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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灣 (短篇小說)

2024-07-01 10:05:41馬可
滇池 2024年7期

馬可

龍行行站在院子里,往桌上的杯子里放茶葉的時候,數得很仔細,她往每個杯子里放的茶葉數量是相等的。她又去廚房,問三花要了幾個盤子,把糕點分裝在盤子里。三花很胖,屁股和胸部上的肉特別多,每做一個動作,身上的肉都會跟著顫動。三花就是有種干活干脆利落的勁頭,龍行行她媽很喜歡三花,說三花是能干的女人。

龍行行進去的時候,三花和蔡小明正在廚房里用篩子把米粉篩進盆里。她們在準備做米糕。人死的時候,送前來吊唁的人米糕,一直是我們這里的習俗。送的米糕越多,越表示這家人對葬禮的重視,也越能得到鄰居的尊重。三花和蔡小明正在把米粉和面粉混在一起,蔡小明站在三花后面。和三花相比,蔡小明要瘦得多,看著病怏怏的。不過她不是真的有病,只是缺乏精力,不夠活躍罷了。

這是葬禮的第一天,大姑媽還要去聯系殯儀館,要跟殯儀館的人約好時間,還要去買鞭炮、買燒的紙,要聯系飯店,事情多得不得了,龍行行的媽才讓龍行行來幫忙。臨走前大姑媽對她說,如果人只是來一下就走,就不用給他們倒水了。還囑咐她,沒事用不著總站在太陽地里,可以去廚房看三花她們做蒸糕。

大姑媽并不真是龍行行真正的大姑媽,她們沒有血緣關系,只是龍行行的爸管她叫大姐,龍行行才跟著叫大姑媽的。大姑媽是周星曉真正的大姑媽。周星曉的爸爸是大姑媽唯一的弟弟,他們倆在父母死后雖然各自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但大姑媽始終覺得對這個弟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無論大小事情,都要跟著操心,仿佛這樣才能證明他們之間有著根深蒂固的血緣關系。

龍行行把蛋糕擺在盤子里,這是那種油非常多的小蛋糕。有段時期,我們這里的人特別喜歡吃這種蛋糕,外面烤得焦黃,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油。她小心地只用兩個手指夾著,把蛋糕一個個拿到盤子里,以免手沾上過多的油。等拿完蛋糕,她舔了舔手指,又在裙子上擦了擦。這全是因為手邊沒有抹布造成的。

周星曉不知從哪里竄出來,跑到龍行行身后。今天他穿著白布孝衣,沒戴孝帽,見龍行行把蛋糕裝在盤子里,就順手拿一個。他邊吃邊拿眼瞄她。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黑的那部分因為沖著她,全都擠在眼角,像兩個墨點兒。

他們倆同歲,在同一所中學上學,但她已經上初三了,他卻還在上初一。附近每個人都說他傻,不僅每門考試不及格,在操場上做操時,還常常左手左腳,跟不上節拍。看到大家都看著他,他還會得意地咯咯笑起來。

龍行行認定,他是想引人注意才這么干的,他就喜歡很多人站在旁邊看他做操。

他不但在學校要引人注目,在他們家附近也同樣如此。他常常跑進樹林,找養蜂人的蜂箱偷蜂蜜,被蜜蜂蜇得全身紅腫,如果有人問起,他就說是太陽曬的;他還經常跑到湖里游泳,在水里弄出很大動靜,讓在岸上釣魚的人沒有辦法釣魚;他還把鋪魚人布下的網撈起來扔在草地上。

龍行行也常常去湖里游泳,卻從來不像他一樣愛搗亂。她總是一個人走到水邊,脫下外套,悄悄潛到水里。去年有一次她曾游到湖中心的小島,發現那里除了鳥屎之外什么也沒有,就又游了回來。她沒有聲張,沒有告訴任何人她這樣做,她怕他們對她的行為大驚小怪——從岸邊游到島上,距離可不算短。

周星曉他做了那么多讓人心煩的事,要是換成其他人,早就被罵了,或者有人會因為懷恨在心,找機會狠狠揍他一頓。但對他大家最多會說:“那是個傻子,別跟他計較!”

