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 韻
綿陽地方戲曲作為一種地方傳統文化,體現了地方的民風民俗,承載了地方的歷史文化,也是鄉村文化的重要載體。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了“鄉村振興戰略”,這為國家農業、農村、農民工作指明了方向。《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指出:“……深入挖掘農耕文化蘊含的優秀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充分發揮其在凝聚人心、教化群眾、淳化民風中的重要作用……支持農村地區優秀戲曲曲藝等傳承發展。”[1]《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中指出“創新農村精神文明建設有效平臺載體……加強農耕文化傳承保護,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和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保護利用……”[2]由此可見,綿陽地方戲曲對當地的鄉村振興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因此,筆者認為以鄉村振興戰略為契機,充分挖掘綿陽地方戲曲的文化價值和時代內涵,更好地實現這些地方戲曲的當代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綿陽市于四川盆地西北部,涪江中上游地帶,其地方戲曲歷史悠久、形態各異,具有鮮明的地方特色。根據其表演形式和形成基礎,主要有以下幾種。
安縣被單戲主要流行于四川省綿陽安州區的鄉鎮一帶,是一種融手掌木偶、杖頭木偶于一體的木偶演藝術。根據筆者收集到的以下資料,可以大致了解被單戲的發展興衰。
據現有的文獻資料來看,四川的木偶表演,最早可上溯到唐代的“傀儡”表演。《太平廣記·華陽李尉 》載:“唐天寶后,有張某為劍南節度使……遣蜀之眾工絕巧者,極其妙思,作一鋪木人,音聲關戾在內,絲竹皆備,令百姓士庶,態觀三日。”[3]宋人孫光憲的《北夢瑣言》卷三記載:“唐崔侍中安潛鎮西川三年,頻于宅使堂前弄傀儡子,軍人百姓穿宅觀看,一無禁止。”[4]明朝嘉靖年間,出現了“手掌木偶”,并逐漸在我國廣泛流傳。據文獻記載,當時的落第秀才梁炳麟在街頭說書隔簾表古,用手掌操作木偶。清乾嘉慶時期,融合杖頭木偶與手掌木偶為一體的被單戲在安州地區廣泛流傳。在清代詩人李調元的《弄普百詠》中就形象地記錄了安州被單戲的風貌:“擊鼓其鏜曲未終,街頭人去忽匆匆。世間多少無窮事,盡在肩頭一擔中。”[5]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由于歷史原因,安州被單戲的演出逐漸減少,直到20世紀80年代綿竹被單戲藝人鄔家喜,收安縣雎水的皮正權為傳人,安州地區的被單戲才恢復了演出。
馬鳴陽戲流傳于四川省綿陽梓潼縣馬鳴鎮高橋、紅寨村一帶,是四川儺戲的一種。關于馬鳴陽戲的具體起源時間,由于文獻資料的缺乏,還有待考證。但筆者通過對文獻資料的整理,發現清代已有對馬鳴陽戲的明確記載。
據黃道德、于一主編的《梓潼陽戲》一書中的研究表明:“道光年間到1949年……在梓潼縣境內就有20多個陽戲班,僅馬鳴鄉就有豆家、鄧家、劉家等以家族為傳承體系的陽戲班。”[6]據藏于馬鳴陽戲藝人何遠木家中的馬鳴陽戲手抄本《戲門啟白壇前儀》明確記載:“清代羽士劉另邑于道光十二年(1832)季月抄錄,由此可以推斷,馬鳴陽戲在清代已經開始演出了。”[7]據于一在《四川省梓潼縣馬鳴鄉紅寨村一帶的梓潼陽戲》一書中考證:“陽戲藝人劉映福的家譜記載……紅寨村四隊的劉姓人家原系湖廣省麻池、孝感人氏……其始祖劉芳盈、劉芳誠二人于明代崇禎十七年入四川。”
