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只有初中學歷,20年前從農村老家來到長沙,為了謀生在街頭擺攤擦過皮鞋,做過飯店服務員,自己開過小賓館。如今,我專職寫作,并于2022年加入了湖南省作協,2023年加入了湖南省散文學會
看書,是我從小最大的愛好
我出生在湖南一個偏遠山村。聽奶奶說,我不足7個月就出生了,不如一個成年男人的巴掌大,鄰居大嬸看了擔心養不活,但家人沒有放棄我,尤其是奶奶,堅定地對鄰居大嬸說:“我們養大了再給你看!”
因為體弱,我從小愛生病,三天兩頭感冒發燒。奶奶聽說有種黑色魚肝油能止咳,不顧家里經濟窘迫,長年買給我吃。爸爸還到處尋找偏方,用黃牛骨熬牛骨膏給我吃。幾個哥哥姐姐也都非常寵愛我。
可能是家人的寵愛,也可能是各種藥方起了作用,12歲時我的身體狀況已跟正常孩子無異,可以愉快地跟小朋友玩耍,可以天天上學而不用請病假。
但我嚴重偏科,每次考試,盡管有的單科成績特別好,但總分一直不高。初中畢業時,因為偏科,我沒能考上高中,只好回家務農。父母仍擔心我的身體,總讓我干最輕的活兒。
1996年,我結了婚。婚后,我還跟上學的時候一樣愛看書。婆婆說我:“走也看,坐也看,吃飯也看,上廁所也看,也沒見你看出什么名堂來,真不知你看個啥勁兒!”她不知道,除了羨慕那些能寫出精彩文章的作者,看書還能慰藉我平淡的生活,讓我身處閉塞山村,心游廣闊世界。
折騰,只為了能在大城市立足
2004年,我到長沙照顧開出租車的老公。突然從閉塞的小山村來到繁華的大都市,我連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老話說,在家千般好,出門萬事難。我們在老家種田養豬,日子過得悠閑自在;到了城里,喝口水都得花錢買。意識到得抓緊時間掙錢,我開始四處找工作。但我沒學歷、沒技術、沒經驗,還要照顧老公的生活,像樣的工作根本找不到,于是我在街頭擺攤擦皮鞋,去飯店做服務員。
經我和老公共同努力,生活慢慢穩定后,我們把兒子接到城里上了小學。
2008年,聽一個朋友說,她開的棉被店生意不錯。我去她店里玩了幾天,發現她做棉被打破了傳統做法,把已經彈成塊的棉花鋪在棉布上,再包起來縫好,既不會像傳統棉花被那樣易板結,又因包了一層棉布看起來很美觀。朋友還兼賣床單被罩,生意確實不錯。我看了個七七八八,回去就要自己開店。老公很擔心:“你連縫紉機都踩不轉,怎么做被子?還是老老實實打工吧!”我卻覺得,生命的意義就在于折騰。
老公拗不過我,由著我拿出不多的積蓄在市場租了門面,買了原料開了店。因為不會踩老式縫紉機,我就自己琢磨,買個小電機裝上去,腳一踩縫紉機就飛快地轉動起來。店鋪開張那天,圍觀看稀奇的人不少,我很快就有了第一筆訂單——做一個四件套。我量好尺寸,坐在縫紉機前開始縫制。但手和腳似乎不是被同一個大腦控制,腳下踩得縫紉機飛轉,手卻跟不上節奏,不是輸送太慢把布料縫得打了結,就是扯得太急跳過一段沒縫到。手忙腳亂中,縫紉機針頭一下子扎進了我的左手食指,可我的腳還踩在踏板上沒松開,長長的縫紉針在我手指上一連扎了好幾下,鮮血立即滲了出來,疼得我趕忙松了腳。我的犟勁上來了,用阿莫西林藥粉包扎了傷口后,翹著手指繼續縫制……
熟能生巧,經過反復練習,沒出10天,我就能得心應手地縫制了。
2011年我生了二寶,把棉被店轉讓后安心在家帶孩子。2014年,沒等二寶上幼兒園,我又盤下一個小賓館經營。因為干凈衛生、服務周到,生意興隆。我從中悟出一個道理:凡事都怕用心,只要用心去做,沒有做不好的事。
那幾年,我每天既要忙生意又要做家務,還要照顧孩子,忙得像陀螺。但一有空閑我仍然愛看書,即便忙到很晚也要翻幾頁書才睡覺。書成了一道光,照亮了我平常的生活。
拼搏,近6年時間發表作品500多萬字,加入湖南省作協
到2017年,我們在長沙買了房、買了車,生活越來越安穩。老公計劃,再干幾年,等二寶考上大學,我們就回鄉下養老。可我總覺得,仍有沒完成的人生目標,但這個目標是什么,我也說不清楚。
2018年春,我在一個微信公眾號上看到一個故事,跟閨蜜說,這樣的故事我也能寫。閨蜜笑我:“你一個初中生,幾十年沒摸過筆了,能寫文章?吹牛也不怕閃了舌頭!”她這一說,我的好勝心上來了,對她夸下海口:“我一定能寫出文章并發表!”
