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綠洲往事

2024-06-30 09:30:20謝志強
野草 2024年3期

謝志強

電影和女人

馬連長接到團部今晚放電影的通知,就做出兩項安排。

第一項,通知炊事班提前一個鐘頭開晚飯。全連6點鐘收工,留出吃飯、打扮的時間,8點集合,開赴團部。第二項,馬連長前往婦女排。他剛走近婦女墾荒的地方,牛遇秋就放下坎土曼過來了。

馬連長和牛排長是一對夫妻(他說:牛馬一個圈,好相處)。這新近組建的墾荒團,而馬連長這個連隊,離團部最遠,卻緊挨沙漠。他曾是團長的老部下。團長要穩住這個“前沿陣地”,就照顧他,多給他分配來支邊女青年——有一個班,十二人。

馬連長任命妻子為婦女排排長。牛遇秋說:人家要說閑話,一個班怎么能冒充一個排。馬連長說:三個排的光棍,我這個連長怎么好當,都向我要老婆,號稱婦女排,暫缺兩個班,空缺了,就補充,這就是理由,男人管女人,咋管?你替我多操心。

公開場合,馬連長是叫她的名字,還是叫她的職務?都不好叫。他倆之間默契。他一出現,她就過來——當然找她有事兒,而且是急事。平常的事兒就在枕頭上布置。

馬連長說了今晚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場電影,分工帶隊:馬連長帶男的,牛排長領女的,男的不用帶,會自己走,女的不熟悉路,要領住。

大概姑娘們已聞知有電影的消息,揮動坎土曼,像在跳舞,沙塵彌漫,傳出笑聲。

馬連長說:到了團部,你給我看著點,讓她們跟自己連隊男的說話,不讓別的連隊男的來說話,那些男的,會鉆孔子。

牛排長說:你索性派人站崗放哨,劃出警戒線算了。

馬連長嚴肅地說:這可不是開玩笑,眼下,我們連隊最缺的是啥?三個排的男的,一個班的女的,本來就不成比例,再不守住陣地,三個排,鬧起情緒,我怎么領導墾荒?!

團部前一片荒地中央,是未來的廣場,保留著兩棵胡楊樹,正好懸掛銀幕。黑壓壓一片人頭,附近的胡楊樹杈上,像大鳥一樣,坐著好些男人。幸虧馬連長預先派人占了一塊空地。

團長的開場白簡潔。他說:師里關心我們團,送來一部片子《列寧在一九一八》,現在看電影。

全場響起鼓掌,像暴雨。月亮在云里走出,好像也稀罕寂靜多年的荒原發生了什么事兒。

8.5毫米的放映機,擺在一張長桌子上邊。換了幾次膠卷,散場時,已是午夜零點,密集的人影四下里散開。

馬連長的腳似乎架著他前進,他的腦袋像煮著苞谷面糊糊,有一點很清晰,平坦坦的床在前方等待著他。他躺下,剛響起呼嚕,門像狂風吹開一樣響。

牛遇秋推醒他,說:老馬,走丟了。

馬連長揉揉眼,說:你咋在我跟前?

電影放完,牛遇秋踏著月色,前邊是神秘的夜色。身后,姑娘們興致勃勃地議論電影。有的模仿男人的口氣:糧食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有的還邊說邊笑:蘇聯那個……親嘴親得那么響。聽著聽著,走著走著,不知過了多久,牛遇秋后邊沒有聲音了。好像茫茫的戈壁荒漠的夜色,是個無邊的大湖,淹沒了她們。她看見像有一個人發呆地站著,走近,卻是胡楊樹。

馬連長頓時清醒,說:你咋不把自己走丟?要是找不回來,你就卷起鋪蓋,回老家去吧,我這個連長也甘愿當光棍。

牛遇秋說:誰稀罕排長這頂帽子,可是,老婆不是說不要就不要,當初可是你追我。

馬連長穿上衣服,說:找不回來,你就別進這個門了。

馬連長喊出司號員。緊急集合。點燃火把,兵分四路——四個方向。黎明前,竟然在沙漠里找到了。她們迷路了,在沙丘之間轉來轉去,沙丘的模樣都差不多。夜晚寒冷,抱團取暖。

她們一見牛排長,都圍上來哭。牛遇秋說:怪我怪我,只顧自己走,把你們走丟了。

馬連長撿來紅柳、堿草,點上篝火。

她們圍著火。紅柳噼噼叭叭、哧哧溜溜地響。

牛遇秋招呼她們:轉個身,烤烤背,沙漠里烤火,一面熱,一面冷。

馬連長叫男的回連隊,放半天假,補個覺。

牛遇秋瞅瞅馬連長,笑了。

馬連長板著臉,說:看啥?笑啥?我臉上又沒花。

牛遇秋說:昨晚,那么兇,暴露了真面目了吧?

