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共和國科學教育測評：制度與實踐

駱康康　朱倩云

推進教育、科技、人才高質量發展，科學教育是有效著力點。2020 年10 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明確提出健全綜合評價體系的要求，將改進中小學評價列為重點任務[1]。如何推進科學教育評價體系改革成為科學教育研究熱點領域，更是做好科學教育“加法”的關鍵。

作為“一帶一路”項目合作的重要非洲國家之一，南非共和國自1961 年建國，尤其在1996 年由時任總統曼德拉簽署為保障建立種族平等國家體系新憲法后，始終重視發展教育事業，將教育測評納入政策制定，歷經多次課程與評價改革，逐漸形成國家標準化測評體系[2]。通過對南非科學教育測評制度與實踐情況的分析，有助于了解非洲國家的科學教育測評體系，為中國與南非在科學教育領域的合作交流提供契機，助力傳播全球教育治理中國聲音。

非洲國家科學教育測評概覽

教育測評在世界各國教育系統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全球化背景下，非洲作為世界上發展中國家最集中的大陸，在推進教育公平與教育質量進程的同時致力于追趕科學教育發展前沿，在科學教育測評的形式與制度上呈現以下特點。

立足本土學習測評，積極參與國際性測評

為追趕科學研究前沿，非洲國家逐年增加科學教育投入，包括改善教學設施、提升教師素質、更新教學內容和引入現代教學技術等方面。這其中尤其重視建立國家性本土學習測評系統[3]，以評估學生在科學教育方面的掌握程度和學習成效。國家性本土學習測評通常是針對本國學生學習成果和能力進行評估和監測的機制?；诖耍徒逃龣C構能夠了解學生在科學領域的掌握程度，發現教學中存在的問題和不足之處，并采取相應的改進措施，這對推動科學教育的發展意義重大。以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為例，學生在結束初中和高中階段教育前會接受以階段性選拔為目的的全國性科學、數學和信息與通信技術考試[3]。

非洲國家之間，以及非洲與其他大陸國家、機構的合作與交流，有助于非洲國家獲取更多的資源、經驗和支持，加快推動非洲國家科學教育的發展。在科學教育測評方面，非洲國家積極參與國際性教育測評項目。例如，南非早在1995 年就參加了國際數學和科學測評項目（TIMSS），將本國科學教育水平與國際標準進行比較，分析學生成績在歷次測評中的進步，發現科學教育體系存在的問題和改進空間，并與其他國家分享最佳實踐和經驗[4]。

基于全國性統一考試，積極實施持續性評估

定期舉行全國統一考試對提升教學質量意義重大。非洲國家舉行的全國性考試多由各國教育部門組織，涵蓋國家教育課程內容，目的在于確保學生掌握基本的學科知識和技能，評估教學質量，以及為學生提供升學和就業的機會。例如坦桑尼亞在1973 年成立的國家考試委員會（NECTA），負責坦桑尼亞所有國家考試和評估的管理[5]。

除全國性統一考試外，基于識別學習問題、監控學習困難和調控學習進程的需求，大多數非洲國家鼓勵把實施校本連續性測評（Continuous Assessment）作為期末或年末總結性評價的補充。連續性測評通過課堂作業、小組討論、項目作品、課堂測試等方式，持續地評估學生的學習進展和理解程度。其優勢在于在學習過程中的積極參與和持續反饋，有助于教師更好地了解學生的學習需求，及時調整教學方法和內容。根據世界銀行第101 號工作文件，在博茨瓦納、南非和加納，學校持續性測評成績分別占學生全國性考試成績的20%、25% 和30%[6]。

將本土性與國際性測評、全國性考試與連續性測評綜合起來，可以更全面、更準確地評估學生的學習成果和教學質量。綜合性評估體系不僅關注學生在特定時間點的表現，還關注他們在學年或學段中的整體學習進展，有助于發現學生的潛在問題和優勢，以提供個性化的教學和學習支持。

