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許多年前,姥爺的花布包里裝的是為孩子們精心準備的美食,很多很多年后,冰箱前的我依然在姥爺的花布包里尋找靈感……

周五晚上,突然想念小時候油條的味道,一念心動,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包發酵粉,準備和面,打算明早自己動手炸油條,要說這炸油條的手藝還是從姥爺那學來的。這天夜里我惦記著和的面能不能醒發,連夢里都是面粉的香氣。夢里,在茫茫的田野上,我蹦蹦跳跳地跟著姥爺后面走,姥爺的胳膊上挽著竹籃,左右肩膀各挎一個花布包,胸前還抱著一個鋁鍋,腳步匆匆,趕著去給田里忙碌的孩子們送飯……
周六一大早,迷糊著眼的我第一時間沖到廚房面盆前,一團“松軟的云”透過透明的玻璃蓋飄在眼前。天遂人愿,面發得非常好。吃油條當然要配胡辣湯。余光一瞥,發現廚房蔬菜架上有兩棵芹菜,“砰砰”切碎,往胡辣湯里一撒,翠綠的點綴,簡直太完美。三下五除二,盛到碗中,端上桌晾著,一屋子快樂的氣息。
面對忙碌了一早的我,家中大小十分配合,先是鼓掌夸贊,而后將桌上美食一掃而光。雖然只從姥爺那里學來了他手藝的萬分之一,但眼前炸出來的油條咸香合口,松軟酥脆,還是十分成功。
吃著美味的油條,喝著噴香的胡辣湯,仿佛乘著時光飛車回到家鄉轉了一圈,這可以稱得上是一頓“100分”的早餐。
小時候每年的這個時節,湛藍的天宇下,美麗的鄉村總是呈現出繁忙的景象。鄉人們樸實的面龐上掛滿汗珠,從早到晚地忙碌著。
我仿佛又看到瘦瘦高高的姥爺歡歡喜喜地走在田間小路上,胳膊上挽著竹籃,左右肩膀各挎一個花布包,胸前還抱著那個鋁鍋。他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身上的任何一件東西掉下來,卻又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悅。
年邁的姥爺做不了重活了,但他學會了給孩子們做飯。炸油條是孩子們最愛吃的,幾十年前的鄉下,炸油條是在逢年過節時才吃得上的奢侈美味。孩子們收麥辛苦,他就為孩子們炸油條吃,再熬上一鍋胡辣湯犒勞大家。
突然,家中的大小兩人齊刷刷地站在我跟前,將我從兒時的麥田里拉回來,問我有沒有什么可以解渴的。瞧一眼窗外,不知覺間已烈陽灼灼。
“嘭”,我猛一拍桌子,驚喜著嚷嚷:“有!花布包里都有,都有!”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莫名其妙。我哈哈大笑起來,給他們講起姥爺的“秘密武器”。姥爺背的花布包里除了有油條,還有夏日里甜蜜解渴的寶貝——自制的蜂蜜檸檬水。
蜂蜜,是姥爺在菜園里養的蜜蜂釀的。檸檬,是他專門跑到縣城的商店買的。他平時總會收藏一些吃完的罐頭瓶,等到夏天,就做一些蜂蜜檸檬水給家人喝。尤其農忙時節,他給舅舅們送飯,就必然挎上姥姥的花布包,包很大,能裝得下被細致地層層包裹的裝滿蜂蜜檸檬水的罐頭瓶。之所以層層包裹,一是擔心玻璃瓶易碎,二是想著精心積攢的涼氣散得慢些。
每當天不亮,姥爺就早早起床開始燒水,等開水晾涼,裝進罐頭瓶中,再放入蜂蜜和兩三片檸檬,蓋緊瓶蓋。然后,從水井里壓出一大盆沁涼的井水,把裝了蜂蜜檸檬水的罐頭瓶放進去冰著。在那個冰箱還不多見的年代,姥爺用自己的耐心與夏日的高溫拉扯著,隔一會兒就換一次涼水,只為舅舅們在正午的田里享受這一口清涼。
那時,我也常去找舅舅們一起干活,在田里,烈日炎炎,就盼著那一口涼爽的蜂蜜檸檬水。縱使夏日漫長,也到處都彌漫著清涼甜蜜的味道。
打開冰箱,蜂蜜是有的,那就缺檸檬了,飛跑去樓下超市買來檸檬。這個夏日,就打算復刻姥爺那清涼甜蜜的蜂蜜檸檬水了。
許多許多年前,姥爺的花布包里裝的是為孩子們精心準備的美食和涼飲,很多很多年后,冰箱前的我依然在姥爺的花布包里尋找靈感,為我的家人準備一頓又一頓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