馬連長的嘴,像果殼炒裂了,他咧嘴笑了,說:昨天晚上,兩場露天電影,一場《列寧在一九一八》,另一場《女兵在一九五六》。

姑娘們都笑了,但不出聲,有的捂嘴,有的撫肚。

牛遇秋站起,說:瞧瞧,這匹馬,嘴咧得跟褲腰一般,姑娘們,烤熱了,向連部進軍。

怎么把好吃弄得難吃

趙指導員一大清早,就安排了憶苦思甜大會的兩項重要內容:一是落實憶苦的人選,當然是連隊的丁木匠,小時候,他在地主家當過小豬倌,他有一肚子“苦水”,到大會上往外倒(述苦);二是確定批判的對象,當然是連隊一個家庭出身地主的職工,其父親是新中國成立前的地主,那個職工“盲流”進新疆,后來接父親來,未曾料地主的帽子還是跟過來了。

憶苦思甜,以1949年為界線,分為前和后,憶新中國成立前舊社會之苦,思新中國成立后新社會之甜。從而激發職工們對舊社會的恨,對新社會的愛。雖然第一次開憶苦思甜大會,但是,趙指導員提前向鄰近連隊的指導員取了經,這樣他安排會務就有了個底。憶苦,不但要“述”,還要“吃”,吃憶苦飯。

趙指導員請丁大匠當憶苦飯的技術顧問。他認為方方面面、上上下下都穩妥了。他對炊事班長說:憶苦飯嘛,往難吃上邊弄,怎么難吃怎么弄,有個原則,就是怎么把好吃弄得難吃。

以往,職工們對伙食有意見,比如炒大白菜,等于清水煮白菜,難得能發現油珠。趙指導員來過問,張班長攤攤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缺乏油水,總不能把我自己的肉割了往里炒吧。

這一回,張班長信心十足地表態:好吃難弄,難吃好弄。

食堂用的是大鐵鍋,一鍋菜就能供應全連百十號職工,包括小孩。張班長領了米糠,放了老菜幫子,混合一起煮,然后,再拌了苞谷面,特意摻了苦苦菜。

趙指導員帶著丁木匠來驗收。丁木匠一嘗,說:比舊社會的好吃,新中國成立前吃不上這么好。

戰爭年代過來的老炊事員張班長為難了,說:我動了這么大的腦筋,還好吃?過去,我想把難吃的弄得好吃些,現在,要把好吃的弄得難吃些,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趙指導員拍拍心口,說:老革命碰上新問題了吧?關鍵是心,你心里裝沒裝著貧下中農?所以,憶苦思甜很有必要,老張,你停職一天,好好學習學習。趙指導員臨時叫養豬的老鐘頂替張班長,張班長暫時到豬圈當一天飼養員。服務對象變了。

老鐘說:我沒給人燒過飯。趙指導員說:叫你做憶苦飯,就像豬食一樣煮吧,這你總會吧?舊社會,勞苦大眾吃的是豬狗食。

老鐘系上了食堂的白圍裙,白帽子,他把煮豬飼料的方法、原料引進職工食堂。不過,他煮的時候,稍微精細了點,把豬飼料往好味道上燒了。盡管是豬飼料,但他往人能接受的口味上靠了。

丁木匠一嘗,說:舊社會,打長工,吃的豬狗不如,這糊糊,稠了些,不難吃。

老鐘捺起圍裙搓搓手,說:嫌這還夠難吃呀?

趙指導員說:老丁剛才已經提示過你,吃的食物,豬狗不如,問題出在哪里?老鐘,你養豬養得好,可到了職工食堂做憶苦飯,你的心里放著人,豬狗不如,你能體會到嗎?

老鐘說:要么,我加些麻辣的佐料?

趙指導員說:那不是掩蓋苦了嗎?憶苦飯要突出難吃,老丁,你開動腦筋,還有什么辦法,弄得難吃?

丁木匠不吭聲。他瞅老鐘。平時,他和老張、老鐘的關系都不錯,現在,兩個人做憶苦飯,都通不過他的一張嘴,不是敲了人家的“飯碗”了嗎?他一向不愿得罪別人。他突然開口,說:趙指導員,三年困難時期,我浮腫,腫得眼睛也睜不開,那時,能吃上老鐘煮的這個憶苦飯就好了。

趙指導員頓時表情嚴肅,說:老丁呀,可是注意政治立場問題,憶苦思甜,你咋能憶新社會的苦?記住,中午開大會,你可別把話牽涉到1960年。

丁木匠像聽到無聲的口令,做了一個立正的姿勢,慌忙說:趙指導員,我說錯了,中午我會把新中國成立前的苦述好,老鐘做的憶苦飯,我覺得浪費了可惜。

趙指導員說:老丁,你和稀泥,你的木匠活,講究精益求精,憶苦飯,可是關系著憶苦思甜的效果,也要講究。

丁木匠和鐘飼養員面面相覷。丁木匠說:我只會嘗,不會做。

老鐘嘟噥:我已經降低標準了,看來,把飯做得難吃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趙指導員操起炒菜的鐵鏟,在爐膛下邊鏟了兩鏟煤渣,放進大鍋,說:老鐘,好好攪拌攪拌。

丁木匠嘗了嘗,說:這一下,難吃了,還是指導員有辦法。

老鐘也嘗了一口,說:豬也會嫌難吃呢,我養的豬胃口很刁。

趙指導員說:憶苦飯,不難吃,不就成了改善伙食了嗎?

丁木匠嘟噥:就這么簡單?

