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上海人的煙酒茶

普通話“抽煙”“吸煙”，在上海話里叫“吃香煙”；“喝酒”，上海話叫“吃老酒”；“飲茶”“品茶”，叫“吃茶”。今朝就來講講那些年上海人吃香煙、吃老酒、吃茶的往事。

吃香煙

記得那些年，除了醫院、學堂，只要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會有吃香煙的人，他們自己一個人吃勿講，還把香煙摜（扔）來摜去，說是“煙酒不分家”。碰到開會，房間里總是煙霧騰騰（煙霧繚繞）的，弄得一些勿吃香煙的人只好當陪客，喉嚨癢，眼睛辣，還勿能發嘎（發怒），最多講上一句，“朋友，香煙勿是好東西，還是少吃點”，一副關心別人健康的樣子，其實心里老齁（郁悶）的。

依稀記得20世紀50年代初，還看到過香煙的廣告，比如美麗牌、飛馬牌、大前門、大聯珠等，有招貼畫廣告，也有霓虹燈廣告。后來政府就不允許做香煙廣告了。不過香煙并沒有因為勿做廣告而遭冷落，卷煙廠生產的香煙，反而各色各樣的牌子越來越多。煙紙店里的香煙密密麻麻地排列著，男人到煙紙店，大多數是來買香煙的。

我家附近有爿單開間的煙紙店，老板娘的兒子叫阿滿，記得當年他才八九歲就會吃香煙了。我看到過他偷偷吃香煙的樣子，嘴巴里吸，鼻孔里噴，跟大人吃香煙一式一樣。有辰光他還會在阿拉小朋友面前表演吐煙圈，煙圈一圈一圈地從他嘴巴里吐出來，像金魚吐泡泡一樣，阿拉都呆住了。阿滿是阿拉弄堂里小朋友的玩伴，他很大方，經常會把煙紙店里的小零食分給阿拉吃。有一趟他把阿拉幾個男小囡帶到冷角落頭，從袋袋里摸出半包香煙，一人一支，分給大家。小囡都有好奇心，我把香煙叼在嘴上，點燃，吸上一口，辣辣的，喉嚨發癢，立刻咳嗽起來。其他幾個小朋友也都咳咳咳的。阿滿笑了起來，“我剛開頭吃香煙也是跟你們一樣，多吃吃，就會吃了。吃香煙就像吃辣的東西一樣，小毛頭一吃辣就會哭，現在阿拉男子漢（他自稱‘男子漢’？），儂看啥人怕吃辣……”他講起來一套一套的。

很快爹爹曉得阿滿給阿拉小朋友吃香煙的事體，他很生氣，警告我，“香煙這個東西，碰也不許碰！”他看我一副莫知莫覺的樣子，繼續教訓道，“要曉得吃香煙會有膩頭（上癮）的，到辰光儂想戒也戒勿脫！”并且爹爹現身說法，就拿阿滿舉例子，“儂看阿滿這張面孔，蠟蠟黃的，都是吃香煙熏出來的。聽好了，從今以后勿許跟阿滿白相，要是給我曉得了，哼哼！”爹爹平時是個很和善的人，發這么大脾氣，記憶中還是第一次。好在被爹爹訓斥了，才使我在以后的歲月里沒有加入煙民的隊伍。

在我兒時的印象中，但凡女人吃香煙則感覺不佳，因為電影里的地主婆、女特務，還有舊社會里的“白相人嫂嫂”，似乎都喜歡嘴里叼根香煙。而男人吃香煙是一種功架，有腔調，羨慕人家塞根香煙就能好辦事。比如《渡江偵察記》里孫道臨扮演的偵察連長，塞給敵軍官一支香煙就套上了近乎，獲得敵炮兵陣地的情報。

