


2024年4月1日,在電信研究院,由信息社會50人論壇與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聯合舉辦的“新思考論壇”第一期“新質生產力深度研討會”上,我發表了關于“在激活數據潛能中優化發展新質生產力”的主題發言并參與討論,現將有關內容整理如下,分享給大家,供批評指正。
探討新質生產力的內涵,有學術性很強的方面,更主要的是有政策性的方面。
在學術方面,我在《探索與爭鳴》雜志1月24日首發的《新質生產力:核心要素與邏輯結構》[1]一文中發表了一個自己的看法,有意識地突出了自己添加的想法,就是強調新質生產力的先進生產力部分,也就是把發展數字化生產力當作對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優化。這是學術觀點。
但是從工作觀點來看,發揮數據潛力則是我認為在政策上應強調的。就此想結合起來談談我的一些想法。
一、對新質生產力未言明背景的理解
首先談談我對提出新質生產力背景的理解。當前,中國經濟發展需要新的增量,然而現在明顯處在經濟復蘇期。3%后的中國經濟怎么辦,增量在哪里?
過去30年順風順水都是高速成長,在這種背景下提出了2050年的目標要求。但是經濟突然到了一個低速增長階段,我們怎么完成2050年的任務,實質是我們和美國之間力量對比所要達到的目標如何實現的問題,怎么能使中國經濟處于世界最前列?從這樣的背景看,現在似乎存在動力不足的問題。而且,在中美脫鉤背景下某些經濟增量(如出口)走弱,可能使經濟增長進一步被壓縮。現在,我們有保持速度或者至少不能失速的壓力。為此,要明確保持一定速度的主導因素到底靠什么。
從歷史上看,中國經濟發展是以增量見長的,我們早期依靠改革作為增量,然后是靠出口作為增量,加入WTO又一次出現巨大增量。國際大循環甚至對中國經濟全局都造成影響,成為全局性的增量,而不只是出口行業的增量。接著在2008年之后,我們又有投資拉動。當然,長期以來我們都是依靠投資。但在2008年之后,靠大規模的基礎設施投入又有很顯著的增長。但是,這三類因素現在效率都減弱了。那么,2050年的目標還能不能完成?雖然林毅夫非常樂觀,但是我覺得大家都存在疑慮。
我認為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提出了新質生產力。我們選擇科技作為增量的主導因素。
這個選擇從時間段上講沒錯。抓科技,與我們本屆政府擅長的也是一致的,就是集中力量辦大事。客觀來說,科技是現在中美兩國實際的增量源頭。中美不約而同把下一代競爭焦點放在科技上。新質生產力使人很容易聯想到科技。雖然實際上從學術角度來講不完全是科技創新,因為還有市場創新等,但是我認為,從政策角度來講,今年我們提出科技創新這個問題,就是要解決經濟一度低迷之后,如果提振經濟整體勢頭,靠什么來主導的問題。下面分三個方面來具體理解。
(一)如何理解科技創新的主導性
新質生產力要求以科技創新為主導。雖然強調科技創新,不能理解為科技創新之外其他創新不重要,但是提新質生產力明顯瞄準的是科技創新。在“十五五”規劃之前來談,要看整個技術能帶動多少經濟。比如原來“鐵公基”帶動上萬億元經濟增量,如果IPv6只帶動1000億元,首先盤子大小就有問題。所以政策與學術不同,首先要考慮技術能帶動多大經濟盤子的問題。
在新質生產力中,科技創新的重點是科技。如果說,我們不太擅長改革,比如總是把改革操作成“改變”,而且專改變市場化的東西,或者相比改革那些年情況發生變化了,那么是否可以把科技加強一下作為增量的主要動力?這時候提科技創新主導,我認為重點是科技。
1. 首先是改革與發展的關系,到底誰為主導
我認為,我們過去三四十年來,都是強調改革開放在發展中的主導作用。正是因為改革解放了生產力導致大發展。在世界范圍來看,是以增量改革為特征。也就是說,我們的改革促增量,別的國家改革都沒“產量”,就不能算成功。現在我認為,中國的增量正在從增量改革變為增量發展。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能不能依靠以科技主導的發展,尋求像過去改革所能帶來的那樣的增量,而且不是一星半點的增量,而是大的增量,大得足以改變中美之間的力量對比。要達到這樣的力度,就要靠科技創新。調整生產關系不是目的,發展生產力才是目的。改革相對穩定后,發展生產力成了目標,新質生產力就是要發展的東西。
當然這不等于說,我們不要改革了。新型生產關系在里面起到的是保障作用。我在2023年12月就提出了個人觀點,認為談新質生產力一定要提生產關系。
