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諾 “ 文化工業 ” 批判理論的三重維度

黃榮榮

【摘要】阿多諾的“文化工業”批判理論是對當代大眾文化現象的深入剖析和批判，對于揭示現代社會中的文化問題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從“文化工業”批判理論的理論之維、現實之維和價值之維三個維度對阿多諾的“文化工業”批判理論進行研究，以期對當代文化現象進行深入思考和理論分析。首先，通過介紹文化工業的內涵和背景，了解文化工業的本質和特點。其次，解析阿多諾對文化工業的理論闡述和批判觀點。最后，對文化工業進行批判性的反思，總結阿多諾“文化工業”批判理論對文化產業發展的價值參考。

【關鍵詞】阿多諾；文化工業；大眾文化

【中圖分類號】G02?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標號】2096-8264（2024）20-0056-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20.018

在當今社會中，文化工業作為一種強大的力量，對人們的生活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它通過大規模生產和廣泛傳播各種文化產品，塑造了人們的價值觀、觀念和行為方式。同時，文化工業也引發了許多爭議和思考。阿多諾作為文化批評領域的重要思想家，提出了“文化工業”這一理論，旨在揭示文化工業對個體和社會的影響，并呼吁人們對其進行批判和反思。

一、“文化工業”批判理論的理論之維

（一）“文化工業”的內涵與背景

德國法蘭克福學派的學者霍克海默和阿多諾合著的《啟蒙辯證法》一書中，首次提出了“文化工業”的概念。他們認為“文化工業”指的是借助現代科技手段大規模的復制和傳播文化產品，以獨特的大眾媒介來欺騙、奴役和操縱大眾。阿多諾認為，文化工業就是利用大眾傳媒技術把藝術和商業融合起來，所以其特征與大眾文化接近。因此，他在《文化工業再思考》一書中也指出，“大眾文化的倡導者認為，它是這樣一種文化，仿佛同時從大眾本身產生出來似的，是流行藝術的當代形式。我們為了從一開始就避免與此一致的解釋，就采用‘文化工業代替了它。我們必須最大限度地把它與文化工業區別開來” ①。

文化工業的背景可以追溯到20世紀初，隨著工業化和技術進步的發展，人們開始使用機械化和大規模生產的方式來制作文化產品，如音樂、電影、電視節目等。文化工業的出現和發展與現代城市化和大眾消費文化密切相關。隨著城市化的推進，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傳統文化逐漸被商業化的大眾文化所替代。文化工業通過生產和銷售大量的文化產品，滿足了人們對娛樂、信息和審美享受的需求。同時，文化工業也成為了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帶動了經濟的發展。科技的進步對文化工業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例如數字技術的應用使得文化產品的制作和傳播更加便捷和高效，互聯網的出現極大地改變了人們獲取和分享文化產品的方式。通過網絡平臺，人們可以隨時隨地訪問各種文化內容，實現了文化產品的全球化傳播。然而，文化工業也面臨著許多挑戰和爭議，其中一個重要的問題是文化產品的質量和原創性。由于商業利益的驅動，一些文化產品過度商業化，注重市場需求而忽視藝術品質。此外，文化工業的發展也帶來了文化多樣性的喪失和文化標準化的趨勢。這些問題需要人們認真思考和解決。

綜上所述，文化工業是當代社會中一個充滿活力的領域，它對人們的生活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理解文化工業的概念和背景的基礎上，人們可以更好地認識到文化工業的意義和存在的問題，從而為其發展提供有效的引導和管理。

（二）阿多諾的“文化工業”批判理論

第一，關于文化工業的商品化趨向。阿多諾認為，在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里，文化已經墮落成商品，喪失了本來的批判功能。文化工業下的文化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文化，文化工業就是商品拜物教的結果，其產品從一開始就是為了交換和銷售而產生，并不考慮真正的精神需要。“藝術今天明確地承認自己完全具有商品的性質……以自己變為消費品而自豪” ②。他認為文化工業是現代社會的產物，是商業邏輯和商品邏輯統治下的文化生產方式。文化工業將文化產品當作商品來生產和銷售，并把人們視為被動的消費者。這種商品化的邏輯導致了文化產品的大量生產和快速消費，削弱了人們對藝術的欣賞和創造力的發展。

