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興流行構式“X不了一點” 的表達功用及產生動因

邱妤玥

【摘要】“X不了一點”是近年來興起的一個流行構式，由可能補語“V不了”結合極性詞“一點”演變而來，在社交媒體和日常對話中高頻使用。本文以構式語法理論為基礎，從“X不了一點”的構件表達、表達功用、產生動因三個方面對其進行分析，通過系統的研究發現：“X不了一點”主要用作句法成分，表達主觀評價與全量否定，并凸顯焦點，其產生動因與語言的經濟原則、網絡環境、語義磨損、構式壓制及主觀化有關。

【關鍵詞】“X不了一點”；構式；表達功用；構式壓制；主觀化

【中圖分類號】H146?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21-0123-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21.037

一、引言

近年來，構式“X不了一點”在網絡上興起，并逐漸被大家運用于日常對話中。例如：

（1）這個假期已經好多人說我的黑眼圈，但還是早睡不了一點。

（2）每次不打算吃飯，坐在教室里聞著同學們吃得不知道多豐盛的樣子，我就覺得我是特種兵，活不了一點。

Goldberg將構式定義為：“任何語言模式，只要其形式或功能的某些方面不能從其組成部分或其他已存在的結構中嚴格預測出來，都可以被視作構式。此外，只要這些語言模式出現的頻率足夠高，即使它們是完全可預測的，也可以看作是構式。”[1]5根據Goldberg①的定義，雖然“X不了一點”的意義可以直接由其形式推知，但由于其出現頻率足夠高，可以認為“X不了一點”已經成為一個構式。本文以構式語法理論為基礎，從構件表達、表達功用、產生動因三方面分析流行構式“X不了一點”。

二、“X不了一點”的構件表達

構式“X不了一點”是由一個變項“X”與三個常項“不”“了”“一點”構成的。本章將分析構式“X不了一點”的四個組成部分的構件表達。

（一）變項“X”的結構

1.變項“X”的詞類

“X”主要為動詞性成分，其次為形容詞性成分、名詞性成分與固定短語，其中，形容詞性成分、名詞性成分與固定短語通常活用作動詞。

（3）真是忍不了一點。只會說別人，指揮別人，你那么牛你怎么不去做。②

（4）別想壓力我，壓力不了一點。

本文按微博實時更新順序選取了100條語料，分析變項“X”的詞類分布，統計結果如表1：

從上表可知，變項“X”主要由動詞性成分構成，其次是形容詞性成分與名詞性成分，固定短語最少。

2.變項“X”的音節

變項“X”可以是單音節、雙音節或多音節。

（5）情緒穩定不了一點，愛誰穩定誰穩定去吧，我是要發瘋。

（6）有四位的鼎力相助真的戀愛腦不了一點！

本文按微博實時更新順序選取了100條語料，分析變項“X”的音節數分布，統計結果如表2：

從上表可知，變項“X”大多是單音節詞與雙音節詞，且單音節詞與雙音節詞出現頻率相近，極少出現多音節詞。

（二）常項的結構

構式“X不了一點”的常項分別是“不”“了”“一點”。

1.常項“不”

呂叔湘在《現代漢語八百詞》中指出，“不”放在動結式、動趨式復合動詞的兩部分中間作助詞，表示不可能，跟表示可能的“得”相對，在構式“X不了一點”中承擔主要的表示否定作用。[2]91-92同時，“不”在與動詞或形容詞搭配使用時，表示對尚未發生的事的否定，表達了說話人的情感態度。

2.常項“了”

呂叔湘在《現代漢語八百詞》中指出，“了”作動結式第二成分，必帶“得、不”，表示對行為實現的可能性、性狀的變化、性狀的程度做出估計。[2]366-367同時，“了”還有表示動作完結的意思，在構式“X不了一點”中，與“不”搭配表示變項“X”所指代的動作、性狀無法完成。

3.常項“一點”

