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名將”譚冠三

“人說蜀道難，我看西藏的路就更難了！不過，在我們共產黨人面前，是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的！”

譚冠三（1908-1985），湖南耒陽人。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參加了中央蘇區歷次反“圍剿”，參加了長征、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1949年任第二野戰軍第18軍政委，1950年率第18軍進藏。歷任西藏軍區政委，中共西藏工作委員會第二書記、監委書記，西藏自治區政協主席、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副院長等。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被譽為“雪山名將”的譚冠三是老西藏精神的杰出代表。在進軍西藏誓師大會上，譚冠三和18軍將士莊嚴宣皙：“為了完成祖國統一大業，驅逐帝國主義出西藏，解放苦難中的藏族人民，我們一定要發揚紅軍光榮傳統，吃大苦、耐大勞，不怕艱難困苦，不怕流血犧牲，堅決完成進軍西藏任務，誓把五星紅旗插到喜馬拉雅山上，讓幸福花朵開遍全西藏。”

周恩來是被譚冠三等人“綁架”過湘江的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開始長征。在搶渡湘江的時候，譚冠三作為紅一方面軍巡視員，負責架橋任務，并催促部隊過江。此時，在湘江東岸渡口指揮部隊搶渡的是中革軍委副主席周恩來。據翁祥初將軍之子翁冀中回憶：

譚冠三將軍、王曜南將軍和我父親，三個人勸周恩來過江，周恩來堅決不過，要譚冠三沿途騎馬打探擔任掩護阻擊任務的第五軍團34師和第三軍團18團是否撤回。譚冠三在臨走的時候對王曜南說：“王曜南，周副主席身邊部隊不多，你能不能抽一點兒部隊來？擱得遠一點兒，別讓敵人發現。”

隨后，譚冠三調轉馬頭，再度聯絡部隊搶渡湘江。沒過多久，國民黨一支先頭部隊突進到渡口，王曜南派工兵部隊打退了敵人的進攻。但因第五軍團34師和第三軍團18團依然沒有聯系上，周恩來執意不肯過江。這時，譚冠三回來，一看這個勁頭，馬上說：“這還行啊！無論如何不要爭取周副主席的意見了。”他命人抬起周恩來，“過了江再說”。后來有人說周恩來是最后一位過湘江的中央領導，這話不錯，但是周恩來不是自己走過去的，而是被這些人“綁架”過去的。

周恩來過江后，在炸湘江浮橋的時候，三個人的意見又產生了分歧。最后在譚冠三的堅持下才執行了中央的命令——在國民黨部隊出現在浮橋邊上的時候，將浮橋炸毀。之后，三人各自趕往自己的部隊，直到即將出草地的時候才再次相遇。

毛澤東：“冠三同志，你還是個多才多藝的多面手嘛！”

譚冠三擅長做政治工作，被鄧小平譽為“陣地最高的政治工作者”。據其妻李光明回憶：

冠三同志性格剛強、處事果斷、作戰勇敢，又善于做思想政治工作，能上能下，深得廣大官兵的愛戴，他隨紅一方面軍參加了長征。在紅軍中，他算是比較有文化的人，不但寫得一手好字，而且很有文藝天賦。他會吹簫、吹笛子、拉胡琴、彈月琴和琵琶，會唱山歌和紅軍歌曲，也會唱一些京戲、湖南花鼓調。

四渡赤水戰役時，有一次部隊打了勝仗，在行軍途中休息時，冠三同志抽出笛子給大家吹歡快的樂曲，以鼓舞士氣。正巧毛主席和王稼祥同志路過，聽到這充滿喜悅之情的笛聲，就朝笛聲的方向走來，走近一看是冠三同志在給大家表演。毛主席高興地說：“冠三同志，你的笛子吹得很好聽啊！把同志們打勝仗的喜悅心情都吹出來了！好哇！冠三同志，你還是個多才多藝的多面手嘛！”冠三同志聽到毛主席的表揚也很高興。他提議大家一起唱一首紅軍歌曲，大家熱烈響應，共同唱了一首《當兵就要當紅軍》，聲音洪亮，響徹云霄。毛主席和王稼祥同志也和同志們一起唱了起來，極大地鼓舞了紅軍的士氣。

