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療護視域下死亡價值理念詮釋與意義探尋

〔摘要〕在安寧療護視域下，聚焦死亡事件發生前后的全過程，以安寧療護中的死亡價值理念詮釋為起點，從臨終者本人、照護者和社會文化向度對死亡過程所蘊含的價值內涵進行探析，并歸納死亡價值的特質。同時，在當今死亡認知偏淺薄化所致優逝實現之難的社會背景下，分析安寧療護中死亡價值理念的建構對于提升臨終者個人死亡品質、改善臨終照護質量、促進社會優逝大環境形成的重要意義，以期激發學界對臨終者死亡價值建構的重視，為提升安寧療護服務質量提供理念參考。

〔關鍵詞〕安寧療護；死亡價值；理念內涵；優逝；照護質量

〔中圖分類號〕R1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565（2024）04-0475-06

DOI： 10. 12026/j. issn. 1001-8565. 2024. 04. 16

*基金項目：2023年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死亡價值視閾下兒童安寧療護服務模式構建研究”（23BSH126）

Interpretation and meaning exploration of the death value concep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ospice care

LIN Junyi， GUO Qiaohong

（School of Nursing， 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69， China）

Abstrac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ospice care， focusing on the entire process before and after the occurrence of a death event， taking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ncept of death value in hospice care as the starting point， this paper explored the value connotation implied in the process of death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the terminal person， caregivers， and social culture， as well as summariz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death value. Meanwhile， in the current social context of the difficulty in achieving good death due to the shallow understanding of death， this paper analyzed the great significance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death value concept in hospice care for improving the personal death quality of the terminal person， promoting the quality of end-oflife， and accelerating the formation of a social environment of good death， with a view to stimulating academic attention to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death value of terminal person， and providing conceptual reference for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hospice care services.

Keywords： hospice care； death value； the connotation of the concept； good death； quality of care

臨終和死亡是生命內在規律性指向的必然歸宿，具有確定性和不可避免性，同樣也有其價值所在。然而，隨著科學理性和醫學技術的昌明，人們管理死亡的能力增強，死亡的發生被誤解為醫學的失敗，原本是生命自然規律的死亡的終極意義遭到拒斥和否定[1]，低價值乃至無價值成為當今社會對死亡的普遍認知，死亡的去人性化特征逐漸顯現。在此情境下，個體生命在臨終階段被整合為技術性的復合體，鮮活生動的表征隱匿在一系列冰冷蒼白的數字背后，個體與群體間情感互動的因素隨之弱化，在孤寂中死去成為臨終者普遍的生存體驗，優逝目標尚難實現[2]。近年來，隨著社會文明的發展和公眾對生命品質追求的提升，注重臨終體驗改善的安寧療護進入大眾視野并逐漸受到重視。安寧療護以緩解臨終者的痛苦為核心理念，在此基礎上，引導臨終者及其家屬坦然接納死亡這一必然事件的發生，幫助其減輕死亡恐懼，從而最大限度地創造有意義的臨終生命經歷，實現終極的死亡價值。因此，安寧療護對于臨終者死亡品質的提升和優逝目標的實現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在安寧療護視域下，聚焦個體自診斷為生命有限的疾病直至死亡以及家屬遭受喪親之痛的整個死亡過程，以死亡價值理念在安寧療護中的詮釋為起點，探尋死亡過程所蘊含的對臨終者本人、照護者和社會文化的價值內涵；同時，歸納當今社會大背景下死亡價值理念建構的必要性及其對于臨終者死亡品質的提升、臨終照護姿態的重塑以及社會優逝大環境形成的重要意義，以期從死亡價值視角推動社會死亡認知和理念的革新，為臨終照護實踐的優化路徑提供理念參考。

1 安寧療護視域下的死亡價值

1. 1 安寧療護中的死亡價值理念詮釋

死亡價值是人們對死亡所具有意義的本質概括[3]。作為專業的臨終照護服務，安寧療護尊重并接納死亡是個體生命的必然環節，認可臨終和死亡有其價值所在。在此理念指導下，安寧療護實踐主要圍繞臨終者的臨終過程、死亡事件的發生和喪親撫慰三大關鍵事件開展，在生命終末期和居喪期間針對臨終者及其家屬的多維需求進行全程持續的整體關照[4]，從而將臨終者的死亡過程最大限度地凝聚為有意義的生命經歷，幫助他們安詳、有尊嚴地走向生命終點，并紓解家屬的哀傷之痛[5]。

