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的學理探究*

【摘 要】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是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的關鍵和核心，從學理視角探索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的邏輯理路，運用教師共同體相關理論、教育生態學和知識管理及統整觀念等教育學經典理論，對思政課教師隊伍建設進行由抽象到具象、由個別到整體、由細節到全局的系統性和綜合性思考，為推進一體化建設提供了洞悉內涵本質和發展規律的理論解釋框架，并為實現大中小學思政課立德樹人的共同價值追求提供了學理啟迪和理論支撐。

【關鍵詞】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教師共同體；教育生態學；知識統整

【中圖分類號】G42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24）18-0030-06

【作者簡介】李靜，廣東開放大學湛江分校（廣東湛江，524000）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思想政治教育，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要“完善思想政治工作體系，推進大中小學思想政治教育一體化建設”，在頂層設計上對新時代思政教育提供了清晰而具體的方向性指引。教師在教育教學中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思政課教師是思政課程內容的講授者和傳授者，是學生健康成長的指導者和引路人。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以下簡稱“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是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的關鍵和核心。學術界和教育界都深刻認識到教師隊伍一體化高質量建設的重要性，開展了深入的研究和實踐探索，取得了一些頗有見地的成果。通過對現有文獻的系統梳理后發現，當前以“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為主題的研究主要是從教師隊伍一體化的現狀、表征、困難、建設路徑等方面展開就事論事的一般性論述，缺乏以教育學理論為支撐的學理性論證。眾所周知，理論在解釋和洞悉現實境況、溯源問題成因、提供突破路徑等方面發揮著基礎性作用，是思考和分析復雜問題的根基所在。鑒于此，本文擬圍繞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運用教育學領域的幾種經典理論予以學理評析，為推進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提供理論參考。

一、教師共同體相關理論助益思政課教師合作互惠共發展

“教師共同體”（Teacher Community）最早由美國學者Little J. W.在研究學校通過組織哪些形式的合作，能夠更好地推動教師進步和專業發展時，提出并描述了這一概念。［1］綜合學界的主要研究，教師共同體是指一個由諸多教師個體組成的專業性共同體，參與成員在目標愿景、價值追求、知識共享等方面存在較高程度的共識，通過穩定密切的參與和協作共同解決教育教學中存在的問題，以實現教師專業成長和教學育人成效。［2］

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旨在用系統思維統整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隊伍，通過有機銜接和協同培育，構建教學育人和教師職業發展共同體，實現整體大于部分的思政育人效果。與教師共同體研究密切相關的群體動力學、社會建構主義知識論、教師共同體五要素等理論，為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研究提供了獨特且深邃的研究視角，有助于更深刻地理解其本質特征，精準解決關鍵問題。

群體動力學理論致力于研究影響一個群體發展趨向的制約性因素，旨在探究群體及其個體行為的動力體系。該理論認為，驅動力、凝聚力和耗散力三種要素同時存在于群體動力系統之中，驅動力的角色是助力群體持續發展，凝聚力則發揮穩定群體的功能，而耗散力則對群體的發展起著制約作用，即它會打破群體穩定、遏制群體發展。［3］基于群體動力學理論，在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過程中，首先應準確識別出影響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個體和群體的行為有哪些，然后依照標準分別歸入驅動力、凝聚力、耗散力類別，繼而最大限度地提升驅動力和凝聚力的占比，引導這兩種力量發揮積極作用，同時創造一切條件、盡最大可能將制約教師共同體發展的耗散力減至最小。