呂叔湘在《現代漢語八百詞》中指出，“一點（兒）”表示數量少而不確定，或用在“不、沒”的前面，表示完全否定。[2]602-603沈家煊提出，“一點兒”是負極量詞，大多用于否定句中。[3]98在構式“X不了一點”中，“一點”表示極小量，加深了“X不了”所表示的否定程度，并且具有主觀性，表示對變項“X”的情感態度。

三、“X不了一點”的表達功用

語法分析需要從句法、語義、語用三個方面進行研究，講究“形式與意義相結合”。本章將從句法功能、構式意義與語用功能三個方面分析構式“X不了一點”的表達功用。

（一）“X不了一點”的句法功能

1.單獨成句

“X不了一點”可以單獨成句，表達說話人的感嘆或對前文提到內容的回應，但通常較少單獨使用。

（7）松弛感？松弛不了一點。

（8）這個天氣在外面呆20分鐘都熱得好想吐……出門不了一點。

例（7）中，“松弛不了一點”單獨成句，是對前文提到的“松弛感”的消極回應。例（8）中的“出門不了一點”同樣是對前文內容“天氣很熱”的回應。

2.用作分句

“X不了一點”用作分句時，表示對上文內容的回應或引出下文。

（9）呵呵，我咖啡還在外賣柜里，拿不了一點。廣州這個雨真的有病。

（10）畫不了一點，討厭沒品的甲方，怎么能想出這么沒有趣味的主題。

例（9）中，“拿不了一點”表示對前文提到的“咖啡還在外賣柜里”以及語境“廣州一直下雨”的回應，并引出后文對天氣的吐槽。例（10）中，用“畫不了一點”作為句子開頭，先點明了說話者的消極情緒，隨后引出對甲方的評價。

3.用作句法成分

“X不了一點”最常用作句法成分，作謂語，連接代詞、名詞、程度副詞等，表達更為強烈的情緒。

（11）最近無論是在家睡覺還是在工位睡覺都做夢是為什么啊？我真的睡眠質量行不了一點了，本來就熬夜……每次睡醒都好累一點沒休息一樣……

（12）其實id的緣由是高中壓力大得了蕁麻疹，醫生不讓吃芒果，但是從小就愛吃芒果的芒果腦小葉根本舍棄不了一點。

例（11）中，“行不了一點”在句中作謂語，并用副詞“真的”修飾，強調睡眠質量不行的程度之深。例（12）中，“舍棄不了一點”在句中作謂語，用副詞“根本”進行強調。

本文按微博實時更新順序選取了100條語料，分析“X不了一點”的句法功能，統計結果如表3：

從上表可知，“X不了一點”主要在句中用作句法成分，較少作分句，極少單獨成句。

（二）“X不了一點”的構式意義

“X不了一點”主要表達“做不到”“不愿意做”的意義，但主觀性更加強烈，通常帶有消極意味。并且，當說話人做出“X不了一點”的評價時，不一定代表說話人放棄做這件事，而更多的作為情緒的宣泄。

（13）租了一個上世紀的公寓，洗碗機不噴水不清潔，客廳臥室天花板沒有燈，廁所換氣扇漏水，公寓電纜斷了裝不了wifi ，住不了一點。

（14）看微信群里怎么感覺大家好像以前就認識……怎么，是提前開學了沒通知我嗎？不想開學不想開學，本i人融入不了一點，主動加別人微信已經是23年來最勇敢的一次了。

在例（13）中，說話人首先描述了自己租的公寓的惡劣條件，用“住不了一點”作為對公寓環境的消極評價，并不代表說話人要退掉這間公寓，而是宣泄自己的不滿。例（14）中，說話人表示大家在開學前已經交談甚歡，但由于自己內向，暫時還沒有與大家聯絡，由此發出“融入不了一點”的感嘆。

