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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動空間權力關系的建構與現實轉換

2024-07-08 00:00:00黃其洪任艷華
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4年2期

DOI:10.13718/j.cnki.xdsk.2024.02.008哲學研究

作者簡介:黃其洪,西南大學西方馬克思主義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拉呂埃勒‘非馬克思主義’理論批判研究”(22BZX015),項目負責人:黃其洪;西南大學人文社會科學特優學科研究后期資助項目“拉呂埃勒非哲學思想導論”(21SWUHQZZ08),項目負責人:黃其洪;西南大學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中心“21世紀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共產黨理論創新”招標課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世界意義研究”,項目負責人:黃其洪。

摘" 要:隨著全球信息技術的革新,卡斯特將具有虛擬性、開放性、全球化等特征的流動空間設定為網絡社會特有的空間形式,并以此為前提對流動空間中權力關系的建構及其現實轉換進行了系統性的考察。在現實的推動下,卡斯特認為流動空間中的權力關系存在著權力主體從精英轉向大眾、權力載體從網絡公共空間走向城市公共空間、權力變革目標從政治改革通向社會變革的可能性。這種現實轉換發生的條件首先在于作為流動空間權力關系新載體的大眾自傳播的興起,另一個更為基礎的條件則是處于被權力壓制的大眾通過對恐懼情緒的克服推動了網絡社會運動向前發展,并且具有重建公共空間的潛力。卡斯特以流動空間中的權力關系為研究對象所建構起來的具有歷史唯物主義特質的理論構想,為數字時代的政治改革、社會變革、人的自由解放以及國際新秩序的構建等重大現實議題注入了思想活力。

關鍵詞:流動空間;權力關系;大眾自傳播;數字時代;網絡社會運動;歷史唯物主義

中圖分類號:D034;D0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9841(2024)02-0095-11

與傳統社會相比,數字時代不斷發展的數字技術不僅改變了人們的物質生產、生活和交往的方式,在更加深層的意義上,以數字網絡平臺為依托的網絡社會的形成和發展還對人們的政治生活以及各民族國家的政治上層建筑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作為空間理論創始人之一的曼紐爾·卡斯特(Manuel Castells)基于對網絡社會的深入考察,對傳統的社會歷史領域中的權力關系進行了理論上的重構。卡斯特的權力概念受到法國哲學家米歇爾·福柯的微觀權力理論影響。在福柯那里,“權力與法律和國家機器非常不一樣,也比后者更復雜、更稠密、更具有滲透性”[1],因而福柯視閾中的權力本質上是有別于以國家為權力主體的宏觀權力的微觀權力,卡斯特正是在這個層面上提出他的“傳播權力”(communication power)概念的。對卡斯特而言,“當下全球范圍內圍繞著‘網絡技術’展開的權力關系的網絡化轉型,正是福柯有關微觀權力理論在全球化時代的具體化”[2]。值得關注的是,由于卡斯特研究領域的轉向,他的理論身份隨之被重新認定,學界普遍認為他在學術生涯早期是一個阿爾都塞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者,而在晚期則逐漸變成了一個后現代主義者[3]。具體而言,有人認為卡斯特對城市屬性采取的是結構主義的定位[4],他在界定城市的本質、功能以及分析城市的過程時過于強調結構而忽視主體[5],他早期的著作明顯地表現出形式主義和經驗主義的特征[6]。因此,當卡斯特空間理論的研究對象從城市空間轉向流動空間時,則被認為是脫離了馬克思主義立場的典型的后現代主義理論家。

事實上,卡斯特長期關注社會政治運動,強調分析網絡社會運動的發生機制及其未來趨勢,關注和思索網絡社會中大眾主體的生存現狀及其未來,以實現人的自由解放,在這個過程中,他特別關注吸收和借鑒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和方法的問題。進一步來說,卡斯特通過對流動空間中權力關系的建構和現實轉換的深入研究,實現了對馬克思主義的復歸。目前國內學界關于卡斯特流動空間權力關系議題的研究已有少量成果。如溫權通過對卡斯特關于發達資本主義網絡信息體系與二元城市結構相關觀點的研究,進一步揭示了傳統的資本權力形式的結構性嬗變[7]。王平原對卡斯特話語體系下的權力關系的對象進行了限定,即特指被網絡結構轉化的媒體網絡中的政治權力[8]。牛俊偉將卡斯特流動空間的敘述邏輯定位為權力邏輯,并指出這種權力邏輯的實質在于“精英與大眾之間的支配與被支配關系”[3]。劉貴占梳理了卡斯特信息技術范式下的權力關系的特點,即權力結構分散化、權力運行開放化、權力主體多元化[9]。唐榮堂、童兵對卡斯特流動空間中權力關系的核心概念進行了解析,認為傳播和權力是一種同構關系,進而指出:“傳播的重要性被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傳播即權力’。”[10]閆婧在追溯了卡斯特權力思想的淵源后,系統闡釋了卡斯特關于傳播權力的形式、特點和反權力網絡運動的觀點[2]。總體上看,以上研究主要對卡斯特權力理論的概念和范疇進行了闡釋性的研究,而對卡斯特流動空間權力關系的生成和轉化的動態機制關注較少,同時也缺乏對該理論的外在反思,即站在一個更加宏觀的視角對其進行揭示和評價。基于此,我們站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上,理清卡斯特關于流動空間權力關系的建構及其歷史演進,并對其進行歷史唯物主義的評析,力爭為理解數字時代的權力關系的網絡化趨勢,推進全球化時代的網絡意識形態建設,拓展馬克思主義的社會歷史理論提供借鑒。

