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述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文獻綜述

胡夢婷 王秀麗

摘要：近年來，關于家族涉入有效性的研究課題備受國內外學者矚目。目前關于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的關系，文獻尚未得出一致的結論。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是正相關、負相關或是非線性相關的作用機制，值得進一步思考。通過回顧和梳理國內外已有文獻，歸納總結了家族涉入與企業創新投入、ESG評級表現及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以期對未來研究方向有所啟示。

關鍵詞：家族涉入；企業績效；企業創新投入；ESG評級表現

0引言

家族企業是我國民營企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比較常見的一種企業形式，其特點是創始人家族擁有比較集中的所有權，家族成員也會積極參與公司的治理與管理。這些顯著的特征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家族企業的代理問題。比如，家族企業面臨的與委托代理沖突有關的問題與非家族企業相比并不嚴重，但是因為家族企業有其自身特點，也會引起家族成員與少數股東之間會產生一定利益沖突。所以，與非家族企業相比，家族企業獨特的管理結構和所有權結構為探索家族涉入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及其具體路徑提供了一個獨特的環境。

現階段研究多聚焦家族企業與非家族企業相比其盈余質量和會計信息質量的差異，且研究結論并不一致；或集中于探討家族涉入水平對企業績效的影響，研究結論也未能達成一致。另外，雖有學者針對家族涉入的不同維度，選取一些中間變量來研究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但少有學者研究家族涉入是如何影響企業績效或探討其具體路徑。在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呈正相關或是負相關的情況下，哪些中介變量起著什么樣的作用值得進一步分析。基于此，本文通過回顧和梳理國內外已有文獻，歸納家族涉入與企業創新投入、ESG評級表現及企業績效之間關系，并進行文獻述評，以期對未來研究有所啟示。

1家族涉入

關于家族企業的界定，國內外學者并沒有形成統一的概念，但多數學者都贊同家族涉入是區別家族企業與其他一般企業的標志。此外，通過梳理相關文獻發現，這些文獻中主要討論了家族企業的定義方式及家族涉入的度量方法。

第一，對于家族企業的定義，目前沒有一致界定，由于宏觀環境和微觀環境的差別，國內外家族企業發展時期不同，所面臨的問題也不太相同，所以，國內外學者對于家族企業的定義是有差異的。剛開始學者對于家族企業的界定大多強調家族成員與企業之間的聯系，比如Donnelly[1]認為家族企業指的是企業與一個家族的兩代或更多的人有著密切的關聯，而且這種關聯與企業所執行的政策、家族的利益及家族的目標互相影響；Barnes[2]提出判斷一家企業是否為家族企業應該由該家族占企業的股份數量的多少來決定，而不是通過家族命名或企業高層領導是否為家族親屬來判斷。與之類似的還有國內學者潘必勝[3]所提出的，一個企業完全或者大部分的所有權都掌握在一個家族或者多個聯盟的家族手中，并且如果他們可以對企業的管理權和決策權進行直接或者間接的控制，則可以被認為是家族企業。另外，部分學者也對家族企業進行了定量化界定。栗戰書[4]提出家族決策權占企業決策權大于50%，且企業核心領導權也由同一家族的成員來承擔的情況下，或者某個人或家族持有超過50%的股份且家族可以直接控制經營權的企業[5]，即可認定為家族企業。同時，另一部分學者也考慮到了實際控制人這一影響因素，姜付秀[6]提出企業實際控制人是某一家族且其是企業第一大股東，或者是自然人或家族，就可以將其認定為家族企業[7-8]。因此，當家族企業的成員掌控大部分所有權與管理權時，企業就會表現出很強的家族企業特征。

第二，引入“家族涉入”的概念，彌補了過去對“家族企業”和“非家族企業”劃分的不足，使得“家族涉入”成為區別兩種不同類型企業的重要特征[9]。所謂“家族涉入”，是指整個家族或家族中的特定成員對企業的控制權及對企業的影響力。因此，國內外大多數學者都從家族企業的角度對家族涉入進行研究，探究其對公司所有權、公司治理或經營管理等各個層面的影響。

