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舟運動的現代化轉型研究

孫 鳴,張 勇

安徽工程大學體育學院,安徽蕪湖,241000

龍舟運動是我國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的重要組成部分,早在7 000多年前,遠古人就已經學會挖獨木用來當做小舟,經過漫長的變遷,龍舟由最早的生活工具,到祭祀祈福,再到紀念古人,最后到龍舟賽事。在我國廣為人知的端午節,又稱龍舟節,2006年入選《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接著2009年又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在新時期大力弘揚我國傳統文化,提升大眾文化自信的當下,龍舟運動的文化梳理和現代化轉型思考有利于推動該項目在對外宣傳與交流中的發展,也將進一步推動本土地方文化的宣揚與促進民眾的凝聚力。

1 龍舟運動的歷史發展階段

龍舟運動,又稱龍舟競渡,起源于中國,是我國的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具有廣大的群眾性。其民族精神內涵、民族體育特性、民族文化底蘊構成了如今龍舟運動的主要因素。向上的精神、悠久的歷史和獨特的文化魅力使得龍舟運動這一項目經久不衰、源遠流長,甚至走向了世界的舞臺,展示了中華民族的燦爛文化。

關于龍舟運動的起源,說法不一,不能妄下定論,但據現有資料記載,能夠確定龍舟運動的性質,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總會在特定的歷史時期進行一定程度的轉變,這種轉變實際上就是一種轉型,其性質、規模、區域都發生了一定的變化。通過總結,可以大致歸納龍舟運動的發展主要經歷了以下五個方面的進程。

1.1 生產勞作的原始競渡

遠古時代,原始人為生存而學會了制作工具,在南方水系附近的居民更是學會了制作大型工具——獨木舟,龍舟的原型由此產生。無論是為了捕魚填飽肚子還是為了趕路代步,舟都是水系附近居民必不可少的工具,這一種情境是完全可以想象的。這類“競渡”可以分為兩類:一是為了優先得到食物而需要的速度快;二是為了躲避水面上隨時可能發生的風險而要求的速度快。西晉左思《吳都賦》云:“結輕舟而競逐,迎潮水而振緡。”[1]詩中描繪的畫面就是人們競渡捕魚的場景,這種為生產勞作而競渡的場景就是最開始的無意識原始競渡。

1.2 祭祀性質的初始競渡

遠古華夏民族的圖騰為龍圖騰,其形成的過程是,在各個部落戰爭中,蛇部落為了消滅其他部落,將其他動物最強大的部位集中到一個圖騰上,才有了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的九種特征[2],直到此時龍才有了一個具體形象。從歷史上龍的刻畫了解,龍的形象也不全是一樣的,這種形象的改變,導致龍舟的造型也是不固定的,同樣在進行轉型。祖先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往往會通過祭祀來進行祈禱,祈求避免自然災害、贏得戰爭勝利等。先秦作品《呂氏春秋·仲夏紀第五》載: “命有司為民祈祀山川百原,大雩帝,用盛樂。乃命百縣雩祭祀百辟卿士有益於民者,以祈谷實,農乃登黍。”[3]說的就是祭祀龍神而求雨的一種現象,此時的龍舟競渡從單一的勞作工具向帶有祭祀性質的初始競渡轉變。

1.3 紀念忠臣的節日競渡

端午節又稱龍舟節、正陽節、端陽節等,是我國四大傳統節日之一。每年農歷五月初五,民間有吃粽子、扒龍舟、放紙鳶、掛艾草等習俗。《藝文類聚》引《會稽典錄》曰:“五月五日,於縣江溯濤迎波神”[4]。這里的波神指的就是楚國吳籍伍子胥,因其死后浮尸于水面,而后被稱作是波神、水神。為紀念伍子胥吳國人在五月五于水上迎祭,但相傳甚少。《荊楚歲時記》在談到五月龍舟競渡的起源時注云:“按五月五日競渡,俗為屈原投汨羅日,傷其死所,故命舟楫以拯之。舸舟取其輕利,謂之‘飛鳧’,一自以為‘水車’,一自以為‘水馬’。州將及土人悉臨水觀之。蓋越人以舟為車,以楫為馬也”[5]。可以看出在如今的兩湖地區,紀念屈原成為端午節的主題。也聽說過競渡“起于越王勾踐”的傳聞,但其俗不再興,其聞亦“不可詳矣”。檢索當時文獻關于端午習俗的記載,乃知屈原已成了端午節祭祀的主角,端午節也成了主要紀念屈原的節日[6]。唐朝開始龍舟競渡就逐漸成為一種體育賽事,在當時就具有比較完整的賽制和規則。當時以奪標為勝利的條件,起先有鴨標、魚標、鐵標,后來演變為在終點的竹竿上掛彩鍛稱為錦標。這一做法可為當時競渡選手提供更加醒目的標志,對于裁判的判罰更加有力。范慥《競渡賦》:“飾畫炯以爭麗,建彩標而競取”[7],從唐朝開始的“錦標賽”延續至今。