（三）“X不了一點”的語用功能

1.主觀評價

構式“X不了一點”常會表達說話人強烈的情緒，表示說話人對所述事件的主觀評價。

（15）橋頭的面從初中吃到大學，真的膩不了一點，到底是誰連口味都這么專一？原來是我自己。

（16）我平等地討厭每一個帶著小孩在動車上還要大聲喧嘩的家長，明明知道吵到別人還是要大聲說話，理解不了一點。

例（15）中，“X”為相對負面的詞“膩”，而常項“不了一點”則表達消極否定的意味，因此構式“膩不了一點”表達積極的評價，結合上下文中的表述，為說話者對“橋頭的面”的肯定評價。例（16）中，“X”為正面詞匯“理解”，因此構式“理解不了一點”表達了消極的情緒，結合說話人之前的表述，表達了對在公共場合帶著孩子大聲喧嘩的家長的不滿，表現了對此的消極評價。

本文按微博實時更新順序選取了100條語料，分析“X不了一點”的主觀評價功能，統計結果如表4：

由上表可知，“X不了一點”最多用于表達消極評價，其次是表達中性評價，最少用于表達積極評價。并且根據對語料的分析發現，當“X不了一點”表達消極評價時，變項“X”通常為動詞，如“學”“愛”等，由于無法或不愿完成該動作，而產生消極情緒，或是積極、正面的詞匯，如“美”“善”等；而當“X不了一點”表達積極評價時，變項“X”往往是消極、負面的詞匯，如“膩”“煩”等。

2.焦點凸顯

焦點是言者的表達重點，也是言者最想讓聽者注意的部分。劉丹青、徐烈炯提出，以句內成分為背景的焦點具有[+突出]的特征，以句外話語成分或認知成分為背景的焦點具有[+對比]的特征，并將焦點分為三類：自然焦點[+突出][-對比]、對比焦點[+突出][+對比]和話題焦點[-突出][+對比]。[4]243“X不了一點”主要突出變項“X”，將其作為焦點。

（17）誰來建一個沒有健身教練轉來轉去的i人專屬隔間健身房，想去健身房但自己去不了一點。

（18）怎么說呢，跟現實生活中的人共情不了一點，卻又跟文字過于共情。

（19）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早八的練車，讓我感受到了上午的味道。（路過）好想買彩票，有點小熱。我果真早起不了一點，回家了。

例（17）中的“去不了一點”為自然焦點，位于句末，由于語序和說話時的自然重音而成為句子的焦點，同時又通過構式對變項“X”的突出，再次凸顯焦點。例（18）的“共情不了一點”為對比焦點，原本句子的焦點應當是位于句末的“跟文字過于共情”，但說話者通過構式，凸顯出了新的焦點“跟現實生活中的人共情”，同時通過對兩個“共情”的對比再次凸顯焦點。例（19）中的“早起不了一點”則為話題焦點，該焦點的背景不在其所在的小句，而是在前文的語境中，需要與前文進行對比才能凸顯該焦點。

3.全量否定

文衛平提出，梯級模式的精髓在于，否定全量只需否定極小量，肯定全量只需肯定極大量。[5]191在構式“X不了一點”中，“一點”代表了極小量，根據梯級模式，該構式通過否定極小量表達了全量否定，“X不了一點”表示對“X”這個行為或性狀的完全否定，同時更加強調了說話人的主觀態度與評價。

（20）我剛臨時加急寫了一封信，然后我發現，我這個信字數超了，但是我找了半天，我發現刪不了一點，嗚嗚嗚真的沒處可刪啊，每一處刪了我都感覺表達不出來我的愛意。

（21）本來想安慰自己，至少比本科時三個字一分錢，最后還被狠狠剝削了一把的工費高，但安慰不了一點，當時看的是通俗易懂的現代白話文，現在看的是亂七八糟的古籍啊！

在例（20）中，說話人的信由于字數過多需要刪掉部分內容，但她認為刪掉任何一處都會影響自己的表達，因而發出“刪不了一點”的感嘆，通過否定“一點”這個極小量表示了對“刪”這一動作的完全否定。例（21）中，說話人面臨工資低的情況，想用本科時工資更低這一理由安慰自己，但發現現在的工作難度比之前大了很多，無法自我安慰，因此表示“安慰不了一點”，完全否定了“安慰自己”這一行為。

