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封泥概述

【摘 要】本文介紹了國家出版基金項目、由吉林美術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古代封泥全集》的成書情況和全集體制，講述了近現代封泥的發現和研究歷史。最后輯錄了20枚《中國古代封泥全集》一書中的封泥圖版。

【關鍵詞】封泥；篆刻；藝術；古代

【中圖分類號】K877.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07—029—03

由吉林美術出版社出版、孫慰祖先生為主編的《中國古代封泥全集》，全書共15冊，卷帙浩繁，這是一部全面反映中國古代封泥發現整理和研究成果的綜合性資料總成，并收錄了一百多年來封泥專業領域代表性研究論文的選輯，被列入了“十二五”出版規劃、國家出版基金項目。2022年12月13日，《中國古代封泥全集》新書發布會暨當代封泥研究學術座談會在上海博物館館長褚曉波的主持下上海博物館召開。歷經7個寒暑大業終成，篳路藍縷也伴隨著成長，筆者有幸為編委之一并親眼見證了這一歷史性時刻。

全集15冊分為兩個部分，第1～11冊為圖版編，共收錄10163件（19578張圖片）。封泥時代涵蓋了戰國、秦、西漢、新莽、東漢、魏晉、南北朝及唐宋時期，以及釋文、出土地、著錄書籍、收藏單位等信息，遍及國內外各大博物館及民間私人收藏大家的藏品，基本囊括了現存所有可見的出土品和流傳品，是目前國內同類圖書中第一部全集性的集大成的標志性之作，具有填補各種歷史、地理、官職等學術空白的重大價值。

全書收錄來自國內外收藏機構保存的傳世與考古發掘出土封泥一萬多件，這一萬多件封泥是從近14萬張圖片、2萬多個封泥中遴選而出。是目前為止資料最豐富、遺物年代跨度最長、編輯體系與學術信息較為周備的封泥學術整理項目。此書的亮點是首次對所收錄的全部古代封泥作出戰國、秦、西漢、新莽、東漢、魏晉、南北朝及唐宋的斷代鑒別和官制排序，形成了一部古代封泥文字、形態演化全史；所收封泥依據不同地域或秦漢地方郡縣分別部居，對涉及秦漢及新莽的中央官署和職官封泥，依據文獻記載與最新研究盡可能作出歷史體系的復原，提升了這部分史料的科學使用價值；對大量的殘缺封泥作出文字推定，獲得了不少瀕臨滅失的信息；此書所收封泥標注出土地點、來源、著錄和收藏信息，為后續研究提供了比較完整的原始考證依據。

早期的印譜或者封泥普錄一般都不做考釋研究，一定程度上也阻礙了對秦璽印封泥的辨認。隨著研究的深入，對秦印的了解越來越多，但是綜合性的研究仍然有待加強。

封泥也稱作泥封，主要用于封緘簡牘，也會用到封緘竹笥、瓦罐等實物，起到信驗物的作用，在中國延續了近千年之久。它是中國古代中央和地方各級行政活動使用印章的遺跡，也與社會日常生活如影相隨。王國維《簡牘檢署考》云：“古人以泥封書，雖散見于載籍，然至后世其制久廢，幾不知有此事實?！饽嘀鐾粒贿^百年內之事，當時或以為印范。及吳式芬之《封泥考略》出，始定為封泥?！?/p>

封泥的使用最早見于先秦文獻，如《周禮》《左傳》中有“璽之”“璽書”等記載。但封泥的實物發現卻是近代的事。道光初年四川農民挖山藥時偶然發現100余枚封泥，這批封泥流落于龔自珍等學者手中。1842年，吳榮光將6枚封泥摹錄，這是現存最早的封泥著錄。當時人們并不明其用途，誤認為是“漢世印范子”。1852年，劉喜海根據《后漢書·百官志》注釋，最早正名這些文物為“封泥”，并將西安發現的30余枚封泥摹錄出版。

封泥的系統研究，在近代由王國維的《簡牘檢署考》首開先河。1913年，王國維與羅振玉共同編訂出版了《齊魯封泥集存》，對封泥的功用價值，有著精辟獨到的論述。自此，封泥編纂考證步入新的階段。時至今日，已發現的戰國至魏晉封泥，數量達三萬余枚之多。這些封泥文字，記錄保存了大量古代官制、地理沿革、印章制度，以及秦漢時期的封檢形式、古人姓氏等珍貴史料。它與其他文獻不同，具有即時性與準確性的特點，為史學和藝術研究開拓了嶄新視野。封泥，這一獨特的歷史文化遺產，蘊含著古代政治、經濟、社會變遷的印記；它以實物形式流傳，讓我們近距離接觸先人的智慧，也令學術研究煥發新的活力?；蛟S，每一枚封泥，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幾千年文明的點點滴滴。

上世紀90年代以來，大量古代封泥陸續現身人世，其數量和價值令人瞠目結舌。漢陽陵、相家巷村、獅子山楚王陵、臨淄劉家寨等地出土的封泥，為我們重構古代歷史提供了珍貴線索。其中，西安市北郊相家巷村秦代封泥的發現，尤為引人注目，在學界掀起了研究熱潮，被公認為“秦代文書封緘制度的結晶”“秦朝中央檔案館”。

