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易地扶貧搬遷作為空間重構下的扶貧實踐,是一種以空間換發展的可行性舉措。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由原來分散居住在農牧區村落到聚集生活在易地扶貧搬遷現代化社區,其生活方式、生產方式和社會關系都發生了巨大轉變,且移民搬遷社區的公共服務呈現出一定的“空間阻隔”。對西藏易地扶貧搬遷S社區進行實地調查,運用社會空間理論從“空間的表征—空間的實踐—表征性空間”三元辯證法出發,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生產空間、生活空間和心理空間進行分析,發現易地扶貧搬遷S社區處于過渡期的“閾限”階段,且存在生活空間壓縮分化、生產空間生計轉型和關系空間更新重組的特點。要把政府對空間規劃與移民對空間的使用通過制度化的方式進行重新架構和詮釋,如通過加大政府與社區的互動力度、探索政府與市場的互補方式、實施社區與市場互助合作等舉措,以期重構易地扶貧搬遷S社區秩序,為S社區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提供可及的公共服務。
關鍵詞:易地扶貧搬遷;社會空間理論;秩序重構;公共服務;社會融入
中圖分類號:C9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7544(2024)06-0035-11
一、問題緣由與文獻研究
易地扶貧搬遷是一種以空間換貧困群體生存和發展的扶貧舉措。貧困人口從傳統的村落空間轉移到新的移民安置社區,原有的生存空間、交往空間、心理空間被重新生產,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如何在易地扶貧搬遷社區完成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的轉換成為新的議題。脫貧攻堅戰打響以來,西藏深入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脫貧攻堅工作的重要論述和精準扶貧精準脫貧基本方略,交出了一份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績單”,26.6萬貧困人口搬遷至生產資料相對富裕和基礎設施相對完善的區域,全區965個易地扶貧搬遷點已全部建設完成,且貧困人口全部實現入住,“搬得出”問題得到解決,使貧困群體脫離“空間貧困陷阱”,但這種以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美好生活意愿為主導的頂層設計和制度安排背后隱含著以城市化的生活邏輯取代以畜牧業為生產的生活邏輯,體現了一種“直線式”的變遷和高度濃縮的“社會發展史”,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將面臨被移植到一套新的社會文化體系的現實[1]。易地扶貧搬遷雖然在物理空間實現了散居向聚集的轉變,但鄉村向城市的簡單遷移很容易出現“貧困平移”“生計脫嵌”“社會排斥”等問題。因此,要實現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留得下”“住得好”“能致富”的目標,需重塑移民的“生產空間”“生活空間”“關系空間”,通過多維空間的形塑與協調,構建公共服務體系,再造社區治理新秩序,優化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活方式、生產方式和社會關系,進而實現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身安”與“心安”。
20世紀70年代,空間社會學在列斐伏爾、??隆⒉嫉隙虻热送苿酉率艿綇V泛關注,成為研究移民空間適應的重要理論工具??臻g社會學認為空間不僅是客觀的物理空間,更是社會秩序的空間。列斐伏爾在繼承馬克思關于空間是生產“容器”思想的基礎上提出了關于空間生產的理論,認為空間是社會的產物,每一種社會都有它相適應的一種生產模式和生產關系,也對應一種特定的獨特的空間,即“空間的生產”。20世紀90年代開始,國外學者從空間的角度對貧困的成因進行分析,并認為“地理資本”過低是造成農民貧困的重要因素。在此基礎上,Bedi等[2]對貧困地區進行定位并繪制了貧困地圖。與此同時,國內學者也從空間的視角對我國扶貧搬遷社區的治理和發展進行了解釋和研究。王偉軍等[3]、譚林等[4]、付少平等[5]闡釋了易地扶貧搬遷對農戶生計空間的影響機理,通過構建搬遷農戶生計空間質量評價指標體系,測算了易地搬遷社區內居民對生計空間的滿意度以及生計再造的問題。付釗[6]、覃美洲[7]、蘇建健等[8]分別基于空間理論構建了“空間分異—空間解構—空間區隔—空間賦權”的分析框架,并從社區治理創新的視角分析了易地搬遷安置社區的結構困境與治理邏輯。以上研究均把空間的維度與易地搬遷社區某些層面進行聯結,并從空間的視角透視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產生活與空間結構之間的張力,探究客觀環境變動對主觀的影響,為扶貧搬遷社區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但現有多數研究聚焦于易地搬遷后的治理問題,而在分析易地搬遷空間轉換邏輯的基礎上,探究易地扶貧搬遷社區公共服務的研究較少。因此,本文嘗試利用列斐伏爾的空間三元辯證法,分析西藏扶貧搬遷社區生產空間、生活空間和關系空間轉變過程中的空間再造,探究易地扶貧搬遷背后的空間邏輯對公共服務的供需關系,試圖構建扶貧搬遷社區新秩序,為社區共同體構建研究作出補充。
