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及啟示

摘 要：中國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以“仁民之德”為基礎、以“中庸之德”為方法、以“奉公勤政之德”為核心、以“慎廉之德”為保障。現如今，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仍發揮出無比重要的價值，在實踐過程中，要注意深化官德修養觀念內涵認識，探尋拓展官德建設范圍的有效途徑；健全完善官德教育體系建設，突出柔性自律在官德修養中的運用；形塑官德管理新格局，保持剛性他律約束機制一刻不放松。

關鍵詞：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為政以德；官德修養

中圖分類號：D092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4）04 — ０105 — ０4

在博大精深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體系中，儒家思想，尤其是其所倡導的“德治”思想以及“為政以德”政治理論體系使得數千年來中華民族治國理政實踐始終流淌著“道德血液”，并為何謂良好為政之風與為官之道注入了獨特且獨到之注解［1］。在古代社會儒家思想視野下，為官與為人之間具有內在一致性，只有學會做人才能夠學會做官，而做官所應有政德又是對個人“修身正己立德”思想觀念與要求的深化與拓展。通過梳理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加強系統挖掘與科學總結，以史為鑒，有利于更好地發揮歷史傳承和文化傳統的資政育人作用。

一、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

（一）以“仁民之德”為基礎

“仁”是儒家文化中的一個關鍵概念，在大多數情況下，其與“愛”的關系密不可分，甚至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認為，“仁愛”奠定了中國文化所具備的精神風貌基礎。根據《論語·顏淵》的記載，孔子在回答樊遲關于什么是“仁”的提問時所遵循的思路就是以“愛”釋“仁”，同時，他還明確愛的對象應該是“人”，此謂“愛人”［2］。孟子也提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君子在內心中應對所有人抱有愛的情懷，從而體現出“愛人”是 君子必看品質。同時，由于儒家思想中很早就認識到人是具體、現實中的人，“仁”和“愛”的概念所指向的對象“人”又內在地與現實中的百姓緊密關聯，故而，在古代民本被廣為認同的治理思想與價值取向視野下，仁、愛、人、民四者之間產生高度聚合，“仁民之德”自然成為官德當中最重要的一個方面。從內涵上看，仁民之德在階級社會的現實條件下，自覺地運用道德感化方式和加強德行修養來化解各種矛盾，形成“修文德以來之”的認識論和方法論，將“德”擺在社會治理中更加突出的位置；從實現路徑看，各級各類官員既是儒家道德修養的主體對象同時又是維護治理體系的中堅力量，其自身要修德，又要在實踐中做到“惠而不費”（《論語》中“尊五美、屏四惡”政治主張之首），以“仁政”來順應民心，真正做到親民和愛民，這就完成了以統一的思想觀念系統整合個人修行、家庭倫理維護和國家治理的不同領域。

（二）以“中庸之德”為方法

在中國文化源流中，“中”的概念有著相當古老的歷史，并可追溯到《周易》強調的“中正之道”。后經過發展，“中”已經從一種為人處世所應當遵循的“道”上升為“德”。《周易》里面的“中道”到了《尚書》便成為從上到天子下到庶人都應當普遍獲得推崇的最根本、最重要的德行，即“中德”。在古代社會儒家經典《論語》中，孔子明確將“中庸”作為極為重要的德行標準，該經典中記載了孔子多次所提到的“中庸”的具體運用，并提煉闡發了“執兩用中”的思想，具有強烈的方法論意味；而孔子后人子思所著《中庸》則進一步為“中庸”之目的確定為“致中和”，把“中”以及“中和”的概念從個人德行的論述發展成為當官從政的系統觀念并升華為政治實踐智慧。簡言之，在治國理政方面，從政為官最為關鍵的是“寬猛”適中與相濟，基礎是要審時度勢，實現“時中”與“權變”，其尺度、標準、路徑既是明確卻又不是一成不變的，而落點在于追求實現一種良性的“中和”狀態，這于民于國才是最有利的［3］。因此，古代社會儒家所秉持的不偏廢的思想一直為后世所重視，其中蘊含的智慧以及對于歷史社會發展的規律性把握深刻地體現著中華民族的智慧，是我們民族文化中的瑰寶。

