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校貫徹《普通高中語文新課程標準(2020年修訂版)》理念,創設多種教學情境,開展多項語文活動。以統編版高中語文教材必修上冊第四單元“家鄉文化生活”為例,學校組織學生在南京開展主題調研,如“南京街巷地名沿革”“老門東與老門西的歷史發展變遷”“‘保護明城墻’研究”等,使用新媒體形式記錄調查過程,撰寫調查報告,在班級進行交流,最終將優秀成果集結成冊。
“精靈文學社”是我校的優秀傳統社團。每年文學社都會開展主題閱讀與創作活動,并和課程內容緊密相連。如與《哦,香雪》相聯系的“時代奮斗者”訪談錄,引導學生采訪了解父母的成長奮斗歷程。學生既是創作者,又是編輯。每年學期末,文學社匯集學生的優秀作品,編輯成冊。
“南大文學院金中語文閱讀課程”是南京大學與我校合作的“高中—大學貫通式培養”的一部分。學校邀請南大文學院的教授們為我校師生開設講座,講解《論語》《紅樓夢》以及現代新詩,等等。這些講座充分打開了學生的視野,提高了學生的思維能力,并且探索了高中與大學貫通培養的新模式。
(2023-2024學年度高一上學期期中考試)
2023年8月,第十一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公布。《寶水》的作者喬葉說:“家鄉和鄉村是我的文學寶藏。”《本巴》的作者劉亮程說:“蒙古族英雄史詩《江格爾》給了這部小說智慧和力量。”喬葉的創作靈感源于現實生活,劉亮程的作品則源自文化經典。現實生活與文化經典都是精神的沃土。
以上文字引發你怎樣的聯想和思考?請寫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明確文體,自擬標題,不得套作和抄襲。
2023年8月,第十一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公布。這則作文題應和了這一時事,選取了五位作家中的兩位——喬葉和劉亮程,引用他們的話講述了其作品的靈感來源。
喬葉是河南省修武縣人,來自鄉村,而《寶水》講述的是一名城市知識女性被嚴重的失眠癥困擾,回到鄉村,見證并深度參與寶水村由傳統鄉村轉型為現代文旅鄉村的山鄉巨變的故事。來自鄉村又回到鄉村,作家的人生和寫作相互映襯。喬葉說,“家鄉和鄉村是我的文學寶藏”,這句話揭示其作品的來源——《寶水》的寫作依托于現實生活。
劉亮程被譽為“20世紀中國最后一位散文家和鄉村哲學家”。他創作的小說《本巴》以《江格爾》為故事背景展開。《江格爾》是主要流傳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阿爾泰山一帶的蒙古族英雄史詩,講述了江格爾和六千余名勇士以及各個臣屬部落的首領共同抗御外敵、保衛家鄉的英雄事跡。劉亮程在史詩的盡頭重啟時間,創造出一個以孩子為主體的奇異的游戲世界。劉亮程說,“蒙古族英雄史詩《江格爾》給了這部小說智慧和力量”,這句話揭示其作品的來源——《本巴》從文化經典中得到啟示。
材料中說“現實生活與文化經典都是精神的沃土”,正是對《寶水》和《本巴》兩種不同寫作方式的總結。這個話題,涉及文學作品誕生的條件。不過材料并未局限于文學創作,而是使用了“精神”這一概括的表達。作家的創作是一種精神活動,得益于現實生活或文學經典;個人的成長、主觀感受也是一種精神活動,會在現實生活或文學經典中得到培育。所以不論是緊扣材料談作品的誕生,還是聯系自身經驗,書寫自己從現實生活或文化經典中得到的精神成長,都是題中之義。材料中“精神”這一表述,極大地擴展了寫作空間。
第二個要注意的問題是:精神的培育,除了得益于現實生活和文化經典這兩個要素,還有沒有別的影響因素?
其實是有的,并且可以列舉出很多,不過這超出了材料規定的范圍。對于這則材料,寫作應圍繞“現實生活”或“文化經典”這兩個關鍵詞展開,并且寫作方向應該側重于它們對精神的積極培育。此處要注意的是,現實生活和文化經典對于精神的作用,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也不是缺一不可的關系,它們既可以獨立存在,又可以輔助共生。同學們可以任選其一進行寫作,比如寫現實生活對精神的依托和支撐、文學經典對精神的影響和饋贈;也可以將二者結合起來,寫它們共同對精神的培育起到作用。
這則作文題的寫作空間是廣闊的,限制少而選擇多。關鍵是要能夠選定一個觀點,充分調動自己的生活經驗、閱讀經驗將文章擴充開來,使之氣韻生動,豐富深邃。
更進一步說,其實寫作這類題目的難度不在于審題,因為題目是已經給定的,并且思考方向確定明晰,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線上。然而這時候對個體的挑戰才真正到來,因為寫作者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生命經驗和文學積累。這既考驗寫作者組織材料、運用語言的能力,也考驗寫作者的生命廣度和厚度。所以高爾基說“文學是人學”,此言不虛。
