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情動情：語文教材中情感資源的挖掘與利用

董志

摘要：部編版高中語文教材非常重視人文色彩，所選文章大多感情因素濃厚。以《百合花》一文的備課、教學為例，通過備課過程中梳理教材情感資源的釀情，到回歸文本情境后的以情動情，總結從語文教材中挖掘情感資源并轉化為教學資源的方式，完成了一次借助語文教材情感資源達成學科德育目標的探索。

關鍵詞： 《百合花》；情感資源；情感教育；學科德育

于漪老師曾說：“教育，就是培養人。”將這句話落實到語文學科教學當中，筆者認為就是語文教學不僅僅是學科素養、技能技巧的訓練，在傳授知識以外，還要培養學生的情感態度價值觀，尋找學科除了技能技巧之外特有的靈魂內涵，做到“德智融合”。

語文學科因其教學內容與情感的抒發、觀念的表達緊密聯系而天然地具有學科德育的優勢，而情感教育正是德育的重要內容。在探討如何在語文課堂上實現情感教育之前，筆者認為有必要重申一些語文研究學者的觀點：

需要指出的是，語文課的德育與政治課的德育雖然目的相同，都肩負著“立德樹人”的重任，但途徑和方法明顯不同。政治課的德育不一定依托于文本，可以通過講授、參觀、看視頻、聽報告等方式進行；語文課的德育則必須以文本為依托，通過對語言文字的涵泳咀嚼感悟其中的思想情感，那種脫離文本進行干巴巴說教的德育容易失掉語文課的學科特點——這是歷史早就證明了的。

一切語文學習活動都是在語言的積累和運用的基礎上進行的，失去了這一基礎，就失去了語文學習的根基。同樣，語文學科的德育也需要建立在對文本、對教材進行解讀、把握的基礎之上。因此，如何從語文教材中挖掘情感資源并將其轉化為教學資源就成為問題的關鍵。以教學統編高中語文必修上冊的《百合花》一文為例，從中挖掘情感資源，并將其轉化為教學資源，把學生受到情感教育與熏陶的過程記錄下來，以求教于方家。

一、釀情：梳理情感資源

《百合花》一文筆者早在大學時代就已經讀過，印象很深，備課時仔細閱讀，仍然被這篇小說深深吸引，極為感動。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感讓人如此感動呢？一時難以說清，于是，筆者便開始梳理小說的情感線索。

茹志鵑在談到這篇小說的創作時曾說：

戰爭使人不能有長談的機會， 但是戰爭卻能使人深交。有時僅幾十分鐘， 幾分鐘， 甚至只來得及瞥一眼， 便一閃而過， 然而人與人之間， 就在這一剎那里， 便能夠肝膽相照， 生死與共。

這是在談戰爭期間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戰爭讓人處于一種非正常狀態，這種在刀刃上舔血的生活，讓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比和平時代簡單得多。他們來不及細想，沒有那么多牽絆。戰爭是殘酷無情的，卻讓人們之間的交往變得單純，人們的情感回歸到一種質樸、純粹的健康狀態中。比如，“我”和小通訊員之間一開始有一些誤會，“我”便很直白地表現出來，后來誤會解除，“我”也坦率地表達對這位像弟弟一般的小同鄉發自內心的喜愛和關懷。小通訊員呢？他對于“我”這個剛認識的女同志的關心也無關任何目的和心機，甚至生怕被“我”發現：一路上走走停停，看似不經意，實則充滿著關懷體貼，更不用說他熱心地幫“我”借被子，隨手留下自己的干糧給“我”開飯……這里有沒有那種青年男女之間相互吸引的好感？筆者認為是有的，從小通訊員的羞澀和“我”的惡作劇中都可以看出來，但卻是朦朧的、單純的，因而也是美好的。

“我”是因為這種美好、純潔的情感而感動嗎？似乎還不夠，至少還應該有一些其他的、更打動人心的因素。于是，另一條情感線索浮現出來：新媳婦和小通訊員。

如果把小通訊員和“我”之間的交往定位為革命戰爭時期人與人之間純潔的、單純的相互關心和照顧的革命情誼，與作者茹志鵑當時所處的現實形成鮮明對照，那么，新媳婦和小通訊員之間又怎么解釋呢？一開始新媳婦羞澀、不借被子使小通訊員尷尬，到了包扎所又偷偷關心小通訊員可以勉強算是青年男女之間無傷大雅的互動，那么，到了小通訊員犧牲的時候，新媳婦的那些舉動該怎么解釋呢？僅僅是人與人之間單純的感情嗎？那么“我”和當時在場的所有人為什么沒有呢？如果用少男少女之間特殊的天然好感來解釋也不合情理。然而，這篇小說讓讀者心動、情感上受到震動的也正是這一部分，筆者認為學生一定也是這種感受。

于是，筆者注意到上文所引茹志鵑的那句話的最后幾句：

人與人之間， 就在這一剎那里， 便能夠肝膽相照， 生死與共。

“肝膽相照”“生死與共”這幾個詞是有分量的，也是人與人之間極為難得的，因而極容易打動人的一種交情。誰和誰之間的關系能用肝膽相照、生死與共來形容呢？筆者認為只能是小通訊員和新媳婦。只有性命相托、生死與共的情感聯系才能承受新媳婦最后那些莊嚴肅穆、充滿儀式感的行為。