二、案例呈現與研究方法
本文基于對西藏易地扶貧搬遷S社區(以下簡稱S社區)的實地考察和訪談調查,試圖從空間社會學的角度考察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居住空間的轉變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生產方式、生活方式、關系認同的影響。S社區海拔3600米,坐落于雅魯藏布江畔,東靠拉薩貢嘎機場高速,西南與雅魯藏布江比鄰,西北與曲水縣隔山相望,是為改善西藏極高海拔自然條件惡劣地區群體生產生活環境而建設的生態搬遷安置點。S社區總規劃面積39.28平方公里,其中城鎮空間面積約8.41平方公里、農業空間面積約6.95平方公里、生態空間面積約23.92平方公里。安置點計劃安置那曲市安多、雙湖、尼瑪3縣16個鄉鎮7263戶30362人(一期957戶、4058人,二期6306戶、26304人)。S社區工程共分2期實施,一期工程于2019年2月開工建設,占地1095畝,建筑面積14.26萬平方米,其中民房建筑面積10.15萬平方米,公共服務建筑面積4.11萬平方米,采取一戶一宅(獨家獨院)的安置模式,人均建筑面積25平方米。一期工程于2019年11月底建成,12月完成那曲雙湖縣色務鄉和安多縣措折強瑪鄉、雅曲鄉、嘎措鄉957戶4058人搬遷入住。二期工程于2020年3月開工建設,2022年6月底啟動搬遷工作,2022年底那曲市安多、雙湖、尼瑪3縣12個鄉鎮6306戶26304人陸續完成搬遷入住。S社區配套建設綜合樓、村委會、周轉房、幼兒園、農貿市場、警務站、衛生院、公共廁所、垃圾收集點等公共服務設施。為切實保障搬遷群體可持續發展,安置點管委會積極與政府機構、周邊企業、配套產業項目溝通銜接。S社區共配套建設產業項目5個(矮化蘋果種植項目、藏雞養殖項目、現代牧場項目、皮革廠項目、毛紡廠項目)。同時,通過招商引資,九牧王集團公司在S社區租用場地開辦了服裝廠。從整體上看,S社區采取了集中非農安置模式,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原有的空間結構得到重新調整,產生不同于之前空間結構的空間斷裂,呈現出“新主體陌生人社區”的空間結構特征,為彌合空間斷裂帶來的生活環境差異,需要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產空間、生活空間和關系空間進行再造。
為更深入了解移民政策的基層具體實踐及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意愿和行為,筆者不僅對S社區搬遷群體進行了深入的觀察和訪談,而且赴那曲市安多縣、雙湖縣等地區進行調研,同時,通過與當地鄉村振興局、駐村工作隊等進行座談和查閱當地政府移民安置文件加深對已有“概念”和“問題”的反思理解,以期保持科學研究的實證性和理論性,力圖最大限度地反映客觀事實,對影響空間情境的宏觀力量、微觀力量進行科學說明。
三、空間生產:易地扶貧搬遷規劃與空間回應
公共服務是空間的存在,且易地扶貧搬遷社區提供公共服務離不開“空間的生產”。易地扶貧搬遷從國家頂層設計到政府政策落地,從建筑圖紙規劃到房屋建成使用,從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搬遷入住到后續扶持保障,涉及國家、政府、社會、移民等多維主體。列斐伏爾認為“空間具有物質、精神和社會三元結構性,其產生于有目的的社會實踐,是社會關系的產物”[9],其提出的“空間生產理論”中“空間的表征—空間的實踐—表征性空間”三元辯證概念的組合,推動了“空間中的生產”向“空間的生產”的邏輯轉變,實現了空間政治性與社會性的整合,對于理解扶貧搬遷社區自上而下運行的公共服務意愿與自下而上社區建設間的互動關系具有很強的解釋力度。
(一)空間的表征:易地扶貧搬遷政策與社區規劃
空間的表征,也稱空間再現,是政府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美好生活意愿的“空間場域”表述,指理論家、規劃者、城市學家以及政府官僚等通過制度、規則等秩序符號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日常生活需要的頂層設計。[10]易地扶貧搬遷本質上是政府通過行政手段改變貧困群體身處空間貧困陷阱,解決空間不平等造成的社會區域差異而采取的行動,體現了政府行為的空間服務邏輯。政府通過同質性、層級化和碎片化等方式來塑造空間,實現對移民居住空間的改造,其過程充滿了政府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美好生活的各種設想。S社區空間表征主要體現在各類易地扶貧搬遷政策和對社區空間的規劃上,包括:在搬遷對象方面,S社區搬遷3個縣、16個鄉鎮、71個村居7263戶、30362人(一期:4個鄉鎮、13個行政村,957戶、4058人。二期:12個鄉鎮、58個行政村,6306戶、26304人)。另外,管委會5人,兼職2人,三縣派出干部職工265名,教職工389人,民輔警60人,醫務人員33人。