我認為,改革與發展,一個是主導、一個是保障,是這樣的關系。也就是說,發展作為主導,以改革作為保障,不可理解為不要改革了。
2. 發展動力從投資主導轉向科技(創新)主導
GDP增速明顯下降,為了保持我們戰略目標的實現,如果依靠投資這樣粗放的方法走不通的情況下,科技可不可以帶動?這時候還不是科技本身,不是技術問題,而是科技作為一種能夠帶動投資的力量,它能夠有產業帶動力,這是技術經濟問題。科技創新主導說的是經濟問題,不是在說科技本身。也就是說,經濟本身的主導力量到底是投資還是科技,這是談主導的意圖。
“原創性、引領性的科技攻關”一定要轉化為像投資那樣強的帶動力量,才能談得上主導。用科技攻關來引領經濟,是因為固定資產投資引領出現了問題。固定資產投資增幅大幅下降,用什么東西可以補上這個缺口?實際上這是一脈相承的。
3. 發展路徑上要處理好市場和政府的關系
當然我們說的是發揮好市場的作用和政府作用,但是提到科技作為主導,這里到底主要發揮市場作用還是政府作用,這本身是一個問題,是需要我們將來用十年或者更長時間來面對和解決的問題。
至少目前來看,政府有很強的積極性希望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政府是非常有為的,希望能夠通過規劃的手段,通過產學研用結合,把科技作用發揮出來。對科技部一些職能的調整,明顯能看出施策重心在于產學研用的“用”,讓技術帶動產業。我們原有的體制帶動不了,或者跟美國相比有明顯差距,所以要解決這個問題。但是總的來看,還是在發揮政府作用方面下的功夫比較多,比如引領性的科技攻關方面、集中力量辦大事方面,都強調了很多。
但是,我認為發展路徑上還是要堅持兩條腿走路,既要發揮好政府作用,也要發揮好市場作用。我用一個提法,“在更好發揮市場作用的同時,要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也就是說,不能放棄市場作用這篇文章。因為我們并沒有否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而且這里面也有文章。真正做好了以后,就是把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融為一體,這個問題還沒有解決得很好。春秋戰國時期齊國的模式就是典型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緊密結合。我向大家推薦李學俊的《中國古代的社會主義》[2],主要講管仲,說的是市場經濟和社會主義結合好,能夠自動抑制資本主義。
具體針對的是,過去互聯網科技創新時,政府規劃的,有心栽花并沒有發展起來,而BAT都是無心插柳的結果。所以我們現在發展新質生產力,要留一手,保留市場發揮作用的空間,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
如果我們認為市場經濟有問題,可以加上社會主義,把障礙消除掉,而不是用亮紅燈消除市場經濟,這樣可以把市場作用和政府作用結合起來。
(二)構建與新質生產力匹配的生產關系
對于新質生產力有關的新型生產關系,大家都在摸索和探討。在《新質生產力:核心要素與邏輯結構》這篇論文中,我提的生產關系只是具體針對數據特殊性而言的(即以下的多樣性紅利),如果從異質生產力的全局看,生產關系要分四層來談。
1. 要處理好與改革的關系
改革就是調整生產關系,所以要談生產關系,就要談與調整生產關系的改革是什么關系。對釋放生產力來說,改革非常重要。當年我們搞規劃,本來預想的是讓中國電信、中國移動、中國聯通大放光芒,最后冒出來的卻是BAT。現在會不會也是這樣?
會不會政府下了那么大的決心,集中力量辦的大事,最后見效的都在公共利益方面?真正能出谷歌嗎?能出馬斯克嗎?我們過去經歷的是“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們現在要高度重視生產關系調整,要從實際考慮生產關系適應異質生產力,最后是否能成功。不要造成大家一擁而上,把國家投資花完了以后,只是創造了一些凱恩斯意義上的有效需求,但是實際上與美國比競爭力的問題卻沒有解決。
而一旦無心種柳,種出的柳卻不是我們想象的,怎么辦?舉個例子,將來可能出的是TikTok,然而我們想冒出的是華為那種理工科類型的,而不是網紅、游戲那種文科類型的,那時候我們的心態會不會失衡,會不會又來一次治理整頓?這個問題不得不想,因為之前出現過正反兩方面的情況。我舉TikTok,比喻的是與人們的需求有關系的,而不是生產上“干正事”的。但如果出來一個市值可以達到歐洲一個中等發達國家GDP那么大的,我們要還是不要?
