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觀形成和發展的理論邏輯

DOI： 10.13317/j.cnki.jdskxb.2024.012

特約主持人" 金炳鎬，孟凡東

摘" 要：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觀是在馬克思主義民族觀指導下形成和發展起來的，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民族觀、中國古代族類觀、近現代西方民族觀在黨的中華民族觀形成和發展過程中起著理論指引、思想奠基和借鑒的作用。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觀形成和發展的邏輯規律為：始終堅守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為指導與形成中國化馬克思主義中華民族觀的統一；繼承中國傳統文化上的優秀民族觀遺產與創新形成符合國人認知體系的中華民族思想的統一；積極借鑒西方民族主義思潮中的有益成果與形成符合現當代時代特點的中華民族思想的統一。黨的中華民族觀形成與發展的理論邏輯有力地推動著黨的中華民族觀對于社會實踐的整合。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民族觀；中華民族觀；中華民族共同體；中國共產黨；理論邏輯；邏輯必然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21BMZ002）

作者簡介：趙剛，延邊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法學博士，從事民族理論與政策、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劉寅初，延邊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從事中共黨史研究。

主持人簡介：金炳鎬，中央民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哲學博士，從事民族理論、民族政策、民族關系、民族學研究；孟凡東，中央民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歷史學博士，從事中華民族共同體發展史、近現代中華民族復興歷程研究。

文章編號： 1671-6604（2024）02-0023-12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中圖分類號： D6

文獻標識碼： A

習近平總書記在2023年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要構建科學完備的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推進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展［J］.中國民族，2023（11）：4-5.，中國共產黨的中華民族觀是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關于這一問題，現有研究主要集中在歷史視閾下的探討艾易斯.建黨百年來中國共產黨的中華民族觀：歷程、經驗與啟示［J］.湖南省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21（5）：5-9.，通過研究歷史可知，“鞏固和發展中華民族共同體是貫穿中國共產黨人奮斗歷程始終的歷史任務和使命，是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使命”孟凡東.中國共產黨鞏固和發展中華民族共同體的邏輯進路論析［J］.社會科學輯刊，2023（6）：57-64.，在百年歷史實踐中形成的黨的中華民族觀，是黨運用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分析解決中華民族問題而形成的關于中華民族的思想和觀點的總和。黨的中華民族觀形成發展有其理論邏輯必然，主要表現為以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的世界觀方法論作為理論源起，以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的思想觀點作為理論指引，并以中外關于民族的觀念與解決民族問題的政策作為理論借鑒，黨的中華民族觀形成發展具有自身的邏輯規律。研究黨的中華民族觀形成與發展的理論邏輯問題，有利于深化對于中華民族共同體理論體系的認知。

一、 理論源起：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問題的世界觀、方法論

馬克思主義是無產階級革命的學說，是無產階級政黨的行動指南。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問題的基本理論、觀點指引著中國共產黨科學認識中華民族。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問題的基本理論和基本觀點非常豐富，主要有民族實體理論、民族發展理論、民族關系理論、民族問題理論、民族綱領與民族政策理論等，這些理論的基本觀點構成了馬克思主義認識“民族”和“民族問題”的世界觀、方法論，成為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觀在形成與發展中的理論源起。

在民族實體理論方面，馬克思主義認為，從部落發展成民族，民族是有特征的，如“語言、地域、共同歷史、風俗習慣、生活方式、共同感情、民族意識、民族性格、工業條件等”金炳鎬.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發展史［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7：66.。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共同體理論給中國共產黨認識中華民族提供了思想武器，成為新中國建國初期黨進行民族識別的指導思想。從民族特征角度分析中華民族，能夠看到中華民族已經成為民族實體，這是黨的中華民族觀的重要思想內容。