在基礎設施配套服務方面,S社區已經完成了政府綜合樓、幼兒園、小學、農貿市場、衛生服務中心、垃圾收集點等公共服務設施建設,電信、移動、聯通信號全覆蓋,污水處理廠、垃圾轉運站、自來水廠均建成并通過竣工驗收。在就業服務方面,S社區各類商超等工商戶入住近500余家,搬遷的16個鄉級合作社、71個村級合作社均實現正常經營,拓寬了群體增收渠道,同時S社區還開設了三處地攤經濟點,實現了群體就近就便就業增收,其中創業群體203家,帶動群體就業300余人,創業收入達300余萬元。在社區管理方面,構建“管委會+鄉鎮+警務”網格化服務管理隊伍,劃分16個網格區域、16個網格民警、71個鄉鎮副職網格員、127個網格協管員。政府對易地扶貧搬遷點的希望是建立一個從住房到就業到宜居,服務完善且人們生活滿意的新型城鎮化社區,S社區安置點從規劃建設再到投入使用,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產生活空間被外部社會結構的權力所支配,包括引入資源、引進項目、購買服務等,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遷入安置社區給予了全方位、多方面的“關懷”,如此便構成了列斐伏爾所講的“空間的表征”。
(二)空間的實踐:居住空間分配與產權登記
空間實踐是指人們在生活中的一切涉及物質生產全過程的社會性活動,包括生產和再生產,它能夠保證人們在空間中的活動的連續性和凝聚性[11],是空間居住者進行生產、占用、控制和改造的場域,例如住宅樓、698ffa68208334459495c8d68c9514aa公園、運動場、道路等。S社區建成以后,按照“成熟一個、移交一個”的原則,將安置點竣工驗收的項目逐項移交安置點管委會,管委會本著公平公正公開和讓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滿意的原則進行房屋的分配。一期主要采取一戶一宅(獨家獨院)的安置方式給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分配居住空間;二期主要采取公寓樓和獨家獨院兩種安置方式??臻g的實踐體現在,一是分配前管委會對移民家庭人口數量,以及是否有老弱病殘、行動不便的情況進行識別;二是在分配過程中舉行分配大會,在領鑰匙的過程中分批分組分階段進行準確登記;三是分配后網格協管員對每家每戶進行走訪,門上貼上戶主照片,以防農戶跑錯家門。另外,為提升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空間保障和增進歸屬感,規定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分配的搬遷安置房只有使用權而暫無處分權,這一新型空間的特征對于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空間實踐也有一定影響。一位移民就說,“自己的孩子在拉薩工作,想跟著一起居住,現在分配的房子賣的話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能不能出租還不太清楚”??偟膩碚f,在空間實踐過程中,受“權力—文化”網絡的影響,易地扶貧搬遷的資源更多屬于配置性資源的范疇,政府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美好生活的意愿滲透其中,比如,房屋的戶型以及分配面積的規定、房屋處置權的要求,這是政府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美好生活意愿對于空間行動主體行為選擇和空間形態的塑造。同時,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空間現實需求也在空間實踐中有所彰顯,比如在分配前管委會對移民家庭基本情況的摸底以及對于特殊群體的照顧。某種意義上說,空間實踐過程中充斥著政府意愿與群體利益表達的互動與交織。
(三)表征性空間:社區生活適應與群體回應
表征性空間是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日常生產生活的實踐空間,是貧困群體搬遷后爭取自身權益和空間正義而抗爭的場所。搬遷后,易地扶貧搬遷群體需要主動適應新的社區生活,不免在爭取自身的生活空間和自身權益的行動中,觸碰政府為滿足移民群體美好生活需要而制定的空間規則。為更好地實現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服務和管理,S扶貧搬遷社區采取“管委會+社區+網格”的管理模式,將整個安置點劃分為4個一級網格,成立一級網格支部4個,按照每300戶的標準劃分24個二級網格,成立二級網格支部24個,實現“人在格中管、事在格中辦、難在格中解”的空間服務格局。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搬遷前,S社區的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大多從事畜牧業生產,生產空間往往局限在住所附近或者草場,自發的生活空間社會同質性強,空間邊界比較穩定。搬遷后,S社區內聚集了3個縣、16個鄉鎮、71個村居、7263戶、30362人,形成了“半熟人社會”,扶貧搬遷社區內的成員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來自不同的地方,熟悉是因為有著相似的口音和面孔。