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敦煌壁畫的色彩審美初探

摘要：當論及唐代敦煌壁畫的色彩運用時，可將其分為四個時期進行描述：初唐時期，敦煌壁畫呈現出溫柔、協調的色調，色彩搭配和諧；盛唐時期，敦煌壁畫的色彩鮮艷、明快且濃郁，注重色彩的層次感和細膩性；中唐時期，敦煌壁畫展現出渾厚溫潤、內斂沉穩的特點；晚唐時期，敦煌壁畫的色彩稍顯單調，更加強調線條的變化。唐代敦煌壁畫所展示的色彩運用，體現了中國古代藝術的輝煌成就，為后世藝術家們提供了靈感和啟示，并對整個藝術領域產生了十分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敦煌壁畫；唐代；色彩審美

深入研究敦煌壁畫色彩，對于豐富敦煌學、佛教藝術、服裝學、文化傳播等領域具有重要的意義。筆者通過閱讀相關文獻和瀏覽“數字敦煌”網站的資料，收集了大量的唐代壁畫圖片作為研究資料，并運用色彩學和圖像學的相關理論方法對不同時期的敦煌壁畫進行分析，以歸納其色彩特點并進行總結。

一、唐代敦煌壁畫色彩特征

（一）初唐時期（618—704）

早在隋代，敦煌石窟就吸收了大量中原風格的紋樣色彩，開始呈現出金碧輝煌的風格，色彩豐富[1]。其通常使用白色或深褐色線條勾勒出精美的圖案，并在重要的裝飾部位添加金箔點綴，線條勾勒清晰流暢，展現出當時獨特的色彩和裝飾風格，具有絢麗的藝術效果。經歷隋代的過渡，進入唐代后，敦煌壁畫形成了新的風格，其色彩不僅豐富多樣，而且運用石黃、藤黃、靛青等，將不同色彩層次疊加交織，從而呈現出細膩多變的色彩搭配。通過邊緣線條勾勒和局部金箔點綴的方式，形成復雜飽滿的色彩層次和鮮明的對比效果。

在色彩上，初唐時期敦煌壁畫的色彩溫柔和諧，整體呈現出一種淡雅的風格。常用的色彩包括土黃、土綠、灰藍色等，較少使用鮮艷的紅色和明亮的色調。這種色彩選擇使得畫面顯得溫和，給人以沉靜安詳之感。盡管整體呈現出溫柔諧和的風貌，但初唐敦煌壁畫的色彩審美中也會區分不同的色調，包括冷暖調等。

如第220窟南壁大勢至菩薩像（圖1），其色彩以大面積的石綠、石青交錯的粉綠為主色調。大勢至菩薩頭戴寶冠，頸戴瓔珞，上穿土紅色袈裟，手持凈瓶，下穿石綠色的腰裙和短裙，外罩石青色鑲邊半透明長裙，赤腳站立，宛若玉樹臨風。其獨到之處在于菩薩頭部后方外部有一圈精美的寶相花圖案，尤為突出。其上綴以半透明寬披帛的土紅鑲邊，將左臂蓋住，盡顯不同種類披帛的千姿百態；其下裝飾以深紅、石綠、石青為主交錯的彩色橫條狀長飄帶[2] ，讓人回味無窮。

初唐敦煌壁畫以土黃色為主的色彩在許多洞窟中都有所體現，其中代表性較強的是敦煌莫高窟第57窟[3]。該窟有“美人窟”之稱，窟內的觀音菩薩像也被稱為“最美菩薩”（圖2）。該尊菩薩的服裝以土黃色為主色調，金黃色的飾邊點綴設計，身上的所有裝飾都是凸起的，就像鑲嵌上去一般，這就是唐代流行的繪畫技法——“立粉堆金”。此外，畫師還運用清新的淡藍色和淡綠色來體現菩薩溫婉嫻淑的性格[4]。

