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穿戴/移動設備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管理中的應用進展和挑戰

高晨曦 陳德芳 陳清勇 沈燦 廖曉陽

【摘要】 心房顫動是常見的心律失常之一，可引起心力衰竭、腦卒中等嚴重并發癥，導致患者致死率、致殘率增加。隱匿性心房顫動無明顯臨床癥狀，且發作不規律，漏診率高，無法及時規范診療，更易導致不良臨床結局。近期臨床研究表明可穿戴設備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的篩查和管理中有顯著優勢。本文基于國內外近年相關文獻復習，對可穿戴設備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與管理中的最新研究現狀、臨床結局、成本效益、應用挑戰及前景進行綜述，以期為其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管理中的進一步應用提供更多循證證據支持。

【關鍵詞】 可穿戴電子設備；可移動；隱匿性心房顫動；管理；進展

【中圖分類號】 R 197.38 【文獻標識碼】 A DOI：10.12114/j.issn.1007-9572.2023.0755

Updated Progress and Challenges in the Application of Wearable/Mobile Devices in the Management of Silent Atrial Fibrillation

GAO Chenxi1，CHEN Defang2，CHEN Qingyong2，SHEN Can1*，LIAO Xiaoyang1*

1.Center for General Practice，West China Hospital of Sichuan University，Chengdu 610041，China

2.Department of Cardiology，West China Hospital of Sichuan University，Chengdu 610041，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s：SHEN Can，Assistant research fellow；E-mail：171265186@qq.com

LIAO Xiaoyang，Chief physician/Professor；E-mail：625880796@qq.com

【Abstract】 Atrial fibrillation（AF）is among the most prevalent types of arrhythmia，leading to severe complications such as heart failure and stroke，thus increasing rates of mortality and disability. Silent AF，which lacks clinical symptoms and has irregular onset，tends to have a low diagnosis rate and often experiences delays in receiving standardized treatments，resulting in negative clinical outcomes. Recent clinical studies highlight the significant benefits of wearable devices in the screening and management of silent AF. In this article，we review the clinical outcomes，cost-effectiveness，challenges and future application prospects of wearable devices in the detection and management of silent AF based on relevant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literature of recent years to provide more evidence-based support for its further applications.

【Key words】 Wearable electronic devices；Mobile；Silent atrial fibrillation；Management；Progress

心房顫動是常見的心律失常之一，可使腦卒中、心力衰竭等風險明顯增加，其患病率、致死率及致殘率均較高［1-4］。據估計，2019年的全球心房顫動患者數約5 970萬［5］。《中國心血管健康與疾病報告2022》概要［6］顯示：我國心房顫動患者數約為487萬，滿18歲居民的心房顫動患病率為1.6%。杜鑫等［7］對我國社區47 841名成年人（年齡≥45歲）的調查顯示，加權心房顫動患病率為1.8%。心房顫動患者的卒中風險增加，患者一旦發生卒中，其1年內的死亡率約為30％，且有高達30%的幸存者遺留永久傷殘［8］。此外，心房顫動也是認知功能下降的重要病因［9］。因此，心房顫動已成為危害全球公眾健康的重大問題［9］。

高達1/3的心房顫動患者無任何臨床癥狀，被稱為隱匿性心房顫動或無癥狀心房顫動［10］。與癥狀性心房顫動相比，隱匿性心房顫動由于患者知曉率低，早期診斷及治療率低，危害可能更大［11］。有數據顯示，隱匿性心房顫動患者的心血管事件和死亡風險是有癥狀心房顫動患者的3倍［11］。因此，針對隱匿性心房顫動進行管理具有特殊的臨床意義。

