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文化記憶的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

【摘 要】易門銅礦工業遺產項目見證了現代工業化在祖國西南邊疆不同尋常的發展歷程，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歷史物證之一。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無法照搬照抄一線大城市經驗，但其若獲成功對同類項目如“三線建設”等具有示范意義。基于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發現問題，提出了以影視產業為主導嵌入文化記憶的偏遠地區工業遺產活化利用思路，旨在助力美麗鄉村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工業遺產；活化利用；鄉村振興；易門銅礦

【中圖分類號】F4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07—026—03

一、問題緣起

云南多銅。位于云南省玉溪市易門縣綠汁鎮的易門銅礦，曾為中國八大銅礦之一。該礦早在清代乾隆年間就有民窿開采，到上個世紀50年代經過科學勘探和基本建設，于1960年正式投產，是國家“一五”計劃的重點項目。20世紀末，隨著銅礦資源枯竭，部分礦山相繼關閉，企業遷出了綠汁鎮，人員大批量搬離，往日繁華熱鬧的礦區仿佛一夜沉寂，但一批具有鮮明時代特征和歷史文化價值的工業建筑與生活設施卻得以完好保留。

易門銅礦是銅業史上的一面旗幟，見證了我國尋求“實業救國”的歷史。2020年11月，易門銅礦入列第四批國家工業遺產名單，綠汁鎮滇銅古鎮景區成功申報為國家AA級旅游景區。新時代，當地以歷史主動扛起責任，組建工作專班加強頂層設計，著力打基礎、謀長遠，全力做好易門銅礦工業遺產保護活化利用工作，昔日繁華的滇銅古鎮在謀求全面振興。

二、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情況

（一）工業遺產的定義

國際共識性文件《下塔吉爾憲章》（2003）首先定義了工業遺產，認為“工業遺產由工業文化的遺留物組成，這些遺留物擁有歷史的、技術的、社會的、建筑的或者科學上的價值。①”

我國《國家工業遺產管理辦法》（2023）明確，國家工業遺產是指“在中國工業長期發展進程中形成的，具有較高的歷史價值、科技價值、社會價值和藝術價值，經工業和信息化部認定的工業遺存。②”該辦法還從物質遺存和非物質遺存兩個方面對國家工業遺產核心物項進行了界定：“物質遺存包括廠房、車間、作坊、礦區等生產儲運設施，與工業相關的管理和科研場所、其他生活服務設施及構筑物和機器設備、生產工具、辦公用具、產品、檔案等；非物質遺存包括生產工藝、規章制度、企業文化、工業精神等。③”

（二）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的背景

進入新世紀，國際社會對于工業遺產保護逐漸形成良好氛圍，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增強公眾對工業遺產的認識，重視工業遺產保護工作。在我國，2023年3月，工業和信息化部印發《國家工業遺產管理辦法》，明確支持利用國家工業遺產資源，開發具有生產流程體驗、歷史人文與科普教育、特色產品推廣等功能的工業旅游項目，加強國家工業遺產管理，弘揚工業精神，發展工業文化，提升中國工業軟實力和中華文化影響力。

（三）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現狀

1.入列工業遺產名單的易門銅礦保護情況

入列國家工業遺產名單的易門銅礦，主要是指易門縣綠汁鎮內具有歷史、社會、技術、審美及經濟方面價值的工業遺存，分為三大部分：主業生產設施設備、輔助生產設施設備和生活設施，其遺產的核心物項包括：在綠汁集鎮的2棟蘇聯專家樓和綠汁鎮小木奔的1棟蘇聯專家樓；易門礦務局機修廠；木奔選廠；木奔大橋；鳳山東口吊橋和三家廠吊橋；木奔變電站；礦務局客車庫；綠汁電影院。

為保護易門銅礦國家工業遺產，當地相關部門出臺頒布遺產項目管理制度，全面保護工業遺產原狀原貌，爭取項目資金及時對工業遺產進行維護管理。在遺產資源普查評估的基礎上，該縣還積極探索建立遺產開發管理大數據平臺，對整個遺產的現狀、價值、空間分布、開發利用情況進行數字化處理。

2.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的目標任務和當前進展

當地相關部門高度重視融入小城鎮建設的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工作，希望將易門銅礦遺址區所在的綠汁鎮打造成“最美國家工業遺產小鎮”。2021年8月，投資約1.5億元的綠汁滇銅小鎮建設項目獲得批準，計劃花三年時間，從景區基礎、公共服務、景點開發及其配套服務設施三個方面對綠汁鎮進行建設，開發工業旅游及相關產業，增強綠汁老礦區的旅游吸引力，努力將小鎮打造成昆（明）—玉（溪）—紅（河）旅游環線中不可或缺又獨具旅游吸引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當前，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的目標任務是，遵循工業建筑遺產保護的特點，在保護的前提下通過功能轉換，進行適應性再利用。銅礦遺址所在地縣承諾，將統籌協調綠汁鎮經濟社會發展和易門銅礦工業遺產保護利用的關系，使工業遺產資源能夠進行合理的保護與利用，進一步豐富綠汁“滇銅古鎮”的文化內涵，在合理評估遺產空間價值的基礎上，活化工業空間各項要素，打造資源枯竭轉型發展實驗區，加強銅礦工業遺產文創旅游引領，推動綠汁鎮滇銅歷史文化特色小鎮建設。