安寧療護實踐的首要重點在于放棄對臨終者的破壞性治療，轉而利用舒緩性醫療技術減輕臨終者的身心痛苦，這是臨終者生命意義創造和生命質量提升的基礎和保障。基于此，安寧療護注重對臨終者精神層面的關照，通過一系列的照護實踐引導臨終者認識和理解個體臨終過程以及死亡事件對于自身、親朋和社會的意義，從而幫助其建構起死亡的尊嚴，并從恐懼和孤寂的臨終體驗中解脫。因此，除了在生理和心理學范疇對生命進行基礎看護，安寧療護力爭滿足臨終者富有個性的尊嚴追求和死亡價值創造需求，從而實現更高層次上有意義的生命看護，這正是死亡價值理念在安寧療護中的完美詮釋。

1. 2 安寧療護視域下死亡過程蘊含的價值內涵

安寧療護聚焦臨終者死亡事件發生前后的整個死亡過程，在此視域下的死亡價值內涵超越死亡事件本身而延續至死亡軌跡變化的全程，同時也超越死亡在現實中所累積且蘊藏今世生命的全部力量而延續至后代并滲透于整個社會。死亡過程蘊含的價值主要體現在死亡過程中臨終者可以實現生命完整及超越、關照死亡過程幫助照護者實現心理成長、居喪期間的喪葬活動促進生者間的連接和文化屬性的延續等維度。

1. 2. 1 死亡過程中臨終者實現生命完整及超越

死亡本身并非毫無意義的生命終結，而是個體必須親自承擔的責任。臨終者在走向死亡的過程中可實現內在生命的成長和痛苦的解脫，完成生命完整性的建構和精神生命的超越。

就表層來看，死亡過程似乎是外在生命逐漸衰弱終至腐敗的負面過程，但正因其最終的結局是生命的終點，這段歷程在個體人生中才具有特殊的價值。死亡的迫近對臨終者生命存在的意義開啟了極致化的叩問，他們開始對生命和死亡進行深層思考和回溯，力求在死亡纏繞的困苦中找尋真正的自我，重構對生死的真知灼見，隨著死亡認知和行為的變化和成長，新的人生價值和意義得以生成[6]。因此，臨終者走向死亡的過程是個體生命故事凝結、歸納、提升和寫就的過程，也是其內在生命成長不休且更加深化的積極正面的人生階段。

死亡事件的發生給予個體解除痛苦的機會。臨終階段，患者的生命創造力日漸消失，多重死亡相關痛苦交織重疊，生命品質急劇下降，此時死亡事件的自然發生是臨終者擺脫痛苦、實現永久休養和安息的機會。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道家主張“死亡趨善”的價值取向，尤其關注死亡對于解除現實對人的身心束縛和壓力的重要意義。“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死亡可以幫助人們解脫現世的痛苦和煩憂，實現永遠的寧靜和安逸，是一件值得謳歌的事情[7]。

死亡事件的發生也是臨終者實現生命完整和超越的轉換器。無限的生命代表著趨于無限的選擇和價值的持續生成，而死亡決定了生命的有限性和完整性，將個體生命價值的界定置于特定的生命區間和時間范疇，為生命價值的檢閱提供了時間節點和測量尺度[3]，可以客觀地肯定臨終者生命曾經存在并留下痕跡的事實。這種對于個體人生價值的終極評定有助于臨終者完成身份完整性和自我同一性的構建，個體意義世界的完整依賴這種整體性存在的達成。同時，當死亡事件發生時，逝者的肉體雖然消失，但他們可以通過道德、事業和著作等方式留存后世，實現肉體生命向精神和社會的存在方式之轉換[8]。因此，死亡是臨終者實現生命超越、精神永恒的轉換器。

1. 2. 2 關照死亡過程幫助照護者實現心理成長

死亡是人生的必然結局，每個人既是生者，也是未來的臨終者。但對于正處于鮮活生命場域的個體來說，真實感受和體驗生命緩慢地消逝是蒼白的，只有在無限靠近死亡時才能體會其深刻內涵。因此，無論是提供臨終照護的醫務人員還是家屬，他們雖未親身經歷死亡，但臨終照護過程為他們創造了緊密關照和靠近死亡的機會，可以反饋給他們心理成長的新動力。