BAT是從市場出發長出來的,改革、市場這些東西都是需求導向的。但是,我們想的可能是生產導向,生產導向的肯定需要。但生產導向和需求導向不一樣,但彼此又互相有聯系。發展異質生產力將來冒出來的一旦都是“00后”“10后”想要的,而不是“40后”“50后”想要的,但規模又特別大,是支持還是滅掉?這涉及穩預期。這個問題要提早認識。
今天討論的很多問題都是在為政府考慮。我認為要兩手考慮比較好,就是把政府和市場結合起來,首先在生產關系上,在“十五五”規劃中,一手靠政府,比如在戰略產業這方面;另一手靠市場,特別是在未來產業方面。哪個是未來產業,不是由誰說了算,而是由市場說了算。政府特別容易忽略的一點,就是高收入條件下的高彈性需求,不同于老一代低收入時的低彈性需求,“00后”“10后”的需求,大量都是精神需求,而我們特別不重視這些東西,覺得這是不重要的東西。然而,將來可能與美國拼的是軟實力,是文化認同,可能就在娛樂中發生。我認為,我們做現代化的規劃,需要有真正的現代化的意識、年輕一代的意識。
2. 調整生產關系以支持創新,首先是支持科技創新
這里有兩個方面,我認為核心是要處理好開放和封閉的關系。
一是在創新主體上,要綜合知識產權保護與開源方式激勵,并處理好二者關系。
一方面要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支持以知識精英為主的創新主體,這是封閉標準,用滿足西方式自利心的方式,刺激知識與數據生產。這也是必要的。對新質生產力的創新激勵來說,還有一個特殊方面,就是支持費爾普斯式的“大眾創新”,包括以風險投資支持獨角獸的發育成長,甚至還包括門檻更低的“雙創”(如海爾創客式創新)。這種與精英式創新不同的創新,將有利于新質生產力的分布式特征的戰斗力發揮出來。
另一方面要堅持以開放的方式,激勵創新者。比如用云服務的方式,為提高知識收入而弱化知識產權,也就是淡化所有權,強化使用權,產品不收費,而按服務、使用收費(即XaaS模工),目的是通過反復收費,比一次性收費的知識產權,讓創新者獲得更多。
二是在創新模式上,一方面,既要鼓勵一次開發的創新(提高進入門檻),又要鼓勵二次開發(再開發利用)的創新(降低進入門檻);另一方面,既鼓勵產品創新,更鼓勵服務(再開發、再利用,特別是最終用戶服務)的創新(如APP增值服務創新)。為此,要在生產關系上,處理好首次售銷原則與權利用盡原則的分寸,讓市場決定其中的利益平衡。
3. 以產權改革支持新型生產要素發揮價值實現潛力
新質生產力將遇到的生產關系新問題,將突出表現在所有權與使用權的關系上。江小涓提出了數據要素交換的兩種機制——數據交易與數據交互,前者以明晰產權為前提,后者則節省確權所需制度交易費用,從中將演化為生產關系中的主要矛盾。當前場內交易與場外交易的矛盾,就是理不清數據要素特有生產關系帶來的,其實質是生產關系不適應生產力造成的價值創造與價值實現的矛盾。[3]
現代企業制度本質是圍繞實體建立的生產關系,現在發展以數據要素為核心的新質生產力,對生產關系調整的要求是反方向的,簡單說,就是要推進兩權分離、三權分置。當前,在數據要素市場化前沿,暴露出生產關系嚴重不適應生產力的情況,如非要把很難確權的數據加以確權當作要素市場化前提,這將導致場內交易不足,迫切需要降低制度交易成本。方法就是按三權分置原則,沿著鼓勵使用、應用、利用的方向,鼓勵非所有權人使用資源的剩余索取權,為此要拓展對用益權的探索,推動數據要素的價值實現。“數據二十條”提出了四種方式:開放、共享、交換、交易,不是只有交易這一種方式。這些都要求根據異質生產力的特性,分級分類理順生產關系。
4.激發多樣性紅利,推動分配向一線傾斜
發展新質生產力要有利于提高民眾要素收入與財產性收入。
人們廣泛認為數據生產力肯定會導致兩極分化,我認為完全不是。短期可能是,但長期肯定不是。在長期,一旦生產關系完全適應了數據這種異質生產力,一定會激發多樣性紅利。因為分布式的生產力,只有用分布式的分配,才能與之完全匹配。
多樣性紅利,是斯科特·佩奇提出的理論,將不同技術效率按偏向主體的不同分為兩大類,用“能力與多樣性”概括。能力對應精英,多樣化對應大眾。佩奇提出“多樣性優于同質性”定理,即“如果兩個問題解決者集合都只包含了個體能力相等的問題解決者,并且第一個集合中的問題解決者是同質性的,第二個集合中的問題解決者是多樣性的,那么平均而言,它們的局部最優解將會有所不同,而且由多樣性問題解決者組成的集合將優于由同質性問題解決者組成的集合”。[4]斯科特·佩奇這個結論更加適合異質生產力,特別是信息技術,因為與多樣性效率最匹配的是“復雜性任務”[5]。對勞動密集的服務化來說,多樣性中孕育勞動者的紅利。
當擅長提高多樣化效率的信息技術與勞動結合的時候,降低多樣化成本的結果將帶來勞動特有的多樣化產出(如APP)的增加,由此產生“多樣性紅利”。