在民族發展理論方面，馬克思主義認為民族發展最為根本的在于生產方式的變革，生產方式變革是民族發展的動力。列寧指出：“民族生活和民族運動的覺醒，反對一切民族壓迫的斗爭，民族國家的建立”和“各民族彼此間各種交往的發展和日益頻繁，民族隔閡的消除，資本、一般經濟生活、政治、科學等等的國際統一的形成”是民族發展的必然趨勢列寧專題文集（論資本主義）［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90.。在中國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華民族發展的根本問題就是要解決民族壓迫和剝削問題，完成近代中華民族實現民族整體獨立和全面解放的民族民主革命任務”孟凡東，石金鑫，李凱.論中華民族共同體發展的歷史向度與基本要素［J］.江蘇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6）：1-14.。在領導中華民族進行徹底的反帝反封建革命斗爭中，黨指出了建立現代中華民族國家的重要性，中華民族先進行新民主主義革命，然后接續進行社會主義革命，黨領導中華民族進入社會主義社會，實現了中華民族最偉大的社會變革。

在民族關系理論方面，馬克思主義既認為“各民族之間的相互關系取決于每一個民族的生產力、分工和內部交往的發展程度”王希恩.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論民族［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51.，又主張無產階級政黨應該在“各地倡導各民族的兄弟友愛”，“必須不分民族地把一切工人聯合起來”同①：60.，且認為在社會主義國家里“任何民族都不應該有任何特權，各民族完全平等”同①：65.。馬克思主義的民族平等團結是中國共產黨認識中華民族的既定方針和主張，是黨在民主革命時期與國內其他派別在中華民族問題上的根本區別。正是依據馬克思主義民族平等團結，黨認識到中華民族內部存在著多元民族，多元民族應該共同革命和共同建國，由此形成了黨對中華民族內部各民族關系的基本理論認知，即民族平等、團結、互助、和諧，以及“三個離不開”等思想。

在民族問題理論方面，馬克思主義注重民族問題的時代性和歷史趨勢，認為每一個階級都是按照自己的觀點來理解“民族問題”的，馬克思主義認為“唯一能夠解決民族問題的制度，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制度”同①：131.。無產階級解決民族問題，要從無產階級根本利益出發，正確認識“民族問題只有和發展著的歷史條件聯系起來看才能得到解決”，“以具體歷史條件為出發點，把辯證地提問題當做唯一正確的提問題的方法”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論民族問題［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8：139.，才是解決民族問題的關鍵。用馬克思主義的民族問題理論來看中華民族，使黨認識到解決中華民族問題之路是使中華民族“站起來”“富起來”和“強起來”，致力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解決中華民族問題的必由之路，是黨的中華民族觀發展到改革開放大背景下所形成的重要思想，深化了黨對中華民族的理解和認知。

在民族綱領與政策理論方面，馬克思恩格斯確立了解決民族問題綱領的核心點，即民族平等是民族綱領的總原則，甚至他們主張“國內各民族絕對平等”同⑤：128.。民族團結是解決民族問題綱領的重要原則性要求，馬克思主義認為，工人的民族間團結的原則是解決民族問題的一個必要條件同⑤：65.。此外，在處理民族與國家關系上，馬克思主義主張采用民族區域自治，認為“不徹底實行最廣泛的地方自治和區域自治”，就不能保護所有的人免受民族壓迫同①：178.。雖然列寧提出和運用了“聯邦制”解決蘇聯民族問題，但是列寧堅定地認為聯邦制只是走向民主集中制和完全統一的過渡形式。馬克思主義民族區域自治理論的中國實踐，使黨在中華民族觀中明確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是根本的原則立場，“歷史充分證明，民族區域自治制度符合我國國情，在維護國家統一、領土完整……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等方面都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共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部，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精神學習輔導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22：22.。

總之，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就堅定地運用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問題的世界觀、方法論來認識中華民族，形成的黨關于中華民族的基本思想，都是以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為根基的。一方面，中國共產黨堅信馬克思主義能夠解決中國民族問題，在思想認知上形成了要把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不斷探索中華民族發展的歷史與理論邏輯。另一方面，中國共產黨堅持在民族工作實踐中運用馬克思主義民族觀，正如毛澤東指出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是革命的科學，要精通馬克思主義，精通馬克思主義的目的全在于應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著作專題摘編［G］.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353.。運用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問題的世界觀、方法論，中國共產黨正確分析了中華民族的歷史、結構、文化特點、革命前途、發展方向等一系列基本問題，由此形成了中國共產黨關于中華民族的基本觀點。