那些年，吃香煙、老酒在上海男人生活的開支中，占的比例勿小，也能看得出那個男人家的經濟條件。家里條件好的，吃中華牌、牡丹牌，或者鳳凰、光榮。條件一般性的，吃吃飛馬、青鳥，還有黃金龍，條件差的就只好吃勞動牌、勇士牌了。還有一種白殼子香煙（號稱“生產牌”），沒有商標，8分錢一包，算是最便宜的了。有辰光我會看到一些囊中羞澀的老頭，他們會到煙紙店里去買拆零的香煙，三五支都可以買，一買到手就迫不及待地點上一支抽了起來，一直抽到香煙屁股燙著手指頭，還舍不得摜脫。小辰光看到過拾垃圾的（拾荒者）還拾香煙屁股的。他們把別人扔掉的香煙屁股里的煙絲剝出來，用申報紙一卷，也可以過過吃香煙的念頭。

記得當年老百姓當中曾經有人提議“每天省一包煙錢”，很快坊間流傳了個段子，說是有家人家，老公每天買一包煙，老婆就在儲蓄罐里塞入一包煙錢。到了年底，老婆把儲蓄罐里的錢倒出來，“看看，這就是你一年吃香煙用掉的鈔票！”老公大受震動，“勿吃香煙一年可以省下介多鈔票啊！”于是第二年老公咬咬牙把煙給戒了，老婆自然也不朝儲蓄罐里塞錢了。結果到了年底，儲蓄罐里空空如也，一分錢也沒有省下來。這個段子成為不少不肯戒煙者的“論據”：看看，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

后來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省香煙錢的問題就不是個問題了，當然香煙中有尼古丁，“吸煙有害健康”的道理，大家都曉得。不過一個人吃香煙真的吃上念頭了，正像爹爹講的那樣，想戒也戒勿脫。我常常看到同事之間為能不能戒掉煙而打賭，真正成功戒煙者寥寥無幾。

那些年，市面上一度有阿爾巴尼亞香煙的出售，雖然是“外煙”，但價格便宜。據說阿爾巴尼亞香煙太兇，有人講有股臭味，勿少上海男人都說吃勿慣。后來電視里開始做外煙廣告，“這里是萬寶路的世界”，外煙一下子變得吃香起來。萬寶路、健牌……商店里是沒有賣的，可是馬路冷角落里賣外煙的勿少，一只破筐上貼著一張紙條，“外煙”，儂要是停下來看看，旁邊就有人暗戳戳（偷偷摸摸的）上來，輕聲問儂“外煙要伐外煙，外煙要伐外煙”，怪了，那些煙販子的聲音和動作，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咯。

那些年，親眷朋友之間人來客往，勿少人喜歡送香煙老酒，記得當年學開車，看到師父是吃香煙的，特地每趟都要塞給他一包香煙，到了考試前夕要緊關頭，更是送得起勁。“香煙搭橋老酒鋪路”嘛。

吃老酒

在人們的印象中，上海男人的酒量不行。

隔壁阿三就講，“性格決定酒量，阿拉上海男人的性格，就是慢條斯理，牽絲攀藤。”講上海男人的性格“慢條斯理，牽絲攀藤”，我勿同意。不過“性格決定命運”的講法，我倒是聽到過咯。“性格決定酒量”？唔沒聽到過。阿三是個的的刮刮（正宗）的上海人，性格溫順，一口吳儂軟語，有點娘娘腔（但勿觸氣）。他講他每天吃夜飯，總要渳點小老酒，“不渳點，夜里睏勿著”。

有一趟，阿拉一道去吃38號里王革履的喜酒。阿三在酒席臺上，只渳了一小口黃酒就歇擱（停止）了。要曉得王革履跟阿拉桌上的幾個鄰居，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出窠兄弟（發小）。輪到王革履跟新娘子來敬酒時，阿拉大家碰杯敬酒，都是爽爽氣氣的。可阿三隨便怎么也勿肯喝酒，說是剛剛已經喝過一杯，勿能再喝了，再喝就過量了，身體吃勿消咯……啰里八嗦了半天。王革履有點生氣了，眼烏珠一瞪：“儂這點面子也勿肯給？”阿三才抖抖豁豁渳了一小口，那面部表情像是喝了毒酒一樣。渳完這一口，阿三就趴在桌子上，裝腔作勢起來。

