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 1975年出生于四川。作品散見于《散文詩》《詩歌月刊》《當代人》《小小說月刊》等期刊。
葵立曠野
草藥,入罐。你,入詩。
你是藥,治我相思,解我煩憂,填我空缺,慰我孤寂。
你是詞語,組成華章。你是標點,助我斷句。
將干枯的葉、枝、果,一一浸泡,被水淹過處,成了沼澤,我深陷其中,難以自救。
“當歸”者,你。歸不歸?陌上花開,應該歸者,心已遠。
我照葵花,葵花以明艷示我。想念,躲在日常生活的暗處。
嗑瓜子時,唇齒格外親密。破殼之聲,恰似私語切切。
葵,藥否?葵,“味甘,性寒,透疹,透癰膿”。
疹者,癰膿者,均是隱而不發。
剖解之,漸消之,俗語:長痛不如短痛。“思念是一種病”。是“難以呼吸的痛”。
漸行漸遠間,葵掙扎出瓶,立于曠野,成為一輪輪太陽。
冬陽和煦
太陽成了透明、微黃的剪影。
紅嘴鷗臨堤而棲,水波蕩漾,岸的影子破碎了,沉浮在冷冷漣漪中。
餅干屑,雪花般飄落。鳥兒凌空銜食,不乞求,不哀鳴,安于有無之間。
燈如豆,卻暖于長夜,陽光在嚴寒時,讓人心生歡喜。
你有光有影,世界有聲有色。
雨中的梅香
側過身,雨中的梅香更清晰了。
他出生在高縣慶符。
高縣。隸屬于四川宜賓。亦可拓展為“高興之縣”。
“高興之縣”“宜人宜賓”,多么溫暖!在少年時,我短暫離開過,留給他越來越小的身影。他在家鄉,可會感到冷清?當想念從書信到電話再到微信……他,已永久地離開。
冷夜延續,悲傷包裹著我,悲傷與愧疚有著寒冷的質感。穿得再厚有什么用呢?貼身的溫暖已經失去。外在的光鮮,只是亮別人的眼。
人群中,我一如往昔地去笑。
梅香,飄來。越來越濃郁。梅香是記憶之匙,打開往事的門。
山中小住
山是小山。是未曾取得名字的無名小山。連綿起伏中的一處凸起。
叢草盛木,亦被月映日照。
山,無水而寂寞,無霧則粗糙。
每日晨昏,霧嵐以款款之姿,叮當的軟語,奔赴而來。
我比山玲瓏,草比我袖珍,蟻比我們都微小。風,有時比我們大,充盈了山間;有時比我們小,近乎無。
溪水活潑,鳥兒啾鳴,雷雨澎湃。奇怪的是,這么多聲音交織,山卻依然是安靜的。
住幾天,對于一年只有年休的人來說,已是長住了,而對于整個自然,整個人生,則小得不能再小。
長街燈火
燈,是長街的星。
古有月下行路,今有燈下漫步。
仍然是喧鬧的人聲,仍然是穿梭的車流,仍然是匆匆的步伐。
我的緩行,在顯出特別的同時,似乎是種錯誤。然而,人們是慌忙的,他們抽不出空,去關注不在規則中的落后者。
唯有路燈,將光不急不緩地灑下來。
灑在我身上,灑在一只小貓的背上。
兩個夜行者,兩個落單者,呆呆地感應著外界的光芒,匯積在一起,聚了又散,似星辰滿天。
明明滅滅
春色洶涌,巷角的柳,卻涼薄。你的耳垂,懸掛兩輪上弦月。
光影一寸寸泛濫,引得樹們來湊熱鬧,路燈笑嘻嘻地與車燈結成同盟,千萬盞燈,次第亮起,華街久久難以入夜。
有夢無夢?城市延續五光十色。
幾番輾轉,暗影處先接受睡意。
“嚓、嚓……”
清潔車,溫柔地發出輕輕地鬧鈴,喚醒了第一縷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