社區空間的多元差異及壓縮聚集不僅改變了居民居住的物理空間形態,而且改變了生活的社會空間邊界,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可能比較難達成一致的社區認同和情感皈依。同時,搬遷后的生活成本增加、生產區域壓縮、社會關系重塑等可能會增加搬遷群體的多方面需求,進而導致政府意愿的服務邏輯和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實踐邏輯存在一定矛盾,使得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服務需求不總是能夠被完全滿足,進而開始進行權利訴求表達,這種權利訴求表達在斯科特看來屬于解決公共服務供需不平衡的“武器”。總之,表征性空間是充滿矛盾的空間,政府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美好生活的意愿和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現實且多方面的需求在此碰撞,但兩者的態度也不是對抗性的,雙方在互動和博弈的過程中不斷調整自身的行為策略,在“空間認同”和“空間制度”層面形成合力,進而重構空間秩序。
四、空間置換:空間再造的新問題
公共服務場域包含“物理空間”與“社會空間”的統一。易地扶貧搬遷社區具有復合空間的多元特點,是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新生活的“競技場”,也是社會關系再生產的“孵化器”,包含了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日常的生活空間、謀生工作的生產空間和社會交際的關系空間。扶貧搬遷社區的空間再造是對扶貧搬遷社區物理、生活、生產、文化、社會等空間系統的重塑過程,是自上而下的政府意愿空間與自下而上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生活社區空間的實踐融合。其實質是通過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社會行動探索出規范政府、市場和社會的合理邊界和限度,從而達成社區空間利用的合理化和互利合作的秩序化。[12]目前,S社區扶貧搬遷社區還處于過渡期的“閾限”階段,空間結構和空間關系的斷裂造成社區移民在生活、生產、關系空間均呈現不穩定性。
(一)壓縮分化:生活空間重塑
從S社區的搬遷實踐來看,搬遷移民的生活空間得到了重塑,直觀體現在室外空間的聚集和室內空間的壓縮。搬遷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分散居住在高原草場,居住環境較差,房屋多為年久失修的土坯房和磚木結構住房,一旦發生地震或者有強風來襲就有可能發生坍塌的危險,而且客廳、臥室、廚房、飯廳沒有絕對的空間界限,在10多平方米的小空間內,幾口人一起生活,狹小的居住空間導致區域功能劃分十分模糊。搬遷后,扶貧搬遷社區的房子兩人戶及以下采取公寓樓安置,三人戶及以上采取一戶一宅(獨家獨院)的安置方式,人均建筑面積25平方米,而且房屋內的空間格局上有了明顯的功能分區,臥室、客廳、廚房、衛生間等比較完備,可以滿足人們生活的不同需求。同時,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在適應新環境的過程中也在被新空間所規訓,逐漸學習適應著城鎮居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另外,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在牧區生產生活,公共空間與私人空間界限模糊,具有一定的非正式性,而搬遷后扶貧搬遷社區內部公共空間開始正式化,并與私人居住空間開始分離,文化廣場、服務中心、棋牌室、茶館等公共空間呈現獨立性。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活空間從自由的草原自然空間轉變為具有公共性的城鎮社區空間,由于長期居住在廣袤的草原,性格比較隨性自由,公私觀念和意識比較模糊,靈活空間混用的習慣傾向在易地扶貧搬遷社區演變成公共空間的私化侵占。[13]比如S社區居民把摩托車和電動車亂停亂放在社區道路、廣場和綠地等。同時,為了使移民貧困戶盡快適應新環境,政府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美好生活的意愿也介入到搬遷群體的生活空間,并賦予空間工具性,比如大力開展環境衛生大整治活動22余場次,參與群體1萬余人次。同時,開展的“美麗家園、幸福人家”衛生評比暨積分兌換活動,表彰了30戶家庭,兌換商品5萬元,營造了“家家講衛生、人人爭優秀”的良好氛圍??傊?,S社區空間承載著搬遷戶生活空間的重組和生活方式的轉換,正如社會空間學家戈夫曼通過舞臺類比方式探討日常生活中自我呈現的區域化問題、空間區域的制度化特征與行動者情景互動之間的內在聯系。[14]
(二)生計轉型:生產空間開拓