他一點不像他哥哥,好多人都說,他哥哥蘇云深可要比他聰明得多,大概因為他們不是一個父親生的。有人說正是因為周照林基因不好,才生下周星曉這樣的兒子。蘇云深的父親蘇錦華就要聰明得多,只可惜死得早。有些人說就是因為蘇云深太聰明,才早早從家里跑出去了。

蘇云深在外面流浪了幾年,不但找到了穩定的工作(在給一個房地產商干活),還很快就結了婚。聽說那個女的是個護士。結婚的時候,他們一起回來過,待了一個上午。龍行行沒見到他們,不過她很肯定,那個護士好看不到哪兒去——龍行行見過的所有護士都不怎么好看。

大多數時候,蘇云深的媽媽都在跟人談論蘇云深。龍行行的媽媽說,可能因為蘇云深是第一個孩子,他媽媽才總在談論。人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總是最為在意。另外,大概因為對蘇云深心懷愧疚,才把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蘇云深那兒。

她為蘇云深操碎了心,可還覺得沒有照顧好他。“不然他不會離開的,”她一再說,“也不知道這些年,他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每當說起這些,她眼里全是負疚的神情。

不斷有人進來,龍行行把倒好的茶水端過去,還讓他們吃掉盤子里的點心。點心有兩種,一種是泡芙,另一種就是小蛋糕。泡芙里的奶油更多,稍微吃一吃就膩。蔡小明和三花的蒸糕還沒做好,做好估計也得四五點鐘,那時候來的人就少了。

龍行行沒敢往靈堂里去,只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她不想看見那些花圈、供桌、供桌旁邊立著的紙人,還有供桌上用蠟做的假桃子、假花,更不敢去看供桌后面的棺材。

還好棺材放在供桌后面,用花圈擋著,這樣即便無意朝那邊瞟一眼,也不會看到。一個人活著是一回事,可以跟他講話,打招呼,死了就不一樣。人死了很快就會腐爛,龍行行怕把頭轉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死者臉上的一塊皮正在潰爛。

太陽光曬進院子,整個院子找不到一塊陰涼的地方,龍行行被太陽曬得頭疼。天空里連一絲云都沒有。本來只要看著電磁爐上的水,燒開了倒進保溫瓶,誰要喝誰可以自己去倒,用不著一見人來就去端茶送水,龍行行卻仍舊讓自己走來走去忙個不停。

有幾個人坐在院子里抽煙,周星曉跑出去還沒有回來,有人就說他應該在靈堂等著前來吊唁的人才對。“如果蘇云深在就好了,他是長子。”有一個人說。周照林說已經打電話給他了。周照林邊說邊給來的人散煙,這些人接過去后并不抽,只是別在耳朵背后。“他坐飛機趕過來,下午才來得了。”周照林的黑皮鞋太舊,盡管有鞋帶,每走一步都掉后跟,還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一只綠頭蒼蠅在院子里飛來飛去。

龍行行去廚房燒水,那里有一個電磁爐是專門用來燒水的,三花和蔡小明正在把糕一塊塊放進蒸鍋。她們倆的衣服上都沾著米粉,鞋面上也是。

蔡小明對龍行行說:“再蒸半個小時,過半小時你來幫我們一起裝袋。”

她從廚房里出來,不知道要去哪,她不想加入到那群聊天的人里去,和他們在一起,她插不上嘴。她在院子里的花盆前面站住,假裝欣賞剛開的一朵月季。正是月季的盛花期,這盆月季卻只開了一朵,其他的枝條上,連個花蕾都沒有。她在好幾片葉子上面都發現了蚜蟲,特別是那些剛長出來的嫩綠的葉子上面。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她聽到周照林喝問周星曉去哪了。

“你的孝帽呢?”周照林說。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周照林說著就跳起來要打他,卻被其他人拉住,說辦白事不興打人,又說“他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才算把他勸住。大家扭頭,才注意有人進來了,是蘇云深,后面還跟著一個女的。