紅一方面軍長征勝利以后，冠三同志參加了直羅鎮戰役和東征、西征戰役。西征戰役尚未結束即被送到紅軍大學（后改名為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簡稱抗大）一科學習，畢業后留校。他先同劉亞樓同志在訓練處搞訓練工作，不久調到抗大俱樂部當主任，后來又調到秘書科當科長，與毛主席接觸的機會更多了。毛主席在抗大教務工作會議上，對冠三同志領導的俱樂部工作給予了表揚。李兆炳同志（開國少將）對我講過，是毛主席點將要冠三同志當抗大俱樂部主任的。

在長征過草地時，一股國民黨騎兵在我軍前面，毛澤東對譚冠三講：“冠三同志，趕快帶領隊伍去消滅這股敵人。”在這場戰斗中，譚冠三負了幾處傷，毛澤東親自將拐杖送給他，并對他講：“一定要走出草地，完成長征，留下革命的火種。”

1940年春，譚冠三擔任冀中軍區南進支隊政委，率部到冀魯豫邊區開展抗日反頑游擊戰爭，參與應對國民黨軍石友三部的軍事摩擦，勇挫頑敵。毛澤東得知后，幽默地評價：“以三對三，冠能蓋石。”談起譚冠三，曾任冀中軍區司令員的呂正操一語雙關地說：“和譚冠三這樣的同志一起共事，我們真的要‘彈冠相慶’了！ ”

“頭上沒有飛機，后面沒有追兵，除此之外，進藏比長征還艱難”

據譚冠三之子譚戎生回憶：“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后，父親任二野18軍政委，他和張國華軍長率部參加渡江戰役一路南下，走了8個省、8000多里路，一直打到成都解放，確定在川南駐防。”

1950年元旦，駐扎在四川樂山的第二野戰軍第五兵團18軍全體將士興高采烈，歡度部隊自組建以來第一個沒有戰火硝煙的新年，他們將面臨著由革命戰爭向和平建設的重大轉變。1月5日，18軍軍部為譚冠三餞行，歡送他赴四川自貢，擔任中共自貢市委書記。

第二天晚上，譚冠三突然接到劉伯承、鄧小平、賀龍三人簽署的電報：18軍師以上主要領導干部到重慶接受新任務。

軍令如山，1月7日一大早，張國華（18軍軍長）、譚冠三帶領師以上主要領導干部直奔重慶曾家巖。在二野司令部會議室，劉伯承首先傳達了黨中央、毛澤東關于進軍西藏的指示，接著說：“這次進軍西藏，既要打軍事仗，更要打政治仗，所以一定要派一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部隊去。我和小平、賀龍反復研究后，決定由你們18軍擔此重任。譚冠三、張國華，你倆都是參加過井岡山斗爭的戰士，毛主席熟悉你們，他看完報上去的名單后，十分高興，當即揮筆‘同意’。今天請你們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說說你們有什么困難。”

張國華、譚冠三激動而又莊重地回答：“我們保證完成進軍西藏的任務，絕不辜負黨中央、毛主席對我們的信任和期望。”

鄧小平再三強調：“中央把進軍西藏的任務交給你們，既非常光榮，也十分艱巨，你們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他又特意對譚冠三說：“進軍西藏的準備千條萬條，政治思想工作是第一條，你這個政治委員責任可重啊！我想送給你們12字錦囊：政治重于軍事，補給重于作戰。”

譚冠三明確表示：“我譚冠三決心響應黨中央、毛主席的號召，到西藏去，把老婆也帶去。我決心同藏族同胞一起，為把帝國主義勢力驅逐出西藏，建設民主幸福的新西藏，貢獻自己的一生，我愿將這把老骨頭埋在西藏。”

譚冠三鼓勵戰士們，“要有長期建藏思想，才能克服眼前的困難”“內地的土可以埋人，西藏的土同樣可以埋人，共產黨員就要這種精神”。

在18軍中，譚冠三的年齡最大、資歷最老、身體最差，體內還一直留著日軍的彈片。因而，譚冠三這番發自肺腑、鏗鏘有力的表態，立即在全體指戰員中產生了強烈反響。部隊精神面貌為之振奮，決心書像雪片一樣飛至軍部，大家都表示愿意“長期建藏，邊疆為家”。全軍上下迅速投入到進藏的準備工作中。