南非科學教育測評

進入21 世紀后，南非科學教育發展依據1996 年《憲法》要求，始終強調政府需不斷改革教育體系以保障公眾獲得基礎教育的權利。作為推進教育改革的重要牽引，教育測評成為南非政府的關注重點。南非基礎教育部是南非科學教育主管部門[7]，其制定的不同學段科學測評內容與形式是南非科學教育測評的重中之重。

負責機構與框架

為應對1996 年《憲法》實行后快速發展基礎教育的要求，原南非國家教育部一分為二，成立基礎教育部和高等教育與培訓部。基礎教育部負責R—12 年級的所有學校教育，目標指向發展、維護和支持21 世紀的南非學校教育系統。2017 年，為保證基礎教育質量，南非基礎教育部基于研究成果，在試點學校開始實施“綜合測評三層結構模型”（后更名為“ 國家測評項目”（National AssessmentProgramme， 簡稱NAP， 見圖1）， 取代了原先的“ 年度國家評估系統”（AnnualNational Assessments，簡稱ANA）[8]。

南非國家測評項目是由基礎教育部與ANA 開發團隊的代表聯合，在對ANA 的優、劣勢進行全面審查基礎上，開發的具有普適性和系統性的三層結構評估系統。NAP 的三層結構分別是：①由診斷性工具組成校本連續性評價，主要由教師在課堂中診斷學生的學習進展，對后續教學作出引導；②年末總結性考試，衡量學生表現與國家標準之間的差距；③獨立于基礎教育部管理的系統評估，每3 年對3、6、9 年級學生成績進行抽樣調查，用于監測學生趨勢并報告學習成果的質量，更好地為政府和教育部門提供信息。

測評內容

國家測評項目的開展以2011 年南非基礎教育部頒布的《課程與測評政策聲明》（ Curriculum Assessment Policy Statements，簡稱CAPS）為依據。該聲明詳細闡述各學科的教學內容及測評要求，為所有學科提供了系統全面的政策文件。南非科學教育始于普通教育與培訓（General Educationand Training band）的中級階段（即小學高段，見表1），以綜合學習為主，具體是在4—6 年級階段學習自然科學與技術，7—9 年級學習自然科學學科。在進階教育與培訓階段（FurtherEducation and Training band）進行分科教學，設生命科學、物理與化學課程。評價內容根據各科的課程聲明及學業成績評價要求，在不同年級、不同評價中有所調整，以適應不同學習階段測評需求，主要涵蓋以下方面。

（1）學科知識是南非科學教育測評的重點領域，主要包括物理學、化學、生物學等科學領域知識，涵蓋基本原理、概念、理論及學科專業術語。

（2）根據課程聲明要求，從高級階段（即初中階段）開始，學生每學年需要完成合作完成學科項目挑戰?；陧椖繉嵤┻^程中學生撰寫主題—提出調查問題—作出假設—規劃調查—收集、記錄數據—評估和交流結果等過程的表現，評估學生利用各學科知識進行科學調查與實驗的能力。

（3）南非科學教育測評還關注學生對科學、技術、社會（STS）的理解，分析學生參與改善水質、種植糧食和建筑節能等議題，理解科學與日常生活的相關性等。

（4）關注學生通過學習科學史和本土知識體系文化，理解科學知識隨著科學發現而發生變化，認識科學本質。

值得注意的是，在科學學業成績評價上，學生所掌握的學科概念仍是重點關注內容，但對學科概念的認知要求以知道、理解學科概念為主。根據4—6 年級《自然科學與技術課程與測評政策聲明》，對學生科學與技術概念認識的測評權重占50%，而綜合、評估科學與技術知識的測量權重僅占15%。

測評類型與手段

為充分理解并幫助學生發展和教學，南非科學教育測評類型分為非正式與正式兩類[9] （見表2）。非正式測評主要通過教師的課堂觀察、師生課堂互動、作業等手段開展，目的在于檢測并促進學生的學習情況。正式測評為教師評估學習者在特定科目和年級的學習進展情況提供了系統方法。學生在正式評估任務中的表現將由教師打分并記錄，以用于決定學習者是否可以晉升到下一個年級。出于質量保證和保持適當測評目的，所有正式評估任務以課程要求的表現期望為目標，且都需經過審核。在評測過程之前，教師需確保學習者非常清楚評估標準，這包括向學習者解釋正在評估的知識和技能及所需的回答長度。