由此可見,馬鳴陽戲在清代中葉以后就進入了其繁榮時期,這一現象一直持續到清末民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政府主張破除迷信、解放思想,馬鳴陽戲幾乎沒有了公開演出。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后,由于它具有傳統文化精華,加上當地政府的大力扶持,這種戲曲又重新走進了人們的視野。
羌族花燈戲,主要流行于四川省西北地區的北川、茂縣、汶川等羌族聚集地,這種民間小戲集敘事、抒情、音樂、舞蹈于一體,反映著當地人的生活,跟羌族的原始信仰有千絲萬縷的聯系[8]。其中許家灣十二花燈戲流行于綿陽北川羌族自治縣許家灣一帶,因其演出時使用十二盞花燈而得名。
這種羌族花燈戲在表演時均由男性演員表演,用漢語演唱,不用羌語,故而區別于汶川、茂縣羌族地區的花燈戲,自成一派。早期的花燈戲與當地的慶壇祭祀聯系在一起,在發展的過程中受到了漢族花燈戲的影響,故而形成了現在的十二花燈戲。關于許家灣十二花燈戲的歷史源流,目前還有待考證,在學者高佳《北川許家灣十二花燈戲初探》中提到了“當地的口傳,許家灣十二花燈起源羌族的紅化萬年”[9]。如今的許家灣十二花燈戲受到了當地政府的高度重視,已納入四川省非物質文化遺產發展名錄,開啟新的篇章。
根據筆者的調查,目前綿陽地方戲曲的傳承人大多年齡偏大,同時年輕人很少有人愿意長期堅持學習,從而導致這些地方戲曲在傳承人培育方面陷入后繼乏人的境地。正如被單戲傳承人冉明戶講“他現在年齡大了,有很多時間,愿意無條件地收徒弟,但是年輕人又不愿意來,因為回報率不高”。因此,筆者認為造成這些地方戲劇傳承技藝的后繼乏人有以下幾點原因。
一是時代變遷下年輕人謀生手段多元化,近年來,由于網絡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產生了一批“新農人”,他們可以選擇網絡、自媒體、直播帶貨等多元化的謀生手段。因此,當下的年輕人不再愿意依靠這些傳統技藝來謀生。
二是學習地方戲曲的時間與回報周期太長且回報率過低,據許家灣十二花燈戲的老藝人講述“我們這個花燈戲的傳習是以口頭傳授,學習者要學習唱腔、表演、角色等,至少要花三四年才能出臺”。因此,想成為這些傳統文化的表演者需要長時間的系統訓練,且短時間得不到回報,這樣年輕人就更加不愿意學習地方戲劇。
近年來,隨著鄉間民俗活動的變遷,這些地方戲曲面臨著以下的困境。
一是紅白喜事的需求緊縮,過去地方戲曲與民間的紅白喜事有著密切的聯系。但是當下,民間紅白喜事中的地方戲曲演出基本被現代化的演出形式取代,僅僅只有少量的紅白喜事主家還會邀請劇班演出。
二是民俗活動的逐漸消隱,綿陽地方戲曲的演出與地方民俗活動有關,如民間的春節、元宵節、端午節等大型節慶,農歷二月初二的“文昌會”、農歷六月二十三的“川主會”等小型節慶,以及當地的廟會活動。這些民間節慶活動,為其演出提供了廣闊的空間。當下只有在春節、端午節、清明節等大型節慶時,政府為了推動當地旅游業的發展,才會舉辦這些地方戲曲的演出。
綿陽地方戲曲的劇目多以傳統劇目為主,且種類豐富、類型多樣。這些劇目主要取材于農耕文化時期勞動人民的勞動生活、民間故事、神話傳說,以及其他劇種的移植劇目等,蘊含了農耕文化中的優秀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起著凝聚人心、教化群眾、淳化民風的重要作用,如被單戲劇目《逆子三爭》《楊香打虎》,梓潼馬鳴陽戲劇目《出土地》《出春牛》,許家灣十二燈戲劇目《鬧元宵》《三跑親》等。隨著時代的變遷,這些傳統劇目的內容已遠離了現實生活,難以吸引當代觀眾對這些戲曲產生共鳴。從而形成了這些地方戲曲的劇目創新缺乏時代感、創新力度不足,難以體現時代價值。
地方高校承擔著推動區域文化教育發展的重要責任,也為地方戲曲的傳承與發展搭建專業平臺。筆者認為,地方高校可以通過以下幾點措施來促進綿陽地方戲曲的傳承與發展。
一是整合資源。深入挖掘、整理綿陽地方戲曲的相關資源,促進綿陽地方戲曲的傳承和保護,助推綿陽地方戲曲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二是人才培養。定期開展綿陽地方戲曲傳承人駐校工作坊,與相關的承人從地方戲劇的唱腔、鑼鼓、表演等方面共同培養地方戲劇人才。
三是學術交流。定期組織綿陽地方戲曲的活動、比賽展演等,從而促進綿陽地方戲曲的傳播,提高社會的認可度和影響力。
