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轉型企業的ESG表現與企業價值：文獻綜述

李春瑩 徐小惠

摘要：ESG投資理念作為一種注重可持續和健康的發展觀，其核心理念與我國當前的經濟發展需求和國家戰略要求不謀而合。在數字化浪潮席卷全球的今天，企業數字化轉型的趨勢日益明顯，其影響企業ESG表現及企業價值的機制路徑值得深究。通過梳理相關文獻，系統地分析了ESG表現與企業價值之間的內在聯系，并創新性地將數字化轉型這一關鍵因素引入其中，深入探討了數字化轉型如何作用于ESG表現，進而影響企業價值的機制路徑。研究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不僅能夠顯著增強ESG表現對企業價值的正面效應，還能有效緩解ESG表現可能帶來的潛在負面影響，進而提升企業整體價值。

關鍵詞：數字化轉型；ESG表現；企業價值

0引言

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要深入貫徹新發展理念，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科技創新，促進科技成果的轉化。ESG是指將環境（Environmental）、社會（Social）和公司治理（Governance）作為綜合考察企業業績的評價標準，是一種承擔社會責任、代表著可持續發展的綠色發展理念，與我國最新的發展戰略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要求相契合。數字化轉型已經成為全球矚目的焦點話題，通過實施數字化轉型，企業不僅能夠實現降本增效、顯著提升運營效率，更能有力推動創新能力的飛躍，激發員工的創新精神與研發動力；實施數字化轉型更是企業提升核心競爭力、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路徑。因此，數字化轉型不僅是企業轉型升級的重要方向，更是我國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必由路徑。

ESG通過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3個維度對企業價值產生影響；數字化轉型不僅基于企業全過程和全方位降本增效的實現對企業價值產生影響，也通過對企業治理水平的提升和治理能力的提高對企業ESG水平產生影響。因此可以推斷數字化轉型不僅能夠直接作用于企業價值，也可以通過提升企業ESG表現間接對企業價值產生影響。那么ESG表現是如何影響企業價值，數字化轉型又在其中起到何種作用，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1ESG表現對企業價值的影響

1.1 ESG表現的“正效應”

企業參與企業社會責任（CSR）活動能夠降低企業系統風險，提升企業價值[1]。國內大多學者認為ESG表現能夠對企業價值產生積極影響，提升企業的ESG表現能幫助夠降低融資成本[2-3]。在現有研究中，ESG表現對企業價值的提升主要是通過兩條路徑實現：一是ESG表現會對企業外部利益相關者和其他市場主體釋放企業的利好信息，獲取市場關注度并降低信息不對稱程度，從而提升企業價值；二是ESG表現要求企業內部進行綠色經營活動、完善企業內部約束機制和運營體系提升企業價值。

良好的ESG表現通過降低利益相關者和企業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從而提升企業的市場價值。企業將良好的聲譽和“好公民”的形象納入營銷策略，以此幫助企業獲得持續競爭優勢，加強與利益相關者之間的聯系[4]。ESG作為一種非財務信息，能夠更好地傳遞有關企業的信息數量和質量，為投資者提供更加全面、多樣化的企業信息。良好的ESG表現能夠向市場傳達企業的利好信號，向信息使用者傳遞企業正面信息，從而獲得市場投資者的認可；此外披露ESG信息能夠降低企業與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吸引市場投資者的關注，增強投資者的投資信心，降低融資成本[5]、提高企業投資效率[6]，從而提高企業價值。薛天航等[3]特別指出信號傳遞理論會使ESG表現良好的企業更易獲得機構投資者甚至國際投資者的關注，而中小投資者出于“搭便車”的心理和對機構投資者的信任，跟隨機構投資者的選擇，加強了市場對ESG表現良好的企業的關注。此外，良好的ESG表現能夠通過滿足企業利益相關者的需求，從外部環境獲取企業需要的資源，例如政府政策傾斜、銀行貸款、顧客忠誠度和稀缺資源等，形成自己的競爭優勢，從而提高企業價值。

良好的ESG表現能夠優化企業內部結構、完善管理機制、促進企業創新，進而提高企業價值。良好的ESG表現有助于企業吸引和培養優質人才，優化企業人員結構；擁有較高的ESG水平表明企業的內部管理和約束機制較為完善，與此同時，企業通過披露ESG信息，也會受企業受到外部關注，從而推動企業內外部監督體系的完善，降低代理成本。ESG與綠色、創新等詞存在天然聯系，提高ESG表現的過程就是提高企業創新意愿和能力的過程，也是優化企業結構、提高企業運行效率的過程；ESG實踐能夠提升企業創新質量，能夠為企業提供強大的競爭力，可以通過與企業創新的交互作用提升企業價值[7]。進一步研究發現，企業良好ESG表現可以通過剩余效應和資源效應提升企業的創新績效[8]，提高ESG表現帶來的創新產出也會提升企業的市場價值[9]。