一、作為流動空間權力關系新載體的大眾自傳播的興起

自20世紀70年代開始,隨著科學信息技術的變革及其現代社會關系領域的逐漸轉型,卡斯特從城市社會學視閾下的城市空間理論研究轉向了以信息技術為支撐的網絡社會的研究,認為隨著信息技術革命、全球化進程和因特網的出現,它們之間相互作用,從而生成了一種新的社會結構[11]。“卡斯特以信息技術與資本主義雙向重構為經,以流動空間與無時間之時間對地方空間和時鐘時間的支配為緯,把全球化中的社會形態診斷為一個正在浮現的‘網絡社會’。”[12]他在此基礎上創造性地提出了流動空間理論,將流動空間設定為網絡社會特有的空間形式,并從物理節點的角度,在《信息時代三部曲:經濟、社會與文化》的第一冊《網絡社會的崛起》中將流動空間簡要定義為是通過流動而運作的共享時間之社會實踐的物質組織,并認為網絡社會是圍繞著流動而建構起來的,流動的主體主要包括資本、信息、技術、組織性互動、影像、聲音等[13]。他還強調,流動空間從概念上理解是抽象化的,但它作為網絡社會特有的空間形式卻具備三個層次的物質構成,即電子通信網絡、節點與核心、占支配地位的管理精英。據此,流動空間中流動的主體也相應地被歸納為三個類別:全球信息技術中的圖像、財富和權力[14]。這里需要明確的是,盡管卡斯特在自己的著作中也用數字時代來定義網絡社會,但我們從卡斯特對網絡社會的內涵和組成要素的規定來看,卡斯特理論視野中的數字時代基本可以判定為是數字時代的初始樣態。相比較而言,隨著互聯網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當前我們所面對的數字時代已經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人工智能、大數據分析、數字資本主義、平臺經濟等新事物不斷占據、充斥、影響和改變著人們的生存世界,這些當然也是卡斯特未深入研究的領域。但可以肯定的是,卡斯特關于網絡社會及其空間形式的環節性揭示對我們認識當前的數字時代具有前提性的作用。

進一步來說,流動空間是相較于實體空間來說的,流動空間作為實體空間的一種延伸形式,具有如下幾個方面的特點:一是實體空間需要借助于一定的物質載體使主體實現對特定的場域中的位置的占有,而流動空間相對來說是虛擬性的,這種虛擬性主要表現在依靠電子通信網絡,以現實中的人的意志為主導的網絡大眾在網絡社會中進行不直接照面的交流、協作或創造性活動;二是相較于實體空間具有固定的對象和相對穩定的組織結構來說,流動空間中的主體及其主體間的互動具有不確定性和更加復雜的組織結構;三是相較于實體空間來說,流動空間客觀上更少受到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具體表現為時間上更加具有即時性、空間上更加具有開放性。“‘流動的空間’不是指某一種具體的空間類型,而是強調空間的多重流動,或者是網絡技術支撐下全球化、都市化、去地域化以及再地方化帶來的多重流動性的空間。”[15]基于網絡社會的構建基礎及其本質特征,流動空間隨之被看作是一種實存的空間形式,而不僅僅只是概念化的空間想象。

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互聯網信息技術的持續革新以及隨之而來的移動傳播網絡的出現,流動空間在社會關系的交互中構建出了某種具有現實指向性的意義世界。“網絡中的權力存在于全球通信網絡構建合法性意義的能力之中。”[16]“網絡社會中的權力斗爭是以媒體為主要戰場和工具的文化的戰斗。”[8]卡斯特認為,流動空間中的權力關系主要指的是傳播權力,即那種主要發生在互聯網社交平臺但卻對現實中的經濟、政治和文化等領域的領導權和控制權產生重要影響的權力。值得關注的是,傳播權力隨著互聯網傳播平臺的發展正在發生質的變革,互聯網逐漸發展成為數字化時代主要的傳播媒介,互聯網商業也隨之成為全球通信公司爭相構建移動傳播平臺的首要驅動力。為了在競爭中占據優勢地位,互聯網商業集團將大量的資金投入技術研發,這一舉措在推動互聯網技術發展的同時,客觀上也加快了整個互聯網的資本化操縱和商業化運作的進程。對此,卡斯特也毫不避諱地指出,互聯網公司實際上就是在做自由傳播的生意。“資本主義憑借技術、資本等在全球的優勢領先地位,不斷在政治、經濟、文化、生態各領域謀劃、布控著全球空間。”[17]在卡斯特看來,媒體系統和其他通信手段可以先于國家權力……價值實際上是一種權力的表達形式,誰掌握權力誰就決定什么是有價值的[18]。