而阿拉隔壁東北老鄉那一桌，那可是鬧猛得勿得了。王革履去東北插隊落戶過，那趟請來了幾位東北老鄉。人家東北人倒真的個個是喝酒的好漢，白酒“咕嘟咕嘟”地喝，碰杯！干！碰杯！干！新郎官新娘子還沒有過來敬酒，他們已經喝得天翻地覆了。我在旁邊看得嚇煞。買賬（佩服）！細想起來，那些年上海人似乎很少有拼酒的習慣。敬起酒來大都慢條斯理地，碰碰杯，渳一口。

王革履經過研究認為，越往北方，人們的酒量就越大，很大原因是由于北方天氣寒冷，喝酒后散發出一些熱量，身體會感覺舒服，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酒量大的習慣。那些年他在東北插隊落戶時，喝酒普遍用的是碗，逢年過節更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北方人喜歡喝辣酒、高度酒，以濃香型、老白干香型為主。

而上海人喝酒則不一樣，他們一般喜歡喝低度酒，以醬香型、米香型為主。小辰光記得有七寶大曲，還有崇明老白酒。爹爹經常做酒釀：把糯米蒸熟，瀝干，裝入砂鍋，撒上酒曲（專門做酒釀的原料），再在米飯中間挖個洞，蓋上蓋，然后用舊棉襖把砂鍋緊緊包裹好。爹爹說酒釀在發酵的辰光不能透氣，至少三日三夜。出于好奇心，我常常提前打開砂鍋蓋，偷看糯米變酒釀的過程。結果做出來的酒釀味道發酸。對食物歷來挑三揀四的姆媽，當然勿會去碰這種做得不倫不類的“酒釀”。聽隔壁鄰舍說，做壞了的酒釀，可以繼續讓它發酵，就會變成老白酒，人家崇明老白酒就是這樣釀造出來的。于是爹爹開始通過多次“試驗”，果然摸索出了一套自制老白酒的方法，做出來的老白酒味道還真不錯。

姆媽歷來反對爹爹“吃老酒”，認為“喝酒誤事”，爹爹在家里除了逢年過節，一般勿吃酒。而自從自制“老白酒”成功以后，爹爹經常把“酒釀”做壞，并說“這是做壞了的，就是味道勿好，吃還是可以吃咯”。姆媽覅吃，但默許爹爹可以吃這種“做壞了的酒釀”。于是我便偷偷加入了吃自制“老白酒”的隊伍。我對老酒沾上興趣，恐怕就是從吃這種自制“老白酒”開始的。

有一趟，我吃了一點“老白酒”去上課，碰到算術測驗，突然之間感到眼前的阿拉伯數字變成了一條條那摩溫（蝌蚪），我趴在課桌上睡著了。老師看我面孔通通紅，以為我發寒熱了，連忙把我送到醫院里去了。這是“喝酒誤事”對我的首次警示，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講到吃酒就不能不提到勸酒。南北方的酒桌文化是勿同的，北方人大家在一起吃酒，喜歡勸酒，生怕怠慢了朋友。最好是讓對方醉醺醺地離開酒桌，才覺得盡興了。而上海男人卻喜歡細品慢飲，約上幾個好友，擺上一桌小菜，以吃菜為主，小酌一杯，慢慢品酒。彼此之間一般都沒有勸酒的習慣，各喝各的，有時也會碰碰杯，但大多都不習慣“一口悶”。逢年過節在酒桌上，他們相互之間一飲而盡式的“干杯”也不多。“先干為敬”“感情深一口悶”之類勸酒語錄，都是后來的事體。