四、“X不了一點”的產生原因

“X不了一點”是一個近年來新興的網絡流行構式，由可能補語“V不了”加上表示極性程度的“一點”演變而來。本章將從語言的經濟原則、網絡環境的影響、語義磨損、構式壓制與主觀化五個部分分析其產生原因。

（一）語言的經濟原則

語言演變的經濟原則是語言發展的普遍規律之一。徐正考、史維國對語言的經濟原則做出界定：在表意明晰的前提下，為了提高語言的交際效率，盡可能采用經濟簡潔的語言符號模式。[6]10在交際過程中，隨著話題的深入，交際雙方將逐漸了解所述話題的具體內容及前因后果，因此在后續的交際中，說話者便會傾向于省略已知的信息，以提高交際效率。構式“X不了一點”體現了語言的經濟原則，省略了已知信息。

（22）突然想起小時候沒得選擇受委屈慣了，大多是在按照別人的心意做選擇，長大后發現違背自己心意的選擇說服不了一點，只想在自己能力范圍內不讓自己受委屈或少受點委屈，所以從現在開始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好好生活吧。

（23）上班看《現在就出發》，看不了一點，笑死我了，根本控制不住，就想笑。

例（22）中，原本的表述應當是“說服不了自己一點”，由于整段話是說話者的自述，并且在前文剛剛提到過“自己”，因此說話者在這里省略了“自己”。在例（23）中，這個構式原本應當是“X不了一點Y”，“Y”為動詞“X”的賓語，即“看不了一點《現在就出發》”，但在上一句中說話者剛剛提到過“《現在就出發》”，如果重復敘述會顯得累贅，因此說話者選擇將其省略。

（二）網絡環境的影響

在交際過程中，說話人會根據不同的語境選擇不同的表達方式。構式“X不了一點”最先興起于網絡環境中，隨著大家對其接受度的提高而逐漸進入了日常口語中，但其受眾仍然大部分是年輕人，因而相對輕松、活潑。在網絡環境中，人們追求簡潔、新奇的表達方式，簡潔是受到語言的經濟原則的影響，而追求新奇則是因為網絡的特點，即人們的獵奇心理，越是新奇的表達方式，越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并被大家使用。以“作用不了一點”為例，它由“作用不了”加上表示極性程度的“一點”演變而來，比“作用不了”更加具有主觀性，表達更為強烈的情緒，同時，它相較于“起不了一點作用”“一點作用也起不了”等表述更加新奇、俏皮，因而深受大家喜愛。

（三）語義磨損

語言在長期的使用過程中，有部分詞語、構式的意義會隨著使用頻率的增高而受到磨損，這種現象被稱為“語義磨損”，主要出現于表示程度的修飾詞中。呂叔湘在《中國文法要略》[7]205中提到，表示高度的詞語，如“很、怪、太”，使用久了也會失去鋒芒，不再表示那么高的程度。“X不了一點”由可能補語“V不了”發展而來，“V不了”表示某種現象無法出現或結果無法實現，語義在長期使用過程中受到了磨損，所表示的否定程度變淺，并且其本身的主觀性較弱，因此有網友將其與表示極性程度的“一點”相結合，以表示更深的程度與更強的主觀性。而由于“X不了一點”在網絡語境中頻繁使用，進一步導致了原構式語義磨損，使得網友普遍認為“X不了一點”所表示的程度更深，表達了更強的主觀性，因而更愿意使用這個構式進行表達。

