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鵬 尹夢蕾 張慧敏



摘 要:中國致力于實現的共同富裕是建立在經濟福利和生態福利基礎上多層次的共同富裕,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是提高全民經濟福利和促進共同富裕的必要環節,而抑制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則是面向“雙碳”目標增加生態福利的重要方面。以2010—2020年中國省級面板數據為樣本,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并選取地勢平整度為工具變量,實證研究了城鄉收入差距對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結果顯示:城鄉收入差距越大,居民生活源碳排放越多,且該結論在系列穩健性檢驗下仍成立;異質性分析表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減排作用更偏向于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水平較高的地區,更偏向于貧困地區,更偏向于低城鎮化地區,以及更偏向于東部和西北等地區,這為因地制宜的生活源碳減排政策提供了依據;機制分析表明,城鄉收入差距通過作用于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而影響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在新時期扎實推進共同富裕進程中,應持續縮減城鄉收入差距,以降減生活源碳排放和助力實現“雙碳”目標。
關鍵詞:城鄉收入差距;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共同富裕;居民能源消費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雙碳目標下國內‘產業—價值—環境三鏈融合生成機制及實現路徑研究”(21BJY115);重慶市技術預見與制度創新專項項目“重慶未來產業發展研究”(CSTB2023TFII-OIX0029)。
[中圖分類號] F124.7 [文章編號] 1673-0186(2024)006-0086-021
[文獻標識碼] A? ? ? [DOI編碼] 10.19631/j.cnki.css.2024.006.006
黨的二十大強調“我們推動經濟社會發展,歸根結底是要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當前我國已發展到扎實推動共同富裕的階段,進一步理解共同富裕的內涵以及共同富裕所面臨的挑戰,對于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至關重要。共同富裕內涵豐富[1],首先共同富裕意味著全社會的收入和財富高水平且高度共享[2]。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穩步提高,但收入在城鄉間的共享程度卻與其較快的增長速度不匹配,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1978年0.02萬元的世界低收入水平,提高到2022年超過3.6萬元的中等收入水平;收入水平快速增長的同時城鄉收入差距卻居于高位波動,城鄉收入比雖在2008年后略呈下降趨勢但始終居于高位①,這意味著發展成果沒有實現城鄉之間高程度的共享。較大的城鄉收入差距有悖于共同富裕的內涵且有礙于共同富裕目標,因此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是扎實推進共同富裕之路必須解決的問題。中國致力于實現高質量的共同富裕,其內涵不局限于經濟福利方面。生態環境是全社會的共同財富,也是共同富裕的重要驅動力[3],因此生態環境福利高水平也是共同富裕內涵的重要方面,然而中國在碳排放方面的生態環境福利實現度仍不理想,中國作為世界碳排放第一大國,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對總碳排放的貢獻高達30%[4],已成為全民共享低碳和高水平生態環境福祉的阻礙。較高的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不利于國家實現更高層次、更寬領域和更高質量的共同富裕,因此抑制居民生活源碳排放關系著共同富裕的全面高質量推進。綜上,要實現高水平的共同富裕,城鄉收入不平等問題和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問題均亟待解決。
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即居民消費各種能源產生的碳排放,是我國全面深入碳減排工作的重點領域。當前較高的碳排放已經阻礙我國可持續發展[5],為了減少碳排放量,國家已實施碳補償、碳交易等系列政策措施,但這些措施多針對工業企業部門碳排放而非生活源碳排放。已有文獻表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有利于減排降污[6],那么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是否有利于生活源碳減排?一方面,城鄉收入差距變化會影響城鄉居民的能源消費結構[7];另一方面,居民的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會影響居民生活源碳排放量[8-9]。然而,目前還沒有文獻將這兩方面結合起來,探究城鄉收入差距是否會通過居民的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來影響居民生活源碳排放。
本文的研究目的是建立城鄉收入差距、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之間的關系,對城鄉收入差距通過影響居民能源消費結構進而影響居民生活源碳排放這一機制進行檢驗,為共同富裕視域下協同縮減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減排提供證據。
一、文獻綜述
從共同富裕目標面臨的機遇挑戰、城鄉收入差距對經濟的影響、城鄉收入差距對環境的影響、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因素幾個方面對相關文獻進行了梳理,并將本研究與已有研究對比,總結了本研究可能的邊際貢獻。
(一)共同富裕目標實現所面臨的機遇挑戰