龍行行猜,她就是醫院里那個護士。護士和她想的不一樣,她以為她會像醫院里的那些護士一樣,穿著白色的罩衣,可她穿的卻是五顏六色的連衣裙,頭上還戴著闊邊帽,帽沿上有一條絲帶,和她脖子上圍著的沙巾絞在了一起。

“這條路那么難走。”護士一進來就說。

她把帽子摘了下來,用一只手拿著,用另外一只手理頭發。她嘴唇上方有幾根粘著汗水的黑色唇鬢,讓龍行行想起她媽經常用刀刮去的豬皮上的毛。

蘇云深沒有太大變化,還和她上次見他的時候差不多,只不過他的雙肩像老年人那樣往下垂著,兩頰上的肉也松松垮垮的。

“你長高了不少啊。”他對龍行行說,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龍行行沒有長高多少,從十三歲以后,她就再沒有長高了。

蘇云深把龍行行的名字告訴護士,卻沒把護士的名字告訴龍行行。護士沒有看龍行行,她面無表情。

“你是來幫忙的吧?”蘇云深又對龍行行說。“真是辛苦你了。”

他看起來真是相當愉快,眼睛還和以前一樣亮晶晶的。還有他的黑頭發,也和以前一樣。不過,難道他不應該表現得很難過悲傷嗎?

“來,給你這個。”他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塊巧克力遞給龍行行。“沒買什么,不過這個是給你的。”

她低頭接過他的巧克力,心里很感動,他都沒給其他人什么東西,甚至都沒和周照林打招呼。可能是太過激動了,她的手和他的手碰在一起,他的指頭從她無名指上滑過,像水那樣涼。她被突如其來的接觸弄得不知所措,這種感覺去年就有過。

那次是在集市上。她在買桂花糕,他從她身后走過來,和她站在一起,挑了幾塊讓老板稱重。“這么巧,在這里遇到你?”他穿著一件花格襯衫和一條白短褲,看著很清爽。她沒有答話,不知道應該離開還是應該站在那里。他接過老板找的錢,把一塊糕遞給她:“這個給你。”她說我也買了。“你買是你買的,這算我給你的。”他說著,強行把桂花糕塞進她手里,順便捏了捏她的手指。“噢,你的手這么涼。瞧你那么瘦,應該多吃點。”

這時他的目光又在她呆下來的臉上停了一會兒,龍行行以為他像是要說什么,不過他很快說他要上樓換衣服去了。

她聽到周照林在喊蘇云深去穿孝服,如果周照林不喊他,這個時候他肯定是會對她講點什么的。她后來知道——這是在她長大之后想到的——很多時候,某些東西稍縱即逝,它們就像被風帶來,稍微拐了一下又向別的地方去。

但他手指帶來的觸感,對她來說卻很清晰,即使過去好幾年,都仍停在那里,爬在她的皮膚上,她想把它洗掉,卻從來沒有成功過。

她去廚房燒水,把壺坐在電磁爐上,耳朵卻聽著外面的動靜。她想知道蘇云深在說什么,他的聲音又小又含混,讓她聽不清。不過那不重要,只要他的聲音存在就行。

“你知道衛生間在哪兒嗎?”護士走過來問她。

她當然知道,就指給她看。

“你幫我拿一下,我去上衛生間。”護士說。

還不等她回答,護士已經把帽子、包、圍巾往她懷里塞,好像她這里就是一個寄存站。

“我去去就來。”護士踏著急切、忙亂、魯莽的腳步走了。

蘇云深已經進靈堂拜祭他媽,周照林又上樓去找什么,樓梯上傳來他“咚咚”的腳步聲,有幾個人仍坐在院子里聊天,爐子上的水燒開了,壺嘴發出“呼呼”聲。又有人來了,卻不能去倒水,龍行行還抱著護士扔給她的那堆東西。有的人就是這樣,她想,在廁所里一蹲就是半天,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等他們。

“這個衛生間怎么那么小啊,還那么臟,他們平時都不打掃嗎?”