二、 理論指引：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的思想觀點

中國共產黨在學習、運用馬克思主義時，深刻認識到“馬克思主義必須和我國的具體特點相結合并通過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實現”，“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具體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現中帶著必須有的中國的特性，即是說，按照中國的特點去應用它”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34.?！榜R克思主義在中國具體化”即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就是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實際相結合，形成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新理論”秋石.大力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J］.求是，2009（23）：18-21.。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結晶。解決民族問題的思想觀點，既來源于經典馬克思主義，又蘊涵在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中。

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之中的“民族”思想，是黨中華民族觀的思想指導，其既有歷史的發展性，又有理論原則的堅定性。習近平曾指出，我們黨民族工作的偉大實踐歸結為一點，就是堅持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堅持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精神學習輔導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50.。

從民族工作歷史的視閾看，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基于不同歷史時期的民族國情，形成了豐富的民族工作思想。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經過長期探索形成了民族平等、民族團結和民族區域自治的民族綱領和政策，在1949年寫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之中，成為毛澤東思想中關于“民族問題”的重要思想內容。在改革開放后，民族工作中的撥亂反正使黨在民族問題上的基本理論政策得以繼續堅持，1992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召開，黨認識到民族工作具有長期性、復雜性和重要性特征，確立了新時期黨的民族工作的主要任務，總結出黨關于觀察和處理民族問題八個方面的基本觀點和政策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民族工作文獻選編（一九九〇——二〇〇二年）［G］.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40.，以此為標志，中國共產黨在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不斷總結民族工作的理論與政策。2001年李瑞環在《要重視民族宗教問題》的講話中，總結出十個方面黨關于民族問題的基本觀點和政策同①：304.。2005年黨中央召開第三次中央民族工作會議，通過了《關于進一步加強民族工作，加快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決定》，進一步總結出12個方面黨關于民族問題的基本理論和政策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民族工作文獻選編（二〇〇三——二〇〇九年）［G］.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0：91-93.。經過中國特色民族工作的實踐探索，黨形成的關于民族問題的理論、政策、觀點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是對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豐富和發展”同③：91.。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對我國民族工作理論和實踐進行了科學總結，確定了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的內涵是“八個堅持”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精神學習輔導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50-52.，體現出黨對“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認識的深化，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中關于民族問題理論政策的豐富與發展。2019年習近平在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總結了新中國成立70年以來的民族工作，提出了“九個堅持”的成就和經驗習近平.在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的講話（2019年9月27日）［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3.，從而進一步豐富了黨的民族工作理論與政策。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概括和總結了“十二個必須”的黨關于加強和改進民族工作的重要思想中共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部，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精神學習輔導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22：4.，構建了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的“四梁八柱”，“十二個必須”以新的重大判斷、新的理論概括、新的戰略安排，豐富和發展了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問題的理論成果。

從民族工作理論的視閾看，基于馬克思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所形成的黨關于解決民族問題的理論與政策具有鮮明的原則性，表現為在維護國家統一、堅持民族政策基本原則和推進民族工作實踐上黨的原則立場。維護國家統一是黨解決民族問題的核心立場，周恩來在新中國建國初期指出：我國民族政策的基本精神是“使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為各民族友愛合作的大家庭”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政策研究室.中國共產黨主要領導人論民族問題［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4：37.，實行民族區域自治對“國家統一、民族團結有好處”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政策研究室.中國共產黨主要領導人論民族問題［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4：49.。“中國的民族宜合不宜分”同①：177.，中國民族政策是促“合”的政策，黨始終以維護國家統一作為民族政策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為維護國家統一，必須堅持民族平等團結的民族區域自治政策，這是黨的民族政策的基本原則，“堅持民族區域自治制度是我們黨的一貫立場和鮮明態度”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精神學習輔導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75.，民族區域自治適合我國的歷史情況和社會環境，有利于民族團結和共同進步，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已經成為基本政治制度、基本民族政策、基本法律的“三位一體”，彰顯了民族區域自治在國家政治和社會生活中的地位與作用。民族工作是將黨的民族理論政策實踐化。堅持黨的領導、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堅持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堅持構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堅持依法治理民族事務等，成為黨領導下的各項民族工作必須堅持的原則，也是正確認識和解決中華民族問題的原則性遵循。