1950年3月，18軍在四川樂山召開進軍西藏、解放西藏誓師大會。會后不久，第52師第154團作為先遣部隊率先進發，拉開了進軍西藏的序幕。

為使部隊更好地適應高原行軍和工作，譚冠三在到達甘孜后積極組織部隊進行“生活高原化”的鍛煉與實踐。在做好軍事訓練的同時，他還要求部隊指戰員要與當地群眾一樣，食用酥油、糌粑，學會說一些藏語、會寫一些藏文。譚冠三堅持和大家一起聽老師講課，練習口語，直到能夠以一般簡單用語同藏族群眾交談。

1951年8月，主力部隊開始向拉薩挺進。渡過怒江，便是無人區，這里海拔高，空氣中的含氧量只有內地的一半，被稱為“生命禁區”。譚冠三在戰爭年代受過傷，平時就有頭痛的毛病，他的高原反應特別明顯：頭痛得像要炸裂似的，呼吸十分困難，全身浮腫，四肢無力，走起路來就像踩在棉花上，常有失重站不住的感覺。他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好，即使超量服用安眠藥，每晚也只能似睡非睡地休息兩三個小時。

越往西走，海拔越高，困難越大。部隊每隔幾天就得爬一座雪山，有時一座雪山要爬兩天。在風雪茫茫的進軍途中，譚冠三望著崎嶇的山路，感慨地說：“人說蜀道難，我看西藏的路就更難了！不過，在我們共產黨人面前，是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的！”

糧食不足，燃料奇缺，更成為部隊前進的困難。西藏高原的沸點是80攝氏度至90攝氏度，大米煮不熟，大家就吃夾生飯，這時最好的食物要算糌粑了。很多戰士感慨地說：“幸好有甘孜整訓，譚政委組織了一場場高原化訓練，才能吃得下，救了命。”

在進軍途中，部隊人均背負三十多公斤的重物，由于高寒缺氧和極度疲勞，許多同志犧牲在進軍的路上。為了減輕戰士們的負重，譚冠三經常下馬步行，把馬讓出來給戰士們馱東西。為了尊重藏族人民的風俗習慣，他在行軍途中，同大家一樣不進寺廟，不住民房，露宿在冰天雪地。

經過艱難行軍，部隊橫穿了無垠無際的藏東北草原，翻過了一座座連綿橫亙、終年積雪不化的大雪山，蹚過了數十條寒冷刺骨的冰川和河流，終于在1951年10月24日進抵拉薩，全軍官兵高聲歡呼，揮舞紅旗。10月26日，拉薩群眾舉行盛大集會。新華社發出的報道記下了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幕：

人民解放軍進藏部隊，在張國華、譚冠三兩將軍率領下已于二十六日勝利進抵拉薩。拉薩各界人民兩萬人于當日盛大集會，熱烈歡迎張、譚兩將軍及全體指戰員。當部隊入城時，西藏地方政府噶倫以下重要僧俗官員均前往郊外搭設帳篷迎候，進藏部隊先遣部隊和西藏地方軍隊亦至郊區列隊歡迎。中央人民政府代表張經武將軍和張、譚諸將軍以及西藏地方政府六位噶倫和代理噶倫在郊外檢閱了進藏部隊。

11月16日，《人民日報》發表了《記人民解放軍進藏部隊進入拉薩》，文中這樣描述18軍將士：

經過兩個多月連續行軍，翻越了千山萬水，飽經風雪的戰士們，個個精神飽滿，整齊雄壯地通過檢閱臺前。西藏僧俗人民看到一列列新式輕重武器，和戰士們雄赳赳地走過時，都表現出無限的興奮和喜悅，他們簡直不相信這就是剛剛跋涉過千山萬水的軍隊。

譚冠三后來在回憶這段歷程時說：“頭上沒有敵機，后面沒有追兵，除此之外，進藏比長征還艱難啊！”

“咱們撒下的是希望的種子、團結的種子、富裕繁榮的種子”

進駐只是一個開始，更大的困難還在后頭。據統計，一人進藏需要八人配套搞運輸，特別是糧食供給異常困難，部隊從西南雇牦牛、從西北用駱駝運糧到拉薩，一年只能往返一次，運費加消耗，一兩糧食比一兩銀子還貴。很多時候，官兵只能靠豌豆、胡豆、青稞、麥粒充饑。

西藏少數分裂主義分子背棄和平解放西藏的《十七條協議》（《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趁機禁止運輸糧食，哄抬物價，揚言“要把解放軍餓跑”。