從實踐來看,在分布式作戰條件下,刺激一線人員是必然的一個分配趨勢。短期可以逆著來,在生產關系的分配環節專門與異質生產力作對,異質生產力要求分散決策,如果非要集中分配,不去鼓勵一線的士兵,專門激勵聽不見炮火的將軍,結局無非是打敗仗。時間長了,一旦管理者意識到公司業績主要取決于與用戶直接打交道的一線員工,自然要視一線人員為戰略業務單元,把鼓勵的重心從后臺轉向前臺,給一線員工分配剩余,使公司在戰略上獲得應對不確定性的靈活性,從而在高風險中專門捕獲高收益。
新質生產力的分配方式有兩種,即縮小兩極分化、擴大兩極分化,這完全取決于制度選擇,取決于生產關系與生產力是順著來,還是逆著來。
(三)衡量新質生產力的標準和方法
這里只談標準與方法中的一種,即實現標準與實現方法,看新質生產力是否有效實現。
1. 強國富民標準
第一個標準是強國富民標準。這是春秋戰國時期齊國標準,也就是管仲標準,即同時實現國強和民富。法家的標準是只講國強,不講民富,蘇聯就是這么干的,結果解體;儒家的標準是只講民富不講國強,利比亞1998年人均GDP全球第十三位,但民富國不強,總統都無法自保。新質生產力要充分發揮作用,一定要同時實現國強與民富。
我們現在很容易想到的就是國強,新質生產力是從新質戰斗力來提的。歷史上任何國家競爭往往都是軍工技術引起的,軍工技術最后向民用技術擴散。發展新質生產力,一定要實現強國夢,否則就白干了。因此,這個標準要求做到新質生產力與新質戰斗力實現互補,相得益彰。
管仲主張的核心特征,用李學俊的話概括,就是把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高度結合。表現出來的效果,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國力強,工商興”。不能因為搞新質生產力最后把工商整沒了,那就徹底和美國拉開距離了。如果把發展新質生產力的企業市值打掉98%,就沒法進行下去了。這絕對不是齊國的策略,不適合春秋爭霸,很快會敗家、衰落。如果國強與民富同時實現,新質生產力就成功,否則就是失敗的。
2. 高質量發展標準
這個標準的內容是,以獲得高附加值作為新質生產力的實現標準與方法。
比如,在微笑曲線里AI設計能力,能不能使附加值從“傳統中國制造”零利潤的水平提上來。
這也決定了要通過提高附加值的方法,來實現新質生產力。比如,華為不打價格戰,通過研發戰略掌握核心技術,因此取得了較高的利潤,實現了高質量發展。
3. 產業體系現代化標準
這個標準就是看是否有利于結構優化,看新質生產力有沒有優化產業結構。服務業占GDP之比是產業體系是否現代化的一個重要指標,中國要通過發展新質生產力,讓這個指標升上去。
現在我們經濟結構與現代化水平有差距,有多種原因。我個人認為主要是結構不合理,我們的一、二、三產結構不是現代化的,而是具有強烈的工業化色彩,以制造業普遍產能過剩為突出標志。發展新質生產力,要加大服務業占比。有兩個10%的目標可以追:一是服務業占比和全球的及格水平差了10個百分點,要追到65%;二是生產性服務業占服務業之比與及格線差了10%。這兩個10%的差距彌補了,中國增量發展的增量就抓住了,至少還能有30年、40年的繁榮。
4. 國際競爭力標準
這是以能否抓住機遇提高國際競爭力為標準。也就是說,戰略產業和未來產業占整個產業的比重,與美國相比,看哪一方能抓住多少機會。
比如,現在我們成功地抓住了新能源車,而美國有點放棄了,6G也有點放棄,這是得分項。將來發展eVTOL(電動垂直起降飛行器),在無人機上吊個私家車滿天飛,美國自福特汽車以來積累的汽車業老本就得賠光了。
當然,要是在戰略產業、未來產業其他方面,其他國家比我們占了更大比重,那么中國的新質生產力就很難說全面成功。這是以國際競爭力角度來衡量。
5. 公平標準
公平標準就是是否有利于人力資本的發展,包括能力的發展與收入的發展。
如果人工智能只是武裝將軍,是不充分的,要武裝一線人員,讓聽得見炮聲的人指揮。對于整個社會來說,就是武裝普通勞動者,如快遞員,讓他具有高度智能,發揮原來國家計委那樣的作用,指揮全國制造業企業組織生產,并獲得高收入,而不只是跑腿而已。這里涉及普遍的基本公平問題,新質生產力可以達到的最高水平的社會公平,是利用生產力日益分布式、碎片化,讓勞動者獲得要素收入。一線的瓦格納士兵、一線的華為員工,現在都由于聽得見炮火、指揮得了戰斗,而獲得不亞于指揮官的收入,當然他也要肯付出創新、冒險的代價。
從宏觀上看,這個標準就是看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如果發展異質生產力,最后把中產階級搞沒了,那不行,那也是失敗。必須讓普通民眾而不是極少數精英,把要素收入、財產性收入搞得高高的。
二、用先進生產力優化新質生產力
(一)區分異質生產力中的先進生產力與傳統生產力
1. 人工智能在新質生產力中的角色定位是什么?
