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籌做好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大文章釋放“一帶一路”茶葉貿易新活力

作為我國傳統優勢特色產品，茶葉不僅是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貿易商品，還是推動共建“一帶一路”文明交流互鑒的重要載體。近年來，隨著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持續推進，“一帶一路”倡議已對全球茶葉貿易產生深遠影響。在茶葉貿易加快轉型調整階段，統籌做好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對“一帶一路”茶葉貿易深層次合作具有重要意義。然而，現階段“一帶一路”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深層次合作仍存在國內外政策協調框架機制不健全，比較優勢尚未向有效競爭優勢轉化，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國際影響力偏弱等不足。對此，建議加強完善雙多邊政策協調機制，加快培育多元有效競爭優勢，提升國際茶文化、茶科技、茶產業國際影響力。

一、“一帶一路”茶葉貿易合作亟需統籌做好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大文章

（一）“一帶一路”倡議對全球茶葉貿易至關重要

茶葉不僅是全球貿易的重要商品之一，更是古絲綢之路除瓷器、絲綢之外的第三大貿易商品，在我國對外貿易中具有特殊地位。近年來，隨著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持續推進，茶葉貿易更加繁榮，全球茶葉貿易網絡加快重塑，茶葉產業貿易加速轉型調整。2021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福建調研時強調要統籌做好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這篇大文章。由此，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對釋放“一帶一路”茶葉貿易新動能具有重要意義。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是全球茶葉貿易的主要組成部分。目前，在“一帶一路”沿線151個共建國家中，涉及茶葉出口的國家有93個，有7個國家茶葉產量居世界茶葉產量前10，5個國家茶葉出口量居全球前10。從規模上看，2022年我國對“一帶一路”國家茶葉出口總量29.24萬噸，占比77.95%；出口總額7.18億美元，占比34.47%。同時，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下，沿線國家政策溝通協調能力持續提升。截至2023年10月，已有近90個共建國家和國際組織簽署了100余份涉及茶葉貿易的農漁業合作文件。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影響下，2021年3月，《中歐地理標志協定》正式生效。在首批互認的100個地標產品中，共有來自全國11個產茶省的28個茶葉地標產品。

（二）現階段，“一帶一路”茶葉貿易正經歷轉型調整期

從國內來看，當前新一輪產業技術革命加速演進、我國新質生產力正在形成，科技創新對茶產業發展的引領效應愈加明顯，茶葉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各環節加快數字化、數據化、智能化轉型，一系列茶葉新品牌、新模式、新業態、新標準不斷涌現，茶葉產業鏈、供應鏈升級和價值鏈重構態勢更加顯現。

從國際來看，受紅海危機、烏克蘭沖突等地緣政治因素影響，傳統國際海運貿易通道受阻，海運優勢逐步讓位于鐵路運輸，中歐班列已成為“一帶一路”茶葉貿易的重要運輸通道。同時，國際茶葉市場競爭加劇。由于全球消費需求縮減，區域性茶葉產能過剩，全球茶市場競爭更加激烈。如圖1所示，2014—2023年，我國茶葉出口額和出口均價均呈現出先升后降態勢。總體而言，當前我國茶葉規模優勢和價格優勢呈邊際報酬遞減趨勢，亟需新動能。

（三）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可為“一帶一路”茶葉貿易轉型調整提供新動能

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要素，茶文化具有突出的連續性、創新性、多樣性、包容性及和平性，千年積淀所形成的茶藝術、茶風俗、茶建筑、茶旅游、非遺傳承等系列茶文化載體為茶貿易轉型提供了豐富內容。同時，茶作為共建“一帶一路”最具代表性的物品，早已不再是單純的商品屬性，還具有多元社會價值屬性，已成為沿線國家交流與合作的重要橋梁紐帶。