在小鎮建設過程中，當地準備利用工業建筑空間優勢吸引創意人才及產業聚集，建設一批有一定規模的創意產業園區；建設主題鮮明的工業主題博物館，展現易門工礦文化特色和歷史價值；對工業建筑空間再利用，根據具體條件，將之改造利用為商業設施、辦公設施、社區活動室甚至宿舍、公寓等。從易門縣投資促進局招商項目庫查詢到，其招商項目有滇銅古鎮主題民宿和滇銅工業遺址文化旅游項目。

3.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的經濟成效

通過圍繞“吃、住、游、行、購、娛”補齊旅游基礎短板，“滇銅古鎮”景區景點風貌明顯提升，知名度顯著擴大。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所在的小鎮綠汁，逐漸成為周邊市縣如昆明等地群眾周末游、短線游、親子游的首選地。

2023年春節假期，綠汁“滇銅古鎮”景區內車輛川流不息，游人如織。

當地公開數據顯示，2022年全鎮共接待游客25.27萬人次，同比增長64.73%；僅5月鳳凰花開季，小鎮掀起一股夏季短途旅游熱浪，日均接待游客900余人次，為餐飲食宿、休閑娛樂、農特銷售等行業帶來直接經濟收入約87萬元。

三、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面臨的困難和存在的問題

總體看，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與鄉村振興、文旅產業緊密結合，發展持續向好。但在推進過程中存在著實際困難和問題。

（一）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過程中可供參考借鑒的案例有限

以“工業遺產”為關鍵詞查詢，2002年始有研究并呈逐年上升態勢，反映出近年來伴隨著我國以制造業為主體的工業產業轉型升級、以及后工業化階段到來，工業遺產更新實踐漸受相關部門和各界重視，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研究逐漸升溫。但細觀排名前五的研究視角，分別是“建筑科學與工程”（49.87%）、旅游（10.99%）、工業經濟（9.95%）、文化（7.97%）和考古（6.03%），可看出國內關于工業遺產保護與再利用的探索和研究，視角有限，質性研究很少，在工業遺產活化和利用實踐中人文關懷極少。

進一步查詢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的成功案例，討論主要集中在北上廣等大城市的工業遺產上，鮮有來自西部且遠離大城市藏在深山中的實踐。

事實上，為推進工業均衡發展，我國曾在遠離城市的農村布局過各類工業基地，開展過轟轟烈烈的“三線建設”。很明顯，這些在中西部偏遠小城鎮、農村的國家工業遺產，同北上廣為代表城市的國家工業遺產，擁有的經濟資源和科技創新條件等無法相比，活化利用時可行的商業模式不會一樣，保護工業遺產過程中的可能性與延展性也完全不同。

（二）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存在的問題

首先，整體性考慮不足，對國有資產管理與盤活力度不夠。截止2023年5月，僅完成集鎮和木奔片區移交資產清冊與實物資產核對登記；盤活利用方面，招商項目庫里兩個項目與易門銅礦工業遺產保護活化利用的結合度還有待提升。最重要的是，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時未能將其置于一個整體框架內系統考量整體價值，這是明顯是不夠的。

其次，現有活化利用涉及工業文化內核的部分不多。作為工業文化的載體，易門銅礦工業遺項目最重要的價值是對中國式現代化的呈現。令人遺憾的是，當前該項目活化利用過程中涉及工業文化內核的部分極少。在可查詢到的資料和宣傳中，當地重頭戲是搞農文旅開發，在園區招商、找企業入駐方面下大力氣，極少觸及其文化核心；在評價其效益時，主要采用利潤指標單一進行評價。事實上，這不僅是易門工業遺產活化利用面臨的尷尬，全國多處工業遺產更新的基本套路大致如此，很少有以保護和開發工業遺產和遺址遺跡資源為核心、有工業文化內涵的活化利用成功案例。

