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述明代揚州府的抗倭

【導讀】明代倭寇入侵揚州府地區，州縣人民飽受戰亂困擾，農業生產遭到極大破壞。倭寇的暴行激起了揚州府軍民的同仇敵愾，他們奮起反抗。自洪武時期起，倭寇便頻繁入侵，嘉靖時期，倭患達到高潮。揚州府軍民付出了極大的犧牲，也取得了淮揚大捷等重大勝利。

明代倭患始終不斷。洪武至永樂年間，倭寇主要侵擾遼東、山東以及浙江沿海一帶。嘉靖年間，倭患驟劇，沿海千里連警，淮、揚、蘇、松無不被禍，而后倭禍流及兩浙、閩粵，極大地破壞了沿海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揚州府倭患雖不如蘇、松、浙、閩等地劇烈，但抗倭過程之曲折、付出的犧牲之大，亦足令人垂嘆。

一、洪武、永樂時期揚州府的抗倭

明初的海防規劃十分精密，要之有二。其一，加強水軍建設，使水軍巡邏制度化；其二，沿海衛所添置船艦，加強地域防倭的能力。倭寇浮海，其害尚淺，一旦登陸流竄奔襲，為害甚劇。故明政府建衛所、設民壯、添巡檢司，作為陸上御敵的保障。此時抗倭戰績較為顯著，倭患尚不劇烈，史載有四起。第一起在洪武二年（1369年）二月 ，“賊犯崇明，（翁）德督舟師御之于海門之上幫，斬獲甚眾。”

八月，有余寇流劫通州，為第二起。

其余在永樂二年（1404年）及三年（1405年），地點皆在通州。

“永樂二年，倭犯通州”，“永樂三年，倭寇犯境”。

二、嘉靖時期揚州府的抗倭

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倭患大起，朝廷任命朱紈提督浙、閩海防軍務，巡撫浙江。朱紈重典治患，整肅武備，先后擊敗通倭巨賊李光頭、許棟，戰功灼灼。遺憾的是，朱紈的行為損害了“勢家”和閩浙靠海為生的民眾的利益，最終含恨而死。海防大弛，倭寇旋又卷土重來。

（一）通州、海門倭患

倭犯揚州，初僅及于通州、海門兩地。江南、浙江等地敗逃之寇，往往北犯揚州。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松江、太倉等地倭寇支黨犯通州江家場；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閏三月，海賊汪直集伙各島盜賊倭夷進犯，從臺寧及蘇松至淮北，“濱海數千里，同時告警”。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三月二十五日，蘇松等地的倭寇自太倉潰敗出逃，搶掠民舟入海，由海道侵犯江北，大掠海門、如皋、通州，焚掠各鹽場，主簿閻士奇于如皋兩次敗敵。

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四月二日，倭寇一犯通州。倭寇三千余人，直犯通州，肆無忌憚，縱火焚燒居民廬舍和寺觀，殺死男女數千人。九月六日，有倭寇七十多人入犯海門縣，焚舟登岸，淮揚兵備副使張景賢自募死士，以火攻之于呂四場。

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四月，倭寇二犯通州。五百余名倭寇由單家店越過狼山，再犯通州。巡檢尹鼐戰死，賊奪舟而去。官軍截其后路于軍山，殲敵二十余人，生擒二人。四月十一日，倭寇先后由通州之余東場、海門之東夾港登岸，海門知縣趙卿敗之，斬首一百五十人。四月十二日，倭寇突然侵入通州南門，燒民屋二十余間，造成人民財產極大損失。進入五月，參將喬基與都指揮張恒、通州同知印寀，擊賊于呂四場，俘斬一百六十人。五月十一日，呂四場有倭犯突犯、劫掠東團等處，呂四場副使李政率兵殲滅來犯之敵，斬首四十五人。

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四月，倭寇三犯通州。倭寇三千余人盤踞狼山，焚掠周近。其前鋒百余人突入望江樓，在城樓下耀武揚威而去，后轉襲邊倉。知州喻南獄率民兵圍剿敵人，斬首四百余人，敵人敗走。

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四月十七日，倭寇一犯海門。二千余名江北倭寇自港口登岸，剽掠海門縣，馬慎敗之于陳家莊。百戶俞憲章戰死。

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四月二日，倭寇四犯通州。數百艘倭舟乘汛西犯，焚舟登岸，通州城內人心惶惶。知州李汝杜率民兵守城，以逸待勞，防范有方，賊不得志而后北遁。