已有文獻探究了實現共同富裕目標所面臨的挑戰和機遇。過大的城鄉收入差距是目前共同富裕目標所面臨的挑戰和難題,在經濟發展中后期城鄉收入差距會對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調整產生不利影響[10],城鄉間的財富差距是共同富裕面臨的重大挑戰,財富的集中會導致“馬太效應”,加劇要素從農村單向流入城市的局面,加劇城鄉居民收入與財富的兩極分化,導致城鄉之間的資源不能高度共享[11],不利于實現共同富裕[12]。而目前雙碳目標則是助力實現共同富裕的一個機遇,如果各個部門完成碳減排目標,中國將擺脫高能耗、高排放特征的經濟發展模式,并推動產業與能耗結構調整[13],有助于生態資源進一步的優化配置[14],為共同富裕的高質量發展奠定綠色基礎。
(二)城鄉收入差距對經濟的影響
現有關于城鄉收入差距效應的文獻主要集中于經濟發展方面,較大的城鄉收入差距會對經濟運行造成不良影響,不僅會在宏觀層面阻滯經濟增長[15],還會在微觀層面影響居民的消費傾向[16]。從居民消費結構來看,城鄉收入差距過大會擠出農村居民的享受型消費,但是卻增加了城鎮居民的享受型消費[17]。這些研究還沒有將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消費的影響延伸至居民能源消費領域,沒有通過居民的能源消費結構渠道建立起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之間的聯系。
(三)城鄉收入差距對環境的影響
隨著發展過程中資源環境問題的逐漸顯現,學者們也逐漸將生態環境方面因素納入城鄉收入差距效應的研究框架。有相關理論研究表明,第一,在庫茲涅茨曲線的框架下,有學者基于對收入分配和環境趨勢的對比,提出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與環境質量的惡化可能有同步趨勢[18];第二,在政治經濟學的視角下,由于權力和財富的不平等,低收入群體對環境的保護能力弱于高收入群體對環境的破壞力,且高收入群體從環境污染中獲益,而成本由低收入群體承擔,因此權力和財富的不平等會導致環境的惡化[19]。而相關實證研究表明,在我國當前的經濟發展階段,較大的城鄉收入差距會加劇生態環境破壞、大氣污染以及二氧化碳排放[20-24],這些研究中的理論分析與實證方法為本文提供了重要參考。
(四)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因素
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變動是人口因素、經濟因素、生活方式因素及政策因素等幾個方面共同作用的結果[25],從這幾方面延伸,現有文獻得出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因素有人口規模[26]、城鎮化率[27]、能源消費結構[28]、能源碳排放強度[29]、經濟發展水平[30]、產業結構[31]、居民收入水平[32]、居民消費支出[33]、新型節能技術在日常生活的推廣情況[30]、居民年齡結構[34]、居民教育水平[35]、居民環保意識[36]等。其中,有研究表明居民生活能源碳排放受居民能源消費結構的影響[28],這為本文通過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渠道建立起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之間的聯系提供了依據。
(五)邊際貢獻
相較已有研究,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如下:第一,已有研究大多是關于城鄉收入差距對碳排放的影響,而將城鄉收入差距對生態環境的效應研究細化至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層面的研究較少,本研究或可以從居民微觀視角對碳排放領域的研究起到補充作用;第二,本文以“邊際消費傾向”理論為基礎,分析城鄉收入差距為何會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產生作用,并提出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為城鄉收入差距影響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重要渠道,或可對相關研究領域的理論分析層面起到補充作用;第三,已有關于共同富裕的研究較少同時將經濟因素和環境因素納入同一個框架內,而本文在共同富裕視角下建立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關系,為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并協同降減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提供了新思路,為實現高質量的共同富裕提供了政策啟示。
二、理論框架
以邊際消費傾向理論為基礎,分析共同富裕視域下城鄉收入差距為什么會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產生影響,并分析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的機制作用。
(一)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關系
本文認為,城鄉收入差距越大,居民生活源碳排放越多,亦即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有利于抑制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由于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是由居民能源消費量核算而來,而居民的能源消費量受居民收入水平的影響[34],因此本文從居民能源消費量與居民收入水平的關系入手進行如下分析。
邊際消費傾向,即單位可支配收入變化時消費額度的變動情況。關于邊際消費傾向的理論分析認為,居民的消費函數具有凹函數的特性,邊際消費傾向有隨收入增加而遞減的特性[37],低收入群體的邊際消費傾向高于高收入群體,且農村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高于城鎮居民,這一結論在一些實證研究中也得到了驗證[38]。居民的能源消費也遵循邊際消費傾向遞減的特性,首先,居民的能源消費量隨收入的增加而增加,但居民能源邊際消費傾向隨收入提高而降低[39];其次,由于農村居民的收入水平較低,農村居民的能源邊際消費傾向要大于城鎮居民。