根據國家測評項目的要求，除單獨于基礎教育部管理的系統評價外，校本連續性測評與年末考試共同組成科學教育的正式測評（見表2）。科學學科的校本連續性測評是指持續地通過測試、實驗操作、實踐活動等手段評估學生科學學習進展和理解程度的評價。年末考試作為在學年終開展的總結性評價，將根據《課程與測評政策聲明》所確定的各學科考試主題，通過傳統紙筆測試，以及在進階教育階段的實踐考試2 種手段展開。每學年的正式測評以測評方案的形式呈現所有測評任務。跟據表2 所示，校本連續性評價與年末考試作為正式評價的組成部分，在不同學習階段的權重發生變化，年末考試的權重隨年級增加，由原先在4—6 年級占總成績的25% 增加至10—12 年級的75%。

測評反饋機制

根據《課程與測評政策聲明》要求，科學教師負責學生科學學習測評的主要工作。教師需記錄學生在特定評估任務中的表現水平以反饋學習者學年內的概念進步情況，為判斷學生是否作好下一學年的學習準備及師生在教學過程中取得的進展提供證據。按照學生科學各科成績按百分比，學生科學學習能力將劃分為7類，分別是杰出、卓越、顯著、合格、中等、初級、未完成[14]，并由教師向學習者、家長、學校和其他利益相關者反饋學習表現。

此外，教師還將根據上一學年的測評情況，在學年開始前向學校管理團隊提交年度正式評估計劃，用于制訂每個年級的學校評估方案，并在新學年第1 學期第1 周，由學校向學生和家長提供測評方案。

從中國科學教育測評看中國與南非科學教育測評合作

中國科學教育領域對測評的研究與實踐情況一直備受重視，不僅注重學生學業成績的測評，也積極參與國際性科學教育測評，旨在全面了解學生的學習情況、評估教學效果、指導教學改革的同時，促進科學教育的國際交流與合作，為學生未來發展提供有效支持。

標準化考試是中國科學教育測評體系中重要的評價方式之一。中小學階段統一性的中考和高考對學生的科學知識、解決問題能力及實驗操作技能進行測評。課堂表現也是對學生學業成績的重要評價標準之一。教師通過課堂討論、作業完成情況、實驗報告等方式評價學生對科學知識的掌握程度和能力發展情況。中國科學教育測評領域的大量研究不僅致力于建立科學、完善的評價指標體系，同時關注開發各種測評工具，包括問卷調查、實驗報告評價表、觀察記錄等，旨在客觀、全面地評價學生的學習情況，為教師提供有效的評價反饋。科學教育的測評實踐也包括對教學效果的評估與質量的監控。學校和教育部門會定期組織教學質量評估，通過學生學業成績、教學反饋、教學資源利用情況等多方面指標，對教學質量進行評估和監控。

基于此，中國與南非科學教育測評的合作可從以下幾方面開展。

圍繞學科課程聲明要求，關注科學素養測評

科學教育測評反映對課程設計的質量和教學內容的科學性、前沿性等方面的評估與測量，需關注科學教育目標指向的前沿領域。在中南科學教育測評合作中，以南非各年段科學課程聲明要求為依據，建立以科學核心素養要求為核心的測評指標體系，以評估學生在科學領域的學習過程中科學觀念、科學思維、探究實踐及態度責任的掌握情況。同時還可以制訂適用于兩國學生的評估標準，以便比較學生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學習成果。南非科學教育測評內容還應考慮教學方法的創新性、教學資源的充實程度，以及教學手段的多樣性等因素，對教學質量進行全方面評估與監測。