趙指導員說:革命樣板戲《紅燈記》里,吃粥時有句臺詞,很有啟發。

老鐘捂著嘴沒說出,但笑了。

布鞋

1951年,哥哥參加抗美援朝,妹妹立刻在村里上了夜校。

妹妹叫劉金妹,哥哥叫劉金哥,后來將哥改為歌。

山東革命老區的那個村莊,上朝鮮戰場的小伙子特別多,但是回來的特別少。劉金妹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到夜校識字。她以前不愿上夜校,可是,上了夜校,她識字比村里其他姑娘又快又多,她能念報紙了。還要給前線做布鞋,她繡花,想象哥哥分到鞋子,一定認得出。

不過,劉金妹還是愿意一個人默默看戰報。她擔心哥哥的安全。有了戰報,她特別緊張,擔心哥哥的名字出現在犧牲名單那一塊里。父母要她念“一大片名字”。她說:沒有,我看過了。父母懷疑她隱瞞了,就觀察她的表情。畢竟知道女兒不會撒謊。

隔段時間來戰報,父母就要緊張一次。就這么一個兒子呀。劉金妹把夜校的話搬到家里來了,說:抗美援朝,保家衛國,是件光榮的事啊。父親說:我知道。

母親不知從哪里找來了報紙,劉金妹一回來,母親就要她念。其實,她在夜校里已看過了。老師常常點名要她念,因為她識字多,嗓音好。

父親聽說其他村莊有人當了英雄,就追問報紙上有沒有兒子的姓名。劉金妹說:上了報紙,當了英雄,大多都犧牲了。父親沉吟片刻,說:還是別當那個英雄。劉金妹說:你這種思想,要不得。

1952年春,終于傳來了劉金哥的消息:哥哥受了傷。父母松了一口氣。父親說:能活著,不容易。母親關心兒子的傷勢:傷到哪里了,重不重?

10月,劉金哥歸來了。哥已改成歌。劉金歌腋下夾著雙拐(她注意看哥哥的布鞋,沒有她做的記號:繡花)。父母忙進忙出,裝出笑臉,不提腿傷。一夜之間,父母的白發像落了雪一樣,白了一大半。父親的背駝下去了,像是背著重東西。

1952年冬,村里來了解放軍干部,新疆來招女兵。劉金妹16歲,參加了文化考試,她報名參軍了,穿上軍裝,很神氣。

整天一聲不吭的劉金歌發了話:女的當啥兵?劉金妹說:又不是去打仗。劉金歌說:這個家,你怎么能走。劉金妹說:你能當兵,我為啥不能?到時候,我要當個英雄。劉金歌說:我打仗不是為了當英雄,英雄是要有人發現呢。劉金妹說:哥,你沒當上英雄,還不服氣?劉金歌轉身,拄著拐杖離去,丟下話:你懂個啥?不知天高地厚。

劉金妹給哥哥趕做了幾雙布鞋。她難忘哥哥復雜的表情:煩惱,氣憤??赡苁撬脑拏烁绺纾簜赡菢樱€不是英雄?

劉金妹到了新疆,開墾荒原,她好勝要強,甚至跟男戰士打擂臺,獲得了榮譽,她漸漸明白:和平年代,難成英雄。也有英雄,救了人,犧牲了。

1961年,劉金妹帶著兩人合影(準備結婚,未婚夫脫不開身),回老家,給父母看一眼照片,而婚姻她已拿定了主意。母親的眼已失明,說:你給我念一念。她說:娘,這不是報紙,是照片。她描述了照片上的男人,也參加過抗美援朝(母親說:缺啥了沒有?她說:完整著呢),轉業到北大荒,再從北大荒到新疆(母親說:跟你哥哥一樣,那么遠,碰上了,有緣分)。

父親看了照片,說:人呀,到了什么年齡,就干什么年齡的事,就順其自然吧。

劉金妹問起哥。父親說:在地里呢,一天到晚,進進出出,也沒有一句話。母親說:我們說他,他摔拐杖,他一個人咋過呢?

劉金妹站在門口,望見哥哥拄拐杖——拐杖像他的兩條腿。她發現哥哥光著腳,鞋夾在腋窩里。哥哥走進院子,取下布鞋,拍了拍,就穿上。

好像妹妹從未離開過,他說:回來了。

劉金妹拿出新疆的土特產。他沒接。她突然想到燒飯,抓了柴,點灶火。他說:有了火,也沒做的飯了。她說:臨來時,我帶了一包馕,燒個湯。

吃飯時,劉金妹瞅桌下哥哥腳上穿的鞋,說:哥,我們那里鞋多,穿不過來。劉金歌說:那是別人的鞋。劉金妹說:這趟回來,我來接哥哥一起去,我跟老趙說好了,你們都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我給你念一念,他的信。

我念高中的時候,劉金妹的女兒已上小學。劉金歌在學校的菜地班。她的丈夫趙校長,不管教育,只管出操。每天早操完畢,他會出現,講幾句、做小結。有一天,他剛開始講,劉金妹邊走邊喊(把老趙的音挺拖得很長,似乎路很遠),手里拎著一雙布鞋。趙校長的家面朝操場。幾百號學生的目光都看著劉金妹過來。

趙校長輕聲說:有啥回家再說。劉金妹卻蹲下,指示著趙校長換鞋,根本不在乎我們那么多學生的目光,她說:你咋把我的鞋穿走了。

趙校長穿著繡了花的鞋。他站著(嘀咕了什么),她蹲著(埋怨著什么)。換了鞋,她離開。我們都憋不住笑了。過后,我注意到,拄拐杖的劉金歌也穿著布鞋,顏色,款式,跟趙校長一樣,都出自劉金妹之手。后勤的員工叫她劉大腳。