（二）盛唐時期（705—781）

盛唐時期，敦煌作為佛教傳播的重要地區之一，壁畫在佛教寺廟中得到了大規模的創作和發展，這一時期佛教盛行為敦煌壁畫的興盛提供了宗教背景和宗教需求。敦煌地區因絲綢之路的地理位置而成為東西方文化交流的重要樞紐，這促進了各種宗教、文化和藝術的交流與融合。盛唐時期的文化交流和繁榮為敦煌壁畫注入了多元的藝術元素和創作靈感，在色彩運用上更加豐富多樣。壁畫采用更多的顏料，色彩鮮艷明亮，以紅、藍、黃、綠等為主色調，展現出濃郁的色彩感。注重色彩對比的運用，通過明暗、冷暖、互補等方式來增強色彩的表現力，再加上經常使用金色來描繪裝飾細節或背景元素，金色的應用賦予壁畫華麗、莊重的氛圍，體現了盛唐時期的奢華和繁榮。此外還經常使用漸變色來表現光影效果和空間感，通過色彩的漸變使壁畫形象呈現出立體感和層次感，讓觀者感受到空間的深遠和細膩。

敦煌莫高窟第217窟是盛唐時期佛教代表洞窟之一，描繪南無虛空藏菩薩（圖3）。菩薩的服飾主要以紅色為基調，輔以綠色[5]。中純度的紅色占據大部分區域，而深綠色則被用于點綴局部，并加入明亮的石綠色，使服飾整體在呈現沉靜平和的同時，又展現出輕盈的美感，整體上給人一種富貴華麗的氛圍。

在敦煌壁畫第147窟中，西壁北側的萬佛壁畫以淺藍色為主，并以暖白、粉綠、土黃等色彩作為裝飾點綴。創作者精心地采用暗黃作為壁畫的底色，以提高整體色彩的和諧性，從而呈現出更生動、更突出的人物形象。這種處理使得人物形象清晰可見，面部表情更加栩栩如生，呈現出鮮明的藝術效果，這一技巧展現了壁畫創作者高超的技藝和深厚的功底。創作者還創作出抽象的人物形象，并結合當時的文化面貌等因素進行描繪，這些元素使得敦煌壁畫呈現出豐富的色彩，彰顯其獨特的藝術魅力[6]。

（三）中唐時期（786—848）

中唐是唐朝歷史上一個特殊的時期，經歷了盛世之后的衰落。敦煌在經歷長達11年的戰爭后，最終被外敵占領，這就使敦煌的藝術發展在中唐時期發生了顯著的變革。受西域文化影響，這一時期的敦煌壁畫呈現出不同于唐朝其他時期的色彩風貌，這是一種必然。中唐時期敦煌壁畫主要有兩種不同的色調風格：一種是以白色為底、以青綠色為主的色調，呈現出清新淡雅的風格；另一種則是以土色為底，再用略重的朱紅、赭紅等來體現渾厚溫潤的色調[7]。由此，相較于盛唐的濃墨重彩，西域的顏色則多了幾分內斂、多了幾分沉穩。這種差異可以歸因于地域、文化和自然環境等方面的差異，資源匱乏、自然環境惡劣、開放程度不及盛唐的西域，讓其色彩多了一份隱隱的“惆悵”與“低調的華麗”。

敦煌榆林窟第25窟北壁的彌勒經變之《耕種圖》是一幅描繪農耕場景的壁畫，色彩豐富而生動（圖4）。整個壁畫的背景以淺藍色為主，代表了天空和遠方的景色。這種藍色給人一種寧靜、悠遠的感覺，與田野和農耕場景形成鮮明對比。在壁畫中，農民們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主要有紅色、綠色、黃色和白色等。紅色代表活力和熱情，綠色象征生機和自然，黃色表示豐收和富饒，白色則給人一種純潔和清新的感覺。這些鮮艷的色彩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生動有趣，運用豐富的色彩，通過不同顏色的組合和對比，生動地描繪了農耕場景。背景的淺藍色增添了寧靜悠遠的氛圍，人物服飾和莊稼的鮮艷色彩則突出了豐收和富饒的主題。這些色彩的運用，使壁畫更具視覺沖擊力和藝術表現力。

（四）晚唐時期（848—907）

晚唐時期敦煌被唐代義軍管轄，政治和經濟的不穩定導致文化藝術的贊助者和追求者減少，同時也限制了藝術家和手藝人對壁畫進行創作和維護的能力。晚唐時期莫高窟壁畫人物的服裝色彩（圖5、圖6）呈現出較少濃艷色彩的特點，色調再次趨向柔和。不同的是，大多數服裝開始更加強調豐富的線條變化，線條的流暢變化賦予服飾更鮮明的立體感和動態美，呈現出一種更加典雅和柔和的審美特質。