如何在早期準確篩查并規范管理隱匿性心房顫動已成為心房顫動診療領域的難點和研究熱點［3，12］。傳統技術手段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的篩查方面存在諸多局限。近年來，隨著可穿戴/移動設備的高速發展，為早期篩查并盡早干預隱匿性心房顫動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目前，國際上已有多項隨機對照試驗（RCT）證實可穿戴設備用于隱匿性心房顫動的篩查和早期干預有效［13］。但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管理的臨床結局改善和成本效益分析方面，研究相對較少。本文擬對可穿戴設備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管理中的最新研究成果進行綜述，以期為其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管理中的進一步應用提供更多循證證據支持。

1 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的指南建議及實施情況

管理隱匿性心房顫動的前提是心房顫動的成功檢出。由于隱匿性心房顫動患者無明顯臨床癥狀（如心悸、胸悶、胸痛等），就診率低。在傳統模式下，隱匿性心房顫動的檢出通常是患者在體檢或因其他疾病就診時接受心電圖檢查時偶然發現。為了應對此問題，歐洲心臟病學會（European Society of Cardiology，ESC）2020年心房顫動管理指南建議對≥65歲的患者采用脈搏觸診或常規心電圖（ECG）檢查進行心房顫動機會性篩查（若脈搏觸診發現脈搏不規律，應予以ECG檢測確診），對≥75歲及卒中高風險人群采用ECG進行心房顫動系統性篩查［12］。加拿大心血管學會/加拿大心律學會（Canadian Cardiovascular Society/Canadian Heart Rhythm Society，CCS） 2020指南建議對≥65歲的人群通過脈搏觸診進行機會性篩查［14］。美國心臟協會/美國心臟病學院/美國心律學會（American Heart Association/American College of Cardiology/Heart Rhythm Society，AHA/ACC/HRS） 2019指南［15］ 及美國預防專家工作組（US Preventive Services Task Force，USPSTF）2022 年報告書［3］指出，采用現有技術手段進行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的獲益建議及證據尚不充分。中國《心房顫動：目前的認識和治療建議（2021）》與ESC指南類似，建議>65歲人群中通過檢測脈搏或心電圖進行心房顫動的機會性篩查［2］。

但是，既往有調查發現，臨床實踐中很少有醫護人員采用脈搏觸診法或普通心電圖檢測進行隱匿性心房顫動的機會性篩查［10］。主要原因在于脈搏觸診法總體特異性較低［12］，其準確性易受醫護人員主觀認識及操作經驗的影響。常規ECG記錄時間約10 s，對隱匿性心房顫動而言，漏診率較高。動態ECG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檢出率，但由于其屬于有線設備，患者依從性差，且心房顫動發作時無法做到實時響應，也會導致漏診；心臟植入性電子裝置（CIED）可實現心電連續監測，但屬于侵入性設備，價格昂貴，且有發生圍術期并發癥的風險，不適合普通人群隱匿性心房顫動的常規篩查。

新興的可穿戴/移動設備，具有實時、經濟、患者體驗好、靈敏度和特異度較高等優點，可彌補傳統篩查手段的不足，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的篩查及管理方面有較大應用潛力。

2 采用可穿戴設備篩查隱匿性心房顫動的有效性

一項對采用可穿戴設備進行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的RCT的系統評價［13］表明，連續心電圖（cECG）技術類的胸貼（連續檢測5～30 d）相比常規檢測手段顯著提升了心房顫動的檢出率；采用手持式間歇性ECG檢測設備進行心房顫動機會性篩查并未顯著提升隱匿性心房顫動的檢出率。KAASENBROOD等［16］（2020年）、UITTENBOGAART等［17］（2020年）對荷蘭多個全科診所中≥65歲無心房顫動病史的常規就診患者進行了為期1年的機會性（就診時）ECG監測［采用間歇式MyDiagnostic ECG（單次30 s）檢測儀］，干預組和對照組的意向篩查合計達35 083人，研究結果表明在全科診所的就診人群中，手持式間歇性ECG檢測設備未顯著提升隱匿性心房顫動的檢出率。LUBITZ等［18］（2022年）對美國多家全科診所中≥65歲、大多無心房顫動病史的常規就診患者（n=15 393）采用手持AliveCor KardiaMobile間歇式ECG（30 s）檢測儀進行了為期1年的心房顫動機會性篩查，結果顯示，與常規檢測的對照組（n=15 322）相比，篩查組的心房顫動檢出率并未顯著提升；但在≥85歲的人群中，篩查組的心房顫動檢出率顯著高于對照組。