小圓鏡

1953年夏,機耕連好事成雙:來了女兵,有了拖拉機。

陳連長曾是趙團長的警衛員,他聽說山東的女兵到了,就去爭取。他說我們是第一個機械化連,應該多照顧。趙團長分配了一個班的女兵,說:還照顧不好拖拉機,我就刮你的胡子。之前,已派人由孫大個子帶隊,參加了師部舉辦的拖拉機手培訓班。拖拉機終于到了,三臺拖拉機和配套的農機具,機耕連名副其實了。

團部通知,所有分配到女兵的連隊,要整肅風容風紀。對孫大個子來說,就是不再赤膊上陣。他曾創下了赤裸開荒的先例,因為保護軍裝,不受汗水的侵蝕?,F在有了拖拉機,他常常不回地窩子,睡在駕駛室里。

陳連長說:孫大個子,不用找老婆了,你就把拖拉機當老婆吧。

孫大個子急了,說:連長,這可是兩碼事。

陳連長說:我給你配個女農具員。

孫大個子,身高有一米八,很壯實,他坐進駕駛室,駕駛室的位置就滿了。他穿著軍裝,還扣了風紀扣,開起拖拉機,他的頭時不時地往外伸,嫌熱,吹風。

過去,他不照鏡子。現在不知什么時候,弄來一面小圓鏡,掛在床頭的墻上,每天早晚都要照兩遍,摸摸胡子是不是刮干凈了。所以,陳連長說:我要刮你的胡子。他會摸摸下巴朝連長笑。

刮胡子,就是批評。陳連長是從趙團長那里搬來的話。當然是碰上孫大個子出了差錯的時候。

有了拖拉機,開荒造田的進度加快了。有一天,陳連長陪著趙團長來了。孫大個子剎住拖拉機。

趙團長指著地上站著的蘆葦,說:怎么放了那么多崗哨?

孫大個子解釋,萬年荒地高低不平,土質不同,蘆葦根特別發達,犁鏵很吃力。

趙團長拉下臉,他討厭辯解,說:沒犁好,就說沒犁好,是人開車,還是車開人?

孫大個子看見農具員小劉,臉一下紅了,說:我沒操縱好,這片地里的蘆葦實在頑固。

陳連長示意他閉嘴(平時會說:你不開口,別人會以為你是啞巴?)。

趙團長指指腦袋,說:你參加培訓,沒裝進腦袋呀?我看你的腦袋頑固不化,農具員是新手,你可是老手,上我的車,送團部。

陳連長搶先上了吉普車,說:團長,不能讓拖拉機閑著吧,你刮他的胡子就行了,送團部干啥?

趙團長說:關禁閉,刮胡子,他有胡子嗎?你以為我真會關他的禁閉嗎?叫他上車。

吉普車徑直到了機務棚。趙團長說:機務組誰負責?

孫大個子敬了個軍禮,說:機務組組長孫明浩請團長指示。

趙團長拍拍損壞的農機具,指著攤在地上的一盆廢機油和蒙了沙塵的油泵,說:還要我指示嗎?孫明浩同志,你把自己收拾得這么干凈,拖拉機可來之不易呀。

孫大個子立刻要去收拾。陳連長悄聲說:尿要憋到褲襠里了,你才找茅坑?

趙團長似乎聽見,說:小陳,你這個連長是怎么當的。

趙連長和孫大個子并排立著,孫大個子咬住嘴唇。

趙團長說:磨刀不誤砍柴功,馬上叫機務組全體集合,一個都不能少。

地點就在孫大個子所在的地窩子。孫大個子腦袋第一次碰了門框,該彎腰時沒彎腰。小劉也到了。

地上兩排通鋪,被子疊得方方正正,床單鋪得平平展展。全連的地窩子,這個最高,按照孫大個子的身高蓋的頂。

趙團長說:孫明浩,哪個是你的床鋪?

孫大個子恨不得讓小圓鏡隱入土墻里。那亮閃的鏡面,似乎故意炫耀自己的存在。他走到鏡子前邊的床鋪。

趙團長摘下小圓鏡,摔到地上,散開了亮亮的碎片。

地窩子里站著的人都愣住了。

趙團長說:你心碎了嗎?鏡子屬于你,拖拉機是國家的,你不疼它?孫明浩,你這樣的思想,實在要不得?。?/p>

孫大個子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

趙團長說:陳連長,你也要好好照照鏡子,不要把兵養嬌了,有了女兵,有了拖拉機,不一定萬事大吉呢。

第二天,烈日當空,孫大個子望見一匹棗紅馬飛奔而來,他以為食堂來送午飯。近了,他認出騎馬的是趙團長的警衛員(昨天坐在吉普車里)。他把拖拉機熄了火,和小劉一同走到地邊。