1.關于“現實生活是精神的沃土”,凡是作品創作或人的成長,能夠體現扎根于現實,表現“現實生活培育了人的精神”這一主題即可。如曹雪芹創作《紅樓夢》與他的家族興衰以及他所處的時代之間的關系。
2.關于“文化經典是精神的沃土”,凡是從文化經典中獲得啟示、獲得成長,不論是思想上的偶然頓悟,還是文化藝術創作上繼承傳統后的推陳出新,只要能夠體現“經典對當下精神的影響和饋贈”這一主題均可。如我們在精神困頓之時,常常到儒、道文化中尋找出路;又如當下有的藝術作品依托于對經典文化的改編達到了新的藝術高度,白先勇嘗試青春版《牡丹亭》即為一例。
3.如為這兩個話題建立聯系,要以并列共生為上,不可非此即彼,拔高一個,貶斥另一個,因為兩者都是“精神的沃土”。例如韓愈發起的古文運動,既依托于現實,對當時的浮靡文風與思想進行反撥,又從文化經典中找到變革的方向——“文以載道”,現實與文化經典的雙向互動共同推動了這一著名的文學運動。
阿婆的詩
南京市金陵中學高一(7)班 潘敏倩
阿婆不是詩人,她連字都不認得,可她的院子就是一首詩。
阿婆原來住在窯洞里,后來才建了這個小院子。窯洞是往地下挖的,那么中間這塊空地怎么辦呢?種菜!翻整了地,播好了種子,阿婆牽著我的手,念念叨叨:“這塊地種番茄,這塊地栽上蔥——你見過蔥開花嗎?”我一個勁地搖頭,阿婆的方言我都聽不懂,嘰里咕嚕的像外星人的暗號。她又說:“你見過藤上的黃瓜嗎?——這么長!”她張開雙手比畫著。
我沒能見到比我胳膊還長的黃瓜、比我拳頭還大的番茄,因為下了一場暴雨。阿婆活了大半輩子也沒想到這樣貧瘠的黃土地上居然還會下這么大的雨。她蹲在地里,腳踩在泥水中,秧苗浮在水面上,阿婆卻好像沉進了水底。
沒消沉幾日,阿婆又雄赳赳氣昂昂地開辟了第二番事業。她以八十斤的瘦小體格,獨自一人搭起了比她重好多倍的塑料大棚。我喜歡蹲在棚邊,歪頭看棚里那些重新長出來的小苗。小苗綠汪汪的,那么綠,比我最亮的綠裙子還綠。它們勃勃地往上長著,細細的軀干愈長愈茁壯,好像要擠破大棚一樣往上長,長得比我還高,比阿婆還高。我脫掉鞋,結結實實地踩在土地上,我也是一株小苗,要長得比天高。阿婆樂呵呵在旁邊看著,沒有斥責我這個一身灰泥的孩子。
阿婆的小院里,除了菜園,還有一群雞鴨,以及一棵不知長了多久的桃樹。阿婆說,她小的時候會爬上桃樹,對著她的阿婆扮鬼臉,后來阿婆看著自己的孩子們在樹上扮鬼臉,現在又看著我上樹扮鬼臉了。桃樹不高也算不得粗,但恰好能讓一個孩子站在它的肩膀上往外眺望。那個孩子望見了平平的塬、深深的溝,她一心只想著去更遠的地方探險,卻沒想到自己腳下這個小院落會成為她日后魂牽夢縈的故鄉。
后來我離開了黃土地,離開了小院。我走時阿婆一個人站在院落里,用目光送我。她的身后是小菜園與那棵桃樹,雞鴨鬧騰騰地擠滿了院子,可阿婆卻不笑。我走后,阿婆會坐在大棚邊我坐過的地方,坐在我從桃樹上跳下來的位置。她那么瘦小,只看得到高高的四四方方的墻。院子頭一回顯得那么大,空落落的。阿婆的詩戛然而止了。
長大后的我再次回到小院,小菜園里的菜還勃勃地長著,桃樹靜靜地立著,雞鴨仍亂亂地叫著,阿婆卻老了。爸爸說阿婆的小院是小江南,我覺得不是。黃土地上沒有溫婉與清秀,只有荒涼與不顧一切的生機。
阿婆為我寫了一首孩子的詩,建了一座小小的世外桃源。有一天阿婆也會長眠于黃土,可她的詩卻長存我心底。我將如青苗般活潑,桃樹般穩重,孩童般純潔,老人般平和。這是阿婆在我精神上寫下的詩。
阿婆不是詩人,也不識字,可她會寫詩。在阿婆無聲的詩文中,有一天我的肉體將蒼老如黃土,但我的精神卻清新而自由。
(編輯:汪玉琪)
文章的起筆自由而隨性,有蕭紅《呼蘭河傳》的味道。這篇作文的作者寫她和阿婆的故事,寫西北黃土地上的小院。對應的是作文題中的“現實生活是精神的沃土”。人物的塑造、對話的引入、真摯樸實的語言,都使文章開頭極具吸引力,把人帶入田園詩般的阿婆的世界。
簡短的敘事中,隱藏著豐富的故事情節。我們能想到阿婆對這塊空地的宏偉設想,想到她懷著希望種下種子,想到一場暴雨過后阿婆的憂傷——“秧苗浮在水面上,阿婆卻好像沉進了水底”,作者的語言含蓄深沉而精準。
阿婆的“雄赳赳氣昂昂”讓人想起李娟在《遙遠的向日葵地》中寫她母親的頑強。這種頑強,正如阿婆以八十斤的瘦小體格,一個人搭起了比她重好多倍的大棚。好的作者總能寥寥數語就勾勒出人物的精神品格。綠色小苗象征著黃土地上頑強的生命力,“我”亦是其中之一。
這棵桃樹,既長在阿婆的院子里,也長在流淌過的時間里。它載過阿婆,也載過阿婆的孩子們,現在又載著“我”。流動的是時間,不變的是桃樹,作者賦予這棵桃樹見證人事變遷的詩意。而在結構上承上啟下,別離已成應有之義。
此處院子的“空落落”和開頭的生機勃勃形成鮮明對比,田園詩結束了。
結尾點題,首尾呼應。外婆滋養“我”的精神沃土,豐盈“我”的生命,讓“我”的精神永遠清新自由。這篇文章超越了高中生審題、做題的桎梏,取文題的精神而不落窠臼,處處不點題而又在最高層面上扣題,真正達到了以自我的生命體驗回應作文文題的理想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