加強教師評價專業發展，側重學生表現分析與利用

校本連續性測評與年終考試在不同學段的呈現與權重，進一步凸顯應對南非科學教育教師資源不足的迫切性。教師是科學教育的核心，中南科學教育合作需著力提供針對教師的專業發展培訓，以更好地選擇評價手段，優化測評工具的角色扮演。鼓勵教師基于問卷調查、學生考試成績等數據進行定量評價，對測評數據深度研究，依據課程要求客觀地評估科學教育的效果，以全面了解學生學習情況。此外，測評相關技術的引入也是應對南非科學教育教師資源不足的可行方法。

增強多元主體協同，構建科學教育測評綜合機制

根據南非的國家測評項目要求，科學教育測評任務多由科學教師承擔。教育測評涉及教育系統的方方面面，政府在制定科學教育政策、提供教育資源和投入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因此政府部門應該是科學教育評價的主體之一。作為實施科學教育的主體，學校和教育機構也應對教學質量和學生學習成果負責，參與科學教育測評。學生和家長是科學教育的受益者和參與者，他們對科學教育的質量和效果有直接的感受，他們的反饋也是科學教育評價的重要內容。因此，中南科學教育測評合作應關注建立科學教育測評的跨學科、跨部門綜合機制，

參考文獻

[1] 中共中央國務院． 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EB/OL]．https：//www.gov.cn/zhengce/2020-10/13/content_5551032.htm？eqid=d02794dd000026b1000000056459fe62．

[2] Grek， S.， Maroy， C.， Verger， A. World Yearbook ofEducation 2021： Accountability and Datafication in theGovernance of Education [M]. London： Routledge， 2020.

[3][8] Kanjee， A.， Sayed， Y. Assessment Policy inPost-apartheid South Africa： Challenges for ImprovingEducation Quality and Learning [J]. Assessment inEducation： Principles， Policy & Practice， 2013（20）：442-469.

[4][7] Huang， R.， Xin， B.， Ahmed， T.， Yang， F.，Zhang， X.， Zhu， L.， Mohamed， J. Science Education in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 Road： Future Insights andNew Requirements [M].Singapore： Springer， 2022.

[5] Kahembe， J.， Jackson， L. Educational Assessment inTanzania： A Sociocultural Perspective [M]. Singapore：Springer， 2020.。

[6] Ottevanger， W.， Akker， J.， Feiter， L. DevelopingScience， Mathematics， and ICT Education in Sub-Saharan Africa： Patterns and Promising Practices [M].Washington， D.C： The World Bank， 2007.

[9][14] Department of Basic Education. NationalProtocol for Assessment Grades R – 12 [EB/OL].https：//www.education.gov.za/Portals/0/Documents/Policies/NatProtAssess.pdf.

[10] Department of Basic Education. Curriculum andAssessment Policy Statement Grades 4-6： NaturalSciences And Technology[EB/OL]. https：//www.education.gov.za/LinkClick.aspx？fileticket=IzbFrpzoQ44%3d&tabid=572&portalid=0&mid=1568.

[11] Department of Basic Education. Curriculum andAssessment Policy Statement Grades 7-9： Natural Sciences[EB/OL]. https：//www.education.gov.za/Portals/0/CD/National%20Curriculum%20Statements%20and%20Vocational/CAPS%20SP%20%20NATURAL%20SCIENCES%20GR%207-9%20%20WEB.pdf？ver=2015-01-27-160159-297.

[12] Department of Basic Education. Curriculum andAssessment Policy Statement Grades 10-12： Life Sciences[EB/OL]. https：//www.education.gov.za/Portals/0/CD/National%20Curriculum%20Statements%20and%20Vocational/CAPS%20FET%20_%20LIFE%20SCIENCES%20_%20GR%2010-12%20Web_2636.pdf？ver=2015-01-27-154429-123.

[13] Department of Basic Education. Curriculum andAssessment Policy Statement Grades 10-12： Physical Sciences[EB/OL].https：//www.education.gov.za /Portals/0/CD/National%20Curriculum%20Statements%20and%20Vocational/CAPS%20FET%20%20PHYSICAL%20SCIENCE%20WEB.pdf？ver=2015-01-27-154258-6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