第二，關于文化工業的標準化風格。阿多諾認為文化工業中的“工業”一詞就有著標準化的含義。文化藝術產品失去了原有的個性，它們被設計成可以大規模生產和傳播，通過大機器和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是簡單的復制，缺乏創造性和獨特性。與傳統的藝術和文化相比，文化工業更加注重商業利益，追求市場需求而不是提供優質的藝術和文化產品。在巨大的商業利益的驅使下，模仿是造成文化產品標準化的根本原因。以流行音樂為例，阿多諾指出，“當某一流行歌曲獲得巨大成功，成百上千模仿它的其他歌曲就會出現。最成功的音樂類型，元素之間的比率會被模仿，標準具體化中這一過程達到高潮” ③。

第三，關于文化工業的欺騙性許諾。“文化工業不斷在向消費者許諾，又不斷在欺騙消費者。” ④一方面，文化工業給人們創造虛假的消費需求，使人們相信他們需要某些產品來獲得幸福、成功或滿足感。這種以消費為核心的價值觀的傳播欺騙了個體，使其更容易陷入消費主義的陷阱，而不是尋找更有深度和意義的生活方式。另一方面，文化工業的娛樂性和消費性使人們陷入了一種虛假的滿足感中，無法真正反思和思考。這種虛假的滿足感掩蓋了社會現實和個體內心的真正問題，導致了人們對社會矛盾和不平等的忽視。

（三）阿多諾的“文化工業”批判理論的實質

阿多諾“文化工業”批判理論在對當時資本主義文化進行批判的同時，也包含著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政治、經濟、科技等各方面的批判。首先，阿多諾在《啟蒙辯證法》中表達了對技術工具理性的批判。他認為，文化與技術、經濟的融合其實是文化和技術的經濟化。這種經濟化的過程指的是文化和技術喪失了它們固有的特性，以及它們為社會服務的功能和發展規律，而變成了發展經濟的工具和手段。阿多諾強調，技術的異化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這種異化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技術成為經濟的一部分，而不再僅僅是科學的一部分，其目的是服務于資本，而不是社會的、人的發展；二是技術成為國家管理和統治社會的手段，造就了一個技術合理化的社會。

其次，阿多諾“文化工業”批判理論基于馬克思主義的批判傳統，包含著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資本主義的文化問題是資本主義社會問題的一個方面，在資本主義社會這樣一個特定的社會環境中，資本滲透文化領域，國家壟斷文化產業，控制文化生產和文化消費。

最后，阿多諾“文化工業”批判理論也包含著對大眾文化的批判。阿多諾站在與大眾文化相對立的精英文化的立場上，對文化工業的商品化、標準化和欺騙性進行深度批判，認為大機器生產出來的文化產品是質量低俗的、用以取樂的附屬品。此外，他還強調了藝術的重要性，認為藝術是人們追求自由和解放的途徑，應該得到更好的支持和發展。

二、“文化工業”批判理論的現實之維

（一）現代社會中文化工業與大眾文化的關系

在現代社會中，文化工業與大眾文化仍有著密切的關系。一方面，大眾文化的出現和發展為文化工業提供了巨大的市場需求。隨著城市化和現代化進程的推進，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大眾文化通過迎合人們的娛樂和消遣需要成為了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此推動了文化工業的發展，促使文化工業生產出大量且多樣化的文化產品。另一方面，文化工業也對大眾文化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它通過大規模生產和廣泛傳播的方式，將大眾文化輸給了更多的人群。文化工業的快速發展使得大眾文化覆蓋范圍更加廣泛，使其成為了社會交流和認同的重要媒介。大眾文化在文化工業的推動下不斷演化，逐漸成為了代表社會主流價值觀和審美趨勢的文化形態。因此，大眾文化和文化工業是相互交織、相互影響的關系。它們共同塑造了當代社會的文化景觀，滿足了人們對娛樂和消遣的需求。