首先，在臨終照護過程中，照護者付出充分的時間和真摯的共情，與臨終者進行開放且坦誠的溝通，展現出人際關系中極致的善意和理解，從而建立起一份雙向但不求任何回報的情感聯結。這是當代社會中人際關系的核心，其本身即是一種目的和價值[9]。此外，在照護者與臨終者相迎、相依、相伴和相送的過程中，臨終者可以感知到人性的溫暖，發現生命的力量，而照護者也在此過程中建構起人生的意義和價值，完成自我修復和精神生命的升華。

此外，照護者無限靠近他人的死亡，可以真切地感知到死亡的迫近，并與自身尚未來臨的死亡建立聯系，從而積極檢視和規劃自己的生命歷程，建構推動人生發展和創造人生意義的新動力。尤其對于家庭照護者而言，臨終照護過程以及親人的逝去事件可以幫助他們重新建立與社會的聯結，體會在場和陪伴以及照護過程中親密互動的重要意義，促使其重新思考待人處事的方式和須盡的義務，重新建構感恩、放下、珍惜身邊人的人生態度，進一步建構有意義的家庭和社會關系，并在關系建構中發掘人生價值。

同時，對他人死亡過程的目睹也可提高照護者的死亡素養。與死亡的近距離接觸和對臨終者的深切關照可激發照護者的死亡意識，幫助其建立對死亡的理性認知。同時，照護者在見證他人走向生命終點的過程中，能夠意識到死亡的可準備性以及死亡方式的可選擇性，即便是在臨終階段，個體也可以擁有控制權和自主性；照護者亦可借此機會想象自己的死亡過程以及離世后人們哀悼和紀念自己的方式，提前了解和識別死亡感受，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將來死亡臨近時可能深陷的負性情緒和精神困擾[10]。因此，靠近他人死亡過程和親歷死亡事件的發生可歷練照護者的死亡意識，增強其死亡素養，構建其穿越死亡苦難體驗的整體能力。

1. 2. 3 居喪期間的喪葬活動促進生者間連接和文化延續

中華傳統文化中的死亡哲學強調死亡的社會性和倫理性，這體現在人們對死后喪葬活動的普遍重視。居喪期間的喪葬活動代表著喪親者對死亡事件的慎重處理以及對逝者的哀思寄托，這種慎終追遠的儀式對于生者間的連接和文化屬性的延續發揮著重要作用，這是死亡過程所蘊含社會性價值的典型彰顯。

在居喪期間的喪葬和紀念儀式中，生者重新被納入逝者的社會網絡中，共同通過一系列的集體活動完成對逝者的評價和紀念。在這個過程中，家族成員有機會與整個家族重新連接，血緣紐帶與團結關系得以凝聚和強化。這種家族意識和宗族觀念可在一定程度上激發后代強烈的家族使命感和社會責任感，促使子孫后代緊密團結并形成互助的宗親，建構起對家族更深的認同感與向心力，家族的整體身份和傳統的宗族觀念由此保持并延續。這種強大的群體情感力量有助于生者妥善處理哀傷情緒，樹立迎接新生活的勇氣和信念，重新建構新的家族身份[11]。因此，喪葬儀式通過集體活動幫助生者建立連接，發揮妥善處理喪親悲傷和抵御死亡對個體社會功能產生沖擊的功用。

此外，殯葬祭祀是儒家禮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我國傳統孝道文化的體現。喪親者對養生送死、蓋棺論定的理念始終保持著嚴肅和認真，在哀戚愛敬中，將逝者身份建構于歷史進程，這是慎終追遠文化延續的具體開展。同時，生者在殯葬祭祀活動中與天地祖先深度對話，不斷重復與祖先的精神連接，在這個過程中，生者有機會重溫個人與歷史、個人與祖先之間的連接關系，由此獲得厚重的歷史感，對于傳統文化的感悟也得以深化[12]。同時，在祭祀活動中，生者對先人美德進行追溯，透過溫暖故事抵達道德生命的最高點，延續優雅的家風和民風，最終實現民德歸厚，樹立起國家、民族精神共同體以及德性和品行的標桿，建構起整個社會中感恩、向善、盛德的風尚。因此，死亡事件延續至居喪期間的價值超越了個體意義而具有深刻的社會歷史印記，其文化屬性遠遠超越了其自然屬性而發揮了歷史和道德延續的功用。