中國2010—2020年的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能源消費量的現實數據印證了居民能源消費邊際傾向特點。圖1反映了中國城鄉居民、城鎮居民、農村居民2010—2020年的能源消費量以及能源邊際消費傾向與居民可支配收入水平提高而發生的變化。其中,能源消費量數據來源于《中國能源統計年鑒》,居民可支配收入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由圖1可知,首先,城鄉居民的能源消費量隨收入水平的提高而增加,但是能源邊際消費傾向卻隨收入的提高而降低;第二,農村居民的能源消費量隨收入水平提高而增加的程度要大于城鎮居民;第三,農村居民的能源邊際消費傾向要大于城鎮居民的能源消費傾向。
由居民能源消費邊際傾向遞減的特點可知:在人均收入水平既定的前提下,城鄉收入差距越大,農村居民人均收入水平越低,從而農村居民能源消費邊際傾向越大,城鎮居民的人均收入水平越高,從而城鎮居民的能源邊際消費傾向越小;而由于高收入區的居民能源消費傾向變化較緩,城鎮居民減小的能源邊際消費傾向不足以中和農村居民邊際消費傾向的增大,從而總的居民能源消費邊際傾向越大。因此,在人均收入相同的情況下,城鄉收入差距越大,居民的能源消費邊際傾向就越大,收入提高帶來的能源消費量就越多,從而生活源碳排放量就越多。由此提出本文第一個假說:
H1:居民生活源碳排放隨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而增多。
自2008年起,中國的城鄉收入比(城鄉收入差距)開始縮小,其內在原因是農村居民的人均收入水平提高的速度較城市居民而言更快,根據2008—2020年《中國統計年鑒》中的數據,城鎮居民人均收入2008—2020年增長了182.58%,而農村居民的人均收入2008—2020年增長了278%。所以盡管城鄉居民的收入都在增長,但是城鄉收入比卻在縮小,根據H1,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會隨之減小,即面向共同富裕縮減城鄉收入差距將有利于抑制生活源碳排放。
(二)城鄉收入差距對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機制
本文認為,城鄉收入差距是通過影響能源消費結構來影響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由于城鄉收入差距的變化來源于城鄉居民收入水平相對的變動,而居民的能源消費結構的變動受收入水平影響,因此本文從能源消費結構和收入的關系入手,分析城鄉收入差距為何會作用于居民的能源消費結構來影響居民的生活源碳排放。
居民對于生活能源消費類型的選擇,與其收入的變化息息相關,由于高污染、高排放的化石能源相對廉價且易得,而較為清潔的能源價格較高,因此居民隨著收入水平的提高,居民的能源消費預算提高,且環保意識也提高,對于清潔能源的消費意愿就越高[40]。
在人均收入既定的情況下,若城鄉收入差距越大,則農村居民的收入變得更低,農村居民的能源消費中高污染能源占比隨之變高,城鎮居民的收入變得更高,城鎮居民的能源消費中清潔能源的清潔能源占比隨之變高。由于能源消費邊際傾向遞減的特性,城鄉收入差距變大帶來的城鎮居民的清潔能源消費比重的提高程度較小,難以抵消城鄉收入差距變大帶來的農村居民能源消費中高污染能源占比的提高。因此,城鄉收入差距越大,居民能源消費結構中高污染能源占比就越高,而高污染能源的高碳排放因子的特性會帶來更多的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由此提出本文第二個假說:
H2:城鄉收入差距擴大會降低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從而引起居民生活源碳增排。
換言之,我國在收入水平提高的過程中,城鄉收入差距逐漸減小,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會通過提高居民的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來抑制居民的生活源碳排放。
三、研究設計
在進行實證分析前,對模型、變量以及數據進行簡要介紹。
(一)模型設立及變量說明
1.基準回歸模型
本文構建年份、省份雙向固定效應模型來考察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
lnCit=α+βDit+γXit+?t+δi+εit(1)
式中,i代表省份,t代表年份。lnCit為被解釋變量,代表i省第t年的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對數,Dit表示第i省第t年的城鄉收入差距,Xit是控制變量,控制各省份時變因素特征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包括經濟發展水平的對數(lnGDPit)、人口規模的對數(lnPit)、城鎮化(Uit)、居民收入水平的對數(lnIit)、居民消費水平的對數(lnSit)、居民環保意識(Eit)。?t代表年份固定效應,δi代表省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由于主要解釋變量城鄉收入比是一個比值,數值較小,因此對于其他數量級較大的變量都取對數處理。
居民生活源碳排放(Cit)在本文中特指居民生活中由于消耗各種能源產生的碳排放,其計算方法采取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發布的《國家溫室氣體清單指南》中的方法2,即將各品種能源消費量折合為標準煤后再乘以相對應的CO2排放系數,具體公式如下:
C=∑jCj=∑jmj×rj(2)
式中C表示居民生活源二氧化碳排放總量,Cj表示 j能源消費所產生的二氧化碳,mj和rj分別表示j能源的終端消費量和碳排放系數。本文選取了地區能源平衡表中若干種能源,包括原煤、洗精煤、其他洗煤、煤制品、焦炭、焦爐煤氣、高爐煤氣、汽油、煤油、柴油、燃料油、潤滑油、液化石油氣、天然氣、液化天然氣。該指標的計算沒有選取熱力和電力兩種能源,其原因為:熱力多為北方地區供暖所用,如果將熱力包含在內則難以排除氣候對研究結果的影響;電力是二次能源,各省間發電方式的不同,各省內發電方式也不統一,難以準確度量發電初始能源結構的清潔度。
城鄉收入差距(Dit)用城鄉收入比表示,城鄉收入比是城鎮居民的收入和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值,其數值越大,表示城鄉收入差距越大。2013年以前,居民收入指標為農村居民純收入和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2013年,國家統計局開展了城鄉住戶調查一體化改革,統一了居民收入指標,城鄉居民的收入指標分別為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農村居民純收入與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的主要區別①在于,可支配收入需從純收入中扣減繳納的社保費用等轉移性支出和生活貸款利息等財產性支出②,并加上自有住房租金折算,且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分母不包括在城鎮地區常住的農民工①。由于一體化改革前后的指標有差距的部分占總體的比例較小,城鄉收入比反映的是相對關系而不是絕對數值,因此借鑒余泳澤和潘妍[41]、周國富和陳菡彬[42]的做法,將一體化改革前后的城鄉收入指標視為同等(泰爾指數的數據也采取相同處理)。