（四）構式壓制

Michaelis提出，如果一個詞匯項在語義上與其形態句法環境不兼容，那么這個詞匯項的意義就應當與它所嵌入結構的意義相一致。[8]25構式“X不了一點”中，常項“不了”往往與動詞搭配，表示對該動作的否定，因而“X”大多為動詞。當變項“X”為名詞、形容詞或固定結構時，則會受到構式的壓制，強化其動作義，在構式中用作動詞。

（24）上班真的會讓人變土，翻去年龍洞的照片，和現在真的不像一個人。上班的我真是美麗不了一點。

（25）還在賴床，想起來空腹有氧，從十點半想到現在，氧不了一點。

在例（24）中，構式“美麗不了一點”的變項“X”為形容詞，“美麗”進入構式受到壓制后用作動詞，表示“變美麗”義。在例（25）中，構式“氧不了一點”的變項“X”為名詞，受到壓制后表示前文提及的“空腹有氧”義，用作動詞。

（五）主觀化

當說話人使用構式“X不了一點”時，通常為言者主語，是從自身的視角出發對所述內容做出評價，體現了主觀性，其演變過程則是主觀化的過程。

（26）只能說白打兩年工又辛苦又怨。但私自放出聊天記錄也讓我覺得共情不了一點。

（27）金蝶K3更新到云星空，短短半小時內無數次點右上之前的菜單欄，啥都找不著，效率不了一點。

（28）當我打了一面墻的衣柜并且都是掛衣區就知道我的懶惰程度，衣服疊不了一點。

例（26）中，整段話的主題對于說話人來說是一個客觀事件，但說話人在表達過程中代入了自身的視角，先對“白打兩年工”做出評價“又辛苦又怨”，隨后又對事件主角私自放出聊天記錄的行為表示“共情不了一點”，表達說話人認為事件主角行為不妥當。在這段話中，說話人移情于事件主角與被曝光聊天記錄的另一方，從不同的立場對二者進行了評價，體現了主觀性。例（27）中，“效率不了一點”是說話人對于軟件不合理更新這一客觀情形的主觀評價，而其原有形式應當是“效率不了”，其中“效率”用作動詞，說話人為了達到交際效果，將其與極性詞“一點”相結合，表示更為強烈的情感與主觀性。例（28）中，說話人想突出的重點是因為懶而不愿疊衣服，因此重音落在構式的常項“一點”上，以表現對疊衣服的抗拒程度之深，同時，因為句子末尾往往是焦點所在，為了順應語言的自然焦點，說話人將“疊”的賓語“衣服”挪到了前面，使得“一點”成為句子的自然焦點。

五、結語

本文從構件表達、表達功用、產生動因三個方面對構式“X不了一點”進行了分析。在構件表達上，變項“X”的詞類主要為動詞性成分，其次為形容詞性成分與名詞性成分，極少使用固定短語；變項“X”的音節數主要為單音節和雙音節，二者出現頻率相近，極少為多音節。在表達功用上，構式“X不了一點”主要用作句法成分，較少用作分句，極少單獨成句；在構式意義上，主要表達較為消極的主觀評價；在語用功能上，主要用作主觀評價、焦點凸顯與全量否定。其產生動因主要為五個方面，分別是語言的經濟原則、網絡環境的影響、語義磨損、構式壓制與主觀化。

注釋：

①Goldberg（1995）認為構式是形式與意義的結合，并且構式的意義不是構件意義的簡單相加，但此觀點引起了部分語言學家的質疑，隨后，Goldberg（2006）對原定義加以完善。

②本文例句均來自微博，不再特殊標明出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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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

[2]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M].北京：商務印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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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劉丹青，徐烈炯.焦點與背景、話題及漢語“連”字句[J].中國語文，1998，（04）：243-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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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8]Michaelis，L.A.Type Shifting in Construction Grammar：An Integrated Approach to Aspectual Coercion[J].Cognitive Linguistics，2004：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