警衛員交給他一條毛巾包著的物品,說:趙團長讓我來交給你。

孫大個子揭開毛巾,里邊有三塊肥皂,一面小圓鏡。

他背對小劉,順手把小圓鏡放進衣袋,轉過身,遞上肥皂,說:小劉,你拿著用。

警衛員說:團長讓我捎個話,說他昨天急躁了,讓你重新掛上鏡子。

小劉在旁邊捂嘴笑。孫大個子朝警衛員示意“別說了”。那么大個子,這么小的鏡子,他不愿讓她看見,自己喜歡用女人的物件。

下班后,孫大個子把小圓鏡壓在枕頭下邊,那是跟碎了的鏡子一模一樣的小圓鏡。

公豬

尤副連長一到,老陳就拎出一桶冒著熱氣的豬飼料。立刻,六頭豬像緊急集合,沖到食槽前。老陳說:都到齊了。

老陳故意推遲了喂食的時間,想讓尤副連長檢查后,他再提出下一步的打算。尤副連長來,肯定跟食堂“改善伙食”有關,老陳要阻止殺豬,他要“擴大隊伍”。

飼料倒進食槽,豬像“沖鋒陷陣”一樣涌上來。緊接著種公豬翻了臉那樣,又拱又咬,其余的五頭母豬哀叫著讓開。種公豬獨占槽頭。尤副連長說:這家伙,軍閥作風,太霸道了。

老陳來不及阻止,尤副連長伸出的手已被種公豬咬了一口。幸虧抽回得快。

老陳用拌料棍敲了一擊豬背,說:不長眼,敢咬我們連長?

尤連長的手背留有牙印,破了皮。問起它以往的表現,老陳現身說法,撩起褲腿,展示疤痕。那是他進豬舍打掃衛生,種公豬不讓他涉足它的領地。它妻妾成群,可是,吃飯的時候,它不讓母豬們靠近食槽。用棍子干涉,它還咬斷過棍子。你看它的牙,簡直像野豬。

尤副連長說:怪不得它長了一身肥膘,看來,要軍法處置了。

老陳說:處罰一下就行了,好種應當保留。

尤副連長說:不像話,我跟連長碰個頭,商量一個辦法。

戰爭年代,尤副連長是他的排長。一顆炮彈,炸傷了老陳,傷得不是地方,他過不成夫妻生活了,那批老兵,只有他還打著光棍。不過,他有一個老手藝,參軍前,騸牲口,他騸過馬,還有豬,甚至雞?,F在,連隊的馬廄,不讓公馬騷情,要閹馬,都經他的手。

連長、指導員和尤副連長商量的結果是:鑒于種公豬的不良表現,不服從管理,故意傷人,放縱性子,亂搞兩性關系,剝奪其繁衍權利終生,判處閹刑,立即執行。

老陳后悔,不該羅列它的“罪行”,說:我還打算爭取,擴大隊伍呢。

尤副連長說:騸那玩藝兒,你是行刑的劁官,就這么決定了。

老陳向食堂要了三個苞谷面饅頭,泡入一公斤糠燒(那是他的酒,他決定戒一個禮拜的酒)里。老家時,他聽說衙門斬首,給犯人吃一頓好菜好酒送行——斬頭酒。保了種公豬的命,但是,劁就是斷了它的后代,不能傳宗接代了。

種公豬還是第一次吃純粹的精飼料,吃過,醉倒。像《水滸》里,倒了,倒了。老陳取出酒精和剃刀。已圍了十幾個小孩,吆喝:騸豬了,騸豬了。

剃刀剛割下去,突然,種公豬躥起,像發了酒瘋,嗷嗷叫著奔去。老陳連忙拿起麻繩,系了個繩套。種公豬闖進連隊的大院,大院前是個籃球場。幸虧職工們正在大田拔稻草(即稗子、蘆葦)。他氣喘吁吁地說:一公斤高度酒,還醉不倒一頭豬。

老陳拋繩套。第三次,套住了種公豬。把繩子拴在籃球架上。馬廄、食堂,有三個人趕來,拿來了杠子、粗繩。捆綁,按住。終于制服了種公豬的威風。老陳為它做了結扎手術。將兩個睪丸,一個送馬廄的飼養員,一個給食堂的炊事員,他說:吃啥補啥。飼養員說:老陳,你壞了我那多少匹馬的好事呀。

秋收后,尤副連長來到豬圈,他傳達了團里的部署:大力發展養豬事業,積極改善職工伙食。

尤副連長說:農閑了,已安排人,蓋幾個豬圈,增加生豬的存欄數。

老陳說:蓋了豬舍,豬從哪里來?

尤副連長說:五頭母豬是吃閑飯的嗎?

老陳指指種公豬,說:看來處置重了,它已經不會騷情了。

尤副連長說:老陳,開動腦筋,諸葛亮不是有過草船借箭嗎?

老陳說:明天,我趕母豬,找對象。

尤副連長說:送上門,那像啥?我給十八連的老童打個電話,借一頭種公豬來。

老陳說:我到伙房借牛車去接。

尤副連長說:老陳老陳,你咋不抬大花轎去接?

老陳說:童連長很摳,他不干賠本的買賣。

尤副連長說:我當排長的時候,你記得他當啥?

老陳笑了,說:一班班長。

尤副連長說:他現在比我大了,也不敢擺架子。

傍晚,尤副連長來到豬圈,告訴老陳,十八連運公豬的拖拉機已經開出了。

老陳說:新來了,住在哪里?