（二）文化工業對現代社會個體意識形態的塑造

文化工業作為大眾娛樂和文化產品的生產者和傳播者，對個體的意識形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它通過各種方式和渠道，塑造了人們的價值觀、世界觀和行為模式。首先，文化工業通過提供大量的娛樂和文化產品，改變了人們的娛樂方式和消費習慣。例如，電影、音樂、游戲等文化產品成為了人們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產品不僅滿足了人們的娛樂需求，還通過情節、角色和主題傳遞了特定的價值觀和思想。觀眾在接受這些文化產品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被其中所包含的觀念和意識形態所影響。其次，文化工業通過廣告和營銷手段，潛移默化地塑造了人們的消費觀念和生活方式。廣告作為文化工業的一種重要推廣方式，不僅宣傳產品本身，更是借助各種符號和情感傳達了特定的價值觀和生活理念。這些廣告形象和口號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不斷出現，滲透到他們的意識和行為中，影響著他們對于物質世界的認知和態度。

然而，文化工業對個體意識形態的塑造也存在一些問題。首先，商業利益往往成為了文化產品制作和傳播的主導因素，導致其中所傳遞的觀念和價值偏向市場需求而非真實的藝術創作。其次，文化工業的塑造力量也可能導致個體對于多樣性和異質性的排斥。當某種觀念或價值被過度推崇時，可能會限制個體的思維和選擇空間。因此，文化工業對個體意識形態產生了重要的塑造作用。人們也需要關注其中存在的問題，并保持對多樣性和異質性的包容與尊重，以實現個體意識形態的自主選擇和發展。

（三）文化工業在現代社會的地位和作用

文化工業作為現代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它不僅是經濟發展的引擎，也是文化傳承和創新的推動力量。首先，文化工業在經濟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隨著全球化的加深，文化產品的生產和傳播成為了國家經濟競爭力的重要標志。文化工業的發展帶米了大規模的就業機會，為國家創造了可觀的經濟收入。同時，文化工業還促進了其他相關產業的發展，如旅游、餐飲和零售業等，因此，文化工業被視為現代經濟的支柱之一。其次，文化工業對于文化傳承和創新起到了關鍵的推動作用。通過生產和傳播豐富多樣的文化產品，文化工業使得人們能夠更好地理解和欣賞自己的文化傳統。同時，文化工業也促進了文化的創新和演變。它為藝術家和創作者表達自己的創意和觀點提供了一個平臺，推動文化的進步和發展。

文化工業的地位和作用也面臨著一些挑戰和問題。首先，隨著商業利益的驅動，文化工業往往趨向于追求市場需求而犧牲藝術品質。這可能導致大量商業化、低俗化和娛樂化的文化產品的產生，削弱了藝術性和獨特性。其次，文化工業的發展也帶來了文化多樣性的喪失和文化標準化的趨勢。在全球化和數字化的背景下，文化工業對于少數民族、地方文化和非主流文化的包容與保護成為了一個重要的課題。因此，文化工業在當代社會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它推動了經濟發展，促進了文化傳承和創新，但人們也需要認識到其中存在的問題，并尋找合適的方式來平衡商業利益和藝術品質，以保護和傳承獨特的文化傳統。只有這樣，文化工業才能更好地為社會和個體帶來真正的價值。

三、“文化工業”批判理論的價值之維

文化是民族的精神命脈，文化建設是培根鑄魂、凝神聚力的重要事業。在當今社會，隨著互聯網和社交媒體的興起，大眾文化已經更加普及和龐大。在看到文化建設取得重大成就的同時，也要清醒地認識到文化產業在發展的過程中，也存在著一些問題。文化工業批判是阿多諾對資本主義現實的揭露，也是對文化產業發展危機的擔憂。因此，阿多諾文化工業批判理論為文化產業的健康發展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一）堅持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相統一的理念