綜上，現有臨床證據表明，采用連續式cECG胸貼比常規檢測方法可顯著提升心房顫動的檢出率，采用間歇式ECG檢測設備對特別高風險人群進行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的價值更高。

3 可穿戴/移動設備對心房顫動臨床管理結局的影響

心房顫動的綜合管理可簡稱為“ABC”方案：“A”（anti-coagulation/avoid stroke）抗凝以避免卒中；“B”（better symptom control）更好的癥狀控制，即以患者癥狀改善為導向的心率或心律控制；“C”（cardiovascular disease and comorbidity management）心血管疾病和合并癥管理（如對高血壓、睡眠呼吸暫停、糖尿病等的管理）［19］。

可穿戴/移動設備的快速發展為心房顫動的管理提供了新的技術支持。針對通過篩查確診的隱匿性心房顫動患者，可按醫囑進行早期抗凝治療，或輔助進行更全面的“ABC”心房顫動綜合管理，以期改善臨床結局（降低卒中/血栓栓塞事件發生率或死亡率）。

3.1 在采用可穿戴/移動設備進行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后進行抗凝治療的臨床結局

STROKESTOP研究是國際上首個基于可穿戴/移動設備進行隱匿性心房顫動系統篩查、推動其早期抗凝治療并以觀察臨床結局為最終目的的臨床研究。該研究是一項在瑞典進行的多中心、前瞻性RCT，選取瑞典兩個地區內所有75～76歲的無心房顫動病史的老年人隨機分配到干預組或對照組。干預組中老年人采用手持式Zenicor間歇性ECG檢測器，在兩個星期內進行2次/d（各30 s）的ECG檢測。在干預組中（n=7 165），新發心房顫動的檢出率增加了4倍。超過90%的新發心房顫動患者接受了口服抗凝藥治療。對照組（n=13 996）進行常規管理。對干預組和對照組隨訪至少5年（中位隨訪時間6.9年），主要臨床結局包括缺血性或出血性卒中、全身栓塞、導致住院的出血和全因死亡率在內的復合指標。采取意向治療分析法進行數據分析，結果表明干預組的復合臨床結局發生率顯著低于對照組（HR=0.96，95%CI：0.92～1.00）［20］。

REHEARSE-AF是一項在英國開展的前瞻性多中心臨床研究，研究對象為英國≥65歲無心房顫動病史、CHA2DS2-VASc評分≥2的患者。干預組（n=500）在1年內使用AliveCor KardiaMobile ECG檢測儀開展30 s的ECG檢測，開展頻率為2次/周，其檢出率為對照組（n=501）的3.80倍（P<0.05），所有篩查出的心房顫動患者均及時接受了抗凝治療［21］。但根據該研究組2023年的最新報道，經更長期隨訪（中位隨訪時間4.2年），干預組與對照組的心房顫動檢出率接近（HR=1.37，95%CI=0.86～2.19）。在次要結局方面，兩組患者抗凝治療率（HR=1.28，95%CI=0.83～1.96）、卒中/全身栓塞發生率（HR=0.92，95%CI=0.54～1.54）、遠期死亡率（HR=1.07，95%CI=0.66～1.73）等方面均無顯著性差異［22］。

SCREEN-AF研究納入年齡≥75歲且患有高血壓但無心房顫動病史的全科診所就診者。對照組（n=422）接受常規檢測，干預組（n=434）在項目開始時和3個月時采用cECG胸貼各進行為期2周的心房顫動篩查，后者心房顫動的檢出率顯著提升，約為對照組的10倍（P<0.05）。在為期6個月的調查期間，干預組和對照組各有4.1%和0.9%的患者接受了抗凝治療（OR=4.4，95%CI=1.5～12.8，P=0.007）。臨床結局是該研究的次要觀察指標，兩組的缺血性卒中、短暫性腦缺血發作、心血管相關的死亡率等未見顯著差異［23］。