1.4 官民相融的娛樂競渡

早在軒轅黃帝時,龍就是權威的象征,后世的皇帝都稱為真龍天子,整個華夏民族稱呼自己為龍的傳人。因此,象征著龍文化的龍舟競渡在各地進行推廣,不再局限于兩湖地區和南方水系,也出現在北方地區。宋代張擇端的《金明池奪標圖》和元人王振鵬的《龍舟競渡圖》,都是對宋元都城龍舟競渡活動的生動描繪。乾隆皇帝一生撰詩詞四萬余首,其中描寫龍舟競渡的詩多達近百首[8],可見康乾盛世時期龍舟競渡在官家的盛行。同樣民間的龍舟競渡也延續了唐朝的方法和規則,尤其在南方水系,更是發展成為一項全民參與的歡慶項目。然而事物的發展是有好有壞的,其中龍舟競速成了少部分人爭奪利益的戰場[9],各宗族和集團之間的龍舟競渡不單單再是為了奪標獲勝,還加入了賭博性質的籌碼(農田、糧食、船等)進而發展成相互械斗[9]。隨著封建統治者的要求,龍舟競渡由競技性向娛樂性轉變,清朝李斗《揚州畫舫錄》記載,“舵為刀式,執之者謂之拿尾。尾長丈許,牽彩繩令小兒水嬉,謂之掉梢。有獨占鰲頭、紅孩兒拜觀音、指日高升、楊妃春睡諸戲。”[10]記錄的便是這一時期龍舟競渡的主要形式,船為刀型,裝飾華麗,小孩子掛彩繩表演等。龍舟競渡由充滿熱血的競技性退化為陰柔的娛樂性。

1.5 正式比賽項目的當代競渡

香港于1976年成功舉辦第一屆國際龍舟賽,緊接著1984年原國家體委將龍舟運動加入全國正式比賽項目,標志著龍舟運動進入到新的歷史發展階段,開始了由傳統民俗活動向現代體育轉型的發端[11]。如今端午節由慶典的意義上升到了民族愛國的高度,龍舟競渡也成為國際交流的媒介,同時也展示了我國的燦爛文化。目前的高水平比賽有全國青少年運動會龍舟項目、全國青少年龍舟錦標賽、中國龍舟公開賽、中華龍舟大賽、世界華人龍舟賽、IDBF世錦賽以及各個地方的小型比賽,這在以往是無法想象的,可謂是百舸爭流。龍舟競渡之所以發展得如此迅速,最主要的原因是其可以適應社會的發展,由原來的娛樂再次回歸到熱血的比賽中,且比賽由政府或協會主辦,極大保障了賽事的順利進行。

2 現代化轉型是龍舟運動發展的必然趨勢

龍舟運動是我國眾多民族傳統體育項目中的一顆明珠,擁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富多彩的文化,流傳甚廣。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在歷史的發展過程中,或多或少地會出現一些新的改變,這類主動求新求變的過程稱之為轉型。中國社會隨著時代的發展不斷發現問題和矛盾,在此基礎上不斷進行現代化轉型,龍舟運動的發展也是如此,怎樣續添動力,如何解決矛盾問題并更好發展?首先要理解現代化轉型的實質,既要從運動項目自身,也要從事物發展的一般規律來尋找答案。