那些年，上海男人似乎更習慣喝黃酒。老底子是紹興加飯酒、花雕酒，后來是古越龍山、女兒紅、石庫門。考究一點的，會先把老酒溫一溫，加入話梅、姜絲。一般家庭里，吃夜飯辰光，要是小菜好，爺老頭子（父親）會渳上一口。小菜勿夠，添幾片豬頭肉，或者一小盤油氽豆瓣、一小盤油氽果肉（花生米），也可以用來過老酒。

我有個吃老酒的朋友講，他有三種酒不吃：不吃“拼酒”，不跟人家比酒量；不吃價鈿便宜的酒，恐怕吃到劣質酒、假酒；不吃“悶酒”，一個人吃酒勿開心、傷身體。我想，這是對的。在如今快節奏的社會生活中，適當吃點老酒，只是調節生活的一種情趣，僅此而已。

吃茶

再來講上海人的吃茶。有道是“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歷史上富貴之家過的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而貧困人家雖然“粗茶淡飯”，但也都離不開一個“茶”字。可見“茶”在百姓生活中的地位。

跟吃香煙、吃老酒相比，吃茶并不是男人的專利，喜歡吃茶的女人也勿少。姆媽就喜歡吃茶。1950年，她從青浦朱家角嫁到上海，她說她在上海的生活什么都過得習慣，就是吃勿慣上海的自來水。從小就用井水的她，怎么也吃勿慣從龍頭里放出來的自來水，“水里有一股漂白粉的味道，邪氣（很）難吃”。于是，爹爹就給她泡茶葉茶吃，茶葉掩蓋了漂白粉的味道，總算解決了當年新娘子碰到的“水土不服”的困境。

不過姆媽吃茶歷來不講究，什么樣的茶葉都可“笑納”。她很節約，常會去買一些價鈿便宜的茶葉末子，用來泡茶，她說“只要能去脫漂白粉的味道就可以了”。家里姆媽泡的茶葉茶，阿拉都不會去喝。用茶葉沫子泡出來的茶，苦嘰嘰的，實在難吃。

爹爹吃茶就比較講究了，什么“紅茶綠茶”“明前雨前”“新茶老茶”……講起來一套一套的。爹爹學生意拜的先生（師父）是個老茶客，爹爹常年耳濡目染，便慢慢也成了“老茶客”。爹爹每買到一款心怡的好茶，一定要囤上一些，因此家里裝各種茶葉的瓶瓶罐罐實在勿少。姆媽有辰光也會抱怨，幸虧他的先生（師父）是個老茶客，要是個老煙槍，阿拉一家門就倒霉了。什么“老茶客”“老煙槍”，我聽得一頭霧水，反正我小辰光是勿吃茶只吃白開水的。每當我在外面白相得滿頭大汗，回到屋里，看到熱水瓶里沒有開水，或者開水很燙，就常常會偷偷去喝自來水。大人曉得了，經常囑咐我“勿許喝生水，沒有燒開的自來水里，有交關細菌，吃了要拉肚子、生毛病的”。

爹爹泡茶一般都在單位里，“一張報紙一杯茶”，是那些年坐辦公室的“標配”。爹爹有辰光會買來一些好茶葉，比如西湖明前龍井，姆媽一聽價鈿嚇了一跳，連忙囥（藏）起來，說是自家吃浪費，只許招待客人用。結果這一囥，新茶囥成了老茶。爹爹只好嘆氣，對姆媽講：“舍勿得吃的新茶，隔年吃起來口感就大打折扣，跟儂只吃茶葉沫子的人講，實在‘秀才碰到兵’，講勿清爽。”

上海灘有勿少茶館店，分不同檔次。好的茶館店開在書場里，茶客可以一邊吃茶，一邊聽書看戲；差一點的只是吃吃茶，朋友之間聚在一起嘎嘎訕胡（聊天）；儂曉得最差的吃茶地方是啥地方？告訴儂，是老虎灶。阿拉隔壁弄堂口的一爿老虎灶，就辟有專門吃茶的地方。那些年，茶館店在我的印象中總是鬧哄哄的，唱戲的，說書的，嘎訕胡的，吵相罵的，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鬧熱得勿得了。難怪阿拉老師批評班級里紀律不好，常常會講“哪能像茶館店一樣”。