控制變量選取如下。經濟發展水平(lnGDPit):經濟發展水平與居民的生活消費方式息息相關,會影響居民生活源碳排放[30],本文用GDP的對數來衡量經濟發展水平。人口規模(lnPit):人口規模越大,用能需求就越大,居民用能產生的碳排放就越多[26],本文用各省年末常住人口數的對數衡量人口規模。城鎮化(Uit):城鎮化會改變居民的生產生活方式,可能增加居民生活產生的碳排放量[27],本文用城鎮化率衡量城鎮化的程度。居民收入水平(lnIit):隨著居民收入水平的增加,居民對生活能源的支付性就越強,從而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增加[32],本文用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對數衡量居民收入水平。居民消費水平(lnSit):居民消費水平越高,相應用于能源消費的支出就越多,從而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增加[33],由于城鎮居民的消費支出統計口徑在2013年前后發生了變化,所以用農村居民的消費支出的對數來表示總體居民的消費水平。盡管農村居民的消費支出與總體居民的消費支出在數值上有差異,但是變化趨勢大體一致。居民環保意識(Eit):隨著居民環保意識的提高,會更多地使用清潔能源和減少能源的浪費,從而抑制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本文用居民受教育程度來衡量居民的環保意識,參考的吳建祖、王蓉娟[43]的計算方法,本文的居民受教育程度的計算方法為高校及中學在校人數占總人口的比例。
2.中介機制檢驗模型
基于前文理論分析,本文認為城鄉收入差距是通過居民生活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這條路徑來影響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因此,以模型(1)為因果逐步回歸法的第一步,加入以下模型(3)、(4)作為第二和第三步,來檢驗中介機制。
Zit=+Dit+t+i+it(3)
lnCit=+Dit+Xit+μZit+t+i+it(4)
其中,Zit表示中介變量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本文用居民天然氣消費量占居民生活一次能源消費量的比例表示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該指標數值越大表示居民能源消費中清潔能源占比越高。
(二)數據來源及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本研究采用2010—2020年30個省級行政區(不包括西藏、香港、臺灣、澳門)的面板數據,由于城鄉收入差距自2008年后出現下降趨勢,且2010年后各地能源平衡表的統計口徑發生了變化,所以選取2010年為起始年份。被解釋變量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原始數據都來自《中國環境與資源統計年鑒》中各省的能源平衡表,其中上海2010年的數據缺失,采用線性差補法完善。工具變量地勢平整度的原始數據來自手工采集。其他變量的原始數據都來自2010—2020年的《中國統計年鑒》。變量的具體說明及描述性統計見表1。
四、實證結果分析
依次進行了基準回歸、內生性處理、穩健性檢驗、異質性分析、影響機制的實證檢驗和分析。
(一)基準回歸結果
基于式(1)的基準回歸結果見表2,第(1)列為未加入控制變量的估計結果,第(2)、(3)、(4)列為逐步加入經濟類、人口、居民生活習慣類控制變量的估計結果。在依次將控制變量加入回歸的過程中,核心解釋變量均顯著且估計系數為正。第(4)列結果顯示,加入所有的控制變量后,核心解釋變量城鄉收入差距的系數仍顯著且為正,其具體數值為0.240 8,即城鄉收入差距越大,居民生活源碳排放越多,亦即在收入水平上升的過程中,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首先,城鄉收入差差距擴大提高城鎮居民的能源消費預算以及對清潔能源的支付意愿,降低農村居民的能源消費預算以及對清潔能源的支付意愿,在保證能源基本需求的情況下,城鎮居民會優化其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而農村居民會劣化其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而居民能源消費對于收入的敏感程度在低收入區間更敏感,所以農村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變化更明顯,因此居民整體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下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增加;第二,城鄉收入差距的存在導致農村環保基礎設施發展緩慢,缺乏清潔能源利用以及高效利用能源的基礎設施,不利于農村地區居民生活源碳減排;第三,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農村的教育水平得不到提高,農村居民的低碳意識滯后,農村居民缺乏低碳生活的主動意識;第四,較大城鄉收入差距導致農村居民不能共享發展的成果,生活水平的提高受到限制,農村居民傾向于優先滿足基本生活需要,因此對低碳消費重視程度和承擔能力都有限;第五,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將固化原有的城鄉二元結構,鞏固城鎮地區的高收入群體的話語權,而高收入群體為維護自身利益可能會將碳排放轉嫁于農村地區的低收入群體,從而不利于整體的生活源碳減排。綜上,假說H1成立。
(二)內生性討論及處理
以下將從遺漏變量、反向因果、測量誤差三個方面分析內生性產生的原因。
遺漏變量。盡管模型中加入了一系列經濟、人口、居民生活方面的控制變量,控制了省份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以控制隨省份變化的不可觀測因素(比如各省的能源種類等[44]),并控制隨年份變化的不可觀察因素(比如經濟周期波動等),但是有些既隨省份又隨年份變化的變量仍無法準確度量和控制,遺漏變量的問題仍可能存在,比如各省居民的生活習慣差異等都是可能的遺漏變量,這會導致回歸結果的不一致性。