（三）以“奉公勤政之德”為核心

從古到今，為公抑或為私，是評價官員是否忠于國家以及區分官員行為正當與否的一條重要標準。在古代社會儒家思想體系中，“奉公”即奉公行事，不徇私情，奉公與否很早就成為了評價官員是否盡忠的核心內容。《尚書·周官》中提出的“以公滅私”，就是號召各級各類官員都要以公平之心來去除個人內心的私欲，只有這樣做才能夠讓廣大民眾信服，即“民其允懷”。飽讀詩書、享受朝廷俸祿的官員只要知道是對國家、社會和人民有利的事情就應當義無反顧地去實施并做好，自覺將“天下之事”和實現“公家之利”看作是自己的分內事，此為“忠”之實質。同時，針對權力的本性和人性的弱點，儒家思想十分強調要通過加強道德修養，教會為官者如何正確運用手中公權力，在任用人員時做到“衡之于左右”而“無私輕重”并達到公平狀態，在分配資源時做到“繩之于內外”而“無私曲直”并實現公正效果，使得公心、公道、公制三者形成內在的邏輯一致。這就從根本上把解決“人”和“事”的問題放在更加系統的框架下，使得“奉公”與“仁民”要求相銜接起來。

我們需要看到，“奉公”本身要以“勤政”為保障。江南第一家規《鄭氏規范》提出，“既仕，須奉公勤政”，即出仕為官后，除了需要秉持奉公守法的理念之外，還需要努力政事，把強烈的關心民生疾苦、維護社會公正的社會責任感化作實際行動，對手中所掌握的公權力負責。可以說，古代社會儒家思想中對官吏所提出的“奉公勤政”要求是很高的，這蘊含著對講求政治效果與社會效果之間統一的追求，也是對于如何實現“盡忠”路徑的內在規定性。《中庸》提出“君子素其位而行”，“位”之權、責、利決定了為官者只有以素位而行之功才能夠增進治國安邦整合之效，也才是真正做到對國家、社會之忠。

（四）以“慎廉之德”為保障

一方面，由“中庸”所延伸出的謹慎思想和原則要求，確保為官者嚴以律己，以修謹慎之德保證權力運行的穩定性。在古代社會儒家思想中，“中和”之道不僅是觀念上的要求，還是實踐中的準則。對個人而言，只有通過待人接物中始終保持中正謹慎，學會自我約束和經常地加以反省，做到“行不放逸，語不宜泄，謂之慎。”（剛毅《居官鏡·臣道》），才能夠有效找到其中的合適之度。而謹慎的各個方面中，“慎獨”是最為重要的。儒家經典《大學》和《中庸》都提到“慎獨”應當成為君子的一個重要品行，并從氣度、信念、行動方面加以具體規定。作為官員道德行為制度準則建設帶有保障性質的內容方面，謹慎，尤其是慎獨，所指向的是要求為官者時刻保持“正其心”“誠其意”，尤其是掌握“公器”的身居高位者，不應當受到愛憎毀譽事情影響而減損“公心”、不應當因紛繁復雜的工作干擾而降低對道德修為的追求，唯有慎其獨也方能成大業。

另一方面，要通過謹慎自律而減少貪欲，實現“廉”以養“德”，以修廉潔之德夯實奉公勤政的客觀基礎。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認為，“慎”之功用是通過督促官員自律實現克己奉公，而通過倡“廉”則意在減少私欲，從更深層次上引導官員將身心投入國家、社會事業中，進而保證官僚體系有效運作，增進社會福祉，實現“仁民”之德。諸葛亮《誡子書》提出的“儉以養德”思想，體現了中華民族把握人性以及社會發展過程規律的獨特見解，即“儉為廉之根，廉為儉之果”。君子通過節儉而避免受到外物的控制，保持中正之道，官員通過節儉能夠更加專注于勤政，實現“奉公”之效；小人則通過減少貪欲，謹慎處世，則往往也能夠趨吉避兇，保證自身安全。修廉潔之德，有助于夯實為官從政的道德基礎，是更加基礎意義上的為人之道。