那么，為什么說新媳婦和小通訊員之間是一種“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聯系呢？

回到第一單元的人文主題：青春激揚。這篇小說里的青春是怎樣的呢？小通訊員犧牲的時候才十九歲，正值青春年華，他為誰獻出了自己最寶貴的青春和生命呢？答案顯而易見：小通訊員是為了保護抬擔架的群眾而犧牲的，他是為了老百姓的生命安全而獻出自己的寶貴生命。我們還可以合理地拓展理解：小通訊員是為了保護像新媳婦那樣的人民群眾、為了他們的幸福生活而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這就是以命換命的交情。當新媳婦看到為了保護群眾、也就是保護自己而犧牲的小通訊員時，內心的悔恨、愧疚和崇敬驅使她突破自己原先固執的兩性之見，一改原先的羞赧，幫小通訊員擦拭身體，甚至獻出自己最珍貴的百合花棉被為小通訊員入殮：因為小通訊員也是為她放棄了自己最寶貴的生命，作為回報，她沖破自己的思想障礙，為小通訊員擦拭身體，讓他干干凈凈地走，獻出自己最寶貴的棉被，讓他走得不那么凄涼。這是一種以命相托、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軍民魚水情。

釀情至此，學生已經把握這篇小說最讓人心動的情感脈搏，那是有關青春價值的探討，有關軍民魚水情的體味。然而，接下來的問題是：學生離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已經很久遠了，生活中軍民魚水情的宣傳始終在耳畔但缺乏切身的體會。如何讓學生在課堂上除了閱讀理解、準確分析作品的情感內涵以外，如何獲得真實的情感體驗和熏陶呢？

二、動情：回歸文本情境

1958年，茅盾先生在《人民文學》上發表了評論《百合花》的文章，他這樣寫道：

我以為這是我最近讀過的幾十個短篇中間最使我滿意，也最使我感動的一篇。它是結構謹嚴，沒有閑筆的短篇小說， 但同時它又富于抒情詩的風味。

毫無疑問，這篇洋溢著散文詩般風格的小說有著豐富的情感內涵。對于這樣一篇文學珍品，可以挖掘的情感資源有很多。筆者認為，在所有的情感線索中，以擔架員和“新媳婦”為代表的人民群眾，與代表著人民子弟兵的小通訊員之間深深的軍民魚水情最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然而，這樣直接的情感內容宣講會使學生覺得索然寡味，也會讓這篇本該令人心蕩神搖、回味無窮的小說喪失神采和靈魂。更何況“軍民魚水情”已經離學生很遙遠了，學生很難有切身的體會。那么，該如何去打動學生呢？

于是，筆者把目光鎖定在小通訊員犧牲前后新媳婦的變化以及細節描寫中體現出的不尋常的舉動上。筆者發現這些變化和反常背后，往往是引導學生破解情感密碼的突破口。要讓學生切身體會這種情感，必須設計還原文本情境的教學環節。教學片段如下：

師：對于新媳婦這一系列看似反常、難以讓人理解的變化和行為，我們要聯系全文，以及當時的時代背景尋找原因。小通訊員犧牲以后，她拋棄了初來時的羞赧，用一種近乎莊嚴的神色認真地幫犧牲的小通信員擦拭身體，是因為她明白小通訊員犧牲的意義。小通訊員是用自己的生命守護著群眾，用自己的青春和幸福換取群眾的自由和幸福。作為被小通訊員用生命守護的群眾，為恩人送行是莊嚴而神圣的。你覺得此時幫小通訊員擦拭身體的新媳婦內心活動是怎樣的，能替作者補充出來嗎？

生1：同志弟呀，你都是為了我們才犧牲的，剛才借被子我是跟你鬧著玩的，請你別放在心上，一路走好呀！

生2：小同志弟，都是我不好，剛才不把被子借給你，是因為沒有多余的被子。現在我給你把衣服縫好，請你原諒我吧！

生3：同志弟呀，你還這么年輕，這么活潑，都是為了保護我們，在這黑漆漆的夜里犧牲了。我們沒什么能報答你的，就讓我為你擦拭干凈灰塵，讓你干干凈凈地上路吧！（學生動情，哽咽）

師：同學們總結得很準確。這一處留白，我們盡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去想象新媳婦的心理活動。愧疚？悔恨？敬仰？還是第三位同學說的，一種“你為我們付出所有，我們無以為報，就讓你干干凈凈走”的一種樸素的感恩心理。她把自己珍愛的百合花被子為小通訊員入殮，用自己最珍愛的東西來回報小通訊員的以命守護，讓他走得不那么寒酸、凄涼，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生4：這就是軍民魚水情吧！

師：對，這是以命相托、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軍民魚水情！

在這段教學設計中，筆者通過文本多處白描形成的情感留白，讓學生自己補充新媳婦的心理活動，瞬間將學生帶入了那個戰火紛飛而又悲傷的夜晚，學生想象著新媳婦的動作，體會當時新媳婦的心理活動，受到很大的情感觸動。挖掘教材中的情感資源轉化為教學資源，以情動情，在提升學生文本解讀能力的同時進行情感教育，效果非常好。

三、結語

正如于漪老師所說：“德育資源埋藏于學科本身，關鍵是有沒有明亮的眼睛。”筆者認為，這“明亮的眼睛”就是教師善于挖掘學科德育資源并將其有效轉化為教學資源的能力。本文以挖掘《百合花》的情感教育資源并進行教學設計、實踐的過程為例，探討在語文課堂上進行情感教育，即貫徹“德智融合”教育理念的步驟和方法，獲得很好的效果，也讓筆者感受到了教書育人的樂趣和幸福。期望“德智融合”這一領域有更多的研究成果，共同推進語文學科教學的高質量發展。

參考文獻：

[1]于漪.于漪文集（第1卷）[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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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茅盾.談最近的短篇小說[J].人民文學，1958（6）.

[5]張志紅.蘇教版高中語文教材情感教學策略探索[J].文教資料，201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