反向因果。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可能會存在反向因果的關系。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增加會危害居民的生活就業環境,城鎮地區的技術水平、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以及社會保障體系都較為完善,所以城鎮居民對于環境惡化的抵御能力較強[45];而農村居民對于環境惡化的抵御能力弱。所以當居民的生活就業環境受到生活源碳排放的危害時,農村居民的身心健康和就業條件受到影響更嚴重的影響,這不利于農村居民收入的提高。因此,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增加可能會反向作用于居民的生存環境,擴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測量誤差。以城鄉收入比或泰爾指數衡量城鄉收入差距是目前相關研究中常用的方法,這兩項指標均以城鄉居民的可支配收入為原始數據來計算。以可支配收入來衡量城鄉居民的收入,無法度量一些灰色收入和實物收入[46],因此城鄉收入差距存在測量誤差,這可能會導致回歸結果的不一致性。
綜上,變量間存在內生性問題。為了解決內生性,首先,參考李小平和盧現祥[47]的做法,構建動態面板模型進行重新回歸,根據因變量的自相關結構在動態面板模型右側加入滯后一期的因變量,分別采用差分GMM和系統GMM的方法進行參數估計,這種方法能夠一定程度上控制住相鄰的兩年都存在的影響因素;其次,以Hi(各省地勢平整度)與時間趨勢的乘積作為城鄉收入差距的工具變量。選取該工具變量的原因為:首先,一個省份的地勢越不平整,人口流動、城市建設、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的困難就越大,城鄉之間資源稟賦流動困難,就容易造成較大的城鄉收入差距,因此地勢平整度與城鄉收入差距有相關性;第二,地勢平整度是客觀存在的地理因素,與居民生活產生碳排放的過程無直接聯系。Hi(各省地勢平整度)是由各省若干個樣點的海拔的方差計算而成,方差越大,表示該省地勢起伏越大,越不平整,方差越小,說明該省地勢起伏越小,越平整。
回歸均通過了Hansen檢驗和差分方程中的誤差項本身一階序列相關、二階序列不相關的原假設,回歸的結果見表3,第(1)列為差分GMM回歸結果,第(2)列為系統GMM回歸結果。
回歸結果表明,當以地市平整度為工具變量來處理內生性時,差分GMM方法和系統GMM方法兩種回歸下城鄉收入差距的系數都顯著為正,即結果仍表明收入差距縮小會抑制居民生活源碳排放。
(三)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前文實證研究結果的可靠性,本文進行如下穩健性檢驗。
首先是更換回歸方法。由于使用面板數據分析時可能遇到組間異方差和組內自相關等問題,從而對估計結果的穩健性和一致性產生影響,所以使用面板矯正標準誤回歸(PCSE)方法對上文的回歸結果進行重新估計,結果見表4第(1)列所示。結果顯示,解釋變量的系數仍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且數值與基準回歸結果中解釋變量的系數十分接近。
其次是替換解釋變量,將城鄉收入比替換為泰爾指數。泰爾指數的敏感區在極高和極低的收入,并且將人口作用考慮在內,而我國經濟發展具有二元特征且人口基數大,所以泰爾指數可以較好反映我國的城鄉收入差距,泰爾指數越大,表示城鄉收入差距越大。泰爾指數的計算公式如下:
Theiljt=∑()ln(÷)(5)
式中的j=1,2,分別表示的是城鎮地區和農村地區,Pjt表示的是第t年j地區的人口數量,Pt表示的是第t年的總人口,Ijt表示第t年j地區的總收入,It表示第t年的總收入。
結果見表4第(2)列所示?;貧w結果顯示,解釋變量的系數仍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解釋變量的數值較基準回歸中變大,原因是泰爾指數的數量級比城鄉收入比的數量級小,但較泰爾指數的均值與城鄉收入比的均值相差的倍數而言,該穩健性檢驗中解釋變量的數值變大的倍數較小,說明當解釋變量是泰爾指數時,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程度更大。其可能的原因為,從泰爾指數的計算公式中可以看出,泰爾指數在表征城鄉收入差距之外,還能反映城鄉居民人數差距,即能反映城鎮化程度,而有研究則表明城鎮化有利于居民生活源碳減排[48],因此,泰爾指數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更為明顯。這也表明收入分配改革的作用效果與城鎮化的推進相輔相成。
最后是更換回歸期。由于2013年國家統計局開展了城鄉住戶調查一體化改革,統一了居民收入指標,2014年及以后的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以及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都是新口徑下的數據。因此將回歸期2010—2020年更換為2014—2020年,結果見表4第(3)列?;貧w系數顯著為正,結果仍能證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抑制了居民生活源碳排放。
以上表中的回歸結果顯示,在考慮了穩健性后,城鄉收入差距的系數依然為正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即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仍顯著地抑制了居民生活源碳排放,說明本文的結論是穩健和可信的。
(四)異質性分析
1.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水平異質性
由前文可知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顯著地抑制了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但其作用效果可能在不同的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水平區間呈現異質性。
為了驗證該異質性,將樣本數據根據2010—2020年平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水平的高低分為兩組,第一組是居民生活源碳排放高的15個省份,第二組是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低的15個省份。回歸結果(1)、(2)兩列分別代表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水平高低兩組(表5)。