因此，上述3項RCT除STROKESTOP外，均未在篩查組獲得臨床結局的顯著改善，這可能與研究的臨床結局為次要指標、樣本量較小和隨訪時間較短有關。

3.2 采用可穿戴/移動設備進行心房顫動綜合管理的臨床結局

我國心房顫動患者服用抗凝藥依從性較差，可能會增加卒中風險［24］。陳汝明等［25］納入6家醫療機構210例服用抗凝劑的心房顫動患者，觀察智能手表提醒對患者服用抗凝藥依從性的影響。所有患者隨訪12個月。普通隨訪組中，藥物依從性良好的患者比例從第1個月的82.9%下降到第12個月的27.8%；而智能手表提醒組，藥物依從性良好的患者比例從第1個月的75.2%增加至第12個月的86.3%，且從第7個月開始，其藥物依從性良好的比例顯著高于普通隨訪組，表明智能手表提醒有助于提高抗凝藥服藥依從性。

GUO等［19］研究了移動應用程序mAFA用于我國心房顫動綜合管理的臨床效果，隨機分配的干預組患者（n=1 646，平均年齡67歲）可通過mAFA App進行心房顫動“ABC”綜合管理。持續約9個月的隨訪結果顯示，干預組的復合結局（缺血性卒中/全身性血栓栓塞、死亡和再住院率等）顯著低于對照組（HR=0.39；95%CI=0.22～0.67；P<0.001）。在mAFA II長期擴展研究中，對隨機分配參與mAFA干預組的心房顫動患者（n=1 261）隨訪超過1年，其復合結局仍然顯著低于常規對照組（n=1 212） （HR=0.18，95%CI=0.13～0.25，P<0.001），顯示出mAFA干預的長期效果［26］。

YAO等［27］對mAFA Ⅱ研究進行了補充分析，比較多病共存的心房顫動患者參與“ABC”綜合管理與常規管理對照組的臨床結局。超過1年隨訪結果顯示，干預組的復合結局顯著低于對照組（HR=0.37，95%CI=0.26～0.53），干預組的血壓未受控比例也顯著低于對照組（HR=0.29，95%CI=0.19～0.45）。

上述結果表明，基于可移動設備和應用程序對心房顫動進行綜合管理，包括抗凝藥治療、控制心率、心律治療、自我行為主動管理等，可有效降低心房顫動患者的心腦血管疾病風險。

4 可穿戴/移動設備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和管理中的成本效益分析

采用可穿戴/移動設備進行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和管理的經濟學評價，對指導臨床實踐至關重要。在衛生經濟學領域，常用每單位增量健康結局所需的增量經濟成本（ICER）作成本效益評價指標。針對心房顫動的篩查和管理，ICER可用減少1例卒中或多獲得1個質量調整壽命年（QALY）需要付出的增量經濟成本來衡量。

對STROKESTOP心房顫動篩查的實際成本效益分析表明，篩查組的總體卒中率比對照組減少了7.8%；每1 000名篩查者獲得65個增量QALY。心房顫動篩查的ICER與對照相比，減少27 156歐元/QALY，顯示出該篩查方案的顯著成本效益優勢［28］。

根據STROKESTOP的心房顫動篩查結果，推導出的美國心房顫動篩查成本效益結果提示，對年齡為75～76歲的人群采用手持式設備在2個星期內以2次/d的頻率對間歇性心房顫動進行篩查，ICER為47 949美元/QALY，而采用12導聯ECG做1次心房顫動篩查的ICER則為58 728美元/QALY，前者明顯優于后者；但與不篩查相比，若以意愿支付100 000美元/QALY計，兩者均具有成本效益合理性［29］。

