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娜
(遼寧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學院,遼寧 沈陽 110161)
允許轉讓抵押財產,既符合所有權的一般原理,也能充分滿足市場經濟生活的需求。一方面,抵押權只是給財產設定了權利負擔,所有權并沒有發生變動,抵押財產仍歸抵押人所有,因此,抵押人仍然可以處分抵押物;另一方面,轉讓抵押財產有利于實現物的交換價值,實現物盡其用,活躍市場經濟。至于抵押權人的合法權益保護問題,則可以通過規定抵押權的追及效力來實現。抵押權的追及效力,是指依法在不動產或者動產上設立抵押權之后,無論該不動產或者動產輾轉到何處,抵押權人均可以追及至該不動產或者動產行使抵押權。
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以下簡稱《物權法》)第191條相比,《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第406條對于抵押財產的轉讓立場,發生了由“限制流轉”到“自由流轉” 的重大轉變。《物權法》第191條規定的 “限制流轉”模式限制了抵押人對抵押財產的處分權,妨礙了財產的自由流轉,不利于“物盡其用”。偏重保護抵押權人的利益,在實踐中可能會出現抵押權人濫用權利損害抵押人利益的情形。《民法典》第406條規定的“自由流轉”模式,允許抵押人可以事先不經過抵押權人的同意,任意轉讓抵押財產(1)《民法典》第406條規定:“抵押期間,抵押人可以轉讓抵押財產。當事人另有約定的,按照其約定。抵押財產轉讓的,抵押權不受影響。抵押人轉讓抵押財產的,應當及時通知抵押權人。抵押權人能夠證明抵押財產轉讓可能損害抵押權的,可以請求抵押人將轉讓所得的價款向抵押權人提前清償債務或者提存。轉讓的價款超過債權數額的部分歸抵押人所有,不足部分由債務人清償”。。這一模式有利于實現“物盡其用,貨暢其流”的立法目的,卻增大了抵押權人對抵押物的監管難度,造成抵押權的實現困難,不利于抵押權人的利益保護,甚至損害受讓人的利益。由此可見,抵押人、抵押權人和受讓人之間存在著利益沖突。不同的法律制度側重保護的利益主體不同,需要找到合適的平衡點,以合理的制度設計來協調各方的利益。
《民法典》第406條規定了抵押財產可以自由流轉,賦予了抵押人自由處分抵押財產的權利,通過設立抵押權追及效力,來保障抵押權人的利益(2)參見《民法典》第406條的規定。。抵押權的設立,并不會影響抵押人對抵押財產行使占有、使用、收益、處分的權能。抵押權人雖然享有抵押這一擔保物權,但是對于抵押財產的掌控程度較弱,不能像質押那樣,通過占有的方式來宣示自己的權利。同時,抵押動產的轉讓并非必須辦理登記,而且即使辦理了登記,受讓人通常也不會去調查轉讓的動產是否設有抵押權。抵押動產可能會在交易過程中幾易其手,導致抵押權人喪失對抵押動產的監管,等到需要實現動產抵押權時,才發現抵押動產已經不知所蹤,抵押權的追及效力自然也就落空了。對于實踐中出現的動產抵押權追及效力的爭議問題,在司法適用上尚未得到統一。因此,這是一個值得深入探討的理論和現實問題。
對于抵押動產能否轉讓,隨著社會生活的變化和發展,我國立法者的態度也歷經數次變化。本文對此梳理如下。
大陸法系國家最初采用的是不動產抵押和動產質押二分制度。但由于質押必須轉移動產的占有,實踐中僅僅依靠質押并不能很好地發揮物盡其用和資金融通的作用,因而又產生了動產與擔保、所有權保留等擔保方式,以彌補動產質押制度的不足。隨著社會發展,經濟活動越發活躍復雜,動產質押已經無法滿足現實經濟生活的需求,其局限性日益凸顯。因而,很多國家設立了動產抵押制度。我國最初的立法規定了統一的抵押制度,沒有區分不動產抵押和動產抵押。1988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以下簡稱《民通意見》)第115條規定,未經債權人同意的轉讓抵押物行為無效(3)《民通意見》第115條規定:“抵押物如由抵押人自己占有并負責保管,在抵押期間,非經債權人同意,抵押人將同一抵押物轉讓他人,或者就抵押物價值已設置抵押部分再作抵押的,其行為無效”。。該條規定體現了嚴格限制抵押物轉讓的立法目的。