易地扶貧搬遷改變了S社區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產方式和生計模式。S社區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搬遷前多數從事初級的畜牧業生產,生產空間集中在“兩季”牧場,取資于牧場,靠畜牧業謀生,是黏在“草地”上的,且呈現出生產手段單一、生產水平低下、生產技術簡單的生產特點。搬遷后,生產結構的轉換和制度的轉軌使牧民成了詹姆斯·C·斯科特所說的雙腳都站在市場經濟中的“農民形象”,從原來依靠土地草場等自然資源的傳統畜牧業,逐步轉變為依靠資本和技術的現代產業,卷入市場經濟農牧民的生產空間受到了極大的沖擊。搬遷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穩定生存模式使牧民的生活所需基本能從畜牧業中得到滿足,比如牛羊肉自家宰殺、燒火取暖用牛糞、吃水從水井免費取,具有自給自足的特征,生活成本比較低。而搬遷后所帶來的“強制商品化”使得生活所需品需要進入市場購買,所帶來的生活成本大幅增加,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消費層次逐漸從生存型轉向“被享受型”,這要求搬遷易地扶貧搬遷群體不得不進入新的空間進行生產謀生,但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由于文化水平不高、生存技能有限、生產技能“無的放矢”。因此,S社區積極暢通就業渠道,搭建就業平臺。首先,發揮“一鄉一社、一村一合”作用,其中搬遷的16個鄉級合作社、71個村級合作社,均在開展各類經營。其次,積極探索開發新型地攤經濟模式,試點性地在安置點開設了三處地攤經濟點,實現了群體就近就便就業增收,其中創業群體203家,帶動群體就業300余人,創業收入達300余萬元,有效解決群體留得住、能就業問題。最后,配套建設產業項目5個,擴大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就業市場,同時與相關人社部門溝通銜接,累計安排組織各類培訓30場,培訓搬遷群體1千余人次。總的來說,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產空間開拓是政府和市場共同作用的結果,在政府主導下結合市場邏輯,通過轉變就業觀念,培養勞動技能,適應市場化的生計模式等方式實現的,進而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對美好生活的需要。
(三)社交更新:關系空間重組
塞尼認為,移民擾亂了現存社會結構,它使社會人際關系分散,使親戚之間變得疏遠?;突ブ年P系網、相互融洽的小群體、自發組織的服務團體都被拆散了。社會生活的不安定極易造成社會混亂,人們整日充滿危機感和不安定感,常常迷失自我。[15]S社區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初步實現了傳統畜牧業社會到現代化城鎮社會的過渡,社會文化空間上的“移神換位”也改變了原有的社會交往格局和社會關系。一方面,表現在家庭關系的調整。隨著生活空間和生產空間的轉變,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家庭關系也發生了微妙的改變。搬遷前,憑著豐富的畜牧養殖經驗和社會人際關系,老人在家庭關系中占據著絕對的支配和主導地位。而搬遷后,老人從熟悉的生產環境脫離出來,生產功能的部分喪失使其失去了從土地獲得收益的機會,同時由于缺少其他生存技能,很多老人被安排在家里接送孩子或看家,造成老人只能依賴子女,出現“經濟反哺”的現象。另外,易地扶貧搬遷后文化空間逐漸從單一向多元發展,文化變遷的“墮距效應”生成,面對電子化的交際手段、信息化的文化網絡、現代化的生活方式,老人需要像年輕人一樣更加廣泛地學習,出現“文化反哺”現象,代際之間的關系正在發生轉變,以年輕人為重心的家庭關系正在形成。另一方面,表現在社會關系網絡的更新。列斐伏爾認為,空間中彌漫著社會關系;它不僅被社會關系所支持,也生產著社會關系并被社會關系所生產。[16]S社區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在搬遷前通過血緣、地緣和親緣為紐帶,以散戶和村落的形式生活在牧區,生產生活、文化禮俗、信仰崇拜等方面具有統一性和同質性,形成了相對穩定的“熟人社會”關系。搬遷后,扶貧搬遷社區的居民來自3個不同的縣、16個不同的鄉鎮、71個村居,群體間關系的熟悉度低且異質性強。布勞的“接近性假設”認為不同層級的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會陷入“內傾性”社會交往困境,形成陌生的熟人社會。陌生是因為社會網絡擴大后陌生主體增多的不確定性,熟悉是因為整體搬遷后鄰里關系和“鄉音熟面”在新環境中得到的部分保留。因此,管委會為進一步提升扶貧搬遷社區組織內部的凝聚力及社區共同體的認同感和歸屬感,消除村民交往阻隔,塑造村民社會交往空間,與周邊鄉鎮積極形成交往、交流、交融的良好氛圍,不僅鼓勵搬遷群體通過業緣關系、趣緣關系擴大和更新自己的社交關系網,擴大自己的朋友圈,而且還通過組織開展各類活動加大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交際范圍??傊椎胤鲐毎徇w群體生活空間、生產空間被改變的同時,其代際關系和社會關系也被改變,在政府、移民和市場的共同作用下,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關系空間得到更新。
五、空間整合:扶貧搬遷社區的秩序重構