現擇取《中國古代封泥全集》部分封泥，分享給各位讀者。

圖2戠（職）內帀（師）鉨（璽），戰國齊。

圖3東陵市鉨，戰國楚。

圖4右丞相印，秦?！稘h書·百官公卿表》：相國、丞相，皆秦官，金印紫綬，掌丞天子助理萬機。秦有左右，高帝即位，置一丞相，十一年更名相國，綠綬。孝惠、高后置左右丞相，文帝二年復置一丞相。有兩長史，秩千石。哀帝元壽二年更名大司徒。武帝元狩五年初置司直，秩比二千石，掌佐丞相舉不法。

圖5河間御府，西漢?！稘h書·地理志》：河間國，戶四萬五千四十三，口十八萬七千六百六十二?？h四：樂成，候井，武隧，弓高。《漢書·百官公卿表》：少府，秦官，掌山海池澤之稅，以給共養，有六丞。屬官有尚書、符節……又中書謁者、黃門、鉤盾、尚方、御府、永巷、內者、宦者七官令丞……。今河北省滄州市西北。

圖6齊中廄丞，西漢。《漢書·百官公卿表》：詹事，秦官，掌皇后、太子家，有丞。屬官有太子率更、家令丞，仆、中盾、衛率、廚廄長丞，又中長秋、私府、永巷、倉、廄、祠祀、食官令長丞。諸宦官皆屬焉。成帝鴻嘉三年省詹事官，并屬大長秋。長信詹事掌皇太后宮，景帝中六年更名長信少府，平帝元始四年更名長樂少府。

圖7廣陵相印章，西漢。《漢書·地理志》：廣陵國，戶三萬六千七百七十三……縣四：廣陵，江都，高郵，平安。又有廣陵郡，因有相印，當為王國時之封泥。相即丞相，詳見圖3釋。

圖8（司）徒（之）印章，新莽?！稘h書·百官公卿表》：相國、丞相，皆秦官，金印紫綬，掌丞天子助理萬機。……哀帝元壽二年更名大司徒。武帝元狩五年初置司直，秩比二千石，掌佐丞相舉不法。

圖9大司農丞，東漢?！稘h書·百官公卿表》：治粟內史，秦官，掌谷貨，有兩丞。景帝后元年更名大農令，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司農。屬官有太倉、均輸、平準、都內、籍田五令丞，斡官、鐵市兩長丞。又郡國諸倉農監、都水六十五官長丞皆屬焉。騪粟都尉，武帝軍官，不常置。王莽改大司農曰羲和，后更為納言。初，斡官屬少府，中屬主爵，后屬大司農。

圖10弋陽侯相，東漢?！逗鬂h書·郡國志》：……弋陽侯國。有黃亭，故黃國，嬴姓……。侯相即侯國丞相之省文，丞相一職詳見圖4釋文。今江西省上饒市東北部。

圖11潭州（都）督府（之）（?。?，唐。唐初承隋制，都督府為唐王朝在重要地區設置之地方行政機構?！短茣ぞ砹恕罚壕霸贫炅露巳罩啤ｋ诽煜路种枚级礁模鋼P益并荊為大都督府。

古代封泥蘊含豐富信息，是研究古代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重要史料。其上的文字記載，反映出當時的職官體系、地方郡縣、檔案制度、軍事形勢等情況，具有重大的學術價值。

封泥這一獨特的歷史文物，不僅反映古代政治社會風貌，也豐富了后世篆刻藝術。封泥對后世篆刻藝術也產生深遠影響。篆刻家從封泥中汲取養分，取其邊緣形狀、篆刻形式、印文等用于創作，使篆刻作品呈現出率真簡拙之美。晚清大師吳昌碩即深受封泥啟發，作品酣暢淋漓，大氣磅礴，承襲了封泥的古樸與雄渾。除拓片外，觀察實物也有助于領會古人的審美情趣，為創作提供補充素材。

去年10月，我有幸為同濟大學圖書館協助策劃了“方寸之間——漢字與篆刻文化展”，展覽向平湖璽印篆刻博物館借展了50余枚珍貴的戰國至東漢封泥。展覽在校內引起強烈反響，我們另舉辦了兩場專題講座，一場在線上講座《中國古代封泥概述》，一場在線下講座《古代保密術》。講座結束后，我還將自己的收藏印章拿出，讓同學們現場制作封泥，大家都為古人的智慧所折服。

這次展覽讓廣大師生親身感受到封泥獨特的歷史文化魅力。透過那小小方寸之間的印章與封泥，仿佛穿越時空對話古人。我們借此展覽，也希望讓同學們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產生認同感與驕傲感。我深切感受到，展覽策劃不僅是文物保護利用，也是文化傳承的重要途徑。

每一枚封泥，都是活生生的歷史見證，流傳千年而色澤依舊，供我們解讀秦漢政治經濟的千百種訊息?；蛟S，正是這些小小的封泥，向我們娓娓道來了幾千年文明滄桑的點滴。當我們細細撫觸其上的篆隸，都仿佛觸手可及那些逝去的歲月。我們應當珍視這一傳承千年的文化瑰寶，從中探尋先民的智慧，讓歷史的印記永留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