文化產業在經濟發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具有增加就業機會、促進經濟增長、提高消費需求、提升城市形象、促進文化創新和推動區域經濟發展等多種經濟功能。文化產業具有的經濟功能要求人們要追求文化產業的經濟價值。刺激更多資源流向文化領域，創造大量就業機會，尤其為年輕人和高技能人才就業提供更多選擇；鼓勵人才創作，創造豐富多樣的文化產品和服務，推動形成相關產業鏈，帶動消費需求；重視創意和創新，挖掘傳統文化的同時注重對新興技術和平臺的應用，促進文化創新和社會進步。

文化產業不僅在經濟層面上發揮著重要作用，更為社會帶來了廣泛的社會效益。因此，人們在追求經濟價值的同時也不能忽略了文化產業的社會價值。堅持文化產品的創作理念要與正確的價值觀念相一致；堅持文化產品的創作要以提升人們的獲得感和幸福感為前提；堅持文化產品的創作要以增強人們的精神力量為著力點。

（二）提高人民群眾的審美素養和文化素養

人民群眾不僅是文化創作的主體，還是文化消費的主體。提高人民群眾的審美素養和文化素養對于一個社會的發展和進步至關重要。加強藝術教育，提高審美能力和創造力；豐富文化活動，引導人們接觸和欣賞不同領域的藝術作品，提升人們的審美品味和鑒賞能力；鼓勵廣泛閱讀，培養人們的語言表達能力、思考能力和對文化的理解與欣賞；加強公共文化服務，提供多樣化文化資源，為人民群眾提供更多學習和體驗藝術的機會；利用新媒體平臺，引導人們形成積極的網絡文化消費習慣。

（三）文化與科技融合，推動文化產業向前發展

科學技術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阿多諾在批判技術對文化侵蝕的同時，也提醒人們要重視現代科學技術的正確應用。將文化與科技融合，通過數字化轉型，提供更便捷的消費和體驗方式，拓寬文化產業的受眾群體；文化IP與科技結合，豐富產業的形式和內容，吸引年輕一代的關注與參與；利用社交媒體與文化營銷，增強用戶參與感和提升用戶體驗；加強文化產業人才的科技素養培養，推動科技人才在文化領域的深度參與，共同探索創新的文化科技產品和服務，推動文化產業向前發展。

綜上所述，通過研究阿多諾的“文化工業”批判理論，挖掘其現實意義，從阿多諾對資本主義“文化工業”的批判中，思考文化產業建設發展的現實路徑。

注釋：

①（德）西奧多·阿多諾著、趙勇譯：《文化工業述要》，《貴州社會科學》2011年6期。

②（德）馬克斯·霍克海默、西奧多·阿多諾著，洪佩郁、藺月峰譯：《啟蒙辯證法》，重慶出版社1990年版。

③西奧多·W·阿多諾、周歡：《論流行音樂》，《當代電影》1993年第5期。

④（德）馬克斯·霍克海默、西奧多·阿多諾著，渠敬東、曹衛東譯：《啟蒙辯證法》，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參考文獻：

[1]（德）馬克斯·霍克海默，西奧多·阿多諾.啟蒙辯證法[M].洪佩郁，藺月峰譯.重慶：重慶出版社，1990.

[2]（德）馬克斯·霍克海默，西奧多·阿多諾.啟蒙辯證法[M].渠敬東，曹衛東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3]（德）西奧多·阿多諾．文化工業述要[J].趙勇譯.貴州社會科學，2011，（6）．

[4]孔柳淋.阿多諾文化工業理論新探：消費者之維的再思考[J].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35（04）.

[5]西奧多·W·阿多諾，周歡.論流行音樂[J].當代電影，1993，（5）.

[6]馬宏宇，蔡弘楊.淺析阿多諾文化工業批判理論及當代價值[J].世紀橋，201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