首先要區分,新質生產力有傳統生產力和先進生產力兩種類型。傳統生產力也是新質生產力,傳統的生產力主要是指傳統工業技術改進,比如汽車發動機可以向寶馬等領先技術看齊,還有新材料、新工藝等,主要支持傳統產業的優勢。但是我想強調的不是這個,說的是人工智能、無人駕駛、新能源車、無人機、機器人、數字孿生、智能制造等,主要支持戰略產業和未來產業的先進生產力。
傳統生產力和先進生產力兩者對應的價值不一樣,前者對應的價值是節省成本,后者對應的價值是提高利潤。具體來說,我認為前者是拼邊際成本,技術越創新,成本越低,但是沒有利潤。我們真正要搏的是后者,要搏的是AC-MC這一段附加值。后者越創新,越逼近AC-MC的上限。
基于這點,我開始把這個題有意做偏了,重點強調數據生產力。新質生產力并沒有說就是數據生產力,但是我認為這是主要的異質生產力。
數據生產力是支持高質量發展的先進生產力,其先進性在于新勞動者、新勞動工具、新勞動對象。新勞動者的特征是智慧,而不是智能,智能是物,智慧才是人。智能是什么?就是新勞動工具,也就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定位于生產要素中的勞動工具。新勞動對象就是數據,包括數據要素。
我認為人工智能不是生產力,而是生產力的一部分,是新勞動工具這部分。人工智能是以數據生產力構成的新質生產力中的先進生產力的新工具部分,是以智慧加上工具以駕馭數據對象的能力,也就是以智慧駕馭體現于可計算工具的有價值的數據優化能力。
人工智能要想轉化成生產力,需要有兩個條件。因其只是工具,需要結合人和數據,才能轉化為生產力。我們現在全社會盛行的人工智能概念,都把人(智慧)扔在一邊了。人工智能需要有駕駛艙,相當于飛機、汽車的駕駛艙,對于這里面人的駕駛系統不去研究,這是當前的重大失誤。
我們提出發展和優化異質生產力要激發數據潛力,主要是強調先進生產力這個引領力量,主要意圖是引領戰略產業和未來產業。
2. 新質生產力和新型工業化的內在聯系是什么?
簡單來說,現代化產業體系由傳統產業、優勢產業、戰略產業、未來產業組成,其中兩個是相對傳統的,兩個是相對未來的。
新質生產力和新型工業化的關系,是現代化生產力促進現代化生產方式這樣的關系。
首先要發展生產力,在工業化生產力基礎上發展數據生產力。其次要轉變生產方式。這又是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僅考慮科技創新,沒考慮和什么樣的生產方式結合。我認為這是東北地區發展遇到的極大問題。
我在“兩會”期間提出一個新的說法“全面推動”,就是既要推動戰略產業和新興產業,同時也要支撐傳統產業和優勢產業。既要推動生產力發展,又要推動生產方式轉變。新質生產力作用于戰略新興產業,定位主要是找準新的增長點做大蛋糕;作用于傳統產業,主要是提高附加值,沿著微笑曲線發展制造業服務化和生產性服務業,也包括推進農業服務化。
總之,新型工業化要靠戰略產業、未來產業的現代化,以及傳統產業、優勢產業的現代化共同實現。
(二)新質生產力最大的增長空間在“貍貓換太子”
激活數據潛力是一大篇文章,最關鍵的就是要抓住一點,即抓住“增長”這個牛鼻子。
因為既然要解決增量問題,那么關鍵就是要有解決增長動力的大思路。我認為,這個大思路應該是投資上的“貍貓換太子”,也就是說,實現同樣功能,用數據的資本替換實體的資本。這時候數據要素的文章就做在資本、生產資料、中間產能上了,而不是我們現在理解的商販層面的數據要素。
我們可以看到,歷史上“貍貓換太子”已經換了十年了。我在2014年寫了一本書《3%》[6],提前預測了3%,與現有GDP預測方法不同,就是改變了一個參數,即加入數字經濟變量。全國宏觀經濟界沒有一個人知道如何把數字經濟當作一個總參數,用于預測GDP。嵌入以后,我們直接就得出了5%和3%的兩段結論。
2014年到現在正好是十年,這十年是固定資產投資大幅下降,也就是實體資本作用大面積消失的時期。經濟按說也應隨著固定資產同步大幅下降,但是沒有,說明肯定是中間有莫名其妙的東西替代了,實際上是虛擬店鋪替代了實體店鋪。虛擬店鋪和實體店鋪的功能基本相同,都可以賣書、賣菜、賣衣服。