1. 3 臨終者死亡價值的特性

死亡價值具有普遍性、特殊性、個體差異性和社會歷史性[3]。任何個體的死亡現象均超越了簡單意義上個體生命的終結而對整個社會的進化發展產生影響，這種普遍的現實影響意味著死亡價值也具有普遍性。此外，不同個體的人生經歷和生命事件各不相同，個體生命價值的差異化決定著死亡價值作為個體生命的定格也具有特殊性，加之個體對死亡價值甄別、感知、記憶和體悟的差異以及個體死亡過程中的要素如時間、地點、方式和原因的差異，也使得死亡價值具有明顯的個體差異性。另外，死亡過程關聯至整個社會而非個體孤立事件，社會歷史、文化和道德傳統均會影響社會成員的死亡感知，考慮死亡價值必須考慮其所處的社會環境及關系，死亡價值也具有社會歷史性。

2 安寧療護視域下死亡價值建構的意義

死亡過程蘊含多重價值無可非議，但普遍情況下，死亡恐懼是臨終者的常態，阻礙其安詳離世。這種死亡認知偏差帶來的臨終者死亡品質的減損可通過安寧療護中死亡價值的建構來彌合[13]。

2. 1 死亡價值建構在死亡認知淺薄化背景下的必要性

傳統上，死亡被視為肉體生命的終結、一切軀體活動的終止和社會關系的徹底割裂，是對世界所有現實存在的巨大否定，給人的無限性追求以徹底的摧毀[10]，走向死亡終點的臨終過程也被視為一個不斷衰弱和枯竭的悲苦歷程。這種不可逆轉的毀滅和永遠不復存在的心理邏輯使人們對臨終和死亡產生深切的恐懼，尤其對于自我意識和預知未來境況欲望強烈的臨終者來說無疑是極具沖擊性的痛苦體驗，對死亡的拒斥其實是人類天然的心理防御機制使然[14]。此外，死亡體驗和死后世界具有強烈的未知性，生者無法感知死亡，死者也不能復生來描述關于死亡的體認，沒有人能夠真正將死亡體驗及死后世界描述出來，死亡被視為存在于自身主觀體驗和人類實踐領域之外的介質和虛幻[3]。尤其對于臨終者來說，死亡結局的懸臨使其盲目等待卻又不知何往，這種未知和無助放大了個體的死亡恐懼和焦慮，使其持續徘徊于死亡的困惑與糾結中無法平和離去。因此，個體死亡認知亟須重構，死亡的價值也需被接納和認可。

此外，隨著傳統崇老社會的日漸瓦解，人在老年時期對知識、資源與威望的壟斷性優勢逐步減弱，當人日漸衰老或病臥床榻時，權力優勢、自主性和控制力漸趨下風，其尊嚴和價值也在臨終階段隨著機體消逝而逐漸減弱，臨終與死亡之于生命的意義和精神層面的本質被社會漠視和忽略[15]。臨終階段的同情與關懷之心也不再被表達和重視，臨終照護被放置在社會的邊緣位置，某種程度上加劇了社會的不平等。因此，照護者和整個社會的死亡價值理念同樣亟須建構。

2. 2 臨終者個人死亡價值的建構是優逝實現的關鍵

臨終者建構起死亡的價值，在生命末期繼續維持價值感，可以幫助其平和地面對死亡、實現生命的圓滿，這是臨終者優逝實現的關鍵。

臨終者建構死亡價值的過程實際上是他們通過獨特的內在治愈系統來處理和應對臨終和死亡相關痛苦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臨終者深入理解生命和死亡的多元價值并理性接納臨終與死亡的必然性，這種死亡反省的力量和從容自在的心境可以幫助臨終者進一步體驗、了解并認同自己，從而使死亡焦慮得以緩解；在行動層面，臨終者即使在死亡迫近時仍能堅持尋求生活的意義和目的，力求修復被破壞的意義和價值系統，并嘗試建立起與外界相關聯的通道，積極尋求親密關系資源來支撐自己的生存信念。這種與他人關系的親密共融可以幫助臨終者建構起抵抗和戰勝死亡帶來的虛無和無意義的強大精神力量，實現對生命現實的超越和對死亡永恒的和解[16]。因此，臨終者死亡價值的建構可從精神層面回應其臨終與生死困頓。