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的思想觀點與解決民族問題的理論與政策的基本原則，對黨的中華民族觀的形成和發展起到了理論指引與建構作用。在認識“中華民族”問題上，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關于中國國情的分析、關于“民族”“民族問題”的概括、關于中華民族發展前途的認知，是認識中華民族共同體的鑰匙。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提出和被確立為黨的民族工作主線，是黨對“中華民族”的認識不斷深化的過程，這一過程豐富了黨的中華民族觀。在解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各民族問題上，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既在國家層面的宏觀角度指引著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又通過豐富與完善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理論與政策的原則性來助推各民族發展進步。黨在長期民族工作中始終如一地堅持民族平等團結總原則，并隨著時代的變化不斷豐富政策內涵。對于民族區域自治政策，黨要求因地制宜、因族舉措地完善支持民族地區的各項政策。對于加強黨對民族工作的指導、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和依法治理民族事務等原則，都在民族工作實踐中加以豐富與完善。這些民族工作實踐既是解決民族問題的需要，又是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的需要，體現了黨對中華民族共同體認識的深入，在內涵上屬于黨的中華民族觀范疇。

三、 理論借鑒：中外關于民族的觀念與解決民族問題的政策

中國共產黨成立之時，近代思想革命已經到來，西方資本主義文化的涌入、資產階級“維新”與“革命”的思想運動以及新式知識分子推動的新文化運動，推動中國共產黨在古今中外“民族”思想比較中確立了民族觀。中國共產黨民族觀的直接思想來源是馬克思主義，然而，馬克思主義并不是封閉的教條。積極借鑒一切文明成果，才是實現馬克思主義民族觀中國化時代化的必由之路。中國共產黨批判地繼承了古代族類與近代民族思想，并在新中國成立后積極吸納思想理論界關于“民族”的思想成果，不斷豐富黨的民族觀。與此同時，注重對西方民族主義思潮的批判與吸納，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黨對“中華民族”的認識不斷深化。

中國共產黨堅持對傳統文化進行批判的繼承。毛澤東指出：“今天的中國是歷史的中國的一個發展；我們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主義者，我們不應當割斷歷史。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應當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的遺產?！泵珴蓶|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34.在古代中國，雖然沒有現代意義的民族概念，“民”與“族”通常上是分開使用的，但是與民族相關的詞語卻非常豐富，如“族”“族類”“族種”“氏族”“國族”“邦族”“宗族”“部族”“種族”等，在一些文獻典籍上“民”與“族”合體使用也是存在的，如“民族弗革”“以傾宗社、滅民族”“上自太古，粵有民族”等等郝時遠.中文“民族”一詞源流考辨［J］.民族研究，2004（6）：60-69.。這些“民族”的含義主要指宗族之屬或者是華夷之別，與現代民族概念不同?！耙南闹妗笔枪糯褡逵^的核心思想，它所內含的在文化之別基礎上的文化相互涵化和以中原文化為主導的大一統理念，造就了中華民族自古以來所具有的追求團結統一的內生動力。早在距今四五千年以前，中華大地上就已形成了華夏、東夷、南蠻、西戎、北狄等“五方之民”，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交融不斷深化，“形成了分布上交錯雜居、政治上團結統一、文化上兼收并蓄、經濟上相互依賴的局面”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精神學習輔導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30.。正是由于中華民族形成的歷史特點，“和合”精神和“大一統”成為古代“民族”觀的思想內核。為了維護“大一統”，歷代王朝都會以設立國家機關和執行一定的民族政策來管理少數民族，如秦設立典客（漢改稱大鴻臚）、南北朝設立客曹尚書、唐朝設立羈縻府州、元朝設立宣政院、清朝設立理藩院。在民族政策上實行因俗而治的羈縻政策，如元明清時期的土司制度。到了近代，新興的社會力量在吸收古代族類觀念基礎上，更加注重用近代民族觀念來看待中華民族，這是國人民族觀念轉型的重要歷史時期。從理論視角來看，民族平等理念無疑是引領國人認識“中華民族”的“鋪路石”，馬克思主義民族平等團結思想促使國人能夠客觀認識不同民族的差異，促使中國共產黨民族平等團結政策的提出。