CHEN等［30］對≥65歲的美國人群進行了模擬分析表明，使用可穿戴設備進行心房顫動系統性篩查具有成本效益合理性，首選方案是采用基于PPG技術的腕帶設備進行心房顫動初篩，再以cECG胸貼進行心房顫動確診。此方案的ICER為57 894美元/QALY，低于意愿支付100 000美元/QALY。

ANDRADE等［31］對加拿大的心房顫動機會性篩查進行了成本效益估算。篩查數據來自在加拿大全科診所采用AliveCor KardiaMobile手持式ECG設備對≥65歲的人群進行心房顫動機會性篩查的調查結果。估算結果表明，與不做篩查相比，機會性心房顫動篩查在成本效益方面具有壓倒性優勢，因為改善健康狀況的總成本更低（ICER降低約1 100加元/QALY）。

5 未來挑戰

可穿戴/移動設備或移動健康解決方案在心房顫動篩查和管理中的應用近年來已取得令人矚目的進展，尤其是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的系統篩查方面已顯示出特有的優勢，有助于推動早期規范化管理，但該策略對患者是否改善臨床結局尚存爭議，在醫療系統中廣泛應用仍存在諸多挑戰。

5.1 可穿戴設備在隱匿性心房顫動機會性篩查中的有效性循證依據不足

目前國際上和我國的心房顫動管理指南或專家組建議，均提出應對≥65歲人群進行隱匿性心房顫動的機會性篩查。由于目前可穿戴設備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的機會性篩查中有效性的臨床研究尚存不足，故未對具體可穿戴設備做出推薦，但均認為可穿戴設備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方面有較大潛力。

（1）篩查方案問題：目前國際上已發表的3項關于心房顫動機會性篩查的大型RCT［16-18］均采用手持式間歇性ECG設備對在全科診所就診的≥65歲患者進行單次（30 s）ECG檢測，心房顫動檢出率相比常規檢測方法并未獲得統計學意義的顯著提升。由于隱匿性心房顫動發作的不規律性和間歇性，大量隱匿性心房顫動會在單次30 s的檢測中被漏檢［13］。

優化思路：對心房顫動機會性篩查的方案進行改進，由于可穿戴設備操作簡單，可多次重復檢測適當增加累計檢測時長，以期提升隱匿性心房顫動的機會性檢出率。

（2）RCT的設計方案問題：在已報道結果的心房顫動機會性篩查RCT中，未取得知情同意的患者被預先隨機分配到篩查組后，實際完成的篩查率遠低于預期［16-17］，對研究結果有一定影響。

優化思路：加強健康宣教，強化對患者的隱私保護，提高基層醫護工作者和患者對可穿戴設備的認識，促進其在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和管理中的應用；在設計方案上，可將已取得知情同意的患者隨機分配入干預組或對照組，提高實際篩查完成率。

5.2 可穿戴設備用于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繼而改善臨床結局的循證依據依然不足

發表在Lancet雜志的STROKESTOP大型RCT對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的臨床結局研究做出了重要貢獻，但是美國預防工作組認為該研究的設計方案存在局限：該篩查發現隱匿性心房顫動患者接受抗凝治療可降低卒中和栓塞事件發生率，同時可增加出血的危害，而STROKESTOP的臨床結局為復合指標（缺血性卒中、出血性卒中、系統性栓塞、導致住院的出血、全因死亡率），既包括了收益又包括了危害。因此，無法憑該研究的結果對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的健康獲益和危害得出明確結論［4］。