表1可以說明,事情轉折點是在2014年,就是我們寫《3%》這本書的時候。《互聯網周刊》因為要判斷形勢,突然發現情況出現劇變,而全國經濟學家誰都不重視、沒發現、錯過了,但是因為與我們有關,所以我們注意到了。這種替代意味著,之前流通業靠的是大量實體資本,之后變成了同功能的數據資本,是平臺用0、1代碼把店鋪和柜臺拷貝了1000萬用戶(實數是989萬)。當時全國企業才1600萬,那就意味著在國家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幾乎一半企業不靠銀行貸款了。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投資替代已經是中國經濟中的大規模現實了,已不是推理和想象出來的東西了。
準確預測前十年的變化,在今天意味著可以順推:我們十年之后也會出現一個同樣的“貍貓換太子”的機會,可以借異質生產力的東風,在中國經濟增量發展中全面實現。
數字經濟如今的作用已不單純是提高效率、加強庫存周轉,而是在全社會范圍大規模替代資本,也就是替代銀行貸款。
可以思考在以前看來匪夷所思的問題,比如,每一個央企作為一個“美聯儲”,不印資本貨幣價值,只印資本的使用價值(固定資產的功能)。因為印資本貨幣價值犯法,但是印資本使用價值不犯法。資本貨幣價值不就是用來買資本使用價值的嗎?換句話來說,中國已在不知不覺中走出了一條“印”(復用)資本使用價值之路,這就是我們電子商務強大的真正原因。這種資本替代已經在流通業全行業實現了。
對未來十年“貍貓換太子”有兩種版本的正式的政策表述。
國家發展改革委版本的“貍貓換太子”,是“創造生產要素供給新方式”。舊方式就是美聯儲方式,先印鈔票,然后置換成實體固定資產投資。中國固定資產投資因流向房地產和金融業,對實體經濟不起作用的同時,恰好趕上電子商務令多數中小企業走上了資本復用之路,是通過國家發展改革委所說的“平臺一次性固定資產投資,中小企業多次復用”的形式。不用向銀行貸款了,投資失敗也不用還銀行了,只要把0、1代碼一筆勾銷就行了。我們抑制BAT“無序”擴張,最后受傷的是中小企業,給小微貸的替代者做了一場“絕育手術”(自閉投資部門),這幾年的問題就出在這里。
國家數據局版本的“貍貓換太子”,是“以復用擴展生產可能性邊界,釋放數據新價值,拓展經濟增長新空間。一份數據可由多個主體復用,將在不同場景創造多樣化的價值增量”。
通俗來講,就是用可拷貝資產替代不可拷貝資產,以“×”(乘)的方式倍增動力。美聯儲可以開足馬力倍乘資本貨幣,我們為什么不能開足馬力不犯法地倍乘資本使用價值(生產資料功能)呢?用數據二十條的話說就是“促進數據使用價值復用與充分利用,促進數據使用權交換和市場流通”。復用帶來的增量發展空間如圖1所示。
一些具體做法是,通過復用實現固定資產投資替代后,令中小企業輕資產運作,徹底擺脫因購置固定資產帶來的資金難;平臺一次性固定資產投資,中小企業多次復用,等等。
對經濟復蘇來說,經濟低迷不僅是信心問題,也有實打實的資金問題。目前實體主體部分(中小企業)的資金供給是90多萬億元,如果能以復用方式替代其中40萬億元,整個“十五五”階段就差不多搞定了。在這張幾何圖中,“貍貓換太子”的數學增量空間所能釋放的能量不亞于農村改革包產到戶,而且原理是同樣的,都是兩權分離、三權分置,也就是所有權不能轉移,但使用權可以復用。
最后得出一個總結論:中國當前遇到一個空前的機遇,從上一代以改革、改革家創造的增量改革的時代,通過轉向利用科技和異質生產力,創造出一個同樣巨大的發展增量。這個發展增量就是把全人類資本從不可拷貝變成可以拷貝,中國得世界風氣之先,將率先從增量改革時代進入增量發展時代。
三、在數據空間這一場域中發揮新質生產力作用
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場域,是指讓新質生產力得到施展的舞臺。
新質生產力是演員,但如果舞臺不適合,演員的角色與作用就難以扮演與發揮。今天演員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舞臺不確定。所以,要把新質生產力的環境搞清楚。在新質生產力中,數據的舞臺是場域,這是由數據的外部性決定的。
過去私人物品的舞臺是市場,在企業等私人部門,公共物品的舞臺在市場外,而在公共部門,數據既有公共物品屬性,也有私人物品屬性。數據要素作為新型生產要素,最適合的舞臺是什么?