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觀既沿著毛澤東思想民族觀的正確道路前行，又不斷借鑒在民族工作實踐中形成的新的中華民族觀念來豐富其相關理論成果。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理論是最為典型的既來源于民族工作實踐，又經過長期的理論研究與探討而被黨中央所采納成為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觀的重要內容。費孝通先生1988年在香港中文大學發表了《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的演講，自此，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理論成為“研究中華民族結構的核心理論”和“解開中華民族構成奧秘的鑰匙”陳連開.關于中華民族結構的學術新體系——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理論的評述［J］.民族研究，1992（6）：21-28.。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被納入黨的話語體系之中，成為黨的中華民族觀的重要內容，在這次會議上黨中央首次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實現了黨對中華民族觀的豐富和發展。改革開放后，我國民族工作實踐更加深入和具體，所形成的民族理論研究訴求更加具有時代性，比如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民族關系問題、民族優惠政策問題；在西部大開發和生態環境保護背景下，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道路問題以及少數民族文化與教育、語言文字、風俗習慣、宗教信仰等問題，成為理論研究的熱點。中國共產黨適時地把民族工作實踐和理論研究中的正確思想觀念納入黨的中華民族觀之中，如“三個離不開”“兩個共同”“堅持和完善民族區域自治要做到兩個結合”“民族團結是我國各族人民的生命線”等等。與此同時，在民族工作實踐和民族理論研究中，一些民族政策受到社會人群的熱議，如“高考加分”等，甚至有些人把我國民族區域自治制度說成是“蘇聯模式”，對于這些偏離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軌道的想法和觀念，黨適時地加以批評和糾正，明確指出：“我國民族工作的基本政策、理論和制度是正確的，具體的政策舉措和實現形式則要與時俱進”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精神學習輔導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64.。

西方民族主義思潮對中國的影響與近代以來中華民族覺醒的歷史進程相伴。中國共產黨在帶領中華民族爭取民族獨立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中，不能不重視容易引起民族意識波瀾的民族主義思潮。在近代，民族主義思潮帶給中國人以不同于王朝時代的國家觀、主權觀和民族觀，雖然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為了實現“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的目標，曾對民族主義持批判性態度，但是，在帶領中華民族真正實現民族獨立之后，中國共產黨人認識到：世界上只要有民族存在，就會產生民族主義，在民族國家時代民族主義思潮的產生是不爭的事實，“民族主義貫穿于民族國家形成與發展的全過程”，“民族國家既是民族主義得以產生的前提，也是其繼續發展的現實基礎”宋新偉.民族主義在中國的嬗變［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301.。民族主義是把雙刃劍，它既可以成為國家聚合的力量，也可以成為國家分裂的力量。中國共產黨依據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始終警惕民族主義可能對國家和平穩定造成的破壞性影響，在黨實現全國執政后的各個歷史時期，始終強調各民族團結和愛國主義。在當代，“民族主義有各種各樣的形態。它可以是某種情緒和情感、文化情結、思維風格、行為方式、社會和政治運動、意識形態，等等，也可以是上面幾個方面的結合”徐迅.民族主義［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61.。在民族主義思潮的影響下，黨的中華民族觀有了不斷的發展。例如，黨認識到“民族”的概念是相當含混的，民族的特征是相當廣泛的。黨在堅持“民族問題是社會發展總問題的一部分”基本原理的同時，看到了世界民族問題的廣泛性和復雜性，深刻認識到“民族問題具有普遍性、長期性、復雜性、國際性和重要性”的特點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民族工作文獻選編（二〇〇三——二〇〇九年）［G］.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0：92.。黨認識到民族主義的變種所形成的民族分裂主義是危害世界和平的毒瘤，在我國“祖國統一是各族人民的最高利益”，從而形成了反對一切狹隘民族主義思潮和民族分裂勢力各種破壞活動的堅定意志，這是黨的中華民族觀在民族主義思潮泛濫背景下所形成的重要內容。