二、古代社會儒家官德思想的當代啟示

（一）深化官德修養觀念內涵認識

第一，以正確的義利觀為根基，增強個人事業和人民事業有機統一的結合點。官德修養本身不能脫離一定的時代和社會經濟條件而孤立存在。必須看到，中國古代社會儒家思想所主張的官德是以“以義統利”的義利觀為基礎，雖然不排斥利益正當擁有，但其在根本上始終難以擺脫狹隘生產關系及其所決定的階級道德影響，因而，這就決定了不能夠走出實踐中“重義輕利”和重價值而輕工具的傾向。因此，在對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進行當代轉化時，必須解決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將蘊含其中的義利關系觀點加以積極揚棄，以避免實踐中的矛盾出現。從根本上講，義利本身應當是辯證統一的［4］，在社會主義制度下，個人事業和人民事業本身具有不可分割性，這就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兩種利益不是“敵對的、互相沖突的”。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中的“仁愛”之德要用馬克思主義中的正確義利觀加以調整，把“敢于對人民、對歷史負責”充實到大仁大義的概念內涵中，使廣大領導干部樹立起正確、科學的政績觀和發展觀，時刻將“恪守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理念”作為檢驗自身言行是否正當的根本標準，更好找到個人事業和人民事業之間的結合點，才能夠在處理當前利益和長遠發展之間做出正確選擇，實現為官從政的根本任務。

第二，以正確的德才觀為牽引，將提升道德覺悟和增強業務素養過程有機融合。不論是仁愛、中庸、克己奉公還是慎獨倡廉，這些具體的官德修養之道蘊含著對“德”的自覺觀照，強調以“德”之提升引領“才”之完善，對于新的歷史條件下加強公職人員能力建設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尤其是在堅持黨管干部人才的基本原則下，深化運用“德才兼備、以德為先”的人才使用原則，需要以正確的德才觀為牽引，緊密結合新時代新征程黨和國家發展所面臨的任務和風險挑戰加以發展，找準具體抓手。具體而言，一是堅持政治能力和業務能力高度統一的基本觀點，不能片面地強調一方面而忽略另一方面，既要“政治過硬”，又要“本領高強”。立足工作崗位中的職責和權力運行要求，加強公職人員的道德建設和業務素養培育，從內容上把兩者更好地融合起來，促進其夯實“素位而行”之功。二是把為官從政道德領域加以拓展，引導公職人員明大德守公德嚴私德。把握修慎廉之德的重要保障機制，使得領導干部的為官之德不僅包含政治道德的范疇，同時還要將家庭中的家風家教培育以及在社會公德方面的引領示范情況納入培養和考核范圍，真正促進這些“關鍵少數”時刻保持“正其心”“誠其意”，內外一致。

（二）健全完善官德教育體系建設

第一，發揚思想政治工作優良傳統，彰顯官德教育的“育新人”特性。中國古代社會儒家官德思想修養中的“修身正己立德”觀點立足于從自身出發，其對于內因方面的重視以及內因與外因之間相互作用關系的思想在今天依然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尤其是有利于從更深層次提升領導干部隊伍整體素養，有助于實現風清氣正的政治生態。新時代新征程上，要抓住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兩創”的基本思路，發揚黨的思想政治工作優良傳統，把解決現實問題和思想問題更好結合起來，把加強官德修養和道德建設放在加強全社會思想政治教育的大格局下思考，聚焦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任務這個共同利益所在，把思想意志和行動進一步統一到中央的決策部署上，把發揚偉大自我革命精神、深化新時代干部隊伍建設與加強官德修養更好統一起來。

第二，充分運用地方優秀歷史文化資源，加強新時代官德建設的內在支撐。新時代領導干部隊伍的培養既堅持用黨的科學理論武裝和指導，又離不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滋養，兩者統一于偉大的斗爭實踐。因此，按照“兩創”原則要求，各地都應當充分挖掘地方歷史文化資源，尤其是用好用足“身邊人”和“身邊事”，將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實踐的重要經驗加以傳承發揚，使得官德修養更加豐富和生動。例如，以地方家族中的家訓、家規為線索，梳理家風建設與官德建設之間內在的關聯，使得儒家思想所強調的“家國一體、家國相通”理念順利向當下實現轉化提供更加堅實的基礎，讓本地干部更加感受到加強官德修養所蘊含的歷史厚重感，從而增強提升個人道德修養的自覺性。

