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1998年生,現居鄭州,2023青年作家訓練營學員,作品發表于《小小說選刊》《百花園》等刊。
我覺得我在浪費春天。春天應該踏青,穿衛衣,吃冰激凌,坐在海邊吹料峭的春風,而不是像個死狗一樣坐在格子間里面,抬頭只能看見發霉的斑點。
近些日子來,我瘋狂地在朋友圈刷屏——我發中午吃的沙拉、晚上的燒烤、彩票店門口掛著的信誓旦旦地寫著“出售快樂”的牌子,還有每天晚上高高懸掛在空中的月亮。我以為這樣就能讓春天變得有跡可循,讓我空虛的靈魂變得飽滿,可是沒有用的。
“沒有用的。”
“不要緊的。”
這些毫無關聯、充滿喪氣的語句會突然闖入我的腦海之中,讓我的靈魂和肉體生生地撕裂幾分,許多感觸也都變得不真切起來,于是我急促地想要尋找些什么。
比如我和女友會在下班的時候去菜市場挑挑揀揀。比如我們會漫步在煙火味十足的大街上面。比如我們去了海邊。
上個周五的傍晚,低頭匆匆走路的我突然抬頭,看見被揉碎的白云之中劃過一架飛機,春天的風帶著獨有的氣息吹拂著我。我不知道我發什么瘋,就十分突然地迅速打開手機,訂了兩張去青島的機票。我不必思索,工作、花費都不必思索,甚至路線、酒店都不必思索,過多的思索只會讓我放棄。
回到家打開門,我看見女友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我急匆匆地拉起她,說:“走。”
她說:“去哪兒?”
我說:“別管了,到那里就知道了。”
下樓,叫車,直奔機場。
一路上春風拂面,女友不斷地問我去哪兒。
快到機場的時候我告訴她,去青島。
她說:“你瘋了。”
凌晨下飛機,在機場附近找了個酒店湊合了一晚。女友有些失眠,但還是興致勃勃地查找著攻略。
在我們醒來的時候,世界都變遠了。我們急切地需要狂風,需要大海。
“然后呢?”女友問我。
“然后我們就會看到數不清的海鷗,看到一只船孤獨地航行在大海上面。我們應該會在海邊奔跑,那里會有噴水的貓眼螺,會有海綿寶寶。”
“還有派大星。”她突然開心地說,“我們奔來奔去走累的話,就在沙灘上坐下,然后看著大海緩慢地把夕陽吞進肚子里面去。”
“我們不說話,還會聽見海綿寶寶和派大星的談話,會聽見海鷗談戀愛的聲音。”
“我們會在海邊放一首歌,我們是放《無人的海邊》還是《想去海邊》呀?”
“《無人的海邊》吧,《想去海邊》我們去的路上肯定都聽膩啦。”
“好。”
“我們還會在海邊打滾,親吻。”
“才不要,丟人死了。”
“哇,你竟然說和我親嘴丟人。”
…………
其實我們沒有去海邊。
那些原本以為不必思索的東西到最后依舊會思索,比如時間,比如金錢,比如工作。任何沖動都會被生活磨平。
于是某個下雨的傍晚,我們走在一起,靠想象和語言自以為真地去了一趟海邊。
回到家開了門才發覺忘了關窗戶。
下了一個黃昏的雨,整個屋子里面都是海邊的味道。
[責任編輯 王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