四、 理論必然：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觀形成與發展的邏輯規律

任何理論創新都需要借助已有的思想和理論，將直接思想來源和間接思想來源辯證統一，才能搭建起思想理論的大廈。黨的中華民族觀的直接思想來源是馬克思主義民族觀，間接思想來源包括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族類思想、知識界關于中華民族的觀點理論和西方民族主義思潮中關于民族的思想觀點等等。百年來，黨的中華民族觀的形成與發展，在“理論”的邏輯規律上看，表現為無論時代如何變化從不動搖對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的堅守，始終不斷探索形成符合國人認知體系的中華民族思想，以及對古今中外民族思想觀點持批判性繼承和吸納的態度。

堅持用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看待中華民族是中國共產黨人一以貫之的方法論。習近平指出：“馬克思主義始終是我們黨和國家的指導思想，是我們認識世界、把握規律、追求真理、改造世界的強大思想武器。”習近平.在紀念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J］.思想政治工作研究，2018（6）：10-16.馬克思主義民族觀是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觀的思想內核，用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看待中華民族，形成了中國共產黨中華民族觀的基本思想。中華民族不是單一血統的民族，古人用“夷夏之辨”來處理各民族關系，現代西方用“種族隔離”“民族大熔爐”來處理國內民族問題，必然包含民族歧視；而中國共產黨人用馬克思主義民族平等團結觀來看待中華民族，認識到中華各民族具有平等地位，各民族具有民族團結的歷史和文化基因，是“友愛合作的大家庭”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政策研究室.中國共產黨主要領導人論民族問題［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4：37.，這一中華民族觀體現在認識和解決民族問題的方方面面。中華民族的自我覺醒是在帝國主義入侵的背景下開始的，中國共產黨運用馬克思主義的民族革命理論，確立了中華民族反帝反封建革命綱領。在領導中華民族反對帝國主義斗爭中，中國共產黨認識到中華民族已經形成了共休戚、共存亡、共榮辱、共命運的共同體意識。黨倡導各民族平等的聯合，帶領各民族共同締造、發展、鞏固著偉大祖國這一中華民族大家庭。中華民族的發展道路，既不是資本主義的民主共和道路，也不是封閉僵化的傳統社會主義道路，而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的必由之路，中華民族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上形成了自身的民族屬性。馬克思主義是解釋世界的理論工具，中國共產黨運用馬克思主義民族觀認識中華民族時形成了三方面基本立場：一是，中華民族既是歷史的又是現實的，黨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觀，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形成了對中華民族歷史的科學認知，這就是“我們悠久的歷史是各民族共同書寫的”習近平.在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上的講話（2019年9月27日）［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4.。二是，在中華民族的發展道路上賦予了馬克思主義指導下的無產階級的立場和觀點，馬克思恩格斯指出：“人對人的剝削一消滅，民族對民族的剝削就會隨之消滅。民族內部的階級對立一消失，民族之間的敵對關系就會隨之消失”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1.，這是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發展的基本原理，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華民族發展的指導思想。三是，在中華民族的民族結構、民族屬性等問題上，黨堅持了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的基本思想。馬克思主義的從氏族到民族、“民族是一種歷史范疇”“民族是人們組成的穩定的共同體”、民族的四要素說等，影響著中國共產黨對中華民族的認知。當前黨對中華民族的認知，已經由中華民族要獨立升華到在自立自強基礎上中華民族要實現中國式現代化、要實現偉大復興，黨的中華民族觀已經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文明意蘊，這是黨的中華民族觀新發展的表現。

