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飛向大海的蝴蝶
在海邊,我看見一只黑色的蝴蝶飛向大海。
她快閃著羽翅,翩躚著決絕。
似奔赴于不朽的使命。
黑色衣衫刮起了白色波浪,一層層,一陣陣,喧囂著,怒吼著,撲向黢黢岸礁和多彩的船舷。
而她把一切甩到身后,只向著大海和藍天的夾角以及無垠的地平線飛去。
她越飛越遠,就像天海間的一枚神秘的小小紐扣。
抑或宇宙中一塊小小的黑色光斑,正凝聚著太陽所有的光爆發力量——
此刻,藍天,大海,以及所有的陸地都在諦聽。
世界豎起巨大的耳廓:
等待那近似涅槃的轟然或沉寂……
山頂孤樹
我曾在山頂看見一棵孤樹,她的形象令我震撼——
她傾斜著身軀,似要掙脫,又像在振翅飛翔。
樹干有明顯雷殛的裂痕,兩道修復的組織,像兩條堅韌的蚯蚓。新生的枝條齊齊向上,似舉著一排綠色的劍戟。
雖只有碗口粗細,卻像走過了千年滄桑……
我環顧四周,成片的樹林都在山腰,只把高突的山頂留給了這棵唯一的樹,也把雷劈的目標鎖定給了她。
我仿佛還能聽到那痛苦的撕裂、層林的緘默和慶幸、嫉妒的低語……
而她肯定用無聲的淚逼停了肆虐的暴風雨!
命運一次次打擊,她卻還以一次次坦然和砥礪——
根,更緊地抱住巖石:
葉,更多地吸吮每一粒陽光:
綠色的血液奔騰著射向天空的箭簇。
無聲的英雄。
我離開沒有幾步,便有一群鳥落在這棵樹上。
它們聲聲啼鳴,不知是發現,是議論,還是贊頌。
我不懂鳥語,但是,會怡心地傾聽……
白鳥
連日大風。
陰云壓空。
渾濁的海浪似狂犬惡豺呲牙咆哮,欲將天地翻覆。
一只白鳥赫然現身。
濁浪之地,猛地一驚。
她忽而盤旋于驚濤之上,像安撫怒氣沖頂的莽漢:叉像予頑劣小子以暗示——
快收起你的張牙舞爪,我白色的閃電必將擊退一切黑濁的剛愎戾氣。
但陰沉的浪爪一次次探向空中,致白鳥于折翅斷羽的險境。
白鳥忽高忽低,予驚濤以等距的警示和壓力。
她,忽而單足立于突兀的岸礁之巔,一動不動,像一團火焰之雕。
濁浪,將幾條魚骸卷向岸堤。
她不眨一眼,任幾只貪蟹爭來搶去。
她幽幽眼神溢滿憂傷、憐憫和期待。
她雙喙緊閉,似守著決然不二的潔癖……
一連幾日,一只白鳥來了去,去了又來——
似有一腔的繾綣。
她,或立或飛,讓陰霾和濁浪之間有了支撐和亮點。
因之,我一連幾日來到海邊。
只為看一只白鳥,只為——
點亮心中的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