1.2ESG表現的“負效應”

Cajias[10]研究認為負面的ESG新聞會導致企業的價值下降，但是正面的ESG新聞卻沒有帶來企業價值的上升。“股東財富最大化”觀認為企業的經營是為了實現股東財務最大化，企業承擔社會責任會損害股東利益：首先，ESG信息披露需要較大的成本，對企業信息的收集、處理和傳遞的要求都比較高。其次，如果投資者對企業ESG敏感、資本市場追逐高ESG表現的企業，那么較好的ESG表現就會更容易吸引投資者的目光，企業會從中獲益。但由此產生的負面影響是企業可能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仍然選擇投資ESG，放棄前景較好的投資或者放棄企業的主營業務而盲目承擔環境或社會責任，導致企業資源浪費，非效率投資行為增加，不利于企業長久發展[11]。再次，如果企業提升ESG表現就能夠在市場上獲得較好的反應，那么企業可能會傾向于追求ESG評分而“不務正業”，這也是對企業價值的損害。最后，根據代理理論，管理層可能會利用在ESG上的投入為自己謀私利、建造商業帝國，這也會增加企業代理成本。

2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的影響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將數據確認為繼勞動、資本等要素之后的第七大生產要素，數據和數字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在資本市場中的企業數字化轉型卻不盡如人意，我國企業數字化轉型平均水平較低、企業間數字化轉型程度差距較大。數字化轉型作為一種創新，具有投資回報周期長、風險高、投入大的特點，對企業的資金和技術要求均較高，這使得部分企業想轉“轉不了”；但還有一部分企業因為數字化轉型的不確定性較高而“不敢轉”。因此厘清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的影響十分必要。

2.1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的外部影響

偽善理論認為，企業為了向利益相關者呈現其良好的經濟表現和主動承擔社會責任的負責形象[12]，當企業開展了數字化轉型或者計劃開展數字化轉型時，企業會積極主動地披露數字化轉型相關信息，而數字技術的應用極大地提高了信息傳遞的效率，因此對樹立良好的企業形象具有疊加效應。由于數字化轉型與我國的政策高度一致，當企業在年報或其他文件中披露與數字化轉型相關的內容時，會引發媒體關注、釋放積極信號，有助于提升企業在投資者心中的形象，獲得投資者的青睞，從而改善投資者對企業未來發展的預期[13]，并且還有助于獲得政府補助和優惠政策，最終達到降低企業融資成本的目的；而且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會在提高自身財務信息透明度的同時為監管部門的監管提供便利，提高自身信用等級，緩解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情況，實現提升企業價值的最終目的[14]。

此外，當企業向外部披露其數字化轉型相關信息時，企業為了做到“言行一致”便會加大在研發創新上的投入，間接對企業的創新施加外部壓力，提高企業創新產出，這種“投入—產出”會更加吸引市場投資者的青睞，在資本市場上形成自己的競爭優勢，從而提升企業的股票流動性[15]。

2.2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內部的影響

數字化轉型能夠提高企業對信息的收集、整合和輸出能力，從而向市場提供結構化、標準化的信息，提高企業信息的可用性[16]，并加快信息在企業內部的流動速度，提升員工的溝通效率，促進企業組織結構向“扁平化”發展，提高企業應對復雜環境的靈活性。數字化轉型有助于提高企業內部信息透明度，降低股東對管理層、管理層對下級的監督成本，有效遏制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減少企業真實盈余管理；通過對企業內部決策和行為的留痕，提高企業決策的正確率、減少管理層的決策失誤。

在公司經營活動方面，數字技術可以幫助企業從整個產銷過程降本提效。企業通過數字技術更加準確監控和預測市場供需變化趨勢，提高庫存管理效率、優化訂購決策[17]，從而提升企業產能利用率；同時，對于消費市場的精準把握有助于企業掌握前沿市場的變化，提高企業創新意愿和創新成果產出效率[14]；隨著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推進，企業對于高質量和高學歷人才的需求迫使企業優化員工結構，人才聚集產生的技術效應也會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和成功概率[18]。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優化企業資源配置，降低企業經營成本，提高企業盈利能力，從而降低企業的經營風險和財務風險。企業使用數字技術能夠加強對市場碎片信息的收集和解讀，提高企業的項目選擇能力，減少非效率投資[19]。數字技術可以幫助企業根據外部環境變化迅速調整經營模式，提高資金運營效率和管理效率[20]。