尤副連長指著那頭閹豬,說:你讓它讓一讓,讓有能力的住。

老陳說:一山二虎,這家伙欺生。

尤副連長說:明天召開秋收總結表彰會,全連改善一頓伙食,已通知伙房,今晚殺豬。

老陳欲替閹豬辯護(懲罰過了一次,已有悔改的表現)。尤副連長轉身離開,丟下話:就這么決定了。老陳返身回屋,刷凈鍋,點燃灶,打算好酒好菜給公豬送行。

考場

張團長去一營檢查工作,我要求跟著去。同事說:團部很多人都害怕跟張團長坐一輛車,你往槍口上撞呀。

我剛從一營調到團部,搞新聞報道。早已聽到流傳的順口溜:跟著張團長吃不飽(他吃飯快),跟著王政委沒味道(他忌蔥蒜),跟著李參謀哥倆好(他愛喝酒)。可是,為什么害怕坐張團長的車?

直接去了我接受過“再教育”的一連。吉普車開到地頭,童連長從地里出來,拔稻草,褲腿綰到膝蓋。他說:團長,你咋不來個電話?張團長說:預先打了招呼,你好做官樣文章是不是?

童連長陪著張團長到上海青年拔草的稻田,張團長支開連長,說:你忙你的去吧,你在這兒,人家不敢說話。

太陽已達頭頂。童連長來叫張團長,說是回連部檢查后勤。張團長說:你擺了一桌?童連長說:請你檢查我們的伙食嘛。張團長說:肉香都飄過來了,要么,你上我的車?

童連長說:不坐車不坐車。張團長說:就在地里吃,我有個問題,老牛拉慢車,為啥送飯要用牛車?童連長說:望著牛車,干活有勁。

打了飯菜,張團長悄悄問:聞到了肉香,這菜里咋不見肉?

文教趕來,對童連長咬了一會耳朵。童連長說:趙營長在營部等你午飯呢。張團長說:你一桌,他一桌,我吃得過來嗎?

張團長一拍屁股,坐進車里。我顧不得那碗菜(這頓飯,我剛開了個頭),連忙坐進車。司機老孫笑了。張團長說:吃飯就直奔主題,別賣關子。

營部下車,老孫告訴我。張團長吃飯迅速,是戰爭年代養成的習慣,有時邊行軍邊吃飯。老孫曾餓過幾回肚子,然后,摸著了竅門,張團長邊講邊吃,你就悶頭吃。他吃得快,你吃不飽,是因為你吃飯時,心思不集中。

趙營長把營部直屬人員、附近的幾個連隊領導都召集起來。趙營長帶頭鼓掌,要趙團長作指示。趙團長說:你給我搞突然襲擊嘛。花轎已到,不上不行,講幾句。

張團長講了三點。然后,他要去一營,也是全團最遠最近的五連。離綠洲最遠——綠洲的盡頭,離沙漠最近——緊挨塔克拉瑪干沙漠。他說:小趙,上車。

趙營長說:我也上車?張團長說:坐車又不是上刑。

趙營長怕“路考”(過后,他悄悄對我說:我這個人,經不住他問)。而且不知會考什么?張團長的吉普車,像考場 ,又像流動辦公室。果然,張團長問:剛才我講得咋樣?趙營長說:好好好。張團長說:好在哪兒?要說出個道道來。趙營長說:團長,我是茶壺里煮餃子,心里有數,倒不出來。

轉而,張團長要我說。我做了筆記,還有體會,說了三點。張團長說:小趙,你叫我講,你自己不帶耳朵?!五連的周連長在連里嗎?

趙營長說:我打過電話,在。張團長說:你暴露我的行動目標了,那我問你,周連長請我吃啥?

趙營長說:餃子。張團長說:職工們吃啥?

其實,趙營長已掌握了五連的生產情況,可張團長偏偏不問。張團長羅列了五連的伙食,跟我曾經在一連的食譜差不多,幾乎都是水煮菜,再稍澆點油——稀罕的油花。

張團長說:下餃子,心里要有數,伙食那么差,身體受得了嗎?讓馬兒跑得快,又不給馬兒吃草,我看,你這壺里沒餃子。

我倒不好意思了。我記得有一次,在一連舉行拔稻草“大會戰”,晚上放電影。放映前,趙營長講話,說:團長關心我們一營一連,送來一部片子,《地下游擊隊》。好些人在放映時,睡著了,還響起呼?!哿?。我忘不了,“大會戰”改善伙食,有肉吃,所以,我們都喜歡“大會戰”。

張團長在五連,默默地站在綠洲和沙漠的分界線——那道綠色的屏障般的防沙林帶邊,望著沙漠:沙丘和胡楊林,仿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斗,枯死的胡楊千姿百態,如烈士的雕像。他說:沙漠是最大的考場,我們都是考生。然后,進了連隊,直奔豬圈,說:怎么養的豬?只剩一個架子了。

太陽已接近沙漠西邊的地平線,張團長坐進車。趙營長說:餃子包好了,不能空著肚子走。

一聽餃子,我的肚子就“唱”響了。

張團長說:團里調拔一些小豬崽來,等連隊的伙食有了改善,我再來吃餃子,趙營長上車。

趙營長說:今晚,我跟周連長商量下一步工作。

張團長說:你還是怕坐我的車吧?!