（二）揚州府治的倭患

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倭寇一犯揚州。徐海擁諸倭兵分四路，大舉入侵。數千人由海門入掠淮揚，東控京口，又有自福清登岸的倭寇，散入內地，淮、揚、常、鎮諸府均遭流劫。所過之地，皆被殺掠焚毀，慘不勝言。前四月十三日，南直隸添倭寇三千余人，以崇明南沙為盤踞之地，侵犯鎮江、瓜州、儀真等處。賊分三路，分別從新港、瓜洲、通州入犯。倭寇過狼山，百戶戚繼爵戰死；經瓜洲，燒其地漕糧三萬四千余石；繼而兵臨揚州城下，四處焚掠。張恒與千戶羅大爵、百戶曾沂率兵于教場迎戰。倭于后門設伏，前門用數人挑戰，張恒等與賊戰，遇伏，羅曾二人皆死，張恒亦亡。賊攻揚州小東門，官兵堅守城池，敵退去，同知朱裒率兵出城御敵戰死。高郵衛經歷晏銳統新練之卒，至東關與賊遇，士卒懼戰奔竄，倭寇乘機進攻，晏銳戰敗而死。五月，副使馬慎追賊于狼山，敗之；福山把總鄧城又追敗之，擊沉倭舟十一。五月，散倭寇掠瓜洲，被民夫擊敗而逃。

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五月，倭寇二犯揚州。先是被東兵所敗，逃至灣頭，后又被盧鏜所敗，此戰斬首一百七十余人。

（三）寶應倭患

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四月十九日，有倭舟七艘從金沙登岸，由如皋至泰州。五月初一，泰州倭轉掠揚州、山東及徐州，官兵御之皆潰。四月初二，灣頭鎮據點的倭寇犯高郵。五月，這股倭寇又侵入寶應縣，寶應縣當時尚未建縣城，倭寇焚掠七日，殺死數千人。隨后轉犯淮安府，奪船四十余艘，再入寶應縣燒毀官民廨舍，寶應縣苦于無縣城，被焚掠殆盡。二十日，寶應倭掘縣北土壩，使上河水流入，隨后駕舟沿東鄉行進，途經鹽城，最終至廟灣入海。停留數日，開洋東遁。

（四）余患

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是揚州府倭患最為猖獗的一年。此時倭寇活動已不再局限于沿海州縣，而是左突右撞，深入府境內地為害。官軍無法有效殲滅一地之倭寇，導致倭寇四處流劫，反復作亂。四月十一日，七十余名賊寇從如皋縣掘港登岸，進行焚燒搶劫。官兵合勢，在副使馬慎的帶領下于白蒲鎮擊敗并殲滅了這股倭寇。四月十九日，倭寇入犯通州，攻城未果后分兵兩路，一路往西進犯如皋，一路進犯泰興，沿途流劫。

揚州府抗倭斗爭最為慘烈，幾乎年年有警，歲歲有戰。倭寇來犯毫無定數，或以小股騷擾，或擁眾分道而來。小股機動靈活難捕，數多則力強難敵。加以承平日久，民不知兵，州縣城防建設不及時，防御兵力不充實，官軍有怯敵之心，不能從容接戰，遇敵則潰，所以倭患肆虐，抵御不及。

三、淮揚大捷

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沿海抗倭形勢向好。通倭巨寇徐海、陳東、葉麻、汪直相繼被殲滅，勢焰囂張的汪直余黨亦在舟山大捷中被盡數消滅，東南沿海的安寧似指日可待。然而，就在這一年，江北淮揚二地迎來了規模最大、人數最多的一股倭寇。

（一）揚州戰場

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四月初，倭船數百艘，人數萬余轉掠江北揚州、海門等地。倭寇先由西亭入如皋，如皋有備，遂于四月三日取道通州，總兵鄧城率兵抵御，敗績，指揮張谷死。倭進據白蒲鎮，求戰不得，進據丁堰。河南千戶王良迎戰失利，與其子及鎮撫趙世勛、韓徹皆戰死。游擊丘升率兵連日作戰，退敵二十里，斬其金盔賊首一人，賊竊至如皋。丘升與江北海道副使劉景韶，先后敗之于如皋東、海安、丁堰，三戰共斬首百余人。余倭復聚，謀犯揚州，劉景韶督丘升迎戰倭寇，兩戰，斬首二百零八人，焚死一百七十九人，取得了如皋之捷。至此，從南沙登岸入犯通州的倭寇被消滅。

四月二十五日，海道副使劉景韶指揮軍隊敗倭于印莊，斬敵人首級四十五，倭往西逃竄。二十六日，劉景韶軍與倭戰于新洲，斬首七十八人。賊再奔逃至新河口，混入民莊，官軍用火攻之，又斬首二百六十人，取得新洲、新河口之捷。后倭寇余孽直奔廟灣逃去。