關于家族涉入度量指標方面的研究，國外學者提出，家族涉入可以從家族所有權涉入比例、高管層家族成員數量，以及家族成員在企業中的代際數3個維度來度量[10]。Lomberg等[11]以所有權、管理權和控制權的涉入來劃分家族涉入這一指標，這一劃分標準也與畢立華等[12]相一致。另外，家族涉入還可以通過所有權涉入比例和控制時間及家族成員在董事會的占比來衡量[13]；而蘆中坤[14]認為控制權與所有權衡量指標相同，所以家族涉入只涉及管理權涉入和控制權涉入。

綜上，關于家族涉入的要素，盡管國內外學者的看法各不相同，但大都將家族文化、控制權、所有權、代際傳承等要素納入考慮。另外，由于有些家族涉入要素的維度比較模糊，很難用數據來驗證。基于以上分析，結合本文的研究目的，將家族涉入分為兩個層面：一是家族管理權涉入；二是家族所有權涉入。

2家族涉入與企業創新投入

創新是企業快速發展的關鍵力量，也影響著企業的發展道路。多年來，學者已經從多個維度深入研究了家族涉入與企業創新投入之間的關系，但是還沒有統一的定論。關于家族涉入對企業創新投入的影響效果，目前有3種觀點：促進說、抑制說和影響復雜論。

第一，關于家族涉入對企業創新促進說的相關研究。Miller和Le Breton-Miller[15]認為由于家族企業管理者存在的雙重身份，會使其在制定企業的發展目標時更注重企業長期發展且偏向積極創新。Ashwin和Krishnan[16]根據管家理論探究得出家族企業中的管理者因管家身份而更具有責任感，會更重視企業的長期發展，這對企業的創新行為有正面影響。當家族涉入程度較深時，家族利益與企業長遠利益深度捆綁，基于此，企業會更愿意進行創新活動，以保持家族企業代際傳承[17]。蔡地等[18]經過實證研究發現家族涉入能給企業帶來獨特資源，可以幫助企業更好地開展創新活動。

第二，關于家族涉入對企業創新的抑制說的相關研究。Munari等[19]以歐洲不同國家和行業的上市家族企業為研究對象，提出家族所有權涉入對于企業創新產生消極作用。若家族成員對企業控制權越高，可能會產生利己行為而抑制企業創新行為[20]。另外，何軒等認為，我國創新市場的制度并不完善，所帶來的潛在創新風險可能會使家族企業減少其創新活動[21]。畢立華等[22]的進一步研究發現，公司所處環境的復雜性和動態性會緩解家族涉入程度對企業創新活動的負面影響。劉光彥和嘗雙雙[23]探討了在企業創新的過程中，家族管理權、家族所有權與家族治理權對其的影響，結果表明這些因素對于企業的創新行為會起到抑制作用。

第三，關于家族涉入對企業創新的影響較為復雜的相關研究。嚴若森和葉云龍[24]將家族涉入分為所有權涉入與管理權涉入兩個方面，探究其如何影響企業創新行為，發現家族管理權涉入對企業創新具有正向影響。張妮[25]除了通過研究得出相似結論，還發現家族企業所有權涉入和企業創新呈“U形”關系。李艷雙等[26]探究了家族涉入的異質性，發現家族涉入的不同維度對企業創新投入的影響也不盡相同，例如家族企業所有權的涉入對企業創新會起到抑制作用，而二代傳承和家族企業管理權的涉入會促進企業的創新活動。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的觀點主要集中在3個方面：首先，家族涉入與企業創新投入呈負相關關系；其次，家族涉入與企業創新投入之間呈正相關關系；最后，家族涉入與企業創新投入之間的影響關系相對復雜，需要對不同維度下的家族涉入進行具體判斷。