民族傳統體育都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具有獨立的文化形態和獨自生存的發展歷史。其中最為關鍵之處是人類自身的實踐結果,在形成和發展的過程中受到傳統的習俗、教育、文化、道德的深刻影響。龍舟運動的發展源遠流長,在特定的時間里其呈現出一定的穩定性,不容易發生變化,但這種穩定不是一成不變的,將其時間軸拉長到一定的程度,就會發現其自身功能和形態發生了或多或少的轉變,這是它的不穩定性。社會發展形態的轉變導致一系列不穩定因素的發生,這是民族傳統體育項目轉型的原因。穩定就是繼承,不穩定就會轉型,而實際上這種一成不變的穩定是不存在的。因此,現代化轉型是發展的必然趨勢。

通過唯物辯證法可以理解龍舟運動發展的穩定性和不穩定性的轉型問題。事物內部產生的必要因素,它們之間相互作用造成事物發展的內在因素,發展是由原有事物中生出新的事物,即新的事物取代老的事物。從而得出,事物發展是事物性質變化的根本所在,而事物的根本變化又不一定是發展,只有往好的方向轉變才是發展。事物內在因素的改變,最終造成了事物的變化和發展,而任何事物都是一定條件下的產物,一切都將是不停地變化、發展的,不會出現一成不變的現象。若是條件發生轉變,事物也會發生相應的改變,這是事物發展的特性。所有事物都會發生改變,龍舟運動這一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同樣如此,其具體形態和內涵在特定時期所維持的時間或短或長,用歷史的眼光看待,其發生變異只是時間的問題,有長有短、有快有慢、有繁有簡。在本質上可以得出,在龍舟運動的歷史演變中,不同歷史時期,只要出現條件的變化就會出現一定程度的轉型,龍舟運動發展的標志就是轉型,這種主動尋求現代化轉型是為了繼續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使其繼續活躍、得以傳承。

3 龍舟運動現代化轉型的方向

現代龍舟分成兩種:一種是基層開展的龍舟表演賽,另一種是正規的大型比賽項目。在龍舟表演賽這一層次上,其傳統氛圍更加濃厚,制作的造型、人數、賽道數目都有地方上的差異,如龍頭部位就有雞公頭、大狗頭等[12],人數從三人到百人不等。在很多地方依然保留著傳統的制作工藝和傳統習俗,如東莞中堂鎮馮懷女、霍灼興的龍舟制作工藝就被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潮汕、余干等地依然有祭龍舟的傳統,用來祈福。作為正規的大型比賽項目,其對比賽水域、參賽人員、參賽器材、設施等都有著非常嚴格的規定。如今在中國賽場上也產生了一些老牌強隊,如江西永通虎山、順德樂從羅浮宮等參賽隊。在大型賽場上,對運動員的選拔、系統科學的訓練以及經費的保障就顯得格外重要,相應的也就減少了一些傳統習俗。龍舟運動的現代化轉型不但要在基層做好傳承,還要在上層追求極致速度的同時,不能失去龍舟競渡的初心,發揚團結協作、奮勇爭先、同舟共濟的龍舟精神。

3.1 從單一慶典式賽事活動向多元教育的旅游行業轉型

龍舟運動的賽事活動和慶典活動在全國普遍開展,其活動的單一性是阻礙發展的重要因素,特別是在青少年的愛國主義教育宣傳以及地方的旅游經濟發展上存在缺失。龍舟運動有著不少紀念賢人的故事,各地可根據地方流傳強化其愛國主義的教育作用。在端午節來臨之際,校內可通過黑板報、知識講座、知識競賽等活動來豐富校園活動;在校外可組織學生觀看龍舟賽、繪畫競賽、龍舟體驗活動等來增加學生的眼界。在此熏陶下青少年不僅能更好地了解我國的傳統文化知識,還能清楚地感受龍舟精神。在景區、大型公園等這類環境好、交通便利、可開發程度高的地方,適當增加龍舟訓練基地和觀景臺,除滿足日常訓練的基本要求,還可在基層舉辦的運動會上加入龍舟這一水上運動項目。一方面可以更好地服務賽事,另一方面可增加城市魅力帶動旅游經濟發展,如通過二月二、五月五等具有紀念意義的節日舉辦龍舟節、包粽子等活動,既豐富龍舟文化、增添旅游特色,又能帶動當地經濟發展。