六月，三沙倭寇敗逃江北。當時，海門、狼山、如皋、泰州、揚州都有防備。倭寇由海門縣七星港登岸，深入拼茶場，楊縉、陳忠率兵尾追而擊，連戰皆捷，斬首三百多人。七月，一股倭寇由金沙、西亭而來，欲犯揚州。海道副使劉景韶與參將丘升合力御敵，于鄧家莊斬倭六十九人。倭敗退仲家園，遭官兵火攻，殞命二百八十余，連夜逃走。參將丘升因追敵冒進戰死，諸軍無不嘆息。

自鄧家莊敗后，三沙遁倭欲從海道逃走，但尋舟不得，受圍窘迫。恰逢總督胡宗憲派江南副總兵劉顯領千余精銳來援。劉顯率軍縱火急沖，自辰至酉，始破賊巢，共斬首三百一十四人。賊奔至白駒場，官兵追敗之于七灶及茅花墩，共斬首四百人。倭寇繼續逃竄至唐家堞，被鄉兵、追兵追擊斬殺一百四十多人，至此倭寇盡數絕滅。

從夏四月到秋八月，揚州戰場上的抗倭斗爭持續了四個多月。其間倭寇由通州、如皋二地進犯，歷泰興之印莊、儀真之新洲，最后于興化之劉家莊、白駒場負隅頑抗。官軍在劉景韶、丘升以及劉顯的帶領下對倭寇進行圍堵殲滅，取得了豐碩戰果，前后斬戮焚獲倭寇兩千四百余人。

（二）淮安戰場

相比揚州戰場，淮安戰場前后持續了一個半月，斬首約九百人。戰果雖不如揚州豐碩，仍有兩場較為重要的勝利。

一是姚家蕩之戰。四月十九日，廟灣倭寇聚集兵力合攻淮安，巡撫李遂早有準備，率參將曹克新與倭寇戰于姚家蕩。從寅時打到申時，官軍大勝，斬首四百七十八人，倭逃入姚莊，官軍縱火攻之，倭又死二百七十余人，官軍繼續追擊余倭于陳莊，斬首七十四人。此一戰總計俘虜、斬獲八百多人，另有被燒死淹死的不計其數。倭寇大敗，余眾奔守廟灣。

二是廟灣之戰。先前姚家蕩余倭，以及新河口敗逃倭寇，皆往據廟灣，負隅頑抗。五月一日，江北官兵攻倭于廟灣，斬首四十余人，官兵死傷也多，倭再次聚集起來固守。巡撫李遂主張圍而不攻，待敵糧盡，再坐收全功。至五月二十三日，廟灣倭被圍日久，此間官軍水陸交攻挑戰，倭寇不出。巡撫李遂命劉景韶塞塹、夷木壓壘陳，然而倭寇仍不出。又令景韶用水兵載蘆葦焚敵舟，倭爭救舟，官軍與之戰，殺傷甚眾。二十四日，劉景韶命水陸之兵進攻，這一夜大雨，倭寇潛遁，官軍追奔至蝦子港，有斬獲。余倭乘風而去。于是江北倭寇盡平。

此年在淮安、揚州二地取得的一系列勝利被稱為“淮揚之捷”。從四月一日倭寇洶洶而來、分道并入，到八月剿滅崇明三沙遁倭，前后四個多月，戰果頗豐。史載：

“公（李遂）與賊遇，凡三月，皆躬放矢石，數出其籌勝之。前后斬獲四千一百四十九，俘七十八。奪器物萬二千三百九十，焚溺死者無籌。”

淮揚大捷是我國明代中后期一次出色的圍剿戰。通過防區互助、團結主客兵，成功殲滅了來犯的倭寇。這一戰沉重打擊了倭寇的囂張氣焰，捍衛了淮揚地區的安全，也使得揚州府的抗倭進入尾聲。

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后，倭患重心南移閩、粵，揚州府倭患基本平息，史料有記載的僅兩次。一次是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四月，倭寇犯通州呂四場；一次是萬歷六年（1578年）十月，倭賊眾人侵至海門縣余東場，皆被滅。

四、結語

揚州府地處江北防區，北接淮安，西鄰鳳陽、南直隸，為倭寇首犯要地。經過軍民的并肩作戰，雖然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但也取得了多次勝利，尤其是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的淮揚大捷，成功捍衛了江北防區的安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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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威威，江蘇省響水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