護士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走到她身邊這樣對她說。好像這是她的家,她就應該知道原因。

護士把帽子、圍巾和包一樣樣拿回去,并沒有向她道謝,仿佛她天生就是做這個的,要不,她就是一個衣架,就該把這些東西往她身上扔。

“晚上我們恐怕只能去住旅館,這里這么臟,那里至少有衛生間,還有淋浴頭,可以洗洗澡。路上灰塵特別多,一路上都見在修路。”

護士說著話,把帽子戴上了,之后又把帽沿正了正,表情專注,像正在對著一面鏡子做這些事。

“不過這一帶風景不錯,生活在這里還是好的。”可能為了緩和氣氛,護士又這樣說道。說完轉眼打量著院子,懶懶散散的目光掃過那幢房子。院墻上掛著的干玉米和干辣椒,晾繩上搭著幾件破衣服,水缸像豬食槽和一些農具放在一起,還有那只綠頭蒼蠅,和她一樣,護士肯定也都看見了。

“給我一杯水,我們帶的水早喝完了,我渴得要死。”護士對她撇嘴笑笑。

這是她第一次見護士笑。她把一杯茶遞給她,護士咕咚咕咚喝了,把紙杯重重壓回她手上。

“現在最好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開了那么長時間的車,太累了。”護士打著哈欠說,“你這個人不愛說話,真是太悶了。”

護士走了以后,她回到廚房。水壺仍發出嗤嗤的聲音,她走過去,把爐子關了,把暖瓶灌滿,再往裝著茶葉的杯子里倒水。茶葉在水里飄了起來,在浮沫里轉了四圈。

在走之前,她總算幫著三花和蔡小明把五十幾塊蒸糕裝在塑料袋里,她們問她第二天還去不去。那時候院子里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只有周照林陪著來悼念的人,蘇云深不知道去哪兒了。

龍行行走到湖邊,看著在云層下面顯得幽深的湖水,和糾纏在一起的蘆葦。岸邊的小石頭那么的潔白,她真想知道它們在這里躺了多少年,腳踩在上面的時候,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天空沒有一絲云彩,那是一種深邃的藍。湖水被太陽照成了金色,對岸那棟不起眼的療養院大樓灰白色的影子照在湖面上,在風的吹動下緩緩晃動。

從龍行行臥室的窗口,可以看到湖灣,如果太陽出來,就會照在湖面、草地上和蘆葦上。每到夏天,她喜歡開著窗戶,讓風吹進來,讓風吹著窗簾,發出啪啪聲。湖灣里的風要比其他地方小,在這個季節,水邊的蘆葦和雜草幾乎不動。這種靜止,讓空氣顯得越加粘稠了。

她對這一帶太熟悉了,熟悉到知道腳下的每一塊石頭是怎么排列的。知道哪里有一處土堆,知道這條路在哪一叢灌木的前面拐了彎,知道這條路上的哪一段哪一處的石頭下陷,如果不注意,就會崴了腳。走上一道坡,她把目光投向湖邊的蘆葦,知道那里有一些青蛙,還有一些野鴨在蘆葦叢里。雛菊上總有很多蜜蜂,大概是因為這一帶風小,蜜蜂才特別多。土里面有螞蟻,緊貼著地面,不緊不慢地爬來爬去,在草叢和樹叢里尋找動物的尸體。

周星曉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像一片從樹上飄下來的葉子。因為逆光,她只看得到他的輪廓,他的身影被后面的光勾了一道邊。

“我在抓鳥。給你看看這個,你看這是什么?”他對她說。

他的臉很黑,眼睛卻在發光。她從周星曉身上看到了蘇云深的影子。他們當然一點不像,只是在這一刻,眼睛有某些相似。是光線的原因。

“她在這里干嘛?”她不滿地問。這個時候她就想一個人待著,不想讓人打擾。

他伸開手,給她看手里的一只壁虎。

不管是壁虎、蛇,還是蜥蜴,她都怕,從來不想仔細看它們是什么樣子,即使遠遠看上一眼,都會讓她舌頭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

“太惡心了!”她嚷道。“你讓開!我要走了。”他讓她心煩,她得強忍著,才能把“滾”字咽回去。

“你要去哪?”他體會不到她厭煩的情緒,眨巴著眼睛問。

“回家啊。”

“我跟你去。”

“你跟我回家干什么?”

