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業時代的詩意書寫

2022年1月，中國言實出版社出版了龍小龍的詩集《新工業敘事》。閱讀完這部作品后，我深切感受到了中國工業園的迅猛發展，同時也被工匠們精雕細琢的精神所感動。正如出版社在推薦該詩集時指出的，“《新工業敘事》表現了作者對工業題材的關注，真實展現了當代工業企業的動人風采。作者視野是開闊的，他不僅僅局限于供職企業或所在園區，而是把詩歌視野投放到更加遼遠的天地，將自己所在企業的發展與國家的強盛、民族的復興聯系在一起，從而賦予了詩歌更深刻、更豐富的內涵，也較大地提升了工業詩歌的審美境界”。

細讀詩集《新工業敘事》后，我感觸最深的是龍小龍在新工業詩歌創作中的“四新”，即創作主體的“新改變”，創作客體的“新轉變”，創作載體的“新需求”，以及創作精神的“新提升”。因為對于新工業詩而言，其語言的密度、鏡像的層次、情感的傳遞等方面，都必須以豐富的藝術構建打底，適當增加凝練與詩化語言的密度，無疑會讓詩歌呈現出無窮魅力。鏡像會一改之前物境、情境、意境的層級式遞進方式，而采用螺旋式遞進的方式，情感則伴隨著詩歌多維空間的構建產生螺旋式升華。我認為龍小龍在這個多維空間里的思想異常活躍，可以在思緒中跨越時間、空間，觸摸一切，與萬物溝通，并用詩化的語言貫穿這一切，連接起宇宙與生命，進而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詩人本無心，讀者自生情”的詩歌美學效果，共同締造出新工業詩歌的嶄新面貌。張振興在《新工業詩歌的“新”之所在》中也闡述過，當詩歌與工業聯姻，傳統詩歌的母體里便注入了新的基因。從詩人鄭小瓊的《黃麻嶺》到詩人許立志的《夢想》，都見證著新工業詩歌在創作主體上的“新改變”。這種變化在詩歌層面看似微妙，表現在主題上雖然沒有過悲與過喜的鮮明對比，但卻體現著新工業詩歌創作主體在“新改變”過程中的本體自覺性。

工業化是現代化的前提和基礎。說到工業化，有人就會想到工廠里的流水線、超負荷的勞動和環境污染。而當下中國的工業化進程不僅有新質生產力，還有高質量發展和實干精神，更有與之相伴的新工業詩歌。詩集《新工業敘事》通過“寫意：中國工業園”“工匠精神”“藍天下仰望”“深懷一顆溫暖的心”四輯，以詩人熟悉的晶硅光伏產業為主，采用敘事手法，以平實的文字，詩性的語言，表達中國新工業的強勁發展勢頭；以陌生化的書寫方式，向人們展示創新的源動力。

龍小龍在“寫意：中國工業園”這一輯中，用繪畫的手法來展現中國的工業園，既是一種新穎、曠達的技法，更是一種詩意的表達。如《“硅”向未來》中，“時空深邃，人類文明生生不息/當我們仰望一切/當我們俯瞰這片遼闊無邊的大地/賜予芬芳的神奇沃土”。平實的語言里，“硅”這顆小小的沙礫以巨大的能量“幫助人類抵達更深層次的思想和智慧的境界，飛越一座又一座精神巔峰”。我不得不欽佩作者立意之高遠、構思之精巧、意境之唯美、情韻之悠長。當“我們怡然自得地走過綠色田園/我們穿越漁光小鎮/光伏與智慧工業農業遍布大江南北/我們光明正大地在陽光下相擁相依/飲著幸福的淚水/感受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時，我能強烈地感受到“硅”這個清潔、高效的巨大能量場所帶來的深遠影響，它正引領人類逐漸遠離污染的困擾。詩人置身于綠色田園，在“硅”所鑄就的海洋里體味幸福的淚水。這淚水里有艱辛勞作的感慨，有迅猛發展的欣喜，更有對“硅”所激發的科技與創新精神的無限憧憬。這首詩借助大寫意落筆，不僅有宇宙的浩瀚、時空的深邃，還有用工筆畫技法畫出的一顆小小的藍色沙礫所帶來的顛覆性變革與創新。

詩歌是高度凝練的語言，龍小龍在創作時牢牢把握表達的內涵，由表及里、深入淺出，運用恰如其分的語言將抽象具體化和形象化，將哲理情感化。如《追光者》中，“十年不晚/……/我們始終在以追光者的名義/告訴所有熱愛光明的生靈/世界的格局正沿著一種篤定的信仰改變”。龍小龍以對比和視角轉移的手法，讓讀者在享受詩意的同時，也學習到硅與光伏的科普知識，知道光伏發電不但離我們并不遙遠，還與我們的日常生活和未來的生存發展息息相關。

在“工匠精神”一輯中，龍小龍大量運用動詞、形容詞和象聲詞，在有限的文字里爆發出暴風驟雨般的感情。如《執行》中，“緊急搶修，馬上趕回”，讓人立馬感受到一種急促氛圍；在《瓦斯探放設備》中，“詩一樣美好的大地/豈能容忍邪惡的氣焰無限制拔節”；在《激蕩》中，“那些不斷喧囂的物質/組織著一場又一場的奔跑，別開生面的運動，/內心有座火山噴發/演繹著宇宙誕生的原生態”。這些詩中的動詞用得尤為巧妙，“搶修”“拔節”“奔跑”等詞既增強了畫面的動感，又巧妙地運用了擬人手法，使得畫面栩栩如生。我認為龍小龍這種虛實相間的技法宛若繪畫中的濃墨重彩，近石遠山，形成虛實相生、相互依存的關系，蘊含著無窮的藝術魅力。

在《一位女巡檢員》中，“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耳朵里裝不下一點雜音/天長日久，巡檢人員嚴格的規則性/成了一種精神潔癖/……/陳悅兒。她從塔底走到塔頂，要用210步/從一名農村女子走到部門主管/從烏絲走到白發叢生/從皮膚光滑亮澤，走到皮膚松弛蒼皺/用了10210天”。龍小龍以細膩的筆法描述了女巡檢員對工作的認真執著以及強烈的責任心，從潔凈的工作服寫起，再完美地展現一位把一生奉獻給企業的女巡檢員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在這一輯中，龍小龍筆下的巡檢工人、主控操作員、設備工程師、焊工師，都是工匠精神的傳承者，他們身上展現出的那份強烈的責任心、求新求變的創新精神正是我們時代精神的真實寫照。

在“藍天下仰望”這一輯中，龍小龍則以大寫意來描繪大場景，深情地謳歌了新工業迅猛的發展，并表達了對實現工業現代化目標的殷殷期盼。在“深懷一顆溫暖的心”一輯中，龍小龍以隨筆的形式，表達其新工業詩歌書寫的意猶未盡和詩言志的思想情懷。同時還收錄有李壯、王學東、周維強、楊瑩為這本詩集寫的評論，他們從不同角度表達了對新工業主題詩的思考。

縱觀詩集《新工業敘事》，龍小龍大量使用象征、對比、懸念、擬人、對偶、反語、雙關、通感等藝術手法，將樸實的語言賦予深意，使之妙趣橫生，從而顯著增強了詩集的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龍小龍置身于光伏新材料產業中，有意識地把與工業相關的元素轉化為一種真實的日常詩意；同時把情感融入新時期工業文明相關的意象中。通過這種獨特的視角，龍小龍找到了一種全新的詩歌語言藝術表達方式，用詩意的筆觸書寫新工業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