選擇

張自祥,河南籍,說話像沖鋒槍掃射,干脆有力,帶點河南口音。他畢業于黃埔學校。數日沒仗打了,他就像久旱的樹,葉子蔫了,可是,一旦接到戰斗的命令,頓時就精神抖擻。

我所在軍墾農場的前身是三五九旅七一八團。張自祥曾為該團九連的連長。父親說起他,每個戰士都掛過彩,可是,張自祥參加過大大小小許多戰斗,竟沒受過傷。

張自祥說:子彈欺負膽小的人,碰見我,就繞著飛。

1948年8月,三五九旅向壺梯山守軍發起總攻,兩次沖鋒都攻克不下,傷亡慘重。壺梯山上碉堡密布,居高臨下,火力交叉。

王震司令員親臨前線,發火了,說:仗怎么能這樣打?把張自祥那個連調上來。

張自祥是預備連。他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是不是把我們連忘了?看著人家下棋,干著急。他喜歡下棋。

正值全連壘灶做飯。饃饃快要蒸熟了——張自祥預計,吃飽了飯,應該可以把隊伍拉上去了。那一刻,一顆炮彈飛過來了,恰巧落在一鍋菜、一籠饃上。湯水、饃饃都被掀飛了。

張自祥趕到露天的伙房,發了火:一頓飯也不讓我們好好吃,我要叫你們一輩子吃不成飯。

通訊員跑來傳達命令:九連火速攻擊山頭。

張自祥說:總算輪到我們上了,攻下山頭,再吃饃饃。

他已摸清了情況,山上固守的是國民黨一個騎兵連,很彪悍。他說:騎兵上山,避長揚短,一盤死棋。

他指揮一個尖刀班迂回上去,埋伏在半山腰。他叫甘肅籍的文教喊話——騎兵連馬連長是甘肅人。喊話,要求“山上”即刻來人談判。引來了暴雨般的子彈。

父親告訴我,按照張自祥的戰術,發起攻擊,半個小時就可以炸毀碉堡,因為張自祥學過炮戰,連隊里有個炮兵排,用的是棒棒炮,是他設計制作的土炮,按迫擊炮平射原理,利用“八二”迫擊炮炮筒,用一根木棒在下端裝上炮彈的底火,上端捆扎十余斤的炸藥,發射距離近200米。尖刀班攜帶著棒棒炮、沖鋒槍。

張自祥每逢戰斗,就精神抖擻,不過,他考慮怎么減少傷亡,包括敵人。他拿過馬口鐵皮的話筒,喊:我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不愿嘗炮彈,就會吃上饃饃。

這一刻,山上寂靜了。

張自祥接著喊:兩年前,我是國民黨軍的連長,現在,我是共產黨部隊的連長,馬連長,你要是認不清局勢,我就讓你們死在碉堡里。我的炊事班現在正在蒸饃饃,饃饃還是炮彈,給你十分鐘時間選擇。

不到十分鐘,碉堡的射擊孔伸出了白旗。王震宣布:張自祥是二軍的英雄連長——戰斗英雄。馬連長那個連,整編為解放軍,張自祥任營長。

1949年,新疆和平解放。張自祥那個營進駐了阿克蘇所屬的溫宿縣。種水稻,受表彰。第二年,抗美援朝戰爭打響,仿佛又是后備部隊一樣,焦急不安,幾次去師部請戰。因為他英勇善戰,被抽調參加了抗美援朝。他原來的部隊,進入戈壁沙漠墾荒——有了現在的農場。

我父親再也沒見過張自祥。據說,抗美援朝戰爭結束后,他負傷、轉業,回老家,在河南一個縣當縣委書記。父親還收到過他的一封信。我于1954年出生,父親對我的期望,僅是上學念書,會讀信寫信。

記得我念小學四年級,父親拿出了張自祥1954年寄來的信——我和信同年。張自祥懷念戰友。還問了當年投降的馬連長的情況。馬連長的女兒馬燕和我是同班同學。還在同一個連隊:運輸連。每當我看見“馬連長”,總想到“白旗”。

我磕磕巴巴讀完了信,父親點頭笑了,仿佛我達到了他預期的要求。父親不識字,估計那封信讓好幾個人讀給他聽過。因為有個別字“卡”住了,他提示了我。掛彩,即受傷。張自祥的信中特別強調:也還沒掛過彩。父親表示:瞅個機會去拜訪,看一看究竟掛過彩沒有?

哺乳期的女人

我的高中同學,畢業后,下連隊接受“再教育”,第三年,他談了個對象,叫趙小麥,跟我們同級不同班。

照常理,唐疆生應當是拜訪了丈母娘,接受了一次“面試”。趙小麥說:我娘同意了。唐疆生的母親只是笑。他問娘:你笑啥?母親神秘地笑著,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唐疆生認為丈母娘很豁達,尊重女兒的選擇。那是個大禮拜天(農場十天休息一天),他第一次登門。

未來丈母娘開口就說:你該叫我娘呀。

唐疆生想:丈母娘也是娘,但他和她的女兒還沒結婚,本該叫伯母,她可能急著把女兒嫁出去吧?遲早都該叫娘,丈母娘也是娘。面對她,他忽然覺得叫不出口。

趙小麥笑了,說:他嘴笨。

未來丈母娘開口就說:你吃過我的奶。

唐疆生頓時臉紅了。

她說:現在知道害羞了,當年,你還不會走呢。

當年是墾荒年代,開墾出的土地,種上了小麥。小麥熟透了,團黨委決定:虎口奪糧,顆粒歸倉。沙漠邊緣的氣候,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開荒初期,口糧不足。