茶產業為茶葉貿易轉型調整帶來多重正向溢出效應。一方面，茶產業具有較強的綜合性、融合性，不僅涵蓋了農業、工業、服務業等多個產業門類，更可以通過與新技術、新業態、新模式融合產生新的產業門類。同時，以產業國際合作為主導的茶葉貿易合作還是推動茶產業由產業間貿易向產業內貿易轉型的重要內容，如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圍繞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合作，可以補齊各國上游種植、中游茶生產粗加工和深加工、下游茶產品銷售渠道短板、拉長長板、鍛造新板。另一方面，茶產業還是富民產業，具有較強的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如我國在2013—2021年實施精準扶貧、脫貧攻堅戰略過程中，全國多數省份均將茶葉產業作為貧困地區發展經濟、促進貧困人口就業增收的重要舉措。對多數共建“一帶一路”國家而言，推動茶產業間貿易向產業內轉型可以顯著彌補發展赤字。

茶科技是推動茶貿易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動力。一方面，茶科技有效提升了茶產業的發展質量，增強了茶貿易相關產業的競爭力，如福建省安溪縣在國內率先布局“衛星+”，打造新型數智茶產業鏈，實時對全縣60多萬畝茶園進行遙感、監測，可精確提取茶園的近50項數據，進行茶樹病蟲害監測、茶園規劃、質量溯源等，為全縣“放心茶”茶園的管理、種植提供決策依據，有力助推新時代安溪鐵觀音茶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茶科技促進了不同國家之間的交往交流。就共建“一帶一路”倡議而言，通過新一代信息技術、互聯網平臺等科技手段，共建國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之間的茶文化可以實現更多元、更有效的傳承與傳播。

二、當前共建“一帶一路”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深層次合作存在的問題

（一）國內外政策協調框架機制有待完善

作為全球最大的公共平臺，統籌推進“一帶一路”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為茶貿易賦能的外部條件是相對完善的政策協調框架機制。同時，作為大國經濟，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的統籌需更好發揮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雙重作用。但結合實際，當前國內外政策協調框架機制仍需健全。

國內方面，相關頂層設計、規劃體系及政策框架仍需完善。一是頂層設計相對不足。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務院等相關部委的政策文本僅有4件，且以通知、復函的形式出臺，政策影響力相對較弱。二是規劃體系較為薄弱。從國家上位規劃看，目前國家戰略層面尚未對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以及茶貿易進行統籌考慮，而茶領域的專項規劃則由中國茶葉流通協會發布，對行業發展及貿易的指導性偏弱。三是制度體系建設相對滯后。目前，我國統一茶葉市場體系尚未建立。我國茶葉主產區主要集中于浙江、福建、四川、貴州等省份，但由于缺乏統一性頂層規劃，各省份商品市場、要素市場和勞動力市場分割問題較為突出，茶葉市場網格化、碎片化以及區域化的問題較為嚴峻，對我國茶葉出口貿易的品牌化、標準化具有不利影響。

國外方面，我國尚未與國際茶葉貿易交易規則和相關制度進行接軌。一是交易方式國際化水平偏低。當前，世界主要茶葉貿易多采用拍賣方式，拍賣方式具有價格發現、品質保證、產品標準等重要功能，世界主要產茶區均采取茶葉拍賣交易規則和相關制度，如印度通過拍賣方式培育出了阿薩姆和大吉嶺等世界知名茶葉品牌。二是戰略合作對接機制不足。就共建“一帶一路”倡議而言，我國尚未與沿線國家簽訂專門性的茶葉貿易及產業投資合作規劃，對我國具有獨特優勢的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如何“走出去”缺乏系統指導。三是貿易合作框架較為單一。現階段，國際性的茶葉貿易框架多散落在一些正式和非正式區域合作框架下，而唯一的國際茶葉委員會則僅僅具有信息發布和數據共享的職能，對統籌推進國際性茶葉貿易合作缺乏針對性和可操作性。

（二）比較優勢尚未向產業競爭優勢轉化

當前，共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是全球茶葉貿易的主產區，但沿線國家茶葉貿易的生產規模優勢尚未向市場競爭優勢轉變。