（三）形塑官德管理新格局

第一，堅持德治與法治緊密結合的基本方向。官德修養問題的特殊性體現在官員本身掌握了公權力，其運用公權力的結果與國家穩定、社會長治久安以及人民根本利益的實現密切相關，因而，官德修養不是個人修養問題的“拓展版”，而是要將其納入治國理政的基本范疇中予以思考。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中的一個重要啟示，就是要堅持國家責任和個人責任相統一，堅持“法治和德治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基本思想。一方面，要把官德建設納入法治軌道，通過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法規等途徑進一步健全落實官德建設的主體責任，把規劃、學習培養、實踐、監督、處置等官德管理全過程加以制度化和程序化，使得各級各類領導干部的培養使用各環節充分體現官德培養思想，塑造黨和政府各部門齊抓共管的官德管理工作新格局，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增強各單位和部門的責任意識。另一方面，將官德修養納入各級領導干部的培養和評價體系。加強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的分層分類梳理和研究闡釋，將其與新時代領導干部標準銜接起來，厚植干部教育培養內容的傳統文化內涵。注重干部評價指標體系中反映官德修養方面指標的研究，使其既能體現黨和國家意志、人民利益，又能充分反映干部個人自身在官德修養方面的努力程度和所獲得增量，從制度上保障官德修養評價科學化。

第二，切實將德治融入官德管理的全過程。要繼承和發揚中國古代社會儒家官德建設思想的實踐性特質，在官德管理實踐過程進一步強化道德素養方面的要求。一是強化“德才兼備”標準的運用，把好入口關。實踐中，迫切需要根據各地區、各單位和行業權力運用的不同特性，尤其是結合新形勢下防范化解重大風險的要求，細化“德才兼備”標準的描述和執行制度。二是在官德監督體系中，重視不同類型監督之間的貫通協同，使得他律和自律之間獲得更高層面的統一。一方面，以黨內監督為主導的黨和國家監督體系中，要進一步夯實基層黨組織的教育監督管理基礎，以嚴格黨內政治生活為切入口，使得領導干部特別是黨員領導干部在經受嚴格的政治歷練中深化官德教育實踐，促進自律；另一方面，重視內部監督、業務監督與新聞輿論監督、群眾監督中的信息線索整合，全面對領導干部隊伍官德修養狀況開展畫像和動態分析研判。負有管理責任的部門應善于從業務、生活中發現領導干部在官德修養方面存在的苗頭性、傾向性問題，不僅要把紀律和監察監督體系的及早提醒機制做實，還要保障按照有關程序及時啟動應對處置機制。

三、結語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著豐富的“修身立德”觀念，已經映射到為官理政實踐領域成為系統的政德思想與政治智慧，其對于今天廣大黨員干部尤其是領導干部不斷加強自身修養、保持與時代發展相適應的執政能力等依然能夠帶來重要啟示。通過加強對儒家官德建設思想的歸納和提煉，將其中所倡導的忠孝、仁愛、慎獨、廉潔、勤勉等道德要素與新時代好干部標準更好銜接起來，有助于不斷深化對官德修養內涵的認識，拓展官德建設的內容和實踐路徑探索，在官德內容建設、官德教育和官德管理的全過程中將德治和修身思想貫穿其中，完善官德監督架構，將新時代新征程的全社會道德建設和思想政治教育體系要求落實落細。

〔參 考 文 獻〕

［1］銀紅玉.我國古代儒家官德建設思想及啟示［J］.南方論刊，2022（05）：35-36，44.

［2］莊仕文.習近平對儒家官德思想的創造性發展［J］.理論導刊，2020（08）：9-13.

［3］賈金易，張澍軍.中國古代儒家、道家、法家官德建設思想及其當代價值［J］.思想教育研究，2019（10）：33-37.

［4］孟凡昊.儒家官德思想評析［D］.黑龍江大學，2020.

〔責任編輯：包 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