社會建構主義知識論論證了知識的建構具有開放性，即個體與不同的人在社會群中發生交互作用的社會活動，從不同視角審視同一問題，每一個體的主觀性都被相對化，由此發生認知的辯證性交織和重組，構建出新的整合度更高的知識。除此之外，社會建構主義知識論將知識建構中的互動分為“水平性互動”和“垂直性互動”兩類，前者是指互動者的認知處于同一或者類似水準，彼此能夠準確理解對方的見解和觀點，提出不同個體認知的差異之處，這種認知矛盾是水平性互動教師共同體重新建構更深層次認知共識的驅動力，是個體間合作的焦點所在；后者使得參與者深刻體會到彼此之間的知識差距，導致內心深處的沖突，這是垂直性互動教師共同體智慧火花發生撞擊的原動力，由此能夠激發個體的反思，并通過進一步的互動交流主動調整、深化、重組自己對于知識的理解。［4］該理論對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有兩個重要的指導意義：一是從知識建構層面論證了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思政課教師個體很難在個人頭腦內部或者相對封閉的小群體中構建出符合大中小學思政教育教學要求的知識和認知，而需要在包含全學段教師的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共同體這一龐大的隊伍中構建更為專業的知識、習得更強的教育能力。二是為思政課教師實現有效合作提供了新的理論解釋框架。毋庸置疑，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中最為突出的問題在于如何促進大學、中學、小學不同學段思政課教師之間的有機合作，社會建構主義知識論中“水平性互動”和“垂直性互動”為解決這一問題提供了理論參照。當合作主要發生在相近學段或者知識發展水平接近的思政課教師之間時，參照“水平性互動”的邏輯理路，這時互動活動的重點是精準察覺和識別個體在觀點、見解和教學方法等方面的認知矛盾，通過拆解矛盾、分步驟分工解決這些矛盾來加強思政課教師之間的合作；而在不同學段或者知識、能力差異性較大的思政課教師合作場景中，根據“垂直性互動”的義理脈絡可推知，所有思政課教師基于思政育人共同愿景，在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中貢獻個人認知和觀點，在與他人及整個集體的互動中，在知識差距中反思個體的不足，吸收彼此優點，通過互惠學習實現思政課教師整體專業化發展，達成一體化建設的宏旨。

加拿大渥太華大學教授維斯西蒙（Joel Westheimer）系統編制了教師共同體五要素，即共同信仰、合作與參與、相互依賴、關注個體和少數意見、有意義的關系［5］，為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的完整性和系統化提供了可資參考的理論方略。第一，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應秉持共同信仰。習近平總書記要求思政課教師“政治要強”“要讓有信仰的人講信仰”“要善于從政治上看問題”“在大是大非面前保持政治清醒”。對馬克思主義始終如一的共同信仰既是思政課教師的專業基礎，更是其政治素養和時代擔當。第二，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應保持合作。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有著立德樹人的共同價值追求，小學教師側重于實施啟蒙，中學教師聚焦在價值塑造，大學教師在于引導學生自主構建完備的信仰體系。大中小學思政教育一體化要求全學段思政課教師隊伍整體合作和有機銜接，達到共同參與的全方位聯動。第三，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彼此間應存在相互依賴的關系。思政課是一門系統性課程，思政課教師同樣是一個系統性共同體。處于同一系統中的思政課教師之間都是相互依賴關系。第四，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個體和少數群體的意見應給予及時和充分的關注。在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中，必然會存在思政課教師個體或者部分群體的獨特體會和意見，不同看法的存在和分歧的妥善處理能夠促進教師共同體的健康良性發展，因此，有必要尊重和聆聽不同的聲音。第五，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之間應維系和諧友善的群體關系。大學與中小學教師共同參與一體化建設實踐，盡管所教學段不同，但他們是居于平等地位的參與者和探索者，此應為所有成員的基本共識，基于這一共識，真正的相互理解接納、深度合作、交互創生、共同發展才可能發生，和諧友善的群體關系才得以維系，個體也能夠萌生教師情感能量，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氛圍中，承擔起所屬學段的責任與價值。