資源稟賦優勢未轉化為產業貿易優勢。從茶品類別看，我國擁有全球最豐富的茶葉種質和產品資源。就種質資源來看，我國茶樹涵蓋五寶茶系、五柱茶系、禿房茶系等各類樹種，是世界上茶種質資源最豐富的國家。然而，我國茶葉種質資源商業化利用率較低，尤其是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合作開發相關機制仍不健全。就產品來看，按照茶葉的顏色和制造方式可將茶葉分為綠茶、白茶、黃茶、烏龍茶（青茶）、紅茶、黑茶、普洱茶、花茶等八類。然而，從多年來參與國際市場的茶葉品種來看，我國茶葉進出口主要以綠茶出口為主，而紅茶、花茶、普洱茶等同樣具有比較優勢的茶葉品類出口量占比相對較低。據統計，2022年我國綠茶出口占據全年茶葉出口總量和出口總額的80.62%和61.41%，如表1所示。然而，國際市場上茶葉交易以紅茶為主，紅茶貿易量占全球貿易總量的80%以上，綠茶占比不足20%。

比較生產優勢尚未向產業競爭力轉變。當前，我國茶葉種植規模優勢龐大，但產業現代化水平偏低，茶葉整體經營主體“多小散弱”，產業化水平不高，家庭式、作坊式經營主體大量存在。就深加工而言，我國每年深加工的茶葉總量占比不足5%，相比而言，日本茶葉深加工比為40%，深加工的欠缺極大地降低了茶葉的附加值。就綜合利用而言，我國在茶葉外圍產品的開發中存在很大的局限性，比如茶葉食品等，也影響了茶葉產業的國際競爭力。就單產面積看，相比于南亞國家和肯尼亞來說，我國茶園面積與茶葉產量不成正比，茶葉單產較低，占世界60%的茶園面積僅僅貢獻了40%左右的茶葉產量。就研發創新來看，茶葉種質基礎研究、產品創新開發與發達國家仍然存在較大差距，相關的關鍵核心設備和儀器設備高度依賴進口，如多源傳感器、立體交叉平臺和數據分析軟件組成的高通量植物表型平臺缺乏自主知識產權技術，大部分表型組設備、芯片和技術依賴進口。

貿易層次有待提升，出口貿易方式單一。一方面，我國茶葉貿易仍以初級產品的出口為主，初制毛茶在出口中的占比相對較高，高質量、品質化、品牌化的茶葉品類出口嚴重不足。另一方面，“一帶一路”茶葉貿易仍以產業間貿易為主，而產業內貿易相對匱乏，是制約我國茶葉資源稟賦優勢向產業貿易優勢轉變的重要方面。同時，缺乏精深加工龍頭企業規范，制約茶葉產業發展和茶農增收，一些大型茶葉龍頭企業在國際各大區和主要國家缺少工廠與銷售網絡。

（三）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國際話語權偏弱

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資源優勢尚未得到有效整合。文化層面，我國茶文化具有近千年的傳承與發展，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茶葉文化更加繁榮，現代化、地方化、特色化茶文化元素不斷創新，各類茶館、茶藝表演、茶藝培訓、茶文化動畫影視、茶文化交流及研究不斷涌現，形成了獨特的區域性文化資源優勢。然而，當前我國茶文化資源優勢尚未得到有效整合，茶文化市場仍缺乏有效競爭。產業層面，建國以來，我國持續加大對茶葉產業的扶持力度，已經形成了若干規模化、品牌化、連鎖化的茶葉企業，但從全國范圍來看，規模化、品牌化、連鎖化的茶葉企業占比仍然較低，大部分茶葉企業仍然是中小企業，普遍存在抗風險能力低、技術研發能力弱、產品質量控制能力不足等問題。科技層面，近年來，我國茶葉科技創新水平不斷得到提升，但我國茶葉發展相關技術成果轉化率仍然不高，且主要集中在頭部企業和發達地區，大部分產茶區和中小企業科技創新的內生動力和技術獲取渠道相對不足。