2. 3 照護者死亡價值理念的建構優化臨終照護姿態

照護者深入理解和理性認識臨終與死亡的過程，并將死亡視為有其重要價值所在，可以幫助他們修正照護態度，優化臨終照護姿態，為幫助臨終者實現優逝提供堅實的支撐。

照護者在死亡價值理念的引導下，認可臨終者生命的最后一程仍具價值和力量，在照護過程中將臨終者置于主體地位，而非被動接受照護，此時的臨終照護過程不再是對臨終者最后的安慰，而是對其生命的尊重和關切。照護者將自身姿態轉化為生命過程的參與者，而非照護過程的主導者，將送別生命的主要任務轉變為成就生命，賦能臨終者完成生命的最終籌劃，實現生命的最后綻放。這是一種積極的道德姿態，也是臨終照護態度的根本轉變[17]。作為專業醫療照護團隊的核心成員，醫生也不再是死亡的征服者，而是妥帖安置生命和死亡的擺渡人，維持著醫學技術和個體意志間的和諧關系，協調著臨終者與家庭、社會之間的緊密關聯，高度醫學化帶來的死亡價值斷裂也因之得以彌合。

因此，死亡價值理念充滿著對人性的尊重并極力呼喚人性的回歸，使得死亡散發出和出生一樣的人性光輝，給周遭的人以正能量指引。同時，照護者由利他的動機開啟臨終照護，幫助臨終者建構死亡價值，而自身也體會到付出的價值和意義，獲得精神的成長，從而完成從為他到利己的轉變，實現優逝的雙贏[9]。

2. 4 社會死亡價值理念的建構促進優逝大環境形成

生命與死亡息息相關，人生問題的解決需求之于對死亡問題的體認，死亡問題的化解也必求之于人生問題的應對，死亡價值的創造與生命意義的生成相輔相成。因此，死亡價值理念可激發公眾在有限生命歷程中進行意義創造的意識，引導公眾關注人生的長遠目標，進行有效的時間管理和未來規劃，并積極樂觀地投身于服務社會、創造社會價值的行動中[18]，力求在有限的生命過程中描繪極致絢麗精彩的人生圖景，以創造永恒的精神力量來證明人生存在的意義，使得個體生命超越生之有限而達到精神不朽，實現死亡價值的終極關懷。這種“圓滿無憾”的人生對于優逝目標的實現具有重要意義。同時，社會公眾在死亡價值理念的引導下用理性、平和的態度直面和接納死亡并認可死亡有其價值所在，這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人們掙脫死亡存在和死亡恐懼給生命帶來的神秘而陰暗的桎梏，為其在瀕臨死亡時保持平和的心境奠定了基礎，發揮了推動優逝實現的長遠力量。

此外，若深入理解死亡對于社會整體的意義和價值，那么生者需要回報臨終者即將用自己的生命為社會作出的貢獻，在行動上通過改革現有的衛生資源分配模式，把安寧療護所需的人力、物力、財力納入醫療常規保障體系，確保臨終者能夠得到優質的終末照護[19]，那么未來每個人都將是生命品質改善的受益者，優逝的良性循環在社會大環境中得以形成。

3 結語

在安寧療護視域下，死亡事件發生前后的全過程蘊含著對于臨終者個人、照護者和社會文化的重要價值。然而，社會對死亡的偏淺薄化認知使得臨終者死亡恐懼成為常態，這種死亡品質的減損可通過安寧療護領域中死亡價值的建構得以部分彌合。建構死亡價值可以助益臨終者平和有尊嚴離世，實現生命圓滿，也可重塑照護者的優逝照護姿態，提升照護品質，同時可以重置社會中的照護資源分配，建立優質的臨終照護體系，促進社會優逝大環境的形成。未來需進一步探索社會各維度和各社會角色下死亡價值理念的建構路徑，同時聚焦安寧療護建構和發掘死亡價值的實踐，創新提升臨終者的死亡品質和紓解喪親者哀傷的照護范式，幫助實現“生死兩相安”的優逝圖景。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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