1995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以下簡稱《擔保法》)第49條規定,未通知抵押權人或者未告知受讓人的抵押物轉讓行為無效(4)《擔保法》第49條規定:“抵押期間,抵押人轉讓已辦理登記的抵押物的,應當通知抵押權人并告知受讓人轉讓物已經抵押的情況;抵押人未通知抵押權人或者未告知受讓人的,轉讓行為無效。轉讓抵押物的價款明顯低于其價值的,抵押權人可以要求抵押人提供相應的擔保;抵押人不提供的,不得轉讓抵押物。抵押人轉讓抵押物所得的價款,應當向抵押權人提前清償所擔保的債權或者向與抵押權人約定的第三人提存。超過債權數額的部分,歸抵押人所有,不足部分由債務人清償”。。這里的“通知行為”是抵押人必須履行的義務,否則會導致轉讓行為無效,因此“通知”是轉讓行為的生效要件。這樣的規定,實際與《民通意見》第115條的規定一樣,嚴格限制抵押物的轉讓。事實上,對于抵押權人來說,關注的是抵押物的交換價值而非使用價值。只要抵押物的交換價值還在,那么抵押權人的權益實現就有了保障。限制抵押人對抵押財產的轉讓,恰恰影響了抵押物交換價值的實現,與抵押權的設立目的背道而馳。
2007年頒布的《物權法》第191條規定,抵押人未經抵押權人同意,不得轉讓抵押財產,但受讓人代為清償債務消滅抵押權的除外(5)《物權法》第191條規定:“抵押期間,抵押人經抵押權人同意轉讓抵押財產的,應當將轉讓所得的價款向抵押權人提前清償債務或者提存。轉讓的價款超過債權數額的部分歸抵押人所有,不足部分由債務人清償。抵押期間,抵押人未經抵押權人同意,不得轉讓抵押財產,但受讓人代為清償債務消滅抵押權的除外”。。《物權法》第191條雖然將《擔保法》的“通知抵押權人”改為“經抵押權人同意”,但即使經過抵押權人同意的轉讓,根據該條規定,抵押人也應當將轉讓所得的價款向抵押權人提前清償債務或者提存。可以說,該條規定對抵押物轉讓的限制沒有發生根本改變,抵押權的追及效力在這種嚴格限制下也不可能發揮作用。但允許受讓人代為清償的“滌除權”規定,體現了立法者對該問題的認識變化,即抵押權的設立目的,在于擔保債權的實現。不管抵押財產如何流轉,只要抵押權人的債權能夠得到優先受償,無論債務最終是由抵押人還是受讓人償還,抵押權人的利益都不會受到影響。
2020年頒布的《民法典》對《物權法》《擔保法》的規定作出了重大修改和完善。《民法典》第406條規定,抵押人有轉讓抵押財產的權利,同時確認了抵押權的追及效力,以平衡抵押人與抵押權人的利益。為了尊重當事人意志和選擇的自由,進而更好地平衡雙方的利益,該條第1款又規定,“當事人另有約定的,按照其約定”。這個“另有約定”,是抵押人自愿放棄自由轉讓抵押財產的權利,只要約定符合民事法律行為的生效要件,在抵押人和抵押權人之間就會產生法律效力,即按照約定,抵押人不能再任意轉讓抵押財產。同時,該條第2款還規定,抵押權人可以請求抵押人將轉讓所得的價款向抵押權人提前清償債務或者提存(6)參見《民法典》第406條規定。。但是,抵押權人享有的這一請求權是有條件限制的,即必須符合該條第2款規定的“抵押權人能夠證明抵押財產轉讓可能損害抵押權”(7)參見《民法典》第406條規定。的條件。這樣的規定,既可以平衡雙方當事人之間的利益,又能較好地保護抵押人的期限利益。
不動產抵押權的設立采用登記生效主義,抵押人轉讓抵押財產必須經過登記,才能發生所有權變動的效果。登記這一法定形式,能夠確保受讓人了解附屬在轉讓不動產上的權利情況,保證轉讓行為能夠在信息公開的環境下進行。因而,以立法限制抵押不動產的轉讓,剝奪了當事人選擇的權利。每個人都是自己利益的最佳判斷者,應該把選擇和決定的權利交還給當事人。與不動產抵押的抵押權人多是銀行等金融機構不同,動產抵押方式多在熟人和融資能力較弱的中小微企業之間設立,動產抵押所具有的方便、快捷、靈活等優點,越來越受到市場主體的青睞。抵押動產的自由流轉,會進一步放大動產抵押的優勢。因此,《民法典》第406條對之前的立法作出重大修改和完善,徹底改變了禁止和限制抵押財產轉讓的態度,承認了抵押權的追及效力。