“我送你回去啊。”

“又不是找不到路,我自己會回去。”她說。

“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他學著她說話的樣子重復了一遍,這讓她氣急敗壞。

“我不要你送。你走開!”

她小跑似地加快了腳步,他在她后面一步不落地跟著,她不得不朝前飛奔起來。她發現他比她跑得更快。“你別跟著我!”她狠狠瞪他一眼。他發出奇怪的咯咯的笑聲,仿佛是在做一個和她賽跑的游戲。“你別跟著我!”她叫著,不再往前跑了。

這時候他也停了下來,回過身看著她。

“你不要跟著我。”她又說了一遍。“你再跟著我,我就去告訴周照林。”

這個說法起了作用,周星曉沒那么興奮了,站在一旁,臉上仍掛著癡傻的笑容。她從他旁邊走過的時候不看他一眼,免得他又再次興奮,直到轉過一個彎,才放松下來。

龍行行不想馬上回家,好久沒有游泳了,她想在水里游個泳。她走到湖邊,天色比剛才又暗了一些。她沒打算游太長時間,天黑前是肯定能回到家里的。她脫了鞋,小心翼翼地踏在岸邊的石頭上,赤著腳走進水里。被陽光曬溫的湖水不斷地涌向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底的泥土和石塊,水光滑得像絲綢,漸漸地包裹住她。她的心開始跟著融化,天上是一片靜謐的蔚藍,夕陽的光輝在山頂徘徊,似乎在邀請她朝著更遠處游去。

龍行行的雙腳朝外蹬開去,讓湖水發出嘩嘩的聲音,草叢里的蛙鳴聲太大,很快掩蓋住了劃水的聲音。她在蛙聲里翻了一下身子,仰面躺在水面上,打算順水漂一會兒就游回岸邊。

一個長度和她個頭差不多的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到它正朝她漂過來。她以為是一截木頭,在水流的作用下,晃晃悠悠移動著。它的影子投在水面上,最暗的那些部分,因為反射了光,像一把把發亮的匕首。等它再漂過來一些的時候,她終于看清——那是一個人。他身上白色的衣服從下面掀起來,露出了一截肚皮。

她看到周星曉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臉在夕陽下顯得非比尋常,一種既平靜又驚訝的表情。他的眼珠一動不動,嘴角殘留著笑容。

她想她大概尖叫了一聲,她并沒有感覺,也不記得是否這樣做過。她奮力朝岸上游去,想馬上逃離湖灣,并有種感覺,覺得周星曉正朝她漂過來。她得游得更快,才能不讓他追上。

恐懼懾住了她,害得她連吃了兩口水。她失去了往日游泳時的從容,幾乎是撲騰著朝著岸邊撲去,戰戰兢兢爬到岸上。

她一直在哆嗦,慌慌張張地在草里找著外套披在身上朝大路跑去。湖面上吹來的風是涼的,帶著水汽,撲到她的眼睛里,讓她眼里起了一層霧。對面的森林傳過來植物的香氣,她使勁吸著鼻子,好像是在害怕再也聞不到這樣的味道。療養院的燈光亮了起來。她在想,不知道那些房間里有沒有人?有沒有看看到湖里泡著的他?她估計,即便這時窗口恰好有人,也什么都看不到,距離實在太遠了,湖灣這邊光線太暗,天已經黑了,自然不會看到。看到的,只會是湖邊的蘆葦叢和樹林的輪廓。

“我就說我不想來,這里到處都是蚊子。”她突然聽到有個人說。

她看到兩個人正站在湖邊的草叢里,那些草高得差不多沒到人的肩膀。她看不清他們,聽出那是護士的聲音。龍行行站在路邊停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

“哦,別這樣。”她又聽到護士咯咯笑著說。“萬一有人過來……”

“不會有人。”蘇云深的聲音太含混了,勉強才聽出他說的是這個意思。

“我聽到聲音了,確實有人來了。”

“你聽錯了,天馬上就黑了,不會有人來的。”

“誰說的,太陽可還沒落下去。”