艱難時刻，譚冠三遵照黨中央、毛澤東“進軍西藏，不吃地方”和鄧小平“政治重于軍事，補給重于戰斗”等指示，支持創辦了西藏軍區八一農場。

拉薩西郊這片河灘地，卵石遍布、雜草叢生。開荒初期，生產工具缺乏，加之高原進入冬季，天氣寒冷，氧氣缺乏，糧食又不夠吃，勞動十分艱辛。譚冠三與戰士們一起搭帳篷住在荒灘上，以便組織指揮生產。晚上，帳篷里的馬燈被大風吹得搖來晃去，譚冠三披著軍大衣，與戰士們席地而坐，給大家講井岡山的故事，講萬里長征的艱苦，講南泥灣精神，以此鼓舞士氣。白天，不管刮風下雪，他總是揮鎬奮戰，有時氣溫降到零下十幾攝氏度，他仍然和戰士們一道堅持勞動。他的模范行動，大大鼓舞了干部戰士們的斗志，使原定月開荒2000畝的計劃，只用了17天的時間便完成了2300多畝。

部隊在開荒的同時，還投入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背糞運動”。當時拉薩的流動人口增加，每年的朝圣人群、往來的馬幫商旅、各地官員、土司頭人（首領）及其隨從很多，但整個拉薩沒有一個公共廁所，街頭隨處可見人畜糞便。就連布達拉宮前面也有一座“糞山”，據說是從唐朝就有了，千百年來從沒打掃過。譚冠三說：“這些都是好東西，燒成灰就是最好的肥料。”

于是，每天起床號一響，大家先到布達拉宮前，背上一柳條筐的糞，然后走一個小時的路，到新開墾的荒地把糞倒下作為肥料，再回到營房洗臉吃早飯。接下來部隊又搬運拉薩市區各處的陳年糞堆，甚至去許多大戶人家的茅廁掏糞……不到一個月，拉薩大街小巷的糞便全部被部隊掏光、背走。新開墾的土地也因為有了大量肥料變成沃野。

農場一開始主要種植小麥、蔬菜、蘿卜等，產量高。為了滿足藏族群眾的需求，農場開始大面積種植青稞，雖然產量比小麥低很多，但深得藏族同胞之心。

譚冠三和藏漢農工同吃、同住、同勞動，修了一條長十多公里的水渠，把水引到農場。經過艱苦努力，農場的莊稼蔬菜獲得了豐收。他還特意從內地帶來果樹苗等，甚至請果樹種植專家來西藏指導。在譚冠三的悉心栽培下，他親手照顧的蘋果園獲得了豐收，這香甜的蘋果被稱為“將軍蘋果”。

秋收時節，譚冠三特意邀請當地藏族群眾、西藏上層愛國人士、貴族喇嘛等到八一農場參觀。這不僅大大鼓舞了藏族人民建設家園的信心，而且讓西藏廣大群眾看到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解放軍的的確確是西藏人民的子弟兵，是來幫助西藏人民發展生產、建設邊疆的。他們親切地稱贊解放軍是“西藏的紅軍”“菩薩兵”。譚冠三經常對戰士們說：“咱們在世界屋脊、風雪高原搞生產，撒下的不僅是蘿卜種子、白菜種子，而且是希望的種子、團結的種子、富裕繁榮的種子啊！”

當時拉薩的街頭巷尾，有不少乞丐、流浪兒童，譚冠三和西藏黨政軍領導商量后，決定招收一批進入農場當工人。第一批招了100多人，這些貧苦的藏族孩子來時一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譚冠三親自給他們理發，還讓文工團的女戰士幫女孩子洗澡、洗發、換衣。后來，這批孩子在農場學習、勞動，成為西藏建設的骨干力量。世界第一個從北坡登上珠穆朗瑪峰的女登山運動員潘多，就是當年被招進農場的工人。

初步解決了吃飯問題，交通問題也迫在眉睫。一人進藏靠八人協助不是長久之計，譚冠三率領部隊，以“叫高山低頭，要河水讓路”的英雄氣概，冒著生命危險，在懸崖峭壁間劈山筑路，在急流上架設橋梁，克服種種困難，修通了全長2255公里的康藏公路和全長1937公里的青藏公路。毛澤東題詞祝賀：“慶祝康藏、青藏兩條公路的通車，鞏固各族人民的團結，建設祖國。”

“讓我化作肥料，最后為西藏人民作點兒貢獻”

從1951年進藏到1958年，譚冠三只回過兩次內地。一次是1955年到北京參加黨的全國代表會議，一次是1956年參加中共八大，其余時間一直堅持在西藏工作。就是回內地他也是來去匆匆，心里始終惦記著西藏。