小辰光我經常會跟著爹爹去茶館店。去茶館店里吃茶的，很少有女人，基本上是男人，而且小青年也很少，以中老年為主。爹爹去茶館店吃茶，一般都是有聽書看戲的。他去茶館店主要是去聽書（因為家里有好茶），我跟著他去主要是吃桌上的瓜子、花生、豆瓣（因為姆媽很少給阿拉吃零食）。

現在婚禮上都有新郎新娘敬酒的環節，敬紅酒、黃酒、白酒，開開香檳酒。記得我小辰光參加過的老式婚禮，新郎官新娘子都要給長輩敬茶的，又稱“改口茶”。只要雙方父母喝了新人的茶，就表示父母贊同、支持這對新人喜結連理。可見那些年“茶”在婚禮場上的地位壓過了“酒”。

當然那些年阿拉小囡是跟“茶”無緣的，啥辰光看到過啥人家小囡捧著茶壺吃茶的？我從小就聽爹爹、姆媽講，小囡是不可以吃茶葉茶的，吃了茶葉茶，夜里會睏勿著（其實小辰光我從來沒有睏勿著過，只是勿喜歡睡午覺而已）。又比如不能用茶葉茶過藥，那樣會影響藥效的（我至今都如此掌握）。

其實茶葉茶苦嘰嘰的，小囡并不喜歡吃。不過小辰光吃茶葉蛋的印象，恐怕當年的勿少小囡都還記憶猶新。那些年，還沒有看到馬路上有擺茶葉蛋攤頭的。家里有辰光會燒茶葉蛋。姆媽燒茶葉蛋很認真，先是拆掉一只清爽的口罩，做成一只紗布袋袋，然后把茶葉沫子裝進去，扎牢。再把一只只雞蛋放進鍋里，裝滿水，開大火。水開后放入茴香、八角，慢慢地篤（小火燜）。迭個辰光三家人家合用的廚房間里飄起一股香味。姆媽燒的茶葉蛋，龜裂的咖啡色蛋殼上，閃著油光。剝開來，香氣撲鼻。吃起來，味道邪氣贊。姆媽會送幾只茶葉蛋給鄰舍隔壁嘗嘗味道（那些年左鄰右舍之間有好吃的都喜歡送來送去），得到一致好評。這不是人家的敷衍，確實是味道好極了，以至于菜場里賣小菜的阿姨，開煙紙店的爺叔都講“從來沒有吃到過燒得這么好的茶葉蛋”。有一趟，姆媽燒茶葉蛋燒出念頭（癮）來了，把外婆從鄉下送來的一籃子雞蛋，全部燒成了茶葉蛋。

到我上班辰光，馬路邊擺茶葉蛋的小攤頭已經勿少。店家用茶葉入菜也不算是新鮮事了。什么龍井蝦仁、茶香雞、紅茶雞丁、普洱茶泡飯、茶香鹵雞翅、茶葉粥。一桌茶餐，上桌的所有菜肴全部跟“茶”搭界。一些做茶宴的店家，一度做得風生水起，生意興隆。現在有朋友來聊天，我總喜歡選茶餐廳。倒勿是為了省鈔票（其實有些茶餐廳吃下來價鈿也并勿便宜），吃吃熱茶聊聊天，多少愜意。上餐館，聊法聊法，菜早就冷掉了，還是吃熱茶有味道。

末了再講一句勿算題外的話，上海人喜歡講“吃”。除了吃香煙吃老酒吃茶，好多跟“吃”勿搭界的，也喜歡用“吃”，比如吃價，吃香，吃癟，吃酸，吃得開，吃軋頭，吃生活，吃牌頭，吃螺螄，吃紅燈，吃辣貨醬，吃老米飯，吃蘿卜干飯，吃空心湯團……只好講，上海話里的“吃頭勢”結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