二、教育生態學助力思政課教師構建相待而成的共生伙伴關系

教育生態學（Educational Ecology）是運用生態系統、生態平衡、協同進化等生態學原理，研究各種教育現象及其成因，從而掌握教育發展規律，揭示教育發展趨勢和方向。［6］用生態學觀點和原則來探討教育發展規律，意在促使教育事業、教師和學生實現最優化發展，包含著深邃的哲學意蘊。

教育生態學將教育系統的不同教學階段具象為“教育生態系統結構譜系樹”，把教育體系喻為一棵樹，作出從下向上三個斷層的分析：最底層是學前教育和小學教育，對應樹的根基，這個階段教育的質量是最基礎的一環，根深才能葉茂；中間一層是中學階段，對應樹干，其中普教為主干，同時發展職業技術教育，在譜系樹中形成側枝叢，顯露繁茂生機；最頂層是大學教育，對應樹冠，不同的學科、專業像是樹的分支郁郁蔥蔥，教育生態系統呈現旺盛的生機和活力，越茂密越碩果累累，培養出的人才便越能夠適應國家經濟和社會發展需要。

依據教育生態位分化原理，處于不同生態位的群體之間有著休戚相關、脈脈相通的關系，彼此相輔相成、互相促進。在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中，各個學段之間生態位分化，小學思政課教師為中學教師奠定基礎，中學教師又為大學教師提供支撐；如基礎不好，支撐不穩的話，無論怎樣補課，都很難跟上；相反，若小學基礎打得牢固，初中的基礎穩固，高中階段可以發展得很快，到大學階段自然會有極大的升華。值得一提的是，作為特殊大學形式的師范教育，高質量的思政課教師培育出高質量師范畢業生，源源不斷地為學校輸送優秀的中小學思政課教師，傳授高質量的思政課，又為大學思政課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前提和條件。如此一來，形成了教育生態系統結構譜系樹內部的良性循環。

我們可以發現在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中，不同學段的思政課教師群體同處于一個教育生態系統中，為了實現立德樹人的共同價值追求，形成一種互惠互助、相待而成的共生伙伴關系。運用系統論觀點和系統分析方法詮釋教育生態系統，發現它是由不同學段、單元和外界多維生態環境中各種生態因子所建構的復雜網絡，各個部分彼此間具有相互調節和制約作用，從而產生“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整體效應。從生物能量學的觀點來看，生態系統發展的目的是使生物最大限度地獲取更大量的、更多樣的營養物質。在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過程中，教師教學階段、學生學段的教育生態演替的內在本質是思政知識和信息量的積累以及由量的積累而發生的質的飛躍，呈現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發展的模式。在演替過程中，各個學段都開展思政教育，這在形式上是重復的，但是內容卻是更新、加深和拓寬的。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為學生提供的知識流不是機械供給和簡單堆砌的過程，而是一個集啟蒙、理解、重構、實踐于一體的系統過程，使學生的知識存量、價值取向、認知水準、踐行能力等都由低級向高級、從簡單向復雜演替，由基礎向精深發展。

三、知識管理理論賦能思政課教師實現教育教學知識統整

知識管理是指以知識為核心，運用知識或者發揮認知智力來創造價值，實現知識增值的管理過程。教師隊伍是知識型高密集群體，需要對知識進行高質量管理。知識統整是知識管理理論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是指使各類知識按其自身邏輯及彼此間邏輯關聯進行整體化，形成完整的有機知識體系，發揮知識體系的整體效能，實現價值目標最大化。知識管理的重心在于整合并統籌運用所需知識，通過融合創新實現轉識成智，達到融會貫通的境界。對思政課教師而言，必須掌握兩種核心知識：一是應該教給學生的思政理論知識，二是如何教授這些知識的知識。從經驗來看，思政課教師類型主要分為新手型、合格型、骨干型和專家型教師四種，非專家型和專家型教師在知識獲取方式、類型、結構、特點和教學效果等方面存在明顯的差異。從學段來看，思政課教師有小學、中學和大學教師之分，不同學段的教師在知識積累、水準、運用和成效等維度的差異化特征也是極為顯著的。如前文所述，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是一個教育共同體，處于同一個教育生態體系之中，因此，做好不同學段、不同類型的思政課教師的知識統整對于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尤為關鍵。