說大話容易,真正寫起來才知千難萬難。為了不被閨蜜笑話,我偷偷報了個寫作培訓班,再看文章時也不再只看熱鬧,而是抱著學習的心態揣摩作者的寫法。感覺悟出點兒門道后,我以自己開小賓館遇到的事為原型寫了一篇文章,信心滿滿地發給寫作培訓班的老師看,結果老師回了我3個字:流水賬!
我很受打擊,但不肯服輸,就厚著臉皮向一個文友請教。文友看了我寫的文章后告訴我:“公眾號故事篇幅短,因此人物不能太多,有一個主角、兩三個配角即可。還有,你現在要先把故事講順溜,不要用那么多華麗的辭藻,簡潔明了即可。你這個故事寫了七八個人物,顯得雜亂,沒有主題。如果把眾多情節合并到一個人物身上,突出寫三件事,兩件略寫,一件詳寫,人物就鮮活了,故事就有看頭了。”我按照文友的指教認真修改后,文友夸我有悟性,進步大,鼓勵我投稿。沒想到,這篇文章投出去第三天,我就收到了用稿通知,稿子很快就在公眾號上發表了。雖然稿費只有100元,但我像中了大獎一樣激動,還給閨蜜發紅包分享我的快樂,并截圖發了個朋友圈,配文是:“意外之喜,看了多年的閑書終于有了回報。”我清楚地記得,那是2018年6月2日。
有收獲就有動力,從此,我迷上了寫作。我沒有電腦,只會手寫輸入,每天利用碎片化時間在手機上一筆一畫地寫,從最開始一天寫三五百字,慢慢加碼,后來一天能完成一篇稿子,而且越寫越上癮,一天不寫就心里發慌。這時我才驚覺,寫作填補了我生活的空缺,我把情緒都發泄在故事里,留下平和的自己過熱氣騰騰的生活。
老話說,一只鴨子只能劃一路水。為了全身心投入寫作,2019年,我把正盈利的小賓館轉讓了,回到家全職寫作。很多人說我瘋了,放著穩賺的生意不做,去掙那未知的稿費;還有人笑話我,一個初中生想當作家,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笑而不語,只覺得人生就該拼搏!我40多歲了,有夢不追,以后可能就沒機會了。
自從2019年6月把小賓館轉讓后,我便整天在家看書、碼字,一天能寫六七千字。最多的一個月,我發表了56篇公眾號文章。手寫費時費力,我的手腕經常勞損,疼得抬不起來,我貼上膏藥繼續寫,在文友圈被大家公認為“勞模”。
每一個熱愛寫作的人都有一個夢,就是把自己寫的東西發表出去,我當然也不例外。為了能在紙刊上發表文章,我從報攤上買了十幾本雜志,一本一本地認真研究,然后寫了文章按照雜志上的郵箱發過去。幸運的是,我遇到的編輯都特別敬業,他們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指導我。終于,我的文章《愛“啃小”的婆婆原來有大智慧》發表在了2021年第1期《婦女生活》雜志上。看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雜志上,我捧著雜志笑著笑著就流淚了。這也讓我信心大增,更加投入地寫作。
2021年,一個朋友告訴我,在省級刊物上發表一定數量的文章,就可以加入作協,不過要一級一級上報才行。在我眼里,作協是神圣的,如果能夠加入,我就是作家了。可怎么加入呢?朋友也不知道,我一拍腦門,打114查詢到長沙市作協的電話,撥過去咨詢入會事宜。對方詳細告訴我怎么遞交申請,我就按對方的要求填寫了申請材料并上報,順利加入了長沙市作協。2022年,我已經在各類期刊發表作品10萬字,又通過114查詢到湖南省作協的電話,咨詢了申報方式。因為申報材料里有份證明要求單位蓋章,我沒有單位,到社區要求蓋章也被拒絕,最終由小區業主委員會給我蓋了章,讓我成功加入了湖南省作協。2023年,我又加入了湖南省散文學會。
現在我已把寫作當成職業。截至2024年3月,我在近6年時間里發表作品逾500萬字。我堅信,生命猶如種子,我們無法選擇在哪里落腳,但哪怕生在石縫里,也應努力吸收陽光雨露,長成自己最喜歡的樣子。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