公共服務供需的適配是組織空間,構建空間秩序的前提。根據三元辯證組合的理論觀點,和諧的空間形態是政府、市場與社區良性互動而推動社區空間內部社會關系整合且實現價值上的契合、分布上的匹配和實踐上的包容的有序狀態。正如人類學家李峻石所言:“不要去考慮是將差異最大化或者最小化,而是考慮如何將互動最優化。人們如何才能在互動中盡可能多地獲得益處,而不會造成太多的成本和風險?!保?7]因此,S社區的空間整合要積極探索政府、社區、市場的有效互動方式,不斷增強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一)生活適應:“政府+社區”互動
易地扶貧搬遷社區是政府主導的制度安排,其秩序重構與公共政策的合理制定與政府滿足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美好生活的意愿密不可分。為讓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更好地改變生活習慣和生活方式,一方面,政府要明確空間治理邊界。S社區從規劃設計到扶貧搬遷時間、搬遷地點、搬遷形式及謀生方式等均是在與搬遷群體商量并征得搬遷群體同意的前提下進行的,且社區內的商鋪、茶館、活動場所的形成也都有政府的支持和引導,如果政府在社區內的治理空間邊界存在不清,就容易造成政府頂層設計與移民實際需求相脫節。因此,政府應該從傳統單中心治理的實踐中“跳出來”,與社區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當好“代理人”的角色,充分發揮管委會和自治組織的能動性。政府要把文化廣場、老年活動中心、政務服務中心等建設好,以補齊社區基礎設施短板,如對喪失勞動力、特殊困難家庭提供救助保障以及建立社區規章制度等。同時,政府要積極與社區進行互動,引導發揮社區自治組織和社會組織的效能,組織搬遷群體進行各類具有生活性、交流性和娛樂性的活動,比如衛生評比、鍋莊舞比賽、民族服裝秀,豐富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活空間,促進不同地域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溝通和交流,逐漸淡化易地扶貧搬遷群體之間的身份界限,培育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對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另一方面,重塑扶貧搬遷社區倫理空間,體現空間正義。馬克思的空間正義認為人具有自由性、平等性、多元性、和諧性等倫理價值。[18]S社區空間正義的塑造需政府與社區共同完成,通過“政府主導+社區負責”的治理模式,由政府根據制度和措施來規約和調整資本支配的空間生產和空間分配關系,謀劃社區空間生產、完善空間產品的分配政策,保障弱勢群體有機會和普通群眾平等享受空間資源,進而解決空間產品與分配的階層化不平衡、空間資源和設施配置不均衡、公共空間的被侵占和資本化的問題,以實現空間政治、經濟、生態的協調發展,提高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活質量。
(二)生計轉型:“政府+市場”互補
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生計能力的可持續是社區服務有效的基礎。搬遷前,S社區易地扶貧搬遷群體主要從事畜牧業的初級生產活動,“田園牧歌式”的生產方式造成農牧民生產能力較低。搬遷后,生產空間再造帶來的生計模式變遷要求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從傳統“靠地吃飯”向現代“靠技吃飯”“靠智吃飯”轉變,對于生產技能匱乏的農牧民來說有一個適應過程。因此,S社區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生產空間轉換和扶貧搬遷社區經濟空間治理不僅要求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擺脫“等靠要”的思想束縛,而且要求他們不斷提升勞動技能和生產能力,提升企業吸收貧困群體就業的力度。這需要政府和市場“兩雙手”共同推進。首先,政府在了解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技能需求和就業需求的基礎上,結合配套的產業項目人才需求和企業人才需求,廣泛開展“扶技”“扶智”“扶志”教育培訓,轉變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就業觀念,激發脫貧群體自主脫貧潛能,同時確保每戶至少一人掌握非農就業技術,從技術和觀念上解決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生計的根本問題。其次,政府發揮好穿針引線作用,充分調動金融機構、勞務組織、企業工廠等市場力量。一是制定相關政策積極引導各類金融機構對扶貧搬遷社區開展金融扶持,做大創業就業資金“蓄水池”;二是建立勞務組織人才服務購買機制,發揮其在人才培訓和就業渠道等服務優勢;三是重視企業在吸收就業中的重要作用,通過減稅降費、宣傳獎勵等方式形成企業參與“扶業”的良好氛圍。