二、唐代敦煌壁畫色彩價值

在文化多元性和文化交流上：敦煌壁畫的色彩表現豐富，具有濃郁的文化特色，反映了當時敦煌地區的文化多元性以及文化交流的機會增加。這些壁畫中所運用的色彩，融合了來自中原、西域、中亞等地區的文化元素，具有較高的歷史和文化價值。

在宗教意蘊上：敦煌壁畫的色彩表現具有濃郁的宗教色彩，反映了佛教所強調的“空”“無”“無我”等思想，以及唐朝佛教傳播的高峰。這些壁畫的色彩表現，對于研究唐代佛教藝術和宗教文化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在社會變遷的影響上：敦煌壁畫的色彩表現也反映了唐朝社會變遷的影響。這些壁畫中所呈現的平民化、民間化的色彩表現方式，反映了當時社會結構的變化和人們審美觀念的轉變，對于研究唐代社會史和民俗文化具有較高的歷史和文化價值。

三、對唐代敦煌色彩藝術的學習和借鑒

唐代敦煌色彩藝術是中國古代藝術寶庫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獨特的表現方式和豐富的色彩應用對后世的藝術創作和審美觀念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其一，創造豐富的視覺效果。壁畫中鮮艷明亮的色彩搭配和層次感的表現，為現代藝術家提供了廣闊的創作空間和表現手法。現代設計師可以借鑒唐代敦煌色彩藝術的豐富性和表現力，在作品中大膽運用豐富的色彩。通過色彩的對比和組合，設計師可以創造出引人注目的視覺效果，吸引觀眾的注意力，并創造出更具個性的創新作品。

其二，色彩符號和象征意義的運用。唐代敦煌壁畫以其色彩符號和象征意義的運用而聞名，不同的顏色在壁畫中扮演著特定的象征角色，例如黃色代表土地和豐收，藍色則象征水和清涼。這種色彩符號和象征意義的運用為設計師提供了靈感，使他們能夠通過選擇適當的色彩來表達特定的主題和情感。

其三，借鑒傳統文化元素。唐代敦煌色彩藝術承載著豐富的傳統文化元素，如神話傳說、歷史故事等。在現代設計中，借鑒和融入傳統文化元素也是一種重要的創作手法。通過運用唐代敦煌壁畫中的色彩和圖案元素，賦予設計作品更深層次的意義和內涵，不僅能夠增強作品的藝術性，還能夠傳承和弘揚中華文化。這種借鑒和融入傳統文化元素的做法，既可以滿足現代審美需求，又能夠讓觀者感受到傳統文化的魅力和獨特之處。

四、結語

唐代敦煌壁畫的色彩審美絢麗而奇妙，這不僅是一場視覺盛宴，更是對傳統文化的傳承和弘揚。這種跨越時空的交流和啟發，讓我們深刻感受到色彩在藝術創作中的力量和魅力，更加珍視這份寶貴的文化遺產。

參考文獻：

[1]劉敏.敦煌隋代裝飾色彩研究及應用[D].北京林業大學，2018.

[2]張家奇，李楠.莫高窟初唐時期壁畫中的菩薩服飾分析[J].服飾導刊，2019，8（06）：61-67.

[3]段文杰.唐代前期的莫高窟藝術 [A].敦煌石窟藝術論集[C].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98.

[4]張亞莉.唐代前期敦煌壁畫的服飾色彩藝術[J].敦煌研究，2005（06）：60-62.

[5]尉藝，陳美樺，孟虎.莫高窟唐代壁畫服飾色彩的演變特征與審美感知[J].絲綢，2022，59（09）：137-144.

[6]薛孟秋，蘇云龍.盛唐時期敦煌壁畫色彩表現研究[J].美與時代（中），2021（06）：123-124.

[7]劉文良，晏凈天.中唐敦煌壁畫之“異象”探析[J].南京藝術學院學報（美術與設計版），2013（02）：5-8+161.

作者簡介：

盧佩蕓（1997—），女，漢族，廣東汕頭人。華南農業大學藝術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唐代敦煌服飾研究。

通訊作者簡介：

譚國亮（1970—），男，漢族，廣東陽江人。華南農業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服飾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