《民法典》第406條第1款規定,抵押人可以自由轉讓抵押財產;該條第2款規定,抵押人轉讓抵押財產的,應當及時通知抵押權人(8)參見《民法典》第406條規定。。由于動產抵押權人無從知曉抵押動產的權屬變動和占有情況,因此該條款明確規定了抵押人在轉讓抵押財產后,負有通知抵押權人的義務。但此處抵押人通知義務的效力,與《擔保法》第49條規定不同。《擔保法》第49條規定的抵押人通知義務,是轉讓合同的生效要件,即只有通知到抵押權人,轉讓合同才能生效。《民法典》第406條規定的抵押人的通知義務履行與否,并不影響轉讓合同的效力,即使抵押人沒有通知抵押權人,轉讓行為仍然有效。但是,抵押人通知義務的履行,可以讓抵押權人清楚地知道抵押財產的權屬情況,以便決定是否主張優先清償債務、提存或者對誰主張抵押追及權。
因為轉讓抵押動產不需要辦理登記,交易也較為頻繁,短時間內可能發生數次交易,抵押人及抵押權人可能無法及時得知抵押動產的權屬情況。若找不到抵押動產,抵押權就難以發揮追及效力,抵押權也難以實現,債權人的利益將失去保障。因此,有必要在立法中明確轉讓抵押財產的通知時間和內容,督促抵押人能夠本著誠實信用原則自覺履行通知義務,方便抵押權人根據具體情況,判斷是否需要及時采取必要的措施,以保護自身利益。
《民法典》406條第2款同時規定,抵押權人能夠證明抵押財產轉讓可能損害抵押權的,可以請求抵押人將轉讓所得的價款向抵押權人提前清償債務或者提存。轉讓的價款超過債權數額的部分歸抵押人所有,不足部分由債務人清償(9)參見《民法典》第406條規定。。但該規定并沒有明確何為“可能損害抵押權”的情形,對此,裁判者享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權。例如,未通知抵押權人的抵押動產轉讓行為,雖然依據法律規定抵押權人可以行使抵押追及權保護自身利益,但是由于抵押人沒有履行通知義務,將大大增加抵押權的實現成本和消滅風險,因而可以認定抵押人未通知抵押權人的轉讓行為構成《民法典》406條第2款中的“可能損害抵押權”的情形之一。
除此以外,“可能損害抵押權”的考量因素可以考慮以下幾種情形。一是轉讓抵押動產明顯提升了實現抵押權的風險。例如,轉讓抵押動產后改變了動產的使用方式,增加了動產毀損、滅失的風險。二是抵押人轉讓抵押動產導致抵押權人追及難度增大。動產經過多次轉手,即使辦理了抵押登記,抵押權人要找到抵押動產,行使抵押權也極為困難。在判斷轉讓行為是否“可能損害抵押權”時,不應僅局限于某一情形,而應綜合多個因素來考量。在舉證責任方面,抵押權人需要對是否存在上述情形進行舉證,如果有證據證明上述情形存在的,便可要求抵押人將轉讓的價款提前清償債務或者提存。當然,抵押人也可以提出相反證據,證明轉讓行為不存在“可能損害抵押權”的情形,以便維護自己的期限利益。
實踐中,抵押動產被轉讓后,會出現轉讓價款和債務人其他財產混同的情況。如果債務人還有其他債權人的話,原抵押權人的法律地位會降至與普通債權人相同,導致主債權喪失了對債務人財產的優先受償權,抵押權人的追及權也會落空。解決這一問題的思路,是就轉讓所得的價款給債權人設定債權質權或者金錢質權,將轉讓的價款特定化、用途固定化,確保債務人不能夠任意處分這部分財產。這樣,既可以保護原抵押權人的利益,也不會損害抵押人的既得利益。
《民法典》第406條第1款在規定了抵押期間抵押人可以轉讓抵押財產后,又增加了“當事人另有約定的,按照其規定”的內容(10)參見《民法典》第406條規定。。此項規定是抵押人和抵押權人禁止轉讓的特約,是對抵押財產任意轉讓的限制,目的是在賦予抵押人處分抵押財產自由權的同時,讓抵押權人也能夠通過訂立禁止轉讓特約的方式,限制抵押人的轉讓行為,進而降低抵押權的實現風險。準確理解該規定,有助于正確把握抵押權的追及效力。首先,根據合同相對性原理,該約定是抵押人和抵押權人之間達成的協議,不能對受讓人產生拘束力。其次,禁止轉讓特約并不能剝奪抵押人對抵押財產的處分權,即便是抵押人的行為構成無權處分,根據《民法典》的相關規定,抵押人與受讓人之間的轉讓合同依然有效。但能否產生物權效力,主要取決于禁止轉讓特約是否登記,是否滿足善意取得的構成要件。