呂本富提出“域”這個概念,有啟發性。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奧斯特羅姆曾把私人部門經營公共產品的地方稱為公共池。工程院在討論異質生產力的時候,提出“數據場”的概念。“場”的概念來自物理學,想表達的是與牛頓力學不同的背景,不是原子論的原子(粒)所在的地方,而是具有量子特征(波粒二象性)的數據所在的地方。
場、域、池等,表達的其實是同一個意思,都在概括數據扮演角色的舞臺。共同之處在于,數據具有公共性、外部性,可以共享、復用。
我們今天討論的新質生產力的舞臺,既不是市場,也不是企業。傳統的討論政策問題,都假設舞臺是市場和企業,比如討論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市場化等,談及政府,都是提供公共物品的部門,但是異質生產力既不是公共物品,也不是私人物品,那么在什么地方表演呢?
網信辦、國家數據局還用了一個類似場、域、池的概念,叫“空間”,如網絡空間、數據空間。相當于說,工業要素存在于哥倫布發現的新大陸,而數據要素存在于一個新的空間。數據基礎設施構成了這個新大陸的空間大陸板塊。
無論是域、場、池還是數據空間,都說明既不是純公共品空間,也不是純私人品空間,而是介于二者之間的東西。我將之概括為“生態”。數據的舞臺,不是我們原來想象的市場經濟體制,實際上是生態市場經濟體制。可以從兩個方面進一步描述與概括生態的特征,以及其與市場經濟體制、機制的異同。
第一個是經濟域的概念,第二個是產業域的概念。我們進而要把這樣的概念轉化成傳統的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語言、政策的語言,在“數據空間”這個新的范疇下思考“十五五”規劃的現實問題,讓異質生產力這個“孫悟空”,舞好數據要素這個“金箍棒”,找到充分的施展空間。
1. 經濟域:理解一個令外部性賺錢的市場
基于數據要素的異質生產力所在的地方,既不在企業空間,也不在市場空間,而在雙邊市場這個半企業、半市場的地方。
雙邊市場本質上是一個外部性系統,這是與市場和企業都相反的地方。
用數據交易所來交易數據要素,錯就錯在到一個不能處理外部性地方,去處理一種以外部性為核心且不可剝奪其特性的資源。
我們會發現,數據要素中所有這些非公非私、亦公亦私的東西,本質都是外部性。外部性是數據的本性,也是異質生產力里最核心的東西。這種本性中的東西,不能通過確權、登記等簡單化方法,使其外部性與價值掛鉤或脫鉤,否則數據就不再成為數據。知識還可以勉強去外部性,加以有形化進而產權化,但數據一旦這樣做,其95%的價值將流失到場外。當前,場內交易只有5%,場外交易占95%,就量化地說明了前者不具備“場”(域、池、數據空間)的基本性質。
雙邊市場和吳敬璉所提的那個市場的區別是什么?在兩個方面是相反的,相對于外部性的關系是反的。傳統市場是單邊市場,是科斯型市場;而雙邊市場是反科斯型市場(這是梯若爾與埃文斯的說法[7-8],梯若爾明確指出:“科斯定理無效是‘雙邊性的必要非充分條件”),是充分市場化地對外部性資源進行配置的地方。我們現在對此是模模糊糊的,江小涓注意到這個問題,提出“確權提高了數據要素交易的制度成本”。
雙邊市場是專門配置外部性的市場,是共同體市場。在其交換關系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梯若爾才說雙邊市場是反科斯的。如何配置資源?這才是數據要素市場化的基本問題。數據交易所把這道題解錯了。而梯若爾解開了科斯沒解開的這道題,從而獲得了諾貝爾獎。
我們現在考慮的是,當我們規劃異質生產力的時候,可能相應背后的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包括市場化的一些基本思路要加入新東西,加入什么?要把外部性處理機制加入市場經濟里,聯合計算。過去把外部性放到市場經濟外面,由公共部門和政府解決。這等于損失了一塊可以市場化的大蛋糕,即大增量,使這一部分資源低效運作。現在既然發現不能直接用科斯的思路來解決問題,就應腦筋急轉彎,進化到諾貝爾獎新科狀元的先進想法中去解題,這種先進想法其實就是互聯網企業正在做但又說不出來、總結不到理論和數學高度上的東西。我們要像恩格斯似的,善于到最先進的生產力發生地去學習,通過實踐去總結。
雖然另一種說法是“雙邊市場是平臺經濟”,但我認為不宜用平臺經濟的說法來概括這個新的能處理外部性的經濟域。道理很簡單,因為按照雙邊市場理論,平臺是生態的一個組成部分,完整結構是“平臺+應用”。僅用平臺概括,就成了以偏概全,主要是不能完整重現梯若爾所發現的外部性定價機制。平臺是指散播外部性且對外部性進行反科斯式收費的部門,而雙邊是指買賣雙邊,是吸收外部性的部門。只提平臺經濟,就只總結出外部性的收入機制,漏掉了外部性的付出機制。要全面提,應是生態經濟等于“平臺經濟+應用(APPs)經濟”。雙邊市場的市場機制是把外部性直接在市場內部加以內部化的機制。我們搞市場化、市場經濟體制機制設計,從來就沒有發現過這一新物種。通俗地說,反科斯機制就是通過免費來收費。這也是我研究互聯網的結論。
所以這個域是指生態,如果說第一代經濟是在家庭中發生,以家庭為單位,那么第二代經濟就是以“市場+企業”為單位發生,而第三代經濟的單位變成了生態。今天我們所有困境都在于是在生態中配置資源,而不是直接在企業或市場中配置。所以,會有一種渾身不得勁的感覺,有力無處使。這只能說明,我們理解數據要素市場化,基本不得要領,沒跟上時代。
要把異質生產力這個題解透,需要解到資源配置機制上,要認識到是生態(外部性市場)在起主導作用,平臺只是生態統分結合雙層經濟中的一半。要修改原來的說法,提出“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基礎性作用,并發揮生態配置資源的主導作用”。
2. 產業域:理解一種令外部性不吃虧的業態
將外部性這一核心特性納入產業經濟,要重新思考的是,有沒有一種考慮外部性的規劃方法,處理適合異質生產力的產業間關系和新業態?