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國際競爭力有待提升。其一，茶文化影響力范圍較小。近年來，在茶文化熱潮的推動下，各地紛紛舉辦大小不等的國際茶會、茶文化節和交流大會等活動，如“西湖國際茶會”“武夷巖茶節”“中國普洱茶葉節”“上海國際茶文化節”“法門寺茶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等。然而，這些品牌化的茶文化活動的影響力僅僅在地方層面，難以在國際上產生較大影響。同時，盡管當前國內茶葉線上銷售已經逐漸興起，但國際茶貿易仍以傳統貿易方式為主，跨境電商、平臺交易等新型貿易模式發展仍然較為滯后。其二，茶產業與國際性巨頭存在較大差距。早在19世紀，西方國家就已經開始以壟斷形式布局全球茶葉產業鏈供應鏈，形成了以“立頓”“川寧”為代表的系列知名茶葉跨國巨頭。僅“立頓”這一品牌，國際市場占有率就達40%—60%。與這些巨頭相比，我國茶產業的國際化、品牌化、標準化水平仍然較低，在國際市場上的話語權仍然較弱。其三，茶科技長期受制于人，除關鍵核心設備和技術外，發達國家還利用技術性貿易壁壘對我國茶葉出口實施嚴格管制，如歐盟采用衛生與植物檢疫措施（SPS）與標準化生產對我國茶葉出口進行審查。據統計，2013—2022年歐盟對華茶葉拒絕入境通報批次合計為155次，發起國別主要為法國（34次）、波蘭（19次）、德國（18次）和西班牙（14次）等，通報原因主要為農藥殘留超標或存在禁用物質等問題，其中含有未授權的禁用物質如蒽醌（34次）、唑蟲酰胺（34次）等較為嚴重。

三、相關對策建議

完善雙多邊機制及相關政策協調。深化與國際茶葉委員會、國際標準化組織合作，積極推動我國優勢茶葉品種、產品、標準“走出去”。推動與沿線國家相關戰略規劃對接，加快構建“一帶一路”茶葉貿易專業委員會，推動我國茶葉貿易方式向拍賣方式轉變。加快推進沿線主要茶產區標準一體化，探索設立“一帶一路”茶葉標準委員會。充分利用已有平臺，制定明確的出海戰略和目標市場定位。加強與海外伙伴的合作，建立穩定的供應鏈和物流體系。

加快培育現代化多元競爭優勢。加快推動茶文化與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推動茶產業全產業鏈開發，推動茶葉由勞動力密集產業向技術密集、知識密集和創新密集產業轉型。運用茶葉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互聯網、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推動現代茶園建設。推動茶葉產業有序開放，完善通關、稅收、外匯等政策，加快構建跨境電商供應鏈生態圈，鼓勵茶葉企業、農民合作社開展電子商務拓展國內外市場，開發適宜網絡營銷的產品，支持B2B2C（供應商到電商到顧客）、O2O（線上與線下互動）等電子商務模式發展。加快推動茶葉標準化體系建設，推進茶葉質量安全可追溯體系建設。

強化創新在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的核心地位。加大茶葉種質資源的開發利用，強化對國內地方、特色、珍貴茶葉種質資源的保護、開發和研究。拓展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國內外合作渠道，充分利用政府間協議，推動多層次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交流。利用好現有地方性品牌和既有平臺優勢，支持特色優勢茶葉文化和龍頭企業在海外建立合作網絡。

提升茶文化、茶產業、茶科技國際影響力。加大茶葉品牌文化建設，打造茶葉文化大國形象。發揮社會資源優勢，拓展“絲綢之路沿線民間組織合作網絡”。加強品牌建設和營銷，利用社交媒體、網絡廣告等渠道宣傳品牌形象，吸引海外消費者關注和購買。建設貿易綠色發展公共服務平臺，加快茶葉企業綠色低碳轉型，提升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綠色發展水平。建立海外人才團隊和本地化運營團隊，提高品牌在海外市場的適應性和競爭力。

（作者為國家發展改革委一帶一路建設促進中心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