3.2 引入新型材料促進龍舟裝備現代化

在科學技術不斷發展的今天,新型材料的發展是高新技術的物質基礎,同時也是改變傳統技術和研制新產品的必備條件。體育器材的更新早已在各個體育項目中運用,例如撐竿跳中的桿使用的就是玻璃纖維,高低杠使用玻璃鋼外包木片,自行車和各類球拍使用碳纖維等。影響龍舟速度的因素除其造型與工藝外,還有本身材料在水中的阻力。傳統的龍舟制作包括船底、船內、船兩旁、船身以及龍頭龍尾的打磨等100多道程序,其船槳一般用苦楝樹,尾舵一般用坤甸木,船身一般用杉木,龍頭龍尾一般為樟木。由此可見,傳統龍舟制作對于木匠的技藝要求非常高,匠人的手藝將直接影響龍舟下水后的速度。如將龍舟制作的過程工業化,利用3D激光打印技術,引入新型材料(玻璃鋼復合型塑料、碳纖維、鈦合金等)生產零部件,減少鑄模鍛造的過程,可更好地控制龍舟的品質。一方面,可極大地減少龍舟之間的船體差異和質量不確定性,更加有利于賽事的公平性;另一方面,船體在水中阻力相對更小,保存起來又比實木更加耐腐蝕。因此,在龍舟制作的工藝和材料上必須進一步轉型升級。

3.3 走向奧運會推動龍舟運動國際化賽事發展

在龍舟入奧之前,中國武術就經歷了20多年的巨大努力,最終入奧失敗。主要原因在于自身的標準制定缺乏足夠的吸引力,且入奧只是其中的套路項目,項目打分項和體操近似[13],特別是當奧林匹克新理念(更團結、更人性、更干凈)的提出,武術項目入奧在奧林匹克運動理念上就出現了偏差。奧林匹克運動是西方文化思想主導的賽事,加入新的項目很大程度上要看運動項目本身的文化內涵和制勝規則。在《中國龍舟競賽規則和龍舟競賽裁判法》中對比賽水域、參賽人員、參賽器材、設施、參賽規則、組別都做了非常詳細的介紹,龍舟運動在競技運動化上已經相當成熟,且龍舟精神也符合西方人的價值觀,為入奧提供了一定的條件。中華龍舟大賽在2015年為了迎合大眾的喜愛,引領龍舟運動全面發展,在原有的200 m、500 m的基礎上開設了100 m直道賽。這一變動極大地促進了龍舟運動的觀賞性和激烈性,也使參賽隊有了新的訓練方向和突破口。2017年龍舟運動項目正式進入全運會,世界杯、世錦賽的舉辦使其發展到了新的歷史階段。在總結中國武術入奧失敗的經驗上,全力以赴地推進龍舟運動成為奧運會比賽項目,使其國際影響力進一步擴大,是如今賽事轉型的大方向。

3.4 凸顯康復功效增強龍舟運動的健身功能

龍舟運動作為較高耐力和較強力量的競速型運動,可較好地鍛煉心肺功能和上肢力量。同時龍舟運動作為一種新興的康復手段,對淋巴水腫和乳腺癌都有積極的預防和恢復功效。目前在國內外至少有200支乳腺癌術后患者龍舟隊。這類特殊的龍舟隊由來已久,最早由加拿大一名叫麥肯齊的醫生,于1996年組建了世界上第一支乳腺癌術后患者龍舟隊。國內發展較晚,2019年在昆明、上海等地開始興起。面對種種疾病在康復階段最具性價比的康復方式就是運動,長期運動一般人往往難以獨自堅持下去,特別是心理的作用,使自我區別于常人。龍舟運動恰巧可以使這類人聚集起來,在景色優美的河流中,釋放自己,既鍛煉了身體又收獲了好心情。乳腺癌患者在術后康復的過程中,面臨著身體上和心理上雙重壓力,而龍舟運動的集體性特征,可使患者們找到一個新的組織,非常有利于患者的身心康復,更能體現同舟共濟的龍舟精神。各地的癌癥康復協會和龍舟協會可相互合作,大力發展這種康復手段,在加速患者康復的同時,又能推動龍舟運動的發展。

4 結 語

龍舟運動自古發展至今,經歷了多次的轉型,其每次轉型都是為了更加合理的存在。新時代的今天,龍舟運動需要更加注重以人為本、發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擴大國際影響力。因此,當今社會,為滿足社會發展需要,龍舟運動的轉型可從四個方面進行,分別是向多元化旅游行業發展、改進龍舟制作工藝、推動龍舟入奧以及與康復手段結合上加速轉型。如此,龍舟運動必將更加活躍,并長盛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