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瑤 張昊陽

莊有可是清中期常州學派經學家,博綜群經,尤深于《春秋》的解讀。早年上京游學,與左輔、惲敬、張惠言等人交流學問,并受邀參與文溯閣《四庫全書》的校勘。晚年閉門著書,五經著述多達500余卷。《清史稿》統計莊有可生平著書400余卷,與實際記錄在文的書目數量不符,現根據族譜記錄和地方文志重新統計,得出莊有可共著書76種,540余卷。莊有可身處之時,上承莊存與、莊述祖,下接劉逢祿等學者,是常州學派學術流承的中流砥柱。
博學于文,懷才不仕
莊有可(1744-1822),字大久,號岱玖,清江蘇武進人(今武進縣)。莊有可為其父莊爟(號研塘)的長子。莊氏幼年聰穎,喜好讀書。秉承其父之學,手錄《周官》,恪守庭訓。待到年長時,更加博通經傳,精研義理。莊有可不喜交游權貴,“授讀京師凡十年,公卿之門無先生一刺”,不愿謀求一官半職。但因其學問精湛,為翰林院劉權之等先生所知,受邀參與《四庫全書》編纂校勘工作。離京返鄉后,莊有可輾轉各地,先后主講于順德連城書院和卜里書院,曾言“天下之大,萬幾之煩,非一人所能獨治也,故必求賢才與共理之。賢才不世出則求之不易得,故必立學校以教育養長之。”
莊有可一生時乖運舛,早年受學求仕不成,前往京師游學,與友人切磋學問,晚年專心致志讀書治學,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因此,莊有可通曉五經,著述頗豐,其著作共計76種、540余卷。關于莊有可的詳細生平事跡,分類梳理鉤沉如下。
早年習學(乾隆九年至乾隆四十年)。乾隆九年(1744)甲子九月初六,莊有可出生于江蘇武進。父親莊爟“邃于學”,時人張惠言評價莊爟“持論不為師說”,是莊有可的經學啟蒙老師。乾隆三十年(1765),莊爟去世。因張惠言父親與莊爟是世交,因此張惠言為莊爟的文集撰寫后序進行表彰,稱莊爟“德博而居隘,志昌而遇蹇”,但仍堅持刻苦為學,稍有心得,即傳授其子莊有可。莊有可繼承父親醉心學術之志,轉益多師,不固守一家之說,博綜群經,精研章句,經典大義能觸類旁通,對于《周易》《春秋》《毛詩》《周官》加以精研,撰述甚富。但是莊有可的學術不為人所知,因而學術聲名和學術地位不如族內長輩弟兄莊存與、莊述祖、莊綬甲等。
莊有可30歲以前曾應童子試,32歲時《周官指掌》始略定稿,3年后又專注于《春秋》的解讀。莊有可40歲時又屢次參與鄉試,但都未能考中舉人,以至于他感嘆命運的捉弄,所謂:“試而不售,命也”。其后,莊有可走出家鄉,出游京城擴大眼界和提升學術影響。
壯年游學(乾隆四十三年至乾隆五十八年)。乾隆五十一年(1787),莊有可上京游學,與左輔、張惠言、惲敬等學者切磋學問。左輔與莊有可相交最篤,曾為莊氏《周官指掌》作序,稱贊該書“貫徹義理,考究名物皆有所依,有通曉古人、啟發后世之功”。后又為莊有可作傳,贊其勤學刻苦,瘁心著述,為人“氣穆以愉,不立崖岸,不臧否人,見客無親疏貴賤,不為容,無寒暄語”。張惠言與莊有可之交緣于父輩,張氏“幼而孤少”,因其父而知莊爟父子,張惠言與莊有可二人結交,相伴日久,又感慨莊有可能夠繼承父親為學之志,并發揚光大,學有所成。莊有可與惲敬之交始于乾隆五十二年(1788),時值惲敬任咸安宮官學教習,與莊有可同游相交,4年后又一道奔赴通州,登上通州城東南閣游會作詩,分別之后通過書信問候。