“馬上就落了。”

他又說了一句什么,龍行行聽不清,他的嘴正被什么占據著。

“說不定她會突然趕過來的。”她又聽到護士說。

“她這兩天都要加班,醫院很忙。”

“忙得連婆婆的葬禮都不來。”護士又吃吃笑起來。

“她啊,就是這樣。這種時候說這個干什么?現在這里只有我們倆。”

龍行行跑開了。現在她終于知道了,這個人女人并不是護士,護士還在醫院里加班。雖然湖灣已經離得那么遙遠了,他們倆同時在草里倒下去的身影,還老在她眼前晃。應該說是他用身子把她壓下去的。

回到家,爸媽都不在客廳,龍行行跑進衛生間。她并不像平時那樣只是沖一下了事,而是用肥皂一遍遍搓洗身體,想把身上的臟東西都搓洗掉,覺得這個世界骯臟得讓人直惡心。

“你吃飯了嗎?怎么洗這么長時間?”她聽到她媽在外面問。

她沒有答應。

“你在里面嗎?”她媽又敲了敲門,語氣開始急切起來。

“馬上就好了。”為了阻止媽媽再敲下去,她盡量用正常的語調說。

外面的夜那么深沉,窗外的蛙鳴非常單調,像是催眠曲。她想到最多的,是還泡在水里的那個人。

他會不會冷?她在想。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因恐懼怦怦地跳著,而他的已經不跳了。他在湖里游泳,是被湖里的水草絆住了嗎?還是有人想要殺死他?可誰會想殺死他呢?誰又會那么無聊,想殺死一個傻里傻氣,從不會有意傷害別人的人?他最多讓人討厭,也不至于有人想要殺死他。

她的腦子被種種想法塞得滿滿的,整夜都無法入睡。她夢見她還一直泡在水里,沒有上岸,被一陣陣波浪,一上一下推舉著,朝更黑的地方漂去。她旁邊有一捆黑色的東西,一會兒是一根木頭,一會兒是周星曉。木頭經過她旁邊的時候,周星曉的臉朝她扭過來,呲著牙在沖她笑。她似乎又覺得湖面凍成了冰,她獨自站在冰封的湖面上,四周一片漆黑。她在寒風中站立著,手指在不停地哆嗦,眼淚在止不住地往下流。

早晨,醒來的時候,她看到臥室的窗戶沒關,窗框正被風吹得直響。從窗口看出去,微明的光線下,湖灣上面的薄霧鋪展開,遠處是一座山,半山腰有一座灰白色的建筑。她好像從來沒見過似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是在家里,正躺在臥室的床上。她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重新找到了回憶。

她想起了周星曉,想起了蘇云深,想起蘇云深在給她桂花糕和巧克力時碰到她的手,她甚至想過他成為了自己的男朋友……這樣的想法讓她感到奇怪,她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她告誡自己,以后都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

樓下有兩三個人在說話,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兩個男人的聲音。難道已經有人看到尸體報警了?要不然就是周星曉一夜沒回去,周照林第二天早晨報了案?

他們來調查情況。她聽到媽媽正在對他們說,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不知道。或者,她會想起頭天晚上,龍行行去過湖灣游泳。她媽會把這個情況告訴他們,要不就因為害怕惹上麻煩,只會在事后對她進行反復盤問。

她發現她已經從床上起來了。她開始穿衣服,梳頭,準備下樓去。她已經想好了,如果他們問她,她就會說出一些事。她的頭發被褲帶上的扣子絆住了,她用一把剪刀把那縷頭發剪了下來。襯衫的一粒鈕扣錯了扣眼,她解開重扣。她的手指并沒有哆哆嗦嗦。她有可能是撒謊,但她就是想叫某些人難堪。

“昨天晚上去游泳的時候,你看到什么了嗎?”她想著他們會這樣問她。“哦,我看到了,”她聽到自己說。“我看到他們在吵架了。”

如果周星曉知道她會這么講,肯定會發笑的。即便他已經淹死在湖里,肯定也會咯咯笑醒。她這樣想著的時候,發現自己也跟著笑了。

責任編輯 包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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