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書帖是怎么流行起來的？

劉煥

豆瓣App上有一個頗具趣味的小組——“藏書如山積，讀書如水流”（簡稱“藏書組”）。組內3萬多名書友，不討論別的，而是專注于一個特別的活動——拼書。

2024年4月，《卡拉馬佐夫兄弟》的拼書帖悄然流行起來。《卡拉馬佐夫兄弟》完成于1880年，是19世紀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代表作之一，長年穩坐“豆瓣外國小說Top100”榜首。小說通過一樁弒父案，講述了老卡拉馬佐夫與三個兒子即兩代人的尖銳沖突。故事并不復雜，但書中對人物入木三分的刻畫和對人性復雜面的挖掘，被認為是該作品成為不朽經典的原因。

這本書第一次走進大眾視野，或許要歸功于法學教授羅翔。他在節目《十三邀》中提到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鐘愛，并引用了《卡拉馬佐夫兄弟》中的“要愛具體的人，不要愛抽象的人。要愛生活，不要愛生活的意義”，這段話迅速成為互聯網的金句。

如今，這樣一本“難讀”且“冷門”的作品，成為年輕人的流行讀本，這背后是他們讀書、買書的方式在發生改變。

看書的速度趕不上買書的速度

“我就是覺得很劃算，就買了。”

小雅入手《卡拉馬佐夫兄弟》完全是意外。她在備考研究生時，每天的時間都被學習填滿，看半個小時的小說是難得的放松時間。她在豆瓣“藏書組”逛的時候，注意到好幾個人在發《卡拉馬佐夫兄弟》拼書帖。她帶著好奇成了別人的“拼書搭子”，跟著拼團入手一本，拼團單價19.59元。“聽說這本小說很長，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看完，但是很劃算啊，先買了再說。”小雅說。

如小雅這般的“買書愛好者”不在少數。在豆瓣的購書小組里，有人感慨“看書的速度趕不上買書的速度”，得到很多人的共鳴，并激情回復“買了就是看了，拆了就是精讀，翻了就是研究，讀了就是背誦”，主打的就是“擁有即閱讀”心態。

事實上，在當下快節奏的工作學習中，人們或許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閱讀每一本書，但對于書籍的熱愛卻從未減退，對于他們來說，買書不僅是滿足自己的閱讀興趣，更是一種生活的儀式感和尋找精神熨帖的方式。

濟大山就是如此。濟大山在山東省的一個小城市工作，每天朝九晚六，工作沒那么累，小城市的生活也并不復雜，唯一的壓力來源或許就是家長總想讓她找份安穩的工作，這與她的規劃和性格相悖。往往這種找不到完美解決答案的時候，她就會沉浸到書本之中。她有一天花了八個半小時閱讀莫言的《豐乳肥臀》，讀完的那一刻她在屋里走了兩圈，說不出話，這一刻她覺得與現實隔得很遠。

濟大山說，其實她以前讀書并不多，這幾年在朋友總是“炫耀”自己的閱讀量，善意地提醒她讀了多少本書的刺激下，兩年多的時間她讀了100多本書。她借用加繆的話來解釋讀書帶給自己的感受：“只要我還一直讀書，我就能夠一直理解自己的痛苦，與自己的無知、狹隘、偏見。”

總有人說，碎片化的娛樂方式蠶食了大眾讀者的深度閱讀時間，人們越來越不愛讀書了，但數據告訴我們，事實可能并非如此。

北京開卷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圖書零售市場碼洋（碼洋指全部圖書定價總額）規模為912億元，同比增長4.72%，圖書零售市場穩步增長。

買書自由，就要現在

從數據來看，紙質書閱讀依然受歡迎，它有著電子書以及數字閱讀無可取代的優勢。就如科普作家喻柏雅在《紙質書何以延續至今》一文中闡述了人們在紙質書的閱讀過程里，調用視覺、嗅覺和翻書時的肌肉記憶，會對文本建立起更沉浸的閱讀體驗。

但不可否認的是，熱愛讀書的人，越是想要“一本書”捧在手心里的分量感，越是渴望能夠實現獲取圖書的自由。而這份“渴望”，有時會被價格攔在門外。

濟大山就曾看中一套非常值得收藏的圖書《永遠的敦煌》，全彩印刷，高克重特種紙的質感，更重要的是書中非常精美的100多幅敦煌藝術作品。“裝幀非常不錯，深得我心，但是價格沒有達到我心理預期”。定價238元，打折后也要100多元，對于收入沒那么多、又總愛買書的她來說，還是壓力不小。

2021年4月，新電商平臺發起大型知識普惠項目，以億元讀書基金疊加官方補貼，將“普惠”落實到讀者和出版社兩端，即上游直接補貼出版商，省去線下分銷渠道成本，下游補貼消費者，既保證了出版方的利益，讀者也得到了實惠。

以濟大山今年購買的九本書為例，原價876元，加上平臺補貼和滿減后，實際付款225.45元，折扣在二五折左右，《永遠的敦煌》在活動時也能低至80多元。

“感覺買書都比以前自由了。”濟大山說。

如今，讀者自發在各個平臺掀起拼單熱潮，很多人即便沒什么購買計劃，也因折扣力度大，從書友們的拼書帖或平臺推薦的書單里扒出幾本書來買，因此常常會“拼”火某一本書籍，小雅、濟大山就是在計劃之外買到了《卡拉馬佐夫兄弟》。拼書，這種既經濟又富有社交樂趣的方式，成為年輕人追求閱讀自由的新選擇。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