老年研學(嘉慶二年至道光二年)。兩次京師游學的經歷奠定了莊有可晚年潛心修古、考經釋典的學術基調。嘉慶二年(1797),莊有可主講于順德連城書院,任職期間著成《春秋小學》《各經傳記小學》《春秋字本義》《春秋地名考》《考工記集說》《尚書序說》《毛詩序說》《春秋人名考》等書30余卷。嘉慶四年(1799),莊有可輾轉至河南卜里書院,著有《春秋字本義》《春秋地名考》《考工記集說》《尚書序說》《毛詩序說》《春秋人名考》等書。兩年后,莊有可應摯友左輔之邀,同修《合肥縣志》,修志期間著成《禮箋駁正》《春秋使帥義》《春秋刑法義》各一卷。莊有可雖然科舉仕途不暢,但晚年閑居閉門窮經,從早至晚手不釋卷,撰寫五經論說達540余卷。因此,莊有可的姑丈錢伯埛撰寫楹聯總結他的一生:“著書成一代作者,求志將終身隱焉”。
學脈鮮明,承續族風
江浙地區在清代文化地理中一直處于關鍵和特殊的地位,文人數量眾多、學派繁茂、文獻數目龐大、學術事件頻繁。莊氏成為江蘇的學術望族,其家族學術享譽江南,不遜于吳地惠棟、皖南戴震之流。因此,對莊有可的學術來源做深入探究。
民國支偉成《清代樸學大師列傳》將莊有可列于樸學大師傳記之列,今人陳祖武先生亦在《乾嘉名儒年譜》中收錄了莊俞所編撰莊有可《岱玖公年譜》,在《乾嘉名儒年譜》“前言”將乾嘉名儒稱為“乾嘉學派”,因此支、陳二人都將莊有可歸入漢學學派。從莊有可的個人治學取向上看,他反對引佛道之論來解釋儒經,加之章句考證的經文解讀方法,莊有可確為漢學陣營的一員,或說莊有可即今文學派中帶有漢學研究者學術特征的學者。同時,莊有可又不是純粹的漢學學者,漢學的治學目標是效仿東漢古文經學,而今文學派無疑是西漢《公羊》學的擁護者。此外,在以考據方法為治經手段的同時,莊有可還將名物制度與天地自然、四時規律相結合,引用宋明學者對天地生物、人道倫理的看法。
總之,莊有可的治學淵源既非純粹漢學,又不專于空疏的義理闡釋,并且他在鼓吹今文經學政治理論時,亦兼治《周官》《毛詩》等古文經,從他復雜的學術性格上看,實際與莊氏家族學脈相通。
皓首窮經,著作等身
莊有可晚年閉門著述,撰寫的經學著述十分豐富,莊氏后人莊俞所編《莊大久先生遺著總目》匯總莊有可的經學著作共58種,詩集和筆記共4種。表1綜合了(光緒)《武陽志余》《清人學術筆記叢刊》《乾嘉名儒年譜》《江蘇藝文志》《清代樸學大師列傳》中存錄的莊有可遺文,整理成《莊有可著作存佚表》。
莊有可繼承了常州莊氏家族的今文經學說,早年研習五經,學術功力深厚。一生勤勉治學,學脈承續常州莊氏,論經注疏不囿于門戶窠臼,兼采漢宋學之說,解經方法汲取漢學稽考章句的優點,義理研究兼及宋明理學的闡發。經學論說獨具個人特色,呈現出晚清學術交融的風格,是今文經學復興轉型的階段性學者。《清史稿》評價莊有可稱:“勤學力行,老而彌篤”,因其晚年手不釋卷,撰寫五經論說達540余卷,張舜徽謂之“治經尚會通,是以發拘泥者之蔽,救妄逞胸臆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