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

扁鵲所寫的《難經》一書中把診斷的方法分為“望、聞、問、切”,并按照四種方法的技巧將其分別對應“神、圣、工、巧”,望病為醫神,聞病為醫圣,問病為工醫,切病為巧醫。扁鵲通過望、聞、問、切檢查五色、五音、五味、五臟,得到結論,就像我們今天通過數字化與人工智能查詢資料,先宏觀外部,再內部,最終找到契合的答案。而在公共領域是望,在近距離是聞,交互是問,私域是切,逐級深入,醫神、醫圣見病人已是病人,工醫、巧醫深入機體治未病。這就牽涉專業的領域了,人工智能通過大模型逐步從專業層級的表層深入到里層,而“切”是最里層,足可認為是“私域”的“數據禁地”。
最近,人工智能工具泛濫,我給學生們布置作業,學生們給我各種討巧的辦法,多數問題“一望即知”,如學生的回答都不具體,說的都是語法正確的廢話,我就判斷學生是用AI工具寫的。逐級深入,再看學生的作業或者語言是不是回答得很具體,是不是針對問題給出的答案;再進一步,問學生幾個具體的問題,看學生能否回答到關鍵點上;最后,我們一起切入具體的問題,看看微觀的問題是否有具體的解答,一般到這個階段如果學生還能回答,那即使使用了人工智能工具,也是好的。
關于“切問”,《論語·子張》有“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博學而篤志的意思是學習應該學習的知識并牢牢記住,切問而近思的意思是學問深處要“治未病”,親臨具體的問題并要思考和分辨細微的“病變”。
我一直在反思一個問題:在字典時代的人,對于權威的知識都有一種嚴肅的態度,因此一般知識界對某個問題如果不知道都會查字典,得到的結論也是權威的,爭議也是少的;而到了搜索引擎時代,大量的、多元的數據充斥網上,經常性的爭論已經脫離了公認的嚴肅領域,使用信息化反而造成信息繭房;而到了人工智能時代,大量的大模型支持的一問就答的“望”,一般只適合于簡單地判斷是否正確的廢話,進一步要確定是否具體就需要“辨微”,需要一步一步深入去聞其味、問其音、切其脈,才能知道是否正確。
然而問題來了,廣闊的知識是不是都公布給互聯網醫生呢?這是很危險的。正如微信公眾號一樣,在信息時代,公眾號是一個信息公開的溝通工具,但到了人工智能時代,大模型就可能推斷出非常隱私的信息。這就需要在人工智能時代為不同級別的醫生設立“數據禁地”,不僅僅是出于隱私考慮,即使出于個性化的教育品質的考慮,也要建立起私域的知識庫。要建立起私域的數據禁地,恰恰不是采用大數據、大模型,而是采用小數據、小模型建立起非常個體的和集約的數據體系。例如,對于教育來講,就需要按照教育規律,建立起符合教育經驗的結構化的標簽體系,如建立起教育業務流程地圖、多維資源標簽圖譜、教育應用池和教育內容庫。
切問,就是要開放私域領地,開放的前提是用小數據建立起高質量的價值體系、資源標簽、應用池、內容庫;而近思,就要給出各種辨微的真正具體的而不是大而泛泛而談的結論,這就是真正的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