黨的中華民族觀是馬克思主義民族觀中國化時代化的產物，形成符合中華民族歷史與文化特點的中華民族思想始終是馬克思主義民族觀中國化時代化的核心內容，只有運用中華民族喜聞樂見的文化形式和符號詮釋國人的中華民族觀，才能夠使黨的中華民族觀更具生命力、更能夠實現大眾化，這是黨的中華民族觀形成與發展的重要邏輯理路。在中華民族的形成問題上，民主革命時期的國民黨集團曾經提出過“宗族論”，遭到了全體國人的一致反對，而中國共產黨提出的“中國是一個由多數民族結合而成的擁有廣大人口的國家”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政策研究室.中國共產黨主要領導人論民族問題［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4：14.獲得了全體國人的廣泛認可。在中華民族的結構問題上，“中華民族是整個的”和“中華民族是一個”論斷，雖然在民主革命時期曾經喚醒國人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但是其影響力遠不如“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理論所帶給國人的更加深刻的中華民族認同。黨在推進中華民族觀建構過程中非常注重“民族”話語能否貼近群眾的心理認知，黨將“中華民族”“漢族”和“少數民族”都稱為“民族”，但明確其層次不同，中華民族是包含漢族和少數民族在內的更高層次的“民族”，黨將中華民族比喻為“民族大家庭”，正是對中華民族組成部分都稱“民族”的最好詮釋，而且“大家庭”論非常符合國人的文化心理，因為家庭觀念是從遠古到近現代國人最為強烈的觀念，將中華民族比喻為“民族大家庭”有利于促進民族團結，又如“石榴籽”話語也是具有此項功能?！霸捳Z”承載著“理論”，經典馬克思主義理論形成于19世紀40年代的歐洲，要想解決中國實際問題，就必須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中國共產黨推進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與中國實際相結合，推進黨的中華民族觀不斷發展，具有三方面經驗：一是在不斷推進對中華民族歷史與文化特點的研究中創新思想理論。毛澤東指出，中華民族“是一個有光榮的革命傳統和優秀的歷史遺產的民族”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政策研究室.中國共產黨主要領導人論民族問題［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4：15.。周恩來指出：“所有的民族都是優秀的、勤勞的、有智慧的”，“所有的民族都是勇敢的、有力量的”同①：179.。還比如“中華民族多元一體”“五十六朵花”“石榴籽”“中華民族是一個命運共同體”“中華民族和各民族是一個大家庭和家庭成員的關系”等提法，都體現了黨對中華民族認識的深入和關于“中華民族”話語理論體系的創新。二是在著力解決中華民族內部的民族關系問題上進行理論創新。從古代的“族類”觀和近代的“民族”思想中都可以看出“民族”之間是有差異的，處理好民族關系一直是黨認識我國民族問題的重要內容，依據馬克思主義的民族平等團結理論，黨在新中國成立后相繼提出我國各民族是“平等、團結、互助”關系，是“社會主義的團結友愛、互助合作的新型民族關系”鄧小平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86.，是“三個離不開”關系，是“平等、團結、互助、和諧”關系，在新時代黨更是認識到“民族團結是我國各族人民的生命線”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精神學習輔導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93.。這些民族關系上的“話語”和“思想”創新，推進了黨的中華民族觀的豐富和發展。三是在著力推進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背景下進行理論創新。馬克思主義認為生產方式變革是民族發展的動力，幫助少數民族發展和進步是解決民族問題的必由之路。黨的中華民族觀包括豐富的民族發展理論，如“解決溫飽”“小康”“中國式現代化”等詞語都內涵民族地區和少數民族群眾的發展問題，“全面實現小康，一個民族都不能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一個民族也不能少”“要全面實現各民族共同繁榮發展，讓各族人民共享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偉大榮光”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推進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展［J］.中國民族，2023（11）：4-5.等話語和思想，符合各民族人民的發展需要，獲得了各民族人民的廣泛認同，這是黨的中華民族觀中話語創新和理論創新的重要體現。

