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和她的“阿勒泰”

小說改編成電視劇順理成章，而散文類作品很不適合被拍成電視劇，因為它缺少完整的故事和連貫的劇情，但是《我的阿勒泰》做到了。

“上面是天空，深藍明凈；下面是草場，一碧萬頃。森林在右邊浩蕩，群山在左邊嶙峋。身邊的河流淙淙，奔淌不息。前面是山谷的盡頭，后面是山谷的另一個盡頭。”李娟的書中不乏對大自然優(yōu)美景色的描繪，讓人充滿無限的遐想和向往。

李娟的散文最能打動人的地方還是對親情的描寫，包括母愛和外婆的愛。李娟的母親是一個風風火火、獨立、自我的女人，有著草原一樣的粗獷和倔強。為了生計，她四處奔波，對李娟不管不顧，但在更多的時候，又處處流淌著血濃于水的愛意。有一個細節(jié)，讓人讀后難忘。李娟在烏魯木齊打工時，有一次和媽媽打電話說自己的被子薄了點，夜里經常被凍醒，結果第二天晚上媽媽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扛著一床厚到能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駝毛被。“原來她掛了電話后，立刻買來駝毛，連夜洗了，燒旺爐子烘干。再用柳條兒抽打著彈松、扯勻，細細裹上紗布。熬了一個通宵才趕制出來。然后又倒了三趟班車，坐了十多個鐘頭的車趕到了烏魯木齊”。

關于外婆的描寫，除了親情和愛意，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愧疚感。“每當我回家時，外婆總是迎上來對我說：‘娟啊，我很想你，我天天都在想你。’”就在那一刻，李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以前更多的是關心外婆的物質生活，卻忽略了一個老年人豐富的情感世界。李娟成長于一個單親家庭，從小缺失的家庭溫暖在她的書中時有流露，是那種乞求不得、刻骨銘心的渴望。“我感覺自己有時像河水里的漂浮物，不知道河水會把我?guī)У侥睦铩！钡珜ι臒釔酆蛯ξ膶W的追求終究還是治愈了無數艱難時日，讓她在自愈、孤獨中慢慢長大，并逆襲成長為一位文學大家。

一首《可可托海》將愛情的纏綿和凄美演繹得淋漓盡致。在李娟的筆下，可可托海的冬天是極其寒冷的，零下四十多度是經常發(fā)生的事。有一次，李娟全家隨轉場的牧民去往另一個牧場，恰逢一場大雪，山路狹窄、顛簸打滑。一邊是陡峭的山崖，另一邊是萬丈深淵，汽車因為負重而無法行駛，司機將她們一家三個女人和全部家當扔在了暮色的荒野之中，饑餓、恐懼從四面襲來。一家三口頂著一床棉被緊緊抱在一起，度過了可可托海最寒冷的一個冬夜。

李娟的文字樸實、平和，很少用到形容詞，大多數是緩緩的敘述：“天氣開始暖和了”“太陽升起來了”。透過這些文字，我們可以感受得到她對待生命的真摯和對自我認知的重塑。當生活的不確定性和巨大的不幸來臨時，她淡然而超脫、寂寞而坦蕩、孤獨而美麗。在大自然面前，人類是多么的脆弱和渺小，但每一個個體生命都是獨特的，都是值得被珍惜和尊重的。“我們站在戈壁的腹心，在大地深處的某一處角落里，面對著這人間飄渺而美好的仙境，此時若把你的目光從高處看下來，一定會忍不住地發(fā)出‘啊’的一聲……心就會突然地靜止了下來，像是封在了冰凍之中。那么寂靜地、異樣地燦爛著。”

李娟的《我的阿勒泰》是在高中畢業(yè)以后，在新疆幫助媽媽開小賣部期間創(chuàng)作完成的。她一邊幫媽媽打理生意，一有靈感就隨時記錄下來，大多數都是記載在拆卸下來的卷煙紙殼上的零散文字。這些充滿煙火氣的零散文字，才是人間最值得的陪伴和守候。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敏寶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