傳播媒介和互聯網商業的互動模式客觀上促進了數字時代的傳播轉型,卡斯特把這種轉型稱之為“由大眾傳播到大眾自傳播(mass self-communication)的演進”[19]i。從根本的意義上來說,大眾傳播和大眾自傳播的根本區別在于信息傳播的路徑是單向的還是交互式的。前者主要以單向傳播為主,具體表現為傳播信息從一個發送者傳送到多個接收者,例如書籍、報紙、電影、廣播和電視等的傳播過程往往是通過一個單一的創作主體將自己的創作內容向多元的內容接收者以推送的方式來實現的。相比較而言,后者則是“一種新形式的交互式傳播,其特征在于能夠實時或在特定時間內進行多對多的信息傳播,并且具有使用點對點傳播的可能性,窄播還是廣播取決于預期傳播實踐的目的和特性”[19]44。這種新形式的傳播模式的突出特征在于其傳播過程的范圍具有觸及全球觀眾的可能性。

卡斯特認為,大眾自傳播是流動空間權力關系構建的核心載體。雖然大眾自傳播的興起源于歷史性的技術革新,但流動空間中的傳播轉型的推動者還是隱藏在技術面具背后的具體的個人與各類集體組織。互聯網作為信息傳播的紐帶,不僅改變了傳播媒介,而且也改變了人類社會關系的構建。以此為前提,卡斯特并不是就這種傳播轉型來抽象地談它的發生機制及其結果,而是有意識地把這一問題從技術變革和經濟模式的轉型引向政治權力關系的建構之上。首先,無論是在現實的城市空間,還是在虛擬的流動空間,卡斯特都有意突出大眾這一主體,即便是在虛擬的網絡空間中,大眾也逐漸演變為網絡社會的絕對主體,進而取代了知識精英的主體地位。此外,當大眾開始成為絕對主體時,卡斯特則又強調:“自由傳播是最重要的顛覆性活動,因為它會挑戰嵌在社會組織機構中的權力關系……作為一種社會空間,傳播領域充滿了沖突,各方圍繞價值與利益展開斗爭與辯論,而社會秩序也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不斷‘重熔再生’。”[19]iii對卡斯特而言,信息在流動空間中的傳播,并非與現實世界毫不相干,而是一個能夠觸及人們切身利益的政治問題,即信息的廣泛自由傳播最終可能會演變為一種從對流動空間權力關系的挑戰中引發的對現實社會的政治變革。

卡斯特的分析表明,數字時代的傳播轉型使得植根于流動空間中的權力關系獲得了大眾自傳播這一新的物質載體。傳播空間中的權力來源于多元主體所提供的信息以及他們之間的互動,從而使得信息來源越廣、互動的頻率越快,傳播作為社會變革的動力就越強。從根本的意義上來說,大眾自傳播恰恰以橫向傳播模式瓦解了傳統大眾傳播單向垂直的傳播方式,為信息的多維傳播提供了現實的條件,因而它在流動空間權力關系的重構過程中所起的作用,既是必要的,又是前提性的。總的來說,在網絡社會的背景下,卡斯特基于新的社會結構提出來的傳播權力理論,尤其是他以數字時代傳播轉型為現實基礎對流動空間權力關系的內在生成機制的環節性揭示,對于我們理解數字時代權力關系的網絡化建構的基礎條件及其發展趨勢具有重要參考意義。

二、網絡社會運動:流動空間權力關系變革的直接動力

卡斯特通過對發生在西方社會中的大量現實的社會運動的考察發現,社會運動本身并不能對掌權階級制定政策產生直接的影響,即便是從形式上看成功的社會運動的效力也會隨著動蕩的社會運動的結束而終歸陷入平靜。也就是說,無論是通過改革還是革命的方式,當社會運動結束卻又不得不依托政治機構重新建立政策時,社會運動的政治影響力都會被新上臺的權力階級在制定和實施新政策的過程中不斷降低。社會運動對政策的影響是有限的,網絡社會運動也不例外。基于這樣的前提,卡斯特將網絡社會運動的目標定位于在思想層面推動人們對于公民意識和公民權利的認識,從而確證了網絡社會運動是流動空間權力關系變革的直接動力。在卡斯特的開創性著作《傳播力》一書中,在分析流動空間權力關系建構的物質基礎之后,他把關注的焦點轉向了網絡社會變革的主體。值得關注的是,卡斯特并不分析這一主體的階級屬性和社會屬性,而是把他們作為一個整體,分析他們向傳統政治權力發起挑戰的共同心理機制及其發生過程。

網絡社會運動與網絡大眾心理機制緊密相關。卡斯特認為,社會運動動力通常源自于抗議者群體具有克服恐懼的共同情感需要,這種恐懼一般由統治者的恐嚇和暴力行為導致。盡管發起社會運動的個人和集體在行動中危機重重,但是通過網絡自媒體的渲染和推波助瀾,可以觸發潛在主體的情緒動機。在這個問題上,卡斯特毫不遮掩地把這種新分析模式歸功于社會神經學的研究成果——情感智力理論(theory of affective intelligence)。在情感智力理論的分析框架下,政治運動發起過程的觸發器是憤怒,起阻礙作用的是恐懼,只有當憤怒實現對恐懼的克服之時,才能激發起社會運動的主體在進行情緒分享與身份確認的過程中,凝聚成為一個整體,進而做出冒險行為。