馬克思主義民族觀中國化時代化在解決中華民族問題時，始終存在著對各種民族理論觀點的分析和辯駁問題，因為作為主流意識形態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民族觀會受到民族主義思潮的沖擊和解構。民族區域自治是我國的基本政治制度之一，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在實行過程中就遇到過一些錯誤的解讀，如在新中國成立之初，就產生過“對實行區域自治的懷疑或誤解”李維漢.統一戰線問題與民族問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513.，在實行了民族區域自治60多年之后，有人還把民族區域自治說成是“蘇聯模式”。西方民族主義思潮的觀點和主張非常豐富，對我國民族理論界產生較大影響的有族群理論、多元文化主義理論、民族國家理論、民族認同理論等，如果說這些“理論”還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的話，那么有些思想觀點販賣的則是“一族一國論”和民族分裂主義言論，這對國家統一和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是非常有害的。中國共產黨站在引領社會主流意識形態的最前沿，在堅持以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為指導的前提下，黨對民族主義社會思潮進行了有力的批駁：“企圖通過取消民族身份、忽略民族存在來一勞永逸地解決民族問題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精神學習輔導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35.；“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動搖不得、折騰不起。我們絕不能在改革問題上出現顛覆性錯誤，大的制度和方針政策不能搞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否則沒有不跌跟頭的”同①：76.。黨在批駁和借鑒各種民族主義思潮中，推進了黨的中華民族觀的發展，體現出三方面的邏輯規律：一是不斷吸收西方民族主義思潮的合理成分，推進黨對“民族”的認識。如在黨的民族觀話語體系之中“民族國家”和“國家民族”并沒有被明確提出，但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序言中明確指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全國各族人民共同締造的統一的多民族國家”，事實上指明了中華民族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民族，此外，“族群”理論、“多元文化主義”理論所內蘊的重視少數民族群體的思想，具有一定的可借鑒意義。二是在批判錯誤民族主義思潮中，堅定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道路自信。民族問題是當今世界最難解決的問題之一，世界上沒有一勞永逸解決民族問題的方案和模式，中國共產黨堅信只有符合自身實際的才是正確的，“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理論的提出是黨在中華民族觀上最為自信的表達。三是堅決反對任何可能造成國家分裂和民族解體的思想和觀點，在維護國家統一和中華民族大團結的各項工作中，不斷發展完善黨的中華民族觀，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形成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的民族思想和民族理論。

總之，黨的中華民族觀在形成與發展中的理論源泉，既以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為世界觀和方法論，又以中國古代族類觀為樸素的思想養料，對于近現代西方民族主義的社會思潮，黨始終采取批駁與吸納的馬克思主義態度。黨的中華民族觀形成與發展的邏輯必然呈現為始終堅守馬克思主義民族觀為指導與形成中國化馬克思主義中華民族觀的統一；繼承中國傳統文化上的優秀民族觀遺產與創新形成符合國人認知體系的中華民族思想的統一；積極借鑒西方民族主義思潮中的有益成果與形成符合時代特點的中華民族思想的統一。黨的中華民族觀形成與發展的理論邏輯是黨的中華民族觀歷史邏輯的理論樣態，它有力地推動著黨的中華民族觀對于社會實踐的整合。

（責任編輯： 張向鳳）

The Theoretical Logic of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CPCs View of the Chinese Nation

Zhao Gang， Liu Yinchu

（College of Marxism， Yanbian University， Yanji 133000， China）

Abstract：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Marxist view of nation，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formulated and developed its view of the Chinese nation， the product of the combined forces of the localized Marxist view of nation， the ancient Chinese view of nation， and the modern Western view of nation. The logic behind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CPCs view of the Chinese nation is： the unity of adhering to the Marxist national view as guidance and forming the localized Marxist view of nation; the unity of inheriting and innovating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to fit into the Chinese peoples cognitive system; the unity of borrowing from the achievements of Western nationalist ideology and forming a Chinese one that is in line with time. In short， the theoretical logic behind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CPCs view of the Chinese nation strongly promotes the integration and application of its national view in social practice.

Key words： Marxist view of nation; Chinese view of nation; community of the Chinese nation;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heoretical logic; logical necess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