學校的老師,機關的干部,包括哺乳期的婦女,都參加了搶收。

她說:那時,我是婦女突擊隊的隊長,還開展了勞動競賽,天蒙蒙亮,就拿起鐮刀奔向荒地,白天,麥地的溫度像火一樣,加上麥芒,又灼又刺,巾幗不讓須眉,流動錦旗留在婦女隊,一個連百十號人,只有一個婦女班。

唐疆生的母親是教師,當時,他和趙小麥都不滿五個月。

為了加強收割進度,食堂和托兒所也搬到麥田旁邊,搭起了葦棚,吃住在麥田,尤其方便了給嬰兒喂奶。

割麥子,兩頭不見太陽,甚至,還半夜起來,借著月光,或點著馬燈,搶收麥子。疲勞過度。有的男人,拿著饅頭就睡著了,夢中餓了,迷迷糊糊,順手抓起一個土坷垃,一咬不對勁……鬧了笑話。

十多個哺乳的婦女,有教師,有職工。趙小麥的母親是戰爭年代過來的老兵,丈夫是連長。夫妻倆同在一個連隊,一天到晚也碰不上一次面,連長也沒功夫去看一看女兒。

嬰兒都在麥田旁邊的臨時托兒所,哭聲時常傳過來,那是一種呼喚。許多婦女帶著一股麥子的氣息進了葦棚,摟著孩子就睡著了。孩子吮奶。

趙小麥的母親總是收工得遲。葦棚內,一盞吊起的馬燈,光線很弱。她解開衣襟,摟住孩子,孩子就不哭了,她也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她發現懷里躺著的是別人的孩子——奶錯了孩子。

未來丈母娘說:很可能,你餓得不行,爬過來,推開趙小麥,你就占據了有利地形,也有可能,頭天晚上,我就抱錯了孩子,反正,你吃我的奶,很霸氣。

后來,唐疆生的母親還愧疚,她的奶水不足,唐疆生吮幾口就哭。幸虧趙小麥的母親奶水充沛,常常胸前的衣服浸濕兩大片。

那一天喂錯了奶之后,喂過趙小麥后,就抱過唐疆生,唐疆生就不哭了。

唐疆生的母親表示感謝。

她說:我這閨女胃口小,剩在里邊奶發脹,脹得難受。她還建議:多到田野里活動活動。

一問,她的閨女還沒起名字。唐疆生的母親說:叫小麥吧。

她對唐疆生說:小麥的名字還是你娘給起的呢。

唐疆生明白了,怪不得未來的丈母娘還沒見過他,就接納了他。這一下,他很自然地叫了一聲娘。

倒是趙小麥的臉上撲上了紅。

未來的丈母娘笑著說:當年你欺負趙小麥,往后你可不能欺負她呀。

唐疆生瞅瞅趙小麥,點點頭,說:當然,不敢。

【責任編輯 趙斐虹】

主站蜘蛛池模板: 91外围女在线观看| 免费在线国产一区二区三区精品| 青青草原国产免费av观看| 亚洲日韩第九十九页| 综合色88| 成人在线综合| 欧美不卡视频在线| 欧美日韩中文国产va另类| 国产在线精品美女观看| 亚洲动漫h| 欧美成人手机在线观看网址| 国产成人精品亚洲日本对白优播| 日本欧美成人免费| 伊伊人成亚洲综合人网7777| 一级毛片高清| 麻豆国产原创视频在线播放| 9966国产精品视频| 中文字幕av无码不卡免费| 不卡无码h在线观看| 孕妇高潮太爽了在线观看免费| 在线观看av永久| 欧美精品在线观看视频| 操操操综合网| 国产精品成人久久| 欧美日韩久久综合| 国产成人福利在线| 中文字幕在线播放不卡| 午夜国产在线观看| 欧美视频二区| 国产精品偷伦在线观看| 国产在线视频欧美亚综合| 国产成年无码AⅤ片在线 | 亚洲国产成人在线| 99热这里只有免费国产精品 | 欧美有码在线观看| 国产农村1级毛片| 国产在线91在线电影| 91亚瑟视频| 亚洲精品第一在线观看视频| 亚洲无卡视频| 国产精品亚欧美一区二区| 欧美日韩一区二区在线播放| 999在线免费视频| 国产黄色免费看| 亚洲h视频在线| 欧美不卡二区| 一本色道久久88亚洲综合| 黄色在线网| 亚洲天堂免费在线视频| 人妻中文字幕无码久久一区| 日本尹人综合香蕉在线观看| 国产第四页| jizz亚洲高清在线观看| 免费无码网站| 91成人免费观看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页| 亚洲无码精彩视频在线观看| 亚洲视屏在线观看| 亚洲第一中文字幕| 欧美中文一区| 欧美一区二区福利视频| 欧美国产日韩一区二区三区精品影视 | 国产成人久视频免费 | 精品国产中文一级毛片在线看 | 国产SUV精品一区二区| 亚洲欧美h| 久久人搡人人玩人妻精品 | 国禁国产you女视频网站| 中文一级毛片| 国产成人91精品| av在线无码浏览| 亚洲人成网7777777国产| 欧美在线精品怡红院| 人人91人人澡人人妻人人爽| 亚洲人成网站在线播放2019| 中文字幕66页| 精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蜜桃AⅤ| 国产亚洲日韩av在线| 国产成人精品视频一区二区电影 | 免费亚洲成人| 久草国产在线观看| 日韩精品亚洲人旧成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