《民法典》第406條第1款并沒有規定當事人之間的禁止轉讓特約是否需要登記以及如何登記,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有關擔保制度的解釋》第43條對此做了細化。根據該條第1款規定,如果禁止轉讓特約沒有登記,動產已經交付的,抵押權人不能主張行使追及權(11)參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有關擔保制度的解釋》第43條第1款規定:“當事人約定禁止或者限制轉讓抵押財產,但是未將約定登記,抵押人違反約定轉讓抵押財產,抵押權人請求確認轉讓合同無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抵押財產已經交付或者登記,抵押權人請求確認轉讓不發生物權效力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是抵押權人有證據證明受讓人知道的除外;抵押權人請求抵押人承擔違約責任的,人民法院依法予以支持”;第2款規定:“當事人約定禁止或者限制轉讓抵押財產且已經將約定登記,抵押人違反約定轉讓抵押財產,抵押權人請求確認轉讓合同無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抵押財產已經交付或者登記,抵押權人主張轉讓不發生物權效力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但是因受讓人代替債務人清償債務導致抵押權消滅的除外”。。此時,不僅轉讓合同的效力不受影響,抵押動產所有權的變動也會發生法律效力,即抵押權的追及效力受到了限制。其包含如下情形:一是受讓人并不知道抵押人和抵押權人之間存在禁止轉讓約定,抵押權人不能行使追及權,只能轉而向抵押人主張違約責任;二是如果禁止轉讓特約沒有進行登記,但受讓人明知抵押人和抵押權人之間簽訂了禁止轉讓特約,即受讓人存在主觀惡意,那么,即使抵押動產已經交付了,抵押權人依然可以對抵押動產行使抵押追及權;三是如果禁止轉讓特約已經登記,那么違反該約定并不會影響轉讓合同的效力,但不會產生抵押動產所有權發生變動的法律效果。因為受讓人通過查詢登記,可以了解到抵押動產上存在的禁止轉讓特約,在已知抵押財產登記情況后,受讓人仍與抵押人簽訂了財產轉讓合同,證明受讓人是出于某種利益的考慮(如價格等因素),愿意接受有權利瑕疵的財產,抵押權的追及效力所帶來的風險受讓人必須承擔。因此,抵押追及權生效,受讓人無法取得抵押動產的所有權,但受讓人代替債務人清償債務導致抵押權消滅的除外。這與《物權法》中規定的滌除權有異曲同工之處。雖然《民法典》刪除了《物權法》中有關滌除權的規定,但根據《民法典》第524條第1款的第三人代為履行規則,同樣會達到與行使滌除權相同的法律效果。
當前,我國的不動產抵押登記制度比較完善,并且由于不動產自身不能隨意移動的屬性,禁止轉讓特約登記可以限制抵押人對抵押不動產的轉讓行為,進而實現對抵押追及權的保護。但是對于動產抵押,登記制度和流程本來就有待規范和完善,禁止轉讓特約登記在事實上更加難以實現。而且,設立過多的登記內容,勢必增加交易成本,影響動產抵押作用的發揮。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還有賴于今后動產抵押登記制度的進一步規范和完善。
