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梁曉聲的小說《父父子子》,以一名猶太裔薩克斯手圣比埃爾死于哈爾濱的蘇聯醫院里作為開端,通過描寫東北高氏、紐約趙氏,以及與他們生死患難的友人孫家與趙家的人生命運,為讀者徐徐展開了一幅四代人前仆后繼、盡忠報國的恢宏畫卷。
小說從20世紀30年代寫到80年代,從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寫到北大荒人墾地拓荒,洋洋灑灑45萬字,堪稱鴻篇巨作。1984年,故事終了,四家人終得團聚。
縱觀全書,家國,家國,怎能一個情字了得。對于我們中華民族,祖國與家,生生死死,不能分割,正如晉朝葛洪所說:“烈士之愛國也如家。”中國人向來重視家族觀念,在我們的意識里,宗親與族親,同等重要。
小說里的高氏祖上居住在大興安嶺,到高鵬舉父親那一代,偶然得了東北王張作霖的關系,逐漸發展成了哈爾濱的大富商。
高鵬舉是家里獨子,18歲留洋,在紐約大學讀藝術史。他本可在海外過紈绔生活,怎知1931年“九一八”事變,1932年日本帝國主義還扶持了偽滿洲國這個傀儡政權,東北人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亡國奴。再有錢的人,也是二等公民,這是高鵬舉在父親去世后,攜妻兒回到哈爾濱后才意識到的。
高鵬舉的妻子趙淑蘭是福建漳州人,祖先是漂洋過海的華工,后代入了中醫行,慢慢成了中醫世家。父親趙而已在紐約唐人街德高望重,家里兄弟姐妹的人品同樣有口皆碑。他們覺得唐人街就是一個“微觀中國”,唐人街上的中國人都是一條心。
可在高鵬舉留在哈爾濱抗日這件事上,趙淑蘭開始有些想不通。她覺得,兒子高坤都出生在美國,為了家庭安全,他們可以遠離戰爭。可當她目睹日本憲兵殘忍地殺死了貼身保護丈夫的共產黨人孫尚義,而婆婆又因此驚嚇過度死在她懷里時,她開始理解丈夫的“恨意”了。
當日軍的鐵蹄踐踏中國時,唐人街的日子也不好過。那里的日本人甚至比華人的地位還高。直到小弟弟趙世杰放棄薩克斯樂手的身份,加入飛虎隊,隨陳納德將軍一起去抗日后,趙淑蘭才真正地意識到:沒有民族,哪有家。
梁曉聲在小說里寫道:“國籍是地域概念,而祖國是血親概念。”誠然,血濃于水,國籍可以變更,但血緣永遠無法抹去。沒有了祖國,我們的生命就喪失了出處。在這部小說里,作者通過唐人街上中國人的思想轉變,將這個道理說得清晰明確。
托爾斯泰說,英雄主義是在于為信仰和真理而犧牲自己。20世紀30年代,哈爾濱聚集著來自世界各地為了不同信仰而奮斗的人。什么是信仰?往遠了說,信仰是宗教,是主義;往近了說,信仰是人生觀和價值觀,是個體的追求。
小說里的共產黨人孫尚義、趙永亮,以及他們的子女,還有一些普普通通的中國人,都為拯救國家,不惜犧牲生命。也許那時他們還理不清信仰的價值,但他們知道由中共領導的東北抗日工作是需要團結一心的。孫家代表的革命者、趙家代表的海外華僑、高家代表的進步商人,都團結在中共的周圍,一起反抗壓迫,解放祖國。
梁曉聲在書中寫道:“受壓迫的民族,沒有祖國。”新中國成立前夕,高鵬舉在哈爾濱街頭被國民黨特務殺害了,兇手高喊著“為了黨國”。小高坤在那一刻,才理解了信仰的真諦。信仰,就是相信啊,父親用生命告訴國人,我們一定會站起來的。而兇手的信仰,只不過是逞一時之快。這里沒有黨爭,只有家國。
《父父子子》既豪邁又悲情,在梁曉聲筆下,寫得亦松亦弛,跌宕起伏。父父子子,繼往開來,是歷史和生命的延續與綻放,更是家與國的情懷共續。
編輯 吳元梓 115949230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