四、嵌入文化記憶的“重啟綠汁”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策略

工業遺產是工業文化的載體，是人類工業文明的見證。易門銅礦工業遺產地處相對復雜封閉的云南深山峽谷中，地勢形成的天然屏障使得其長時間隱匿在舊時光中，保存完整的工業遺產項目見證了現代工業化在祖國西南邊疆不同尋常的發展歷程，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歷史物證之一。需要注意的是，易門小城經濟資源匱乏、商業模式落后，工業遺產保護利用工作相對脆弱，活化利用過程無法照搬照抄東部發達地區和大城市經驗，更需因地制宜采取措施進行有效保護與合理利用，杜絕出現工業遺產遭到破壞、損毀甚至消亡的情況。

在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的過程中，必須從系統考量而非孤立、碎片化地開展建設。要做到，既凸顯工業文明以呈現中國式現代化進程、又抓好經濟建設實現全面振興建設美麗鄉村，既滿足人的精神文化需求又促進城鎮可持續發展。易門綠汁“最美國家工業遺產小鎮”規劃應該包括兩部分內容：一是易門銅礦工業遺產物質空間的合理保留，二是其所承載的文化活動延續，要在一定范圍內與當前社會的經濟、文化、傳統形成呼應。

其次，身處偏遠小鎮的工業遺產活化利用，需要格外注意“精神輸出”，易門工業遺產活化利用只有提取“精神”，才能反哺城市發展。建議易門當地應綜合考慮自身區域地位、文化教育、經濟社會、產業發展和自然資源等要素情況，充分挖掘國家工業遺產的發展潛力，尋求能夠凸顯工業遺產文化內涵的主導產業，提出科學合GTjqSyiibEb0dTk66JsKYA==理的保護和生態發展路徑。

針對當前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與農文旅相融合的思路，是值得肯定的。但要注意旅游業發展離不開文化內核，只有整合有關工業遺產、文化和旅游資源，激活工業遺產內的文化基因，實現“活態傳承”，該旅游項目才能成為當地鄉村振興和群眾增收致富的內生動力。

2021年春節，一部賀歲檔影片《你好，李煥英》熱映。隨后，原本“無人問津”的電影主要取景地——湖北襄陽衛東控股集團有限公司（原國營衛東機械廠）、六〇三文創園、湖北化纖廠等“三線”工業遺產地，場景從固有的物理空間，經過電影敘事的處理后形成了記憶空間，進而成為全新的文旅空間。上述“三線”工業遺產地一時成了省外游客打卡游覽最多的目的地之一，拉動了當地的生產和消費。

該案例為易門銅礦工業遺產活化利用提供了很好的創新思路。影視產業作為一種綜合性產業，具有強大的資源要素整合能力，擁有許多其他產業不具備的優勢：一部影視劇創作，從最初的籌備到拍攝，會整合若干人員的衣、食、住、行、用、娛樂等，若將這些整合的資源用于某一工業遺產地的農文旅創新發展，將會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尤其在互聯網、新媒體高度發達的今天，影視產業在傳播速度、輻射廣度、對受眾的影響力度方面，都有其他產業不可比擬的優勢，更加之其具有的文化價值與旅游文化體驗的核心不謀而合，是工業遺產保護與活化利用的較好方式。這種嵌入文化記憶的文旅創新發展模式，值得易門縣規劃“最美國家工業遺產小鎮”時借鑒。易門銅礦工業遺產保留有完整的空間場景，可以為影視敘事提供有力支撐；而隨著影視劇的播出，其內容、情感和價值觀輸出給觀眾的同時，也順理成章地將其承載的工業遺產地自然、人文、民族等信息廣泛傳播，達到讓受眾迅速知曉的目的。另外，還建議當地要學會用互聯網傳播手段去打破空間區隔，實現更廣闊的空間和易門銅礦工業遺產地產業消費及生活的互聯互通。

注釋：

①佚名.工業遺產之下塔吉爾憲章[J].建筑創作，2006（8）.

②③工業和信息化部.工業和信息化部關于印發《國家工業遺產管理辦法》的通知[EB/OL].[2023—03—02].https：//www.gov.cn/ zhengce/zhengceku/2023—03/15/ content_5746847.htm.

參考文獻：

[1]佟鑫.工業遺產轉型有成功經驗也有不少“二次廢墟”[N].第一財經日報，2023—03—10.

[2]賀誠.影視作品推動下的“三線建設”工業遺產文旅創新發展路徑——以《你好，李煥英》為例[J].藝術家，2022（9）.

★通訊作者：程浩然

基金項目：本文系云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三全育人背景下大學生勞動教育與創新創業教育融合模式與實施路徑研究”（項目編號：AFSZ21011）；玉溪師范學院教育教學改革研究與實踐項目“應用型專業校企深度合作綜合研究與實踐”（項目編號：201914））。

作者簡介：沈麗萍（1972—），女，碩士，玉溪師范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項目管理、思想政治教育；胡曉東（1981—），男，博士，玉溪師范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廣告學、視覺傳達設計；通訊作者：程浩然（1984—），男，碩士，玉溪師范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區域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