卡斯特在探討心理因素與權力關系之間的聯系時,首先就澄清了自己以心理分析作為理論建構要素的前提。對卡斯特而言,安東尼奧·達馬西奧(Antonio Damasio)關于神經科學的理論體系為他的分析提供了基礎,他在自己的分析中引入神經科學和認知科學方面要素的唯一目的在于“將這個部分作為一個層次,從而將政治傳播和傳播網絡的知識與我們現在對人類思維過程的知識聯系起來。只有通過這樣一個跨學科的視角,我們才能從描述跨越到解釋階段,通過人類思想中的人類行為來理解權力關系的建構”[19]111。具體來看,卡斯特認為信息傳播與心理要素的關系集中表現為信息傳播可以通過行為主體間分享具有特定意義的信息的方式來激活主體的共同心理機制。這一發生機制具體展開為以下過程:首先,根據心理學理論,人腦中固有的神經網絡鏈接神經元細胞會形成特定的神經模式,而個體的神經模式則隨著個體生命經歷的不斷豐富而進化,并在大腦中不斷儲存相應的心理圖像(視覺/非視覺)信息;其次,當個體生命的軀體和所處的環境受到同樣的外部刺激后,他們共同的心理圖像信息就會被激活和喚醒,并有意識地對自我的情緒、感覺和推論進行整合,然后形成觀點和決策;最后,個體借助傳播平臺充分交流、溝通和分享各自的觀點和決策,并力求在這個過程中形成共同的敘事框架,進而對相關議題達成認同或付諸行動。由此,他得出如下結論:心理是一個過程,而不是一個器官。

既然心理分析方法強調的是心理轉化的過程性,我們就不難理解卡斯特把克服恐懼情緒這一心理過程看作推動網絡社會運動產生的原初動力了。因為克服恐懼的過程自然就表現為動態性演進過程:首先,行為主體的恐懼一般源于統治階級對被統治階級的恐嚇和暴力施壓,恐懼情緒本質上是面對死亡形象或喚起對死亡的記憶時產生的,這種對死亡的恐懼顯然來自外在的強力壓迫,而非個人內在的生理;其次,網絡社會運動得以發生的關鍵步驟更多地體現為積極情緒對消極情緒的克服,確切地說,是作為積極的憤怒情緒對消極的恐懼情緒的克服;最后,當主體的情緒聚集到一定程度,便會推動他們做出針對相關權力機構的激進的反抗性行為。

值得關注的是,《傳播力》一書出版之后,卡斯特為了進一步說明大眾共同心理機制在網絡社會運動中的作用,他又寫作完成了題為《憤怒與希望的網絡:互聯網時代的社會運動》一書。在此書的序言中,他以《傳播力》一書建構起來的傳播權力理論為框架,進一步分析了互聯網社會運動的情緒動機的實質及其主要情緒要素之間的轉化。他首先宣稱互聯網為網絡社會革命主體提供了能夠進行信息交流的空間。隨著互聯網社交網絡的出現,作為孤立個體而存在的人們找到了再次將彼此連接起來的公共空間,即大眾傳播空間,這個空間以互聯網社交網絡為中介,人們可以在這個公共空間中交流意見、分享觀點,相比于之前受到政府和企業控制的媒體來說,這個空間的最大特點在于它具有相對的自治性[20]1-2。正是基于這一特點,以互聯網為中介的網絡公共空間,逐漸演變成了一個草根的社會成員發起社會運動的新陣地。信息通過一種類似于傳染病的方式在一定的地域范圍內快速傳播,并以取得實質性的勝利為目標導向。不僅如此,卡斯特還系統分析了作為個體的社會成員在這一網絡空間中發起反抗現實世界中的不平等、不正義政治和經濟壓迫的社會運動,以便變革政治權力的原理。推動網絡社會運動的首要環節就是運動主體心理動機之下的共同心理的積聚與轉化。對個體而言,社會運動是一種情感運動,這是因為人們在現實世界中被羞辱、被剝削、被忽視或被歪曲后,會通過主體間的溝通和聯合積聚憤怒情緒,這種憤怒情緒反過來有利于克服恐懼情緒,一旦積極的情緒占據上風,就有可能形成一種植根于憤怒并由勇氣和希望推動的集體行動[20]13-15。這就是網絡社會運動行為主體的共同心理機制的轉化過程,也即他們激進的行為產生的前提。