鼓勵民營企業要進一步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不斷從單純的資金援助轉變為發展型援助,通過項目投資、產業園區建設、資源開發等為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創造合適就業崗位,吸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就業,增強居民的發展信心和脫貧致富的能力。最后,政府要強化制度支持和外部環境保障。積極推進易地扶貧搬遷制度的有效銜接,加快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戶籍制度和土地制度改革,破除易地扶貧搬遷群體融入城鎮化社區的體制性壁壘,為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創新創業提供健全有效的制度安排,以此保障不同類型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生計轉型的成功。
(三)關系重構:“社區+市場”互助
安東尼·吉登斯認為,社會互動是由一定的時間—空間結構下的社會實踐構成的。[19]筑牢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思想堡壘”,重塑社區團結,需要搬遷個體、社區集體和市場主體的共同努力。根據社會團結理論,社區關系重構需要引導個體社會行動,以形成正確的、合理的集體性社會行動的理想類型,從而全面提升移民對社區的認同感。這一過程依賴于社區與市場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深切關懷與文化互助。一是提供高質量人文關懷。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大部分從事畜牧業生產工作且文化程度普遍不高,“離土又離鄉”可能致使居民的關系空間發生斷裂,加劇了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局促感和孤單感。因此,社區管理者要提供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人文關懷,通過登記和走訪對社區居民的基本信息和存在困難進行全面摸底,建立易地扶貧搬遷群體數據資料庫。另外,可與社會服務機構、高校、心理咨詢機構等進行合作,通過購買服務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開展診斷和幫扶,對易地扶貧搬遷群體進行心理疏導,提升易地扶貧搬遷群體身份認同感。二是組織開展社區活動。在社區內組建各級、各類、各層的活動小組、興趣班和活動協會,定期組織交往交流交融活動,不僅能擴大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朋友圈”,而且能夠增進易地扶貧搬遷群體之間的“熟知度”,強化對社區的歸屬感和榮譽感,增強社區的凝聚力。同時,充分發揮科技手段的優勢,利用QQ群、微信群、騰訊會議等軟件打造溝通“云平臺”,暢通“線上”交流和溝通的渠道,邀請相關專家與易地扶貧搬遷群體開展線上座談會,共話社區文化,共論社區事務,共謀社區發展,肯定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當家人”的角色。三是發揮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社區治理的主體性。人的主體性并非獨立存在,而是形成于社會關系網絡中,在互動中得以建立與運用[20],易地扶貧搬遷群體參與社區治理對于提高移民個體素質和深化交際網絡具有雙重意義和價值。通過議事協調會、座談會、宣講會、主題活動等形式培育居民權利意識(包括法律意識、責任意識、監督意識等)及提升主體治理能力(組織能力、協調能力、語言表達能力等),鼓勵和引導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積極參與社區事務,如志愿服務、環境保護、設施建設等,在共同治理過程中,經過自主協商、交流溝通、互動協作能夠增進易地扶貧搬遷群體間的信任,重構社區共同體意識。
六、結論
易地扶貧搬遷社區公共服務提供的可及性,離不開“空間的生產”和“空間中的生產”。因此,探索扶貧搬遷社區公共服務提供的一般規律性,必須緊密結合公共服務場域中復雜的“空間關系”,如生產關系、社會關系、分配關系等。西藏易地扶貧搬遷社區公共服務的提供是一個系統工程,要把政府對空間規劃與移民對空間的使用通過制度化的方式進行重新架構和詮釋。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的規劃、選址和建設等由政府負責,同時輔以補償方案、政策支持等政策進行保障。同時,在易地扶貧搬遷過程中,政府必須充分認識到易地扶貧搬遷群體的復雜性和異質性,多方面了解其多層次需求,以互利互惠為基本原則,最大可能實現就業、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的合理分配,建立和諧共生的扶貧搬遷社區空間秩序,使政府意愿與移民需求在空間中得以有效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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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tial Narration of Public Service: Order Reconstruction of
Relocated Communities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in Tibet
Li Guodong Xu Aiyan
Abstract: As a practice of poverty alleviation under spatial reconfiguration, relocation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is a creative initiative that exchanges space for development. The relocated population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has undergone significant changes in their way of life, production methods, and social relationships, as they have shifted from scattered settlements in agricultural and pastoral villages to gathering and living in modern communities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and relocation. Additionally, the public services provided by the relocated communities have shown certain "spatial isolation". Based on the field survey of the relocated S community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in Tibet, the social space theory is used to analyze the production space, living space and psychological space of the relocated group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ernary dialectics of "spatial representation - spatial practice - representational space" , and finds that the relocated S community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is in the "threshold" stage of transition, and is characterized by the compression and differentiation of the living space,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livelihood of the production space and the renewal and reorganiza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space. Reorganize and interpret the government's spatial planning and the use of space by the relocated population through institutionalized means, such as increasing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government and the community, exploring complementary ways between the government and the market, implementing mutual assistance and cooperation between the community and the market, etc., in order to reconstruct the order of the relocated S community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and provide accessible public services for the relocated population.
Key words: Relocation for poverty alleviation; The social space theory; Order reconstruction; Public service; Social integration
責任編輯:曹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