回歸結果表明,居民生活源碳排放高的一組的城鄉收入比的系數仍顯著為負,說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仍顯著地抑制了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低的一組城鄉收入差距的系數不再顯著。其可能的原因為,在居民生活源碳排放較高的地區,居民的能源消費量相對較高,居民能源消費結構也相對較為不清潔,當城鄉收入差距發生變化時,對居民能源消費量以及能源消費結構產生的作用就較大,從而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在排放量較高的地區更為顯著。
2.貧困異質性
隨著居民收入的增加,居民的能源消費逐漸由生存型消費轉化為發展型消費,因此貧困地區與富裕地區的能源消費類型有所不同[49],貧困地區與富裕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可能存在異質性。
為了驗證貧困程度不同的省份之間的異質性,本文將樣本數據根據各省份是否有被認定過國家級貧困縣分為兩組,第一組是有國家級貧困縣的省份,代表較為貧困的地區,第二組是沒有國家級貧困縣的省份,代表較為富裕的地區。表5的(3)、(4)列分別代表貧困地區和富裕地區的回歸結果。
回歸結果顯示,較為貧困省份的一組城鄉收入差距的回歸系數為0.270 6,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而較為富裕省份的一組城鄉收入差距的回歸系數為0.243 5,在10%水平下顯著為正,從兩組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較為貧困省份的一組解釋變量的系數絕對值更大且顯著性更強。其可能的原因為,富裕省份的居民的收入水平較高,居民的能源消費量已經基本滿足了生活需要,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也已經優化到一定程度,城鄉收入差距變動對其的作用程度較??;而在較為貧困的地區,居民的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還有較大的提升空間,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能較大程度地影響居民的用能結構和用能量,因此城鄉收入差距通過作用于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而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產生的邊際影響更大。
3.城鎮化程度異質性
城鄉地區的居民用能習慣有所差異,城鎮居民由于天然氣等清潔能源的使用設施更加普及,所以相比之下城鎮居民的用能結構更加清潔[50]。因此在城鎮化程度不同的省份,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可能存在異質性。
為了驗證城鎮化程度不同的省份之間的異質性,本文根據2010—2020年平均城鎮化高于0.6①將所有省份分為城鎮化程度較高和城鎮化程度較低的兩組。表5的(5)、(6)列分別代表城鎮化程度較高和較低的兩組。
回歸結果顯示,城鎮化程度較低的一組的城鄉收入差距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而城鎮化程度較高的一組的城鄉收入差距的回歸系數不顯著,說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對于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抑制作用在城鎮化程度較低的地區顯著。其可能的原因為,城鎮化程度較高的地區用能設施較為全面,居民更有條件使用清潔能源和形成高效節約用能的習慣,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較城鎮化較低的地區而言已經達到較高的水平,因此,在城鎮化程度較高的地區,城鄉收入差距通過作用于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而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產生的邊際影響更小。
4.區域異質性
中國不同區域的能源稟賦的差異能會導致不同區域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存在異質性。
為了驗證不同區域之間的異質性,本文將樣本數據根據我國的具體區劃分為七組,分別為華北、東北、華東、華中、華南、西南、西北地區。對七組分別進行回歸(表6)。
回歸結果表明,華北、東北、華南、西南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不顯著,其可能的原因為這些地區的資源類型較為單一,比如東北和華北地區所產能源主要為煤礦,而華南地區的所產能源主要為油頁巖,因此受制于當地資源條件,居民的能源消費種類較為單一且不易隨其他因素變動,從而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不易受城鄉收入差距變動的影響。而在華東和西北地區,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顯著抑制了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且華東地區的顯著程度大于西北地區。而華中地區城鄉收入差距的系數為負,其可能的原因是華中地區的工業占比較高且仍處于上升階段,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還沒有跨越可能存在的拐點。由各區域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影響的異質性可知,為了均衡區域之間的居民生活源碳減排,應推進我國能源流動互通體系的建設。
(五)機制檢驗及分析
前文實證結果表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顯著抑制了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本部分將進一步探討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如何取決于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诘诙澋睦碚摲治?,本部分將檢驗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是否為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之間的重要中介變量。