對卡斯特而言,權力關系內部始終存在著權力與反權力的內在張力關系。以此為前提,卡斯特深刻揭示了網絡社會中權力關系變革的動態機制,即在網絡社會中的權力實質上是由流動空間生成的,在流動空間中發生了權力的再生產現象,網絡社會運動作為最主要的反權力形式,具有變革權力關系的動力。毋庸置疑,卡斯特關于網絡社會運動的理論闡發對于我們認識網絡社會中權力主客體之間的權力關系演化具有一定的啟發意義。然而,卡斯特的心理分析路徑主要是基于對發生在西方社會中的各種形式的網絡社會運動所作出的經驗性總結,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缺乏普遍必然性的經驗主義的嘗試。卡斯特關于網絡社會運動的觸發原因和具體過程的心理分析,將隱藏在網絡社會運動背后的深層社會因素遮蔽掉了。站在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看,卡斯特描述的網絡社會運動的動力機制是站不住腳的,因為他沒有深刻認識到存在于網絡社會運動主客體之間的矛盾實際上根植于他們在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中的現實沖突和利益角逐。

三、重建公共空間:從網絡公共空間到城市公共空間

對卡斯特而言,在網絡社會中,權力本身并未消失。“傳播行為也是一種‘賦權行為’,誰控制了傳播,誰就擁有了權力。同時,權力又是無處不在的、‘不對等’的關系。”[10]網絡社會運動需要借助網絡公共空間和城市公共空間同時發生作用。“空間并不是平均化的毫無差別的容器,空間是被人們按照權力意志建構起來的,不同的權力關系將產生不同的空間關系。”[21]流動空間中的權力關系在網絡社會運動的推動下,正發生著巨大的變革。盡管這種以對傳播的控制權為核心的權力從形式上看與傳統的建立在暴力和威脅之下的政治權力相比較而言,它的影響力一定程度上主要停留在流動的網絡空間中,但是不能否認它具有在外力的推動下對現實社會權力產生顛覆性作用的潛力。網絡社會中權力的構建主要發生在網絡公共空間中,即以傳遞信息為核心的社交網絡平臺,且主要通過兩大機制,這兩種機制表現為部分行為主體對他人實施控制。具體來看,第一種機制是網絡行為主體構建網絡的能力,以及根據目標對網絡進行編制或重新編制的能力;第二種機制是網絡行為主體通過共享目標和組合資源來連接和確保不同網絡的合作,通過建立戰略合作來防止與其他網絡的競爭。基于此,卡斯特將這兩種構建網絡權力的主體稱為編制者(programmers)和切換者(switchers)[19]36。歸結起來,網絡社會中的權力就是傳播權力,誰控制了傳播的話語,誰就成為網絡空間的權力主體。更為關鍵的是,網絡社會中權力關系的轉化,需要在具有全球化特征的流動空間與地方性特征的地域空間之間建立聯系。

事實上,在卡斯特的流動空間理論的話語體系下,流動空間中的權力本質上是權力與反權力之間的動態互動關系。從二者的實施主體來看,權力是由特定的機構強制執行,反權力則是由不斷興起的社會運動來行使。社會政治運動一直都是社會變革的杠桿,它通常源于一場令大多數人的日常生活達到難以接受的最低限度的社會危機。自由主義民主制度的合法性危機一定程度上根植于人們對自由主義民主理念的幻滅,“這種幻滅感正在引發一些轉變世界各地機構和治理模式的社會和政治行為”[22]。網絡社會政治運動的發起者往往擁有對社會政治管理機構強烈的不信任,一旦物質生活條件降低與統治階層管理公共事務的合法性危機相結合,就會促使人們產生掌握主動權的沖動,在體制性渠道之外開辟新的集體行動。此外,互聯網時代的行為主體具有一種個體化傾向,而個體化的關鍵環節是網絡社會行為主體的自主性建構。對此,卡斯特總結道:“21世紀頭10年中,互聯網最深刻的變革,就是從個體與機構的網絡互動(如電子郵件的使用),轉移到由用戶自身主導的社會自主網絡的建構。”[19]ix互聯網上最重要的活動都發生在社交網絡之中,社交網站(SNA)除了聊天、交友等社交活動之外,還涉及市場營銷、電子商務、教育、文化創意、娛樂、醫療,甚至是社會政治運動。

在《傳播力》中提到的自主性建構,在《憤怒與希望的網絡:互聯網時代的社會運動》中得到進一步的闡釋。對卡斯特而言,網絡社會運動動力機制的關鍵在于,在人們思維觀念中構建起一種共同的意義世界,這對網絡社會運動來說,是一種更具決定性和穩定性的力量來源。究其根本,這是因為人們的思維方式會對社會制度、社會規范和價值觀產生重要影響,因此在人們的頭腦中塑造一種有別于外在強制的共同符號,是獲取權力斗爭勝利的關鍵所在。當然,在互聯網時代,要在人們思維中構建起一種共同的意義世界,需要借助大眾傳播平臺來實現。大眾傳播平臺已經成為影響人們思維方式的主要陣地,因此保障網絡社會運動得以成功的關鍵在于掌握網絡公共空間的主導權,即對傳播權力的掌控。