3家族涉入與ESG評級表現

ESG評級是一種從環境、社會責任和公司治理3個維度來衡量企業風險投資和可持續發展水平的綜合指標。已有的 ESG研究主要從企業的創新和績效等方面展開，而鮮有將家族涉入與 ESG評級表現相結合的。但是，家族企業在引領ESG道路方面具有巨大潛力。根據《2022年普華永道全球新生代調研中國報告》，近一半中國家族企業新生代對企業的可持續性發展抱有信心，62%的中國家族企業會將可持續發展作為工作重心。但調查同時也發現，僅44%的中國家族企業已經制定和公布了各自的可持續發展戰略。關于ESG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有學者認為ESG表現與企業績效正相關[27]。Ziolo等[28]發現ESG可以促進金融企業的財務績效的大力發展，在戰略決策中加入ESG相關因素，可以健全金融體系，保障其安全性；Busco 等[29]通過調查91家使用ESG框架的上市公司發現，相較于沒有納入ESG框架的企業，加入ESG框架的企業績效的表現往往更好。袁業虎等[30]采用非平衡面板模型實證檢驗，結果發現企業ESG評分越高，企業績效的水平表現越好。另外，胡豪[31]研究發現，上市公司ESG評級越高，其股票累計超額收益率越高，二者之間成正相關關系，ESG評級有助于投資者獲取更多的收益。關于家族涉入與企業ESG表現方面，李曉靜和李可欣[32]發現家族涉入對企業ESG評級表現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并提升企業高質量發展。因此，在此基礎上，可以進一步深入探討家族涉入與 ESG評級之間的關系，并探究其是否對家族涉入影響企業績效的過程產生影響，以及會起到怎樣的中介效應。

4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

盡管國內外的學者已經從不同的角度研究并定義了家族企業，但是目前已有的研究方法在某種程度上還存在著一些局限性。因此學者對于家族企業的概念還沒有一個具體定論。但是多數學者都認為家族涉入是家族企業區別于一般企業的重要標志。大部分文獻主要從家族企業的管理權涉入和所有權涉入來度量家族涉入。但是，由于研究背景的差異、測度指標及使用的理論不盡相同，關于家族涉入對企業績效影響的結論存在一些分歧。目前的研究成果主要可以歸納為3類：正向影響，即家族涉入有利于提高企業績效；負向影響，指家族涉入對企業績效產生不良影響；非線性關系，指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呈現出復雜的動態特征。

第一，家族涉入對企業績效具有正向影響。現有的研究多基于社會情感財富理論、資源基礎理論和管家理論等角度，認為由于家族涉入而產生的高度股權集中能夠有效減少代理成本，從而為企業獲得特定的家族資源，如銀行貸款、客戶關系和政治關系等外部資源[33]，這些資源都可以有效促進企業績效的提升。與此同時，家族涉入和家族權威不僅能使家族企業獲得經濟利益，還能保護其社會情感財富，例如家族地位和家族聲譽等[34]。賀小剛等[35]在研究中也著重指出了家族權威的配置效應，認為如果家族的成員擁有較強的能力，可以通過對管理權和資源的合理配置來提高企業效率。關于社會情感財富的偏好，陳凌等[36]也指出家族企業在其追求效益的同時，也會重視社會情感財富。企業可以通過履行社會責任、提高產品質量等非經濟利益的行為來塑造公司的良好形象，或者加強公司的政治關聯，降低運營成本，提升公司的競爭力，進而促進企業績效增長。從長期效益的角度來看，家族企業致力于實現傳承和長盛不衰，因此其成員會關注企業的長期發展目標及保持企業自身的競爭優勢，減少不道德行為來提升企業的經營效率[37]。還有學者通過企業內部諸如企業規模、傳承意愿、冗余資源等影響因素來探討家族涉入的有效性，發現家族涉入對企業績效的促進效應是由上述某些相關因素作用而導致，這也證明了二者關系可能受其他因素的調節或中介作用。

第二，家族涉入對企業績效的負向抑制作用。以往的研究多集中在代理成本、代際沖突、非經濟效益的傾向及裙帶關系等問題上。在企業治理結構中，所有權與管理權相分離、資金短缺使家族更傾向以較少的資本獲取更多的控制權，從而加大了第二類代理成本，同時加劇了家族對于企業的“掏空”行為，從而降低了企業的價值。關于裙帶關系，研究發現“裙帶主義”、任人唯親等人力資源的限制會導致管理成本的顯著增加，還導致家族涉入對企業績效產生嚴重的負面作用[38]。李善民等[39]將上市家族企業劃分成4種類型，認為家族企業控制權涉入可能會損害其他中小股東的利益，進而對企業績效產生更大的負面影響。同時，徐鵬和寧向東[40]研究提出，家族企業涉入所產生的家族關系會帶來一系列負面效應，如“機會主義行為”“裙帶主義”等，這種家族化的管理會導致企業的價值和盈利能力走下坡路。