有機哲學認為整體和有機是世界聯系的本質特征，知識是不可分割的有機體，因此對教師教學知識進行和諧統整是實現教師專業化的必然要求。這對于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的啟示在于：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的教學知識是一個有機整體，不能按學段進行機械性分割和拼盤式發展，各學段教師既要“守好一段渠、種好責任田”，更要具備全局觀念，與其他學段的教師協力做好思政課知識統整，實現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

復雜性科學誕生于20世紀70年代，它在指出線性思維、還原論思維、實體性思維、靜態邏輯分析等思維方式局限性的基礎上，認為應該以非線性思維、整體思維、關系思維、過程思維來考察事物及其發展規律，標志著系統范式和系統思想發展到了一個更高的新階段。［7］

從非線性思維觀察一體化建設，可以發現不同學段的思政教育知識并不是簡單的由低到高、由簡到繁的線性遞進，而是一個混沌序列的非線性系統，需要借助人類道德發展階段論和青少年認知發展規律對思政課教師的知識體系進行有效統整，按照學生的認知需求提供精準的思政教育知識。

從整體性思維來看，“優化后的系統整體效能大于諸部分的相加和”，這一核心觀點既為教學知識統整的價值和意義提供了理論支撐，更為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合作構建知識群落，實現教師共同體知識總量指數級增長提供了學理啟迪。

從關系思維分析知識管理，能夠認識到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知識統整的精髓在于，通過聯結式統整、網絡式統整、轉化式統整等知識統整形式，使所有學段的教學形成一個有序銜接、彼此轉化、互為補充、渾然一體的知識體系，發揮思政課的整體育人效能。

從過程思維審視知識管理，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間的交流互動是一個復雜動態的過程，知識流動的方向處于不斷變化之中。大中小學不同學段的教師各有優勢，并且這些所謂的優勢、欠缺等本身也處于此消彼長的變化和轉換之中，只有采取動態演化的過程思維，才能更真實地反映思政課教師教學知識的現狀，也才能更科學合理地做好思政教育知識管理者，將知識統整、分配、運用到價值最高的地方，充分發揮思政課立德樹人的功能。

總而言之，在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組織中，建構一個量化與質化同存的知識系統，讓一體化組織中的思政教育知識與教法知識，透過獲取、創造、分享、整合、記錄、存取、更新和創新等過程，實現不同學段、不同經驗類型教師群體的思政知識統整，優化統整后再回饋到思政課教師知識系統內，持續不斷地為教師個體和群體提供知識和智慧，形成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隊伍內的知識循環回路，為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提供源源不斷的知識能量，為大中小學生提供高質量的思政教育。

理論在人類解釋和認識客觀存在的過程中發揮著基礎性作用，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的研究僅僅停留在對其現象進行描述的層面是不夠的，亟需運用相應的理論解釋框架從不同視角展開本質性闡述。因此，本文運用教育學領域的經典理論，對教師隊伍一體化建設進行了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論證和闡述。教師共同體及其理論將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視為一個有共同價值追求的教師共同體，并為教師間合作互惠發展提供可資借鑒的理論框架；教育生態學把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師納入同一個教育生態體系之中，構建出思政課教師間命運休戚與共、相待而成的共生伙伴關系；知識管理理論突出對不同學段、不同階段和不同類型思政課教師的教學知識進行統整的價值和功能，綜合運用有機哲學、復雜性科學等交叉學科，最大限度地促進教師間知識流通和統整，增強思政課教師隊伍整體知識存量，提升大中小學生獲取并內化思政知識的能力和效率，實現立德樹人共同價值追求的創新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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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彭新武.復雜性科學：一場思維方式的變革［J］.河北學刊，2003（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