在關于網絡社會運動如何與現實世界對接的問題上,卡斯特認為網絡社會運動對現實世界的政治權力發起沖擊的必經之路,是在虛擬的流動空間和現實的城市空間中建立起有機的聯系,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形成反抗現存權力關系的合力。換言之,以大眾社交網絡平臺為支撐的草根階層在發起反權力的斗爭時,既要占領虛擬的網絡公共空間,也要占領一定的現實城市公共空間,城市公共空間主要指的是在城市中向市民開放的廣場、標志性建筑所在地等。盡管城市公共空間具有一定的地方性限制,但是“地方對于卡斯特而言,從來不是固守性的,借著‘固守性’企圖回到封閉的狀態的訴求,正是空間政治性的體現”[23]。在他看來,公共空間是信息傳播過程中的一個鏈接終端,因此城市公共空間的作用源于它的特殊鏈接功能。歸結起來,占領公共空間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為公共空間提供了不完全受政府或企業控制的自主交流的場所。

卡斯特強調:“由于社會是矛盾和沖突的,哪里有權力哪里就有反權力,我認為這是社會行為者挑戰社會制度中固有的權力的能力,目的是要求代表他們自己的價值觀和利益。”[20]5據此,卡斯特得出如下結論:“在網絡社會中,權力被重新定義,但并沒有消失……權力規則正是反權力所要挑戰的,這種矛盾過程在網絡中難分難解,而人們試圖理解他們恐懼和希望的源泉。”[19]40相應地,在網絡公共空間中的權力斗爭最終會轉換為對城市公共空間的爭奪,在后一階段以游行示威、自發集會等方式占領城市公共空間的標志性建筑為初步目標,例如占領華爾街和白宮等象征國家政治或者經濟權力的場所。通過占領城市公共空間,草根群體才能夠重申他們對城市的權力,并組建自由社區,以使自己的所有行動在真實的世界中產生影響。卡斯特認為,在網絡社會運動的推動下,網絡公共空間中的反抗性的信息聚集和城市公開空間中特定的反抗者群體的激進行動實現了有機的融合,即虛擬的數字空間與實體的城市空間的融合形成了第三空間。這個新的空間形式具有兩方面突出特征:從形式上看,它既是本土化的又是全球化的;從內容上看,它仍然是一個自治空間,能夠為大眾的自主性建構提供更加開放和寬松的條件。

從卡斯特上述的實證推論中,我們可以看出,卡斯特對由草根群體推動的網絡社會運動的前景持樂觀態度。但是現實地看,“工業社會組織化、集中化的社會權力,在信息社會重新被定義為個體化、分散化”[9],當城市空間中資本和流動空間中的網絡技術合謀時,“城市權力主體實現了從狹義的資產階級向廣義的技術精英的讓渡”[7]。隨著網絡社會的數字化和資本化發展,資本和技術的力量不僅逐漸滲透到網絡社會中的公共信息傳播平臺,還將整個網絡社會改造成了由資本操縱的資本主義再生產的重要領地,這種趨勢必然會損害網絡公共空間自由傳播信息和構建意義世界的功能。因此,在匯集了精英群體和草根群體的流動空間中,精英群體仍然掌握著主導權,幾乎所有傳播經濟、政治和文化主流思想的網絡平臺仍然由精英階層間接控制,即便草根群體能夠通過反對權力的斗爭占領流動空間中的部分大眾社交平臺,這種不占優勢的力量對比,客觀上為以網絡公共空間為主要陣地、以小范圍的城市社區公共空間為轉換中介的新型社會運動蒙上了一層陰影。此外,“從功能上說,網絡社會是圍繞著全球(global)與地方(local)的對立組織起來的”[24]。可見,以網絡社會運動的方式發起的反權力斗爭的主要障礙還在于,網絡空間全球性與地域空間地方性之間的矛盾——權力網絡通常是全球性的,而反權力的抗爭通常是本土化的。發生在一定地域范圍內的網絡社會運動如何實現與其他地方的連接,以及如何實現從本土性到全球性的跨越,是當下網絡社會運動難以回避的困境。

四、對卡斯特流動空間權力關系理論的歷史唯物主義評析

歷史唯物主義以現實的人的感性實踐活動為基礎,而從歷史唯物主義實踐的前提出發可以發現,歷史進步的根本動力是社會基本矛盾,直接動力是階級斗爭,主體動力是人民群眾。馬克思主義既是哲學的又是科學的,馬克思主義的哲學維度和科學維度的統一使它自身不斷朝向實在開放,并在歷史的發展進程中不斷與時俱進[25]。卡斯特曾經是一名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盡管他短暫地告別過馬克思主義,但是他在分析網絡社會運動的相關要素及其發生機制時,顯然是受到了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的影響,尤其是關于歷史主體的選擇以及歷史進步的動力這兩個方面更是受到了馬克思直接的影響。

作為一名數字時代的網絡社會理論家,卡斯特繼承和發展了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的部分方法和觀點,分別表現為如下兩個方面:

第一,卡斯特繼承了作為辯證法的歷史唯物主義的批判本性。馬克思將黑格爾辯證法中的否定性原則運用于分析社會歷史領域。歷史唯物主義的批判本性結束了一切關于存在最終的人類歷史完美狀態的幻覺,自覺地拒斥了把某種社會秩序永恒化和完美化的設想,真正把社會歷史的發展理解為一個不斷自我否定和自我超越的過程[26]。網絡社會也不例外,只要有矛盾存在于其中,就有望通過其內部矛盾的不斷演化與外部環境的改變之間的相互作用來實現自身的進步。卡斯特對網絡社會的批判性反思,即對網絡社會中權力關系的內在矛盾的揭示,以及對更加平等、自由、開放的公共空間的構建所做的理論上的探索,無疑是在以一種批判的理論眼光審視當下社會現實的同時,努力尋求一條超越現實的道路。

第二,卡斯特發展了作為歷史主體的人具有改造社會的能動性的歷史唯物主義觀點。卡斯特的理論主題隱含并始終貫穿著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義的線索——“社會變革涉及個人行動和/或集體行動”[19]xxiii。“社會歷史無非是各個時代的人在歷史中的各種形式的活動,人的活動是歷史性的,也是歷史性的變化發展的。”[27]馬克思曾指出:“人創造環境,同樣,環境也創造人。”[28]卡斯特借用大量的實證案例,對數字時代的傳播方式如何在技術發展的推動下發生實質性的轉變,進而轉向環境變化如何重新塑造人們的觀念和行為方式,以及對作為社會主體地位的人何以能夠對現存社會實施變革提供一種新的可能性等方面,進行了環節性的展示。具體而言,卡斯特認為網絡社會的興起以及隨之發展起來的大眾自傳播為權力關系的建構提供了新的條件和載體,隱藏在網絡背后的大眾,實際上仍然是現實社會中的具體的個人或集體組織,他們的實踐活動主要是分享觀點、組織活動,甚至是發起反權力網絡社會運動。盡管卡斯特也承認短期的、偶然的、個別的網絡社會運動對于政治改革的直接影響是有限的,但是他在更加深層的意義上揭示了這些社會運動的重要功能在于長期而全面地塑造人們的精神世界,并從整體上激發人們的維權反抗意識,進而一定程度上改變統治者的決策,最終激活整個社會的變革。卡斯特根據新的時代特點對處在網絡社會中的網絡大眾作為網絡社會變革的主體力量的認同,為歷史唯物主義的人是歷史發展的主體和人通過現實的實踐活動能動地改造世界的觀點提供了新的證明。

然而,由于卡斯特受到阿爾都塞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的影響,他在分析社會歷史問題的過程中長期囿于結構主義方法論的限制,與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的首要方法論原則保有一定的距離,因而客觀上也造成了一些理論上的局限:

第一,卡斯特脫離了歷史唯物主義始終堅持的階級分析方法。具體說來,卡斯特將網絡社會運動的動力歸咎于人們的共同心理的轉化的做法與歷史唯物主義將階級矛盾作為社會變革的動力之間存在著質的區別。歷史唯物主義認為社會的基本矛盾主要表現為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而這兩方面的矛盾構成了推動歷史進步的根本動力,以此為前提,將階級斗爭作為社會變革進而推動歷史進步的直接動力。卡斯特對社會變革理論主題的關注并由此提出關于解放大眾的理論目標,無疑是受到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解放主題的影響,但是,站在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卡斯特關于社會變革的具體觀點仍然存在如下三個方面的不足:(1)卡斯特理論中的網絡社會大眾難以擔當社會革命主體的角色。作為網絡社會行為主體的網絡大眾,在從普通大眾轉向革命主體的身份轉變的過程中存在著偶然性,以至于他們難以穩定維持自己的革命立場,這是因為他們的身份的轉變本身是源于自己的日常生活受到社會危機沖擊,進而對政治管理部門產生懷疑和不信任。然而,以具體事件引發的社會危機本身是不確定的,社會危機影響的群體通常也是不固定的,因而難以構成歷史唯物主義主張的以特定階級為主體的穩固性和他們作為革命主體的革命的徹底性。(2)網絡社會運動爆發的原因沒有觸及資本主義社會的本質矛盾,即那種內在于資本主義制度中的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長期存在的階級矛盾。卡斯特將網絡社會革命主體自身心理、觀念在外在環境的刺激下產生的變化視為革命的動力,相較于歷史主體內部的深層權力邏輯導向的歷史唯物主義觀點來說明顯存在動力不足的問題。(3)網絡社會運動的直接目標是推動政治轉型,而非推翻現存政權。這與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理論將階級斗爭視為社會進步發展的直接動力,并提倡采取暴力革命推翻資產階級的國家機器,建立無產階級專政的目標有著本質區別。因此,卡斯特對社會制度的改造具有保守傾向,實質上仍然是一種資產階級的改良主義。