根據《民法典》的規定,以動產抵押的,抵押權自抵押合同生效時成立。即只要抵押合同滿足民事法律行為的生效要件,動產抵押權便隨之設立,沒有經過登記的動產抵押權不能對抗善意第三人。我國動產抵押采用的是登記對抗主義,因此,做過登記的動產抵押,抵押權人可以主張行使抵押追及權;未登記的動產抵押,由于受讓人并不知道受讓動產存在抵押權,其能夠基于善意取得制度取得抵押動產的所有權,抵押權人不能再對抵押動產行使抵押權,即抵押權的追及效力消滅。
抵押權人所受到的損失是由于沒有辦理抵押登記造成的,這不是抵押權人承擔全部風險和損失的理由。我國法律明確規定,動產抵押采用登記對抗主義而非登記生效主義,因此動產抵押未辦理登記的行為并不應當受到責難,讓抵押權人承擔全部的風險和損失是不合理不公平的。況且我國尚未建立起統一的動產抵押登記制度,要求抵押權人通過辦理登記降低風險,會增加市場主體的交易成本,給市場交易活動設置障礙,造成大量的動產資產閑置。
解決上述問題的路徑,是如何提高動產抵押登記的普及率,提升動產抵押權的公信力。有學者認為,建立統一的電子化動產擔保登記系統有利于降低擔保交易的成本。2019年4月20日施行的《動產抵押登記辦法》第13條規定,當事人可以通過全國市場監管動產抵押登記業務系統,在線辦理動產抵押登記的設立、變更、注銷;社會公眾可以通過全國市場監管動產抵押登記業務系統,查詢相關動產抵押登記信息(12)《動產抵押登記辦法》第13條規定:“當事人可以通過全國市場監管動產抵押登記業務系統,在線辦理動產抵押登記的設立、變更、注銷;社會公眾可以通過全國市場監管動產抵押登記業務系統,查詢相關動產抵押登記信息”。。但實踐中,動產抵押登記仍然以傳統紙質登記辦法為主,電子登記并沒有成為主流。紙質登記辦理流程繁瑣,需要提交大量的書面材料,嚴重抑制了當事人辦理動產抵押的積極性。因此,當務之急是構建一套方便、快捷、安全、統一的動產抵押電子登記流程,以取代紙質登記流程,讓動產抵押當事人能夠在方便快捷的登記流程中,獲得動產抵押的安全保障,從而愿意主動進行動產抵押登記。
另外,動產抵押登記中存在的一個重要問題,是動產抵押財產范圍過于寬泛。根據《民法典》第395條的規定,可抵押的動產包括生產資料、原材料、半成品、產品,正在建造的建筑物、船舶、飛行器、交通運輸工具等具體財產,以及其他法律、行政法規未禁止的抵押財產(13)《民法典》第395條規定:“債務人或者第三人有權處分的下列財產可以抵押:(一)建筑物和其他土地附著物;(二)建設用地使用權;(三)海域使用權;(四)生產設備、原材料、半成品、產品;(五)正在建造的建筑物、船舶、航空器;(六)交通運輸工具;(七)法律、行政法規未禁止抵押的其他財產。抵押人可以將前款所列財產一并抵押”。。最后的兜底條款大大擴張了可抵押動產的范圍。動產抵押物本身具有種類繁雜、價值差異較大、估價困難的特性,加上市場經濟繁榮后,各種新型動產抵押如雨后春筍般涌現,進一步增加了統一動產抵押登記工作的難度。
解決該問題的思路,是借鑒大陸法系國家和我國臺灣地區的做法,對動產抵押財產的范圍進行限縮。可以通過立法的方式,規定只有價值較大且適宜登記的動產才可以成立抵押權;對于那些不適宜登記的財產(例如古董珠寶、生活用品等),可以規定當事人通過設立質押的方式為債權設立擔保。針對不同類別的動產采取不同的擔保形式,既可以滿足當事人的融資需求,也能夠確保交易秩序和安全。綜上,只有不斷提升動產抵押登記的普及率,才能讓動產抵押的追及效力得到有效發揮。
《民法典》406條規定了抵押人可以自由轉讓抵押財產,實現了物盡其用、鼓勵交易的立法目的,但同時也給交易安全帶來了很大的風險,影響了抵押權人的利益。因此,該條通過規定抵押權的追及效力,賦予抵押權人相應的權利,來對抗抵押人對抵押財產的自由處分權。此種制度設計的目的,是為了平衡各方當事人之間的利益沖突。由于我國動產抵押采取的是登記對抗主義,存在著公示制度不統一、不完善等問題,大大增加了動產抵押追及權的實現難度,難以充分發揮保護抵押權人合法權益的作用。因而,針對現實中出現的一些問題,需要在立法層面不斷加以完善,實踐層面不斷地探索更加適合動產抵押的制度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