1959年，譚冠三奉命到北京匯報工作，中央考慮到譚冠三的身體情況，讓他在內地休假，而且讓李光明陪同。這是譚冠三第一次回內地休假，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全家人第一次團聚，一家六口高高興興地拍了一張全家福。

休假沒有多久，譚冠三又匆匆趕回了西藏。在隨后的日子里，他和西藏工委的同志一起，深入基層，開展調查研究，研究制定符合西藏實際的方針政策，使西藏民主改革得以順利進行。由于長期勞累過度和高原缺氧，1962年，譚冠三因高血壓引起眼底出血。毛澤東、周恩來十分關心他的病情，決定讓他回內地治病、療養。

1964年，譚冠三在內地治病已有兩年的時間，面對遲遲不能痊愈的病情他非常著急，多次詢問醫生何時可以返回西藏工作，并把自己回藏工作的想法報告給中央，但中央考慮到他的病情仍然十分嚴重，決定他在內地繼續治病療養。

在一次黨小組會上，他和藹又嚴肅地對跟著他一起從西藏回到內地的工作人員和醫生說：“中央決定我在內地繼續養病，你們已照顧了我很長時間，西藏比我更需要你們，你們還是回西藏吧。希望同志們繼續發揚吃大苦、耐大勞的精神，牢固樹立長期建藏、邊疆為家的思想，努力做好各自崗位上的工作。待我病情好轉后，仍要回西藏工作，因為那是我的第二故鄉啊！”

1966年，在北戴河療養的譚冠三回到北京，準備前往西藏。黨中央、毛澤東電令譚冠三任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副院長，主持日常工作。

1977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50周年之際，一批在西藏工作的老同事聯名寫信，請他回西藏看看。譚冠三十分高興，不顧高齡和疾病纏身，乘機飛到了拉薩，看望了曾和他共事多年的老朋友，看望了邊防部隊的戰士，看望了藏族群眾，重訪他辛勤建立起來的農場。

西藏的愛國人士得知譚冠三要來視察，釀造了醇香的青稞酒，準備了香噴噴的糌粑、酸奶、酥油茶，以藏族人民最隆重的禮節迎接老朋友。拉薩百姓聞訊從四面八方趕來，看望思念多年的老政委。當年被收容招進農場的許多流浪孤兒，也帶著妻子（丈夫）、兒女趕來，他們拉著譚冠三的手，激動的淚水淌個不停。

這次西藏之行，滿足了譚冠三多年想回西藏看看的愿望。然而，過度興奮和勞累使他出現嚴重腦血栓，從此臥床不起。不少領導和朋友來醫院探望，他說：“我懷念西藏，更想念西藏的部隊和人民。我有來生，一定要再去西藏工作。”

譚冠三病重期間，對黨組織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把他的骨灰埋在西藏。他一再叮囑家人：“不要給組織添麻煩，不要修墓，不要立碑，就埋在拉薩八一農場的蘋果園里。讓我化作肥料，最后為西藏人民作點兒貢獻。”1985年12月6日，譚冠三與世長辭。

1986年7月29日，譚冠三的兒子譚戎生護送父親的骨灰來到拉薩，并遵照譚冠三的遺愿，將骨灰安放在八一農場的蘋果園里，實現了他進藏之初向黨、向人民、向部隊全體指戰員立下的錚錚誓言。

鄧小平曾稱贊譚冠三：“站在青藏高原上搞政治工作，你是名副其實的高屋建瓴啊！”“陣地最高的政治工作者”，是對譚冠三參與運籌西藏全局的高度評價。

（責編/劉靜怡 責校/陳小婷 來源/《開國中將譚冠三的西藏情》，王錫堂/文，《黨史縱覽》2011年第5期；《譚冠三中將在西藏》，關良桂、夏明星/文，《黨史文苑》2006年第10期；《一張黨證，百年見證——紀念譚冠三將軍的光輝一生》，楊旦/文，《軍事文摘》2022年第3期；《譚冠三：把我埋在拉薩農場的果園里》，任志伊/文，《文史博覽》2017年第8期；《張國華、譚冠三率領十八軍進軍西藏》，郭正新/文，《百年潮》2021年第12期；《譚冠三與老西藏精神》，中共西藏自治區委員會黨史研究室著，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年6月第1版；《雪山名將譚冠三》，降邊嘉措著，中國藏學出版社2001年4月第2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