第二,卡斯特關于流動空間權力關系的理論建構缺乏歷史唯物主義的總體性維度。盧卡奇曾指出:“只有在這種把社會生活中的孤立事實作為歷史發展的環節并把它們歸結為一個總體的情況下,對事實的認識才能成為對現實的認識。”[29]而卡斯特更多的是在政治領域論證作為微觀權力的傳播權力的運行轉換機制,有意無意與經濟領域的資本邏輯保持距離,脫離了從總體上強調“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30]的首要地位,將文化、意識形態等因素放在次要地位的關于歷史進步動力的歷史唯物主義觀點。卡斯特認為網絡社會運動是網絡社會的核心環節,它為理解我們時代的政治改革和社會變革提供了解釋路徑。但政治改革不等于社會變革,政治改革如何上升為社會變革,以及作為特殊群體的網絡大眾的意見何以能夠代表現實社會中的普通大眾群體的利益和訴求等一系列疑問,都在卡斯特關于流動空間權力的理論構想中處于懸而未決的境地。換言之,我們可以說,他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理解當前社會變革的一個向度,但并不等于為我們提供了理解整個社會總體變革的解釋路徑。

毋庸置疑,隨著科學信息技術的發展,歷史唯物主義獲得了新的闡釋空間。“信息化、數字化、網絡化是最能展示文化的整合力量的方式,它使文化的力量體現在社會的各個領域之中,極大地改變了人的生存方式和社會運行機制。”[31]卡斯特提出的流動空間權力思想,揭示了網絡社會中權力關系的建構與轉換的內在機制和原理,為推動我們時代的社會變革提供了一條可供選擇的路徑。以此為前提,他還提出重建公共空間的理論目的是通過對公共空間的重構,為大眾群體創造自主表達觀點和建構自己思想世界的更加自由、平等和開放的環境,通過價值觀念上的轉變對現存世界產生積極的影響。可以肯定的是,卡斯特通過網絡社會運動的發生機制和原理的揭示,使歷史唯物主義在新的時代背景中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具體的歷史性發展,但是他的理論確實存在著不可克服的內在限度。

五、結" 語

通過前面幾個部分的清理,我們不難發現,卡斯特始終在流動空間理論的框架之下,以數字時代傳播方式的轉型為切入點,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借助心理分析中的情緒動機以及情緒之間轉化的分析范式,將流動空間中的權力關系與網絡社會運動以及由此導致的政治改革、社會變革等重要議題聯系起來,為重新構建一個更加平等、開放的公共空間提供了有益啟示。具體說來,卡斯特對流動空間中權力關系的建構和轉換機制的理論闡釋,以及對作為權力關系主體的精英群體和作為權力客體的草根群體關系的界定,創造性地發展了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空間批判理論。在更深層的意義上,隨著全球信息技術的革新,卡斯特對于網絡社會結構及其內在要素之間動態互動關系的闡發,與時俱進地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社會歷史理論。不可否認,從時代的技術變革及其產生的影響的層面來看,卡斯特對于網絡社會結構中權力關系轉型的分析,對我們把握當下的網絡社會與現實世界的客觀結構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但與此同時,卡斯特關于權力關系變革的心理分析仍然存在難以圓融之處。卡斯特認為在人們的思想中構建意義是權力關系得以通過大眾主體在全球和本土的互聯網社交網絡中構建起來的基礎,盡管傳統的權力理論和歷史經驗都強調國家暴力才是社會力量的決定性來源,他卻依然堅持主張暴力或恐嚇的成功離不開行動者在個人和集體中構建心靈框架。可以說,卡斯特借助心理分析理論解釋流動空間權力關系變革的做法,實際上是走了一條相對冒險的理論分析之路。

從總體上看,盡管卡斯特的理論涉及了社會運動、政治變革和社會變革的激進話題,但在根本的意義上,他還是一個保守的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思想家。卡斯特關于網絡社會權力關系的理論在借鑒和運用歷史唯物主義基本觀點、方法的過程中實現了對它的繼承和發展,體現了歷史唯物主義的當代性特征和強大的生命力。這再次證明,哪怕是分析和解決數字時代的重大現實問題,仍然離不開歷史唯物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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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struction and Realistic Transformation of Power Relations in the Space of Flows:

A Historical Materialist Review on Castells’s Theory of Communication Power

HUANG Qihong1,2,REN Yanhua2

(1.Center of Marxist Theory Research/Institute of Western Marxism,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2.School of Marxism,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Abstract:With the innovation of global information technology,Manuel Castells has set the space of flows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virtuality,openness and globalization as a unique form of space in the network society,and on this premise,has systematically examined the construction of power relations in the space of flows and its transformation in reality. Driven by the reality,Castells believes that there exists the possibility of the power relations in the flowing space shifting from the elite to the public,the carrier of power shifting from the network public space to the urban public space,and the goal of power revolution shifting from the political reform to the social revolution.The conditions for such shifts in reality lie firstly in the rise of mass self-communication as a new vehicle of power relations in the space of flows,and more fundamentally in the fact that the masses,who have been suppressed by power,have pushed forward the development of network social movements by overcoming their fears and have the potential to rebuild the public space. The theoretical conception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constructed by Castells,which takes power relations in the flowing space as the object of study,has injected intellectual vitality into such important issues as political reform,social revolution,human liberation,and the construction of a new international order in the digital age.

Key words:space of flows;power relations;mass self-communication;digital age;network social movements;historical materialism

責任編輯" 高阿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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