隨著城鄉一體化建設的不斷推進,我國鄉村傳統公共文化空間功能逐漸弱化、走向衰落。但鄉村傳統的民俗戲曲文化仍具有較強的生命力,因此在鄉村振興背景下,可以借助建立新型的文化大禮堂、文化廣場等鄉村文化活動的公共平臺,構建綿陽地方戲曲的民俗文化活動空間。從而為當地村民和地方政府在傳統的節日慶典和民間節慶活動中進行綿陽地方戲曲的展演提供公共文化空間,進一步培育鄉風文明。
在傳統的鄉村民俗文化中,綿陽地方戲曲的演出主要伴隨著民間的紅白喜事、大小節慶、廟會這些民俗節慶活動。但隨著時代的發展、民俗的變遷,其演出空間也在縮減。因此,可與當地的文化、農業、旅游相結合,鼓勵當地鄉村自辦文化節、農民藝術節、農民劇團演出、“村晚”等活動,建立戶外劇場、鄉村文化館、農業觀光園等,為綿陽地方戲曲的演出提供鄉村演出空間。借助新型鄉村演出空間的構建,為綿陽地方戲曲提供展演、交流的平臺,從而架起連接鄉村與城市、傳統與現代之間的橋梁,從而助推鄉村振興。
隨著移動通訊技術、數字技術、互聯網技術的不斷革新,信息的傳播進入了全媒體時代。綿陽地方戲曲作為我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要適應新的媒體環境。因此,需借助現代信息技術,擴展綿陽地方戲曲的傳播途徑,創新綿陽地方戲曲的傳播載體,提高地方戲曲文化的影響力。筆者認為,可利用抖音、微信、微博、互聯網等載體傳播綿陽地方戲曲,讓觀眾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足不出戶就能感受綿陽地方戲曲的魅力,從而促進綿陽地方戲曲的傳播,助力鄉村振興。目前在抖音短視頻APP中,已有部分非遺產傳承人注冊賬號,對推廣綿陽地方戲曲的推廣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如用戶“馬蓉”,主要播放四川省非物質文化遺產梓潼馬鳴陽戲的短視頻,已獲贊18.5萬次,獲得約6000位粉絲關注等。
在國家的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綿陽市各級文化部門、高校應緊跟時代步伐,結合地方人文歷史,創作具有時代感的新劇目,從而推動綿陽地方戲曲傳承與發展。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開展。
一是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紅色文化相結合。如“兩彈一星”精神與綿陽地方戲曲相結合,創作反映“兩彈一星”精神的當代劇目,從而賡續紅色基因血脈,弘揚“兩彈一星”精神。
二是與時代主題相結合,創作出反映時代、與時俱進、貼近老百姓生活的劇目。如結合鄉村振興中提倡的文明和諧鄉風家風、美麗鄉村、精準扶貧等故事題材創編劇目。
三是加強與地方高校的聯動,這些高校可與地方戲曲的劇團合作,創編時代的文藝作品。如四川文化藝術學院以梓潼陽戲為素材,創作了民族管樂合奏《文昌儺戲——鬧花燈》,該作品獲得了四川藝術基金的資助,也是綿陽地區唯一的一部地方戲曲當代轉化作品。
綜上,綿陽地方戲曲歷史悠久,是鄉村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但隨著我國城鎮化、現代化的加速發展,這些地方戲劇的文化空間、生存環境發生了改變。綿陽地方戲曲面臨著傳承技藝后繼乏人、演出空間緊縮、劇目創新不足等問題。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給綿陽方戲劇的發展帶來了挑戰和機遇。如何在鄉村振興戰略的背景下促進綿陽地方戲曲的當代轉化與創新,從而突破這些地方戲劇的發展瓶頸期,是當下這些地方戲劇在發展中亟待解決的問題。因此,筆者認為、在鄉村振興的戰略下,構建綿陽地方戲曲的當代發展與傳承路徑,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時代價值,從而助力鄉村的文化振興和鄉村全面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