此外，對于篩查出的隱匿性心房顫動患者是否均需抗凝治療尚待進一步研究。近年發表在Lancet雜志命名為LOOP的大型RCT，納入了丹麥70～90歲、至少有一個額外卒中風險因素但既往無心房顫動病史的人群，采用植入式循環事件記錄器進行連續ECG監測（干預組，n=1 501）或常規管理（對照組，n=4 503）。雖然干預組的心房顫動檢出率顯著高于對照組（HR=3.17，95%CI=2.81～3.59，P<0.000 1）；篩查出的心房顫動患者口服抗凝藥的比例也顯著高于對照組（HR=2.72，95%CI=2.41～3.08，P<0.000 1），但干預組的卒中和全身動脈栓塞發生率與對照組相比，無顯著統計學差異（HR=0.80，95%CI=0.61～1.05，P=0.11）。但是，血壓控制最差的亞組，經干預后卒中和全身動脈栓塞發生率顯著低于對照組。該研究提示，并非所有經連續性ECG檢測篩查出的隱匿性心房顫動患者均需要抗凝治療，而對特別高危的人群進行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并啟動抗凝治療則可能獲得顯著健康獲益［32］。但該研究中的卒中結局也包括了出血性卒中，是該研究的局限之一。雖然該研究中的篩查設備并非可穿戴/移動設備，但對可穿戴/移動設備用于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和管理的效果研究有重要的啟示作用。在未來的研究中，需將心房顫動篩查的獲益結局和危害結局分別統計和分析，以幫助識別出可以從心房顫動篩查及早期抗凝治療中凈獲益的患者，使心房顫動篩查及抗凝治療獲益最大化。目前，針對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的臨床結局，有數項正在進行的RCT［4］，其結果值得期待。

5.3 成本效益分析的依據有待加強

總體而言，可穿戴/移動設備用于心房顫動篩查和管理具有成本效益優勢。但除了STROKESTOP和REHEARSE-AF研究組本身的分析外，其他分析一部分是根據STROKESTOP的臨床結局推導而來，另一部分是根據既往其他研究結果而假定的健康結局進行估計的成本效益。因此，需要更多臨床研究加以驗證。

5.4 以移動健康工具為媒介的心房顫動綜合管理策略的有效性需要進一步驗證

GUO等［25］研究組采用mAFA App工具對心房顫動進行“ABC”綜合管理的研究結果表明，心房顫動干預組的缺血性腦卒中、全身血栓栓塞、死亡、再住院等復合結局顯著低于常規對照組。在mAFA App的支持下，篩查出的心房顫動患者可提高抗凝治療的依從性，加強對其他風險因素如高血壓、糖尿病等的控制，也可進行生活方式管理等，從而有效改善臨床結局。事實上，REHEARSE-AF研究組2023年報道的最新臨床研究結果顯示，在未開展“ABC”綜合管理的情況下，篩查出的隱匿性心房顫動患者的持續抗凝治療參與率和最終臨床結局均未達到預期效果。提示獨立于綜合管理策略之外，對于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工具本身是否帶來臨床獲益尚不確切。目前采用移動健康工具助力隱匿性心房顫動“ABC”綜合管理的最終臨床結局尚待其他研究組進一步獨立驗證。

綜上所述，我國心房顫動人群規模大，隨著人口老齡化趨勢的到來，心房顫動的負擔將越來越重。但目前缺乏可靠和有針對性的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和管理策略。傳統ECG和脈搏觸診篩查隱匿性心房顫動的有效性較低，不利推廣。然而，可穿戴/移動設備在國內的應用仍處于初步階段，特別是在長期臨床結局和成本效益的研究方面，仍存在諸多挑戰。未來，需要在臨床循證依據的基礎上，探索更加高效可靠的隱匿性心房顫動篩查方案，最終為患者帶來全面的臨床獲益。

作者貢獻：高晨曦負責確定論文選題、撰寫及修改，文章的質量控制及核查，并對文章整體負責；陳德芳負責文獻檢索、篩選和去重；陳清勇負責文獻數據分析；沈燦和廖曉陽負責論文修改，文章結構總體把控，確定終稿，并對文章整體負責。

本文無利益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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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2-06；修回日期：2024-03-04）

（本文編輯：曹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