回歸結果見表7,表7報告了式(1)、(3)、(4)的估計結果。第(1)列是式(1)的回歸結果,即為表2中第(4)列基準回歸的結果。第(2)列是式(3)的回歸結果,因變量為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結果表明Dit的系數為-0.073 1,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城鄉收入差距越大,居民就能用消費結構清潔度越低,且城鄉收入比每增大一個單位,天然氣消費在居民一次能源消費中的占比降低7.31%,換言之,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顯會著地促進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的優化。第(3)列是式(4)的回歸結果,該模型為式(1)中進一步引入了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結果顯示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的系數為-0.845 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通過促進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的優化,從而抑制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此外,Dit的系數從第(1)列0.240 8的降低為了第(3)列的0.188 3,說明加入中介變量后城鄉收入差距對于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影響的貢獻度下降,這證實了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是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之間的重要中介變量,假說H2得到驗證。
理論分析和實證分析表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通過影響居民的消費行為,促進了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的優化,居民生活源碳排放從而得到抑制。因此,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的中介作用在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過程中不可或缺。
五、結論及建議
我國致力于實現的共同富裕是建立在經濟福利和生態福利基礎上多層次寬領域的共同富裕,經濟福利意味著國家富裕、居民共享發展成果,生態福利意味著節約能源、減少污染??s小城鄉收入差距是提高經濟福利中重要的一環,而抑制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是增加生態福利的舉措,本文研究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之間的關系,旨在尋找兼顧經濟福利與生態福利的路徑,為實現高質量的共同富裕提供政策建議。
(一)主要研究結論
本文利用2010—2020年中國30個省份的面板數據,充分考慮內生性的問題,選取城鄉收入比和泰爾指數為主要變量衡量城鄉收入差距,研究了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分析了該影響在不同生活源碳排放水平地區、貧困程度不同省份、城鎮化程度不同的省份以及不同地理區域是否存在異質性,并且驗證了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的中介作用。研究的主要結論如下:第一,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量有顯著的抑制作用,且這一基本結論在充分考慮并處理內生性后以及進行多種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第二,城鄉收入差距通過作用于居民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產生影響;第三,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在居民生活源碳排放水平較高的地區更為顯著;第四,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在較貧困的地區更顯著,在較富裕的省份更微弱,其可能是原因是非貧困省份的居民收入水平較高,已經跨越了能源消費結構清潔度轉化的高峰期;第五,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在城鎮化程度低的地區更顯著,在城鎮化程度較高的省份更微弱,其可能原因是城鄉居民的用能習慣和結構存在較大差異,城鎮居民的能源消費結構已經經歷過較大的轉變;第六,城鄉收入差距對居民生活源碳排放的影響在不同區域存在異質性,其影響在華東、西北地區更為顯著,這可能與不同地域的能源稟賦豐富程度有關;第七,城鎮化的推進、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人口密度的增加,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人均消費水平的提高都加劇了人均碳排放量的增加,而居民環保意識的提高則有利于減少人均碳排放,其原因是居民的環保意識越強,就更傾向于選擇消費清潔能源,從而抑制居民生活源碳排放。
(二)政策建議
基于本文的實證分析和結論,提出以下建議,第一,正確認識并合理利用城鄉收入差距與居民生活源碳排放之間的關系,以及兩者與共同富裕之間的聯系,通過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是實現城鄉協調發展與降低碳排放“雙贏”的重要方向,未來,政府應著力建立健全城鄉公平的經濟環境和低碳環境,使全體居民共享高質量發展成果,協同推進城鄉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環境友好型社會的建設,為共同富裕的實現打通共享和綠色的基礎,最終實現高質量高層次的共同富裕;第二,在提高居民收入的過程,要充分利用收入初次分配和再分配手段來控制不均衡的增收,進一步推進共同富裕發展的同時,避免因收入差距擴大帶來居民消費結構的失衡以及生態福利的損失[51];第三,重點加強農村地區的環境規制和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比如加快農村地區的天然氣管道建設、取暖裝置建設,加快改造農村地區的老式廁所,以此來推動農村居民的清潔能源消費以及能源利用效率,緩解農村地區依賴高碳能源的現狀,從而抑制農村居民的生活源碳排放,同時以基礎設施的改造升級來夯實農村地區共同富裕的持續建設推進的基礎;第四,著重提高農村居民的低碳意識,加強農村地區的低碳宣傳教育,拓寬農村居民的表達渠道,推動農村居民主動參與低碳事業,讓農村居民從思想上主動認識,我們要實現的共同富裕是囊括經濟富裕與生態文明的多層次共同富裕;第五,加大居民生活領域低碳技術的研發投入,推動新能源汽車、低碳建筑、節能家電等的研發和進步,提升綠色低碳產品的實用性,并通過國家補貼以及研發的規模效應來降低價格,為居民的低碳行為提供良好的消費環境,讓居民不過于增加經濟負擔的同時享受前沿的綠色低碳產品和技術,從而讓居民主動追求低碳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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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 