數字化轉型雖然是企業未來發展趨勢，但由于存在投入大、投資回報周期長、對企業技術和管理協調要求高等特點，并非所有企業都能從中獲益[21]。數字化轉型要求企業變革組織形式和管理模式以適應企業新的發展戰略，但是組織形式的變革存在一定滯后性，因此先進的數字化企業和滯后的組織結構會存在一定的沖突，導致數字化轉型的結果并不理想。戚聿東和蔡呈偉[22]指出，企業引進先進的數字技術會帶來管理費用和一系列成本的增加，并且隨著數字化轉型程度的深入，管理成本會不斷增加，一方面促進了企業商業模式的創新，但另一方面企業管理費用率也不斷增加，最終的結果便是二者的效果相互抵消，呈現出數字化轉型并未對企業業績產生顯著影響。企業如果盲目追求數字化轉型很可能出現“IT悖論”，致使企業浪費大量資源，甚至可能導致企業發展大不如前。

3數字化轉型對ESG的影響

ESG和數字化轉型都可以通過降低信息不對稱、完善企業內部治理機制及加強企業內外部監督對企業價值產生積極影響，而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可以放大ESG對企業價值的正效應。這種放大效應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理解：

第一，數字化轉型能夠為企業的ESG水平提升提供強大的數字技術支撐，更好地提升企業價值。首先，數字化轉型過程中企業可以利用高效的信息收集和處理技術提高ESG信息披露和使用效率，減少在ESG信息披露上的成本投入，緩解融資約束，提高企業資金利用效率；其次，通過數字化轉型，可以降低內部信息不透明度、緩解信息不對稱，加強企業內部監督，完善企業治理結構；再次，數字化轉型可以提高企業的投資效率，減少在ESG投資上的無效行為，進而提高企業資金使用效率；最后，企業數字化轉型帶來的綠色創新能力的提高也可以提高企業的ESG水平。

第二，數字化轉型作為一種創新，其實施的目的是優化企業管理和提高企業經營效率。研究表明，企業可以通過數字化轉型改善ESG各種因素的表現，直接或間接地作用于企業價值。所以企業在提升ESG水平以提高企業價值這一過程中可以利用數字化轉型帶來的疊加效應放大ESG對企業價值的正效應。此外，企業在開展ESG活動時需要大量資源，而數字化轉型所帶來的提效降本作用及價值創造能力的增強都能為企業在ESG上的投入提供支持。對于企業可能存在的“漂綠”和機會主義行為，通過數字化轉型，可以對企業行為“留痕”以加強對企業的監督，抑制這種負面行為。

但值得注意的是，企業數字化轉型與ESG水平的提升之間并非線性關系，而是呈“倒U形”[23]，因為數字化轉型和ESG活動都需要資源的大量投入，在企業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為了兼顧企業當下利潤及數字化轉型的持續推進，企業可能會做出與ESG理念相反的選擇。

4結語

對于ESG對企業價值影響的研究，學者主要是從信息不對稱與融資約束、從事綠色創新等活動承擔社會責任和完善公司內部治理3個角度研究企業開展ESG活動對企業價值的影響及其影響機制。現有對于數字化轉型的研究主要從信息不對稱與融資約束、降本增效、提升創新能力，以及提高組織靈活性等角度出發，從企業內外部兩個方面研究實施數字化轉型給企業帶來的經濟效益。

綜上所述，現有研究從企業內外部兩個視角，結合信息不對稱理論、利益相關者理論等探討ESG對企業價值的影響；對數字化轉型的相關研究則主要從企業財務績效、創新及組織資源配置效率等角度，探究其對企業的影響，但現有研究較少將數字化轉型與ESG聯系在一起，研究對于企業的影響。

因此，通過對相關文獻的分析，本文發現現有研究中存在以下幾點不足：第一，對于ESG和數字化轉型的研究成果較為豐富，但是作為企業未來發展趨勢的二者卻甚少被結合起來研究；第二，現有研究認為ESG和數字化轉型都需要大量資源傾注，但是對于資源投入的量及度的研究較少，尤其是當企業同時參與兩項活動時，資源分配的合理性尤為重要；第三，數字化轉型要求企業變革組織形式和管理模式以適應新的企業發展戰略，但現有研究主要關注經濟后果，忽視了組織結構變革與管理理念的變化。因此，本文認為未來的研究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出發：第一，將數字化轉型與ESG結合起來研究對于企業的影響，并且厘清數字化轉型與ESG之間的作用路徑；第二，從組織結構變革和管理體系靈活性的角度研究數字化轉型和開展ESG活動時企業內部組織結構適配性的變化，為企業未來發展提供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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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1-17

作者簡介：

李春瑩，女，1999年生，碩士研究生在讀，主要研究方向：資本市場、公司財務戰略與區域經濟。

徐小惠，女，1987年生，博士研究生，講師，碩士研究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資本市場與公司財務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