在《“數據要素×”三年行動計劃(2024-2026年)》中的十二個產業和領域中,提到融合、復用、協同,每種關系都離不開數據外部性。
“十五五”規劃要有新的方法,建立新的場域觀。需要把產業當作一種產業和企業結合在一起的生態,從具有雙邊市場結構的供應鏈、價值鏈的角度,重新加以審視。建議用產業域這樣的概念,作為規劃工具。
產業域的問題近20年來一直存在。例如,有一些產業強烈向其他行業散播外部性,但是自己沒有得到外部性的收益,還被要求提速降價,所以只好讓國家把自己定位為普遍服務,而另有許多產業占了信息產業便宜,卻不給信息產業交錢。數據產業化并不是在提供公共產品,但提供的產品和服務具有準公共性,有很強的外部性。我們如何為準公共產品設計產業規劃,從來沒有解決這樣的問題。如果把信息產業和將來的數據產業貿然定位成普遍服務產業,會嚴重降低效率,抑制新質生產力在全要素中倍增作用的發揮。產業域的本質,是將外部性資源的產出與收入通盤考慮,統一在同一個定價公式中。
可以換個思路,把所有產業視為一個總的雙邊市場,將提供外部性條件的產業視為平臺(對國資則稱鏈主),即中間產品提供者,把接受外部性的產業視為“雙邊”,即最終產品的買賣雙方,按梯若爾對外部性進行傾斜式定價的方法,理順會員費(補償生態固定成本)與使用費(補償生態可變成本)之間的利益關系,這樣就可以產生一個比科斯思路效率更高的市場經濟機制。中國搶在美國之前這樣做,就可以把它命名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也就是說,你幫我,我幫你,親兄弟扯不清仍然能賺錢,而且賺得還更多,形成足以雙贏的市場經濟。這就是中國式的市場經濟,即“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市場經濟。
這是從產業層面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關鍵。這個問題解決不好,會造成數據化產業占數據產業的便宜,導致產業發展的主導部門吃虧,并失去可持續發展動力,最后形成政府與市場、普遍服務與商業服務兩張皮,形成水火不相容的二元機制。相反,如果跳出20世紀的市場化思路,采用21世紀的市場化思路,建立外部性雙方的反饋機制,也就是雙邊市場機制,成為生態,成為利益共同體,形成中間產品與最終產品之間大規模的分成機制,異質生產力就活起來了,高增值這一效果就會從中涌現、生成。
概括來說,我認為,發展新質生產力,突然發現一定有個繞不過去的坎,就是外部性。這是根本性的,貫穿始終的,我們難以在傳統空間里解決這個問題,需要構建一個嶄新的數據空間,讓異質生產力得到充分的陽光與營養,從而順利成長起來。
總結一下,構建讓新質生產力得到施展的舞臺,要把數據要素市場化的文章,做在培育新質生產力的場域上。一是修改構建市場資源配置機制這道題,把新質生產力的題,解到在一個生態中如何市場化地配置外部性資源上;二是校正產業規劃的既有思路,處理好上游和下游之間共同體這個類型的關系,解決結算不清楚的問題。最終要的是生態價值最大化,讓異質生產力倍增,產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這時候可以想辦法占美國一個便宜,因為美國理論跟不上。奧斯特羅姆的計算顯然不如梯若爾。按照法國人的觀點,認為美國市場不賺外部性的錢,我們現在把外部性的錢賺來,這將是巨大的市場增量。對外部性的認識,我們過去是模糊的,總是圍著科斯那種不賺錢的思路轉,以后不要再把外部性當作公共空間來理解,就當作一個數據空間經營,用場、域等屬于數據空間的方式來想象,來激活其效率。我認為這個問題確實有思考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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