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慶幸，那一次我選擇了堅持

曾葉諳

高考結束之后，“脫韁的野馬”就是用來形容我這樣的人，日日不著家，不是跟同學、朋友約著通宵玩游戲，就是去街上的小攤邊晃悠。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分數出來的那天。看到成績，我恍惚了片刻，上天竟然眷顧了我，根本沒在學習上投入多少精力的我，竟然還考出了“高分”，比去年的二本線高5分！我既高興，又有點兒忐忑，今年的分數線變化大嗎？我假裝不在意地日日刷劇、看小說，卻又忍不住偷偷關注著今年的二本線什么時候出來。

分數線出來的那一刻，我驚呆了，今年的二本線竟比去年的高了38分！我以33分之差“光榮”落榜了。爸爸也很失望，對我說：“復讀吧！”我卻搖搖頭，死活不愿意，不管是上三本還是專科我都認了，我是不愿意再回到那個地獄一樣的高三了。

爸爸看我心意已定，生氣地說：“好，你是個成年人了，既然堅持要做這樣的選擇，那也要自行承擔這個選擇所帶來的后果！”爸爸的話讓我有些心驚，但我也沒有太往心里去。之前上高三時，這一類的話我早就聽得耳朵快要起繭子了。還有什么“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只覺得人生苦短，還不如及時行樂來得痛快。反正我也已經是一條死魚了，不就應該隨波逐流嗎？我甚至沒好好看過志愿填報的指導手冊，只是忘我地享受這難得的閑暇時光。

8月來臨，我翻了翻手冊上的三本院校，一個個學費貴得令人咋舌，便放棄了，挑了幾所排名靠前的院校，填了高職批的志愿。我暗想我的分數和二本線也沒差多少，就算不服從調劑也應該穩了。想到終于不用回到那個地獄般的高三，我感到如釋重負，可在翻出小說的那一瞬間，心里卻又莫名生出一股負罪感。

我開始逛街，置辦新生用品。但與昔日好友相約飯桌酒肆時，看著他們每個人都拿到了自己理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聽著他們一字一句地互相道別，推杯換盞之間，心中不可抑止地泛起了酸。

到了查詢錄取結果的那天，我登錄招生網查詢錄取信息，卻還沒有看到任何錄取信息。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父親在旁邊，問了一句“錄上了嗎？”。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可能還沒錄到我吧”，心里卻有些慌亂了。

父親離開后，我坐在電腦前，打開游戲，手指靈活地跳動在鍵盤上，對方的水晶塔被推得所剩無幾，可我卻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如果沒有被錄取……我不敢想下去了，要是真的就此結束自己的學習生涯，我該何去何從？

我不記得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放縱的。從最開始成績名列前茅，到覺得考第10名也很好，還在中上等，再到考第20名也挺好，反正比我差的人比比皆是……我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覺得“學習成績并不能代表一切”的？又或者，這只是一句自我安慰？這么長時間以來，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以630分的高分進入這所高中的重點班的。

所幸第二天中午，錄取結果能查到了，我“如愿以償”，被夢想中的大學――中國民航大學錄取了，不過錄上的是高職批的專業。

我上街去幫媽媽買菜。近幾天，除了要出門聚會，我都窩在自己的房間里“醉生夢死”，享受著WIFI、空調和伸手即來的飯菜、水果。許久未見這樣清澈的藍天，一時間只覺得陽光有些晃眼。走到賣菜的攤位前，賣菜阿姨一邊拿菜，一邊問我被哪所學校錄取了，我輕輕地說了一句“中國民航大學”。在阿姨贊許的目光中轉身后，我安慰自己，我沒有很虛榮，我只是不想解釋得那么清楚，這會讓我感到窘迫。

晚上父親下班回到家，我看著父親說：“我被錄取了！”父親只是“嗯”了一聲，便進了房間。過了一會兒，父親走出來，問我：“錄取通知書什么時候下來？”我“啊”了一聲，只說“可能過幾天吧”。我坐在電腦前，看著自己平時通宵達旦玩的游戲，越發覺得興味索然。不玩游戲，卻也睡不著覺，心里空落落的，輾轉反側。

凌晨一點多，我忍不住敲響了父親房間的門，父親睡眼蒙眬地走出來。我無暇再顧及其他，開口就是一句：“我要復讀！”

父親仿佛瞬間就清醒了，他看著我，說：“你確定你明天不會改變想法嗎？”我沒有回答，怏怏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一覺睡過去，第二天中午12點才醒來。

醒后的整個下午，我都在問自己：你真的做好決定了嗎？你能堅持9個月清早起床讀書嗎？你能堅持不分心，將最厭煩的英語撿起來嗎？

我好想對自己說“沒問題，我可以”，可是我知道，那個懶惰的自己還是會時不時偷偷跑出來。那些記不住的英語單詞，背不完的文言文課文，我能像迷戀小說一樣對它們癡迷嗎？答案當然是不能。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體會祝福別人時的酸澀和被別人問起時的窘迫了，我必須克服自己的弱點。

我在門口等著父親回來。他進門后，我堅定不移地向他說出了那句“我要復讀！”。我告訴他：“明年我還要上中國民航大學，一本，不是高職！”

當我再次回到教室時，身邊已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倒計時天數被寫在了黑板的右上角，大大的，格外醒目。緊張的高四就這樣拉開帷幕。當我拿起手邊的課本，我知道這場和自己的無聲戰役已經打響。

我是一個理科生，之前最抵觸、也一直學不好的就是英語。因此，進入高四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英語制訂了單獨的學習計劃。晨讀時，我專門安排時間來復習背過的單詞。中午休息的時間，我一遍遍聽MP3里的聽力錄音，培養自己的語感。這樣堅持了一個月，第一次模擬考試，我的英語成績有了明顯的提高。數學和理科綜合，我的基礎還相對扎實，就在每一次做模擬題的過程中，努力找出自己學得相對薄弱的部分加以鞏固。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的都是白日里自己做過的題目。偶爾有那么一瞬間，那個懶惰的自己偷跑了出來，趴在我耳旁說：“學了那么久，就玩一會吧，玩一會也不會怎么樣，沒什么影響的！”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我一刻也不能放松，一旦放松便可能徹底沉淪。我要時刻保持緊張感，拼盡全力補起之前落下的內容，這一切都是為了在別人問起我的學校時，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出“中國民航大學”。我甚至在心里給自己“畫大餅”，現在必須全力以赴，等考試結束后我要去網吧玩個痛快，再睡他個三天三夜。

6月高考結束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身輕如燕。路過以前常偷偷摸摸去的網吧，我呆呆地站了片刻，竟沒有進去，而是向著家的方向走去。我想，比起死魚，我還是適合做一條活魚。哪怕已經奄奄一息，但只要得到一點水，我還有恢復生機的希望。

而今回首，我想，比起高考這只猛虎，我最大的敵人是曾經那個懶散、迷茫、不求上進的自己。“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我終于理解了尼采的這句話。多慶幸，那一次我選擇了堅持，才有了如今全然不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