Narrowing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mon Prosperity Help to Reduce Carbon Emissions from Residents' Living Sources
Song Peng1? ?Yin Menglei1? ?Zhang Huimin2
(1. School of Public Policy and Administration, Chongqing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44;
2.Chongqing Research Academy of Eco-Environmental Sciences, Chongqing, 401147)
Abstract: The common prosperity that China is committed to achieving is a multi-level common prosperity based on economic welfare and ecological welfare. Narrowing the incom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is a necessary step to improve the economic welfare of the whole people and promote common prosperity, while curbing the carbon emissions of residents' living sources is a necessary step to increase th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welfare for the dual carbon goal. Using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10 to 2020 in China as a sample, a double fixed effect model was adopted and terrain flatness was selected as the instrumental variable to empirically study the impact of urban-rural income gap on carbon emissions of residents living sources.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s that the larger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is, the more carbon emissions of residents' living sources are, and this conclusion is still valid under various robustness tests.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reduction effect of urban-rural income gap on residents' carbon emissions from living sources is more biased towards areas with higher carbon emissions from living sources, more biased towards poor areas, more biasedtowards low-urbanization areas, and morebiasedtowards East China and Northwest China,which provides a basis for local carbon emission reduction policies. The mechanism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affects the carbon emissions of residents' living sources by acting on the cleanliness of residents' energy consumption structure. The smaller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is, the higher the cleanliness of residents' energy consumption structure is. This paper suggests that in the process of solidly promoting common prosperity in the new era,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should be continuously narrowed to help reduce carbon emissions from living sources and achieve the " double carbon " goal.
Key Words: urban-rural income gap; carbon emissions of residents' living sources; common prosperity; energy consumption of resid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