第三，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二者具有非線性的關系。有部分學者認為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用非線性來描述更能準確呈現。國外學者認為，以家族式控股為基礎的邊際業績表明家族控制對企業業績的影響是非線性的[41]。而吳淑琨[42]研究發現，隨著家族涉入程度的提高，其對企業績效的影響表現為一種復雜的非線性關系。通過對股權集中度和控股股東持股比例的進一步研究，得出家族成員參與對企業績效的影響表現為“U形”[43]。此外，部分學者指出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之間呈現出一種“倒U形”關系。總結來說，不同學者研究家族企業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所采用的角度不一致，得出的結論也有所差別，所以二者之間是存在復雜的非線性關系。

綜上文獻整理可以得出如下幾種觀點：一些學者的研究發現，家族涉入對企業績效有促進作用；另一些學者卻發現，家族涉入會阻礙企業的發展 ；還有一些研究的結果表明，二者之間并不存在顯著關系。

5總結與展望

通過以上文獻綜述可以發現，關于家族涉入概念的界定和分類，家族涉入對企業創新投入、ESG評級表現、企業績效的影響，相關研究雖然比較豐富，但其具體影響路徑還存在一定研究缺口，有待進一步完善和深入。

首先，對于家族企業的定義和家族涉入度量的維度方面，目前學術界并沒有一致的界定，經過對文獻的梳理，可以發現多數學者認為家族成員與企業之間的關聯越緊密，家族管理成員對企業控制程度越深，比如掌握企業超過半數以上的經營權、決策權或控制權，則認為該企業已經具備了家族企業的明顯特征，就可以被認定為家族企業。

其次，關于家族涉入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方面，國內外學者得出的結論并不一致。一部分學者認為家族涉入對企業績效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主要是從家族涉入會使家族管理者更注重企業的長期發展，將家族利益與企業利益相關聯，所以會更注重企業創新活動的投入，來增強企業自身的競爭力。另一部分學者認為，家族涉入對企業創新具有負向抑制作用，主要體現在隨著家族涉入程度加深，企業管理者可能會存在機會主義行為，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顧企業長遠發展或為降低企業風險而選擇減少企業創新活動，這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企業創新活動的投入。還有部分學者認為，家族涉入對企業創新的影響較為復雜，不同的學者根據自己的偏好對家族涉入的度量指標設定也不盡相同，所以導致結論也出現了不同的情形。多數學者認為家族管理權涉入能夠促進企業創新，而家族所有權涉入則對企業創新可能存在“倒U形”關系或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再次，有學者研究得出ESG表現與企業績效呈正相關關系，ESG評分越高，企業績效水平往往越好。同時，家族涉入程度高會提升企業ESG評級表現，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由此，ESG評級表現是否對家族涉入影響企業績效這個過程產生影響，以及會起到怎樣的中介作用值得進一步思考。

最后，國內外學者也對家族涉入和企業績效之間的影響關系做了很多研究，但得出的結論并不一致，主要包括3個方面、正向促進、負向抑制和非線性關系。第一，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是正相關關系，多數研究依托社會情感財富和資源基礎等理論，指出企業可以通過家族涉入來獲得一定的資源優勢，對社會情感財富等的追求、注重企業長期效益，會提高競爭力，促進企業績效的增長。第二，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之間是負相關關系，主要體現在代理成本和沖突、裙帶主義和非經濟效益偏好等方面，認為家族涉入會帶來較多的代理成本，家族關系所產生的裙帶主義的負面效應也會導致企業績效增長緩慢或負增長。第三，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之間是非線性關系，二者之間可能存在“U形”關系或“倒U形”關系，其關系是復雜的非線性關系。

6結語

從過去的研究文獻來看，國內外學者針對家族涉入對企業創新投入或企業績效的影響，研究成果比較豐富，但還存在一些局限性：現有文獻大多集中于探討家族涉入的不同維度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但是關于二者之間關系的結論并不統一，雖有文獻加入中介變量，但缺少了對這種不一致現象的解釋，忽略了其具體影響路徑，未來的研究可以向進一步深入剖析二者關系這個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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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0-26

作者簡介：

胡夢婷，女，1999年生，碩士研究生在讀，主要研究方向：公司財務與會計。

王秀麗，女，1971年生，博士研究生，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公司財務與會計。

*基金項目：新疆財經大學研究生基金項目“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XJUFE2023K040）；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家族涉入與企業績效”（XJ2023G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