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齡化背景下我國醫養結合的財稅支持政策

摘 要：老年人口比重的不斷加大和養老需求的增加，對我國養老保障體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國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相關財稅政策還存在財政政策執行力不強、政府購買服務效果不佳、稅收支持系統性不足等問題。實證研究表明，財政支出的增加對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有明顯的激勵作用，稅收負擔的增加對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有明顯的抑制作用。因此，應該進一步建立財政收支管理體制，明確財政支出責任，同時加大稅收支持政策優惠力度，從而保證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能夠持續均衡地發展，在緩解人口老齡化問題的同時推動我國“銀發經濟”的發展。

關鍵詞：人口老齡化；醫養結合；PPP模式；養老服務業；財稅支持政策

中圖分類號：F7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5450（2024）04-0061-09

收稿日期： 2024-03-10

基金項目： 遼寧省教育廳重點攻關課題（JYTZD2023178）

作者簡介： 劉春芝，女，遼寧沈陽人，沈陽師范大學教授，經濟學博士，主要從事產業經濟與企業管理研究；通信作者：時晨晨，女，河北滄州人，沈陽師范大學經濟學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財稅金融政策研究。

①數據來源于《2022年民政事業發展統計公報》。

②數據來源于國家衛健委《近十年我國老齡工作取得顯著成效》。

③數據來源于中國人大網《國務院關于加強和推進老齡工作進展情況的報告》。

隨著我國老年人口比重的不斷加大和養老需求的不斷增加，人口老齡化問題日益突出，不僅對我國養老保障體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且影響經濟增長和就業。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發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1]49。截至2022年底，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達2.8億，占總人口比例的19.8%，與2021年相比，老年人口增加了1 268萬人①。據測算，到2035年左右，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將突破4億，在總人口中的占比將超過30%，進入重度老齡化階段②。目前，我國失能或部分失能的老年人大約有4 000萬，“帶病生存”“多病共存”的現象已經十分普遍③。2021年，我國“十四五”規劃提出構建醫養康養相結合的養老服務體系，滿足老年人多層次多樣化的養老服務需求[2]。醫養結合需要資金保障和政府支持，財稅政策對于醫養結合的發展具有關鍵作用。目前，對于財稅支持作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政府財政的整體作用。龍騰等從主權債務風險角度分析了老齡化問題給政府造成的養老壓力，政府通過稅收為其他公共服務提供資金的能力下降，急需以非財政公共支出的形式緩解人口老齡化帶來的資金壓力[3]。申俊龍等從健康老齡化視域分析了政府主導的醫養結合模式，認為健康中國建設需要構建醫養結合政策支持體系，醫養結合機構的資金來源主要依賴政府[4]。謝微等借鑒發達國家應對人口老齡化相關經驗，提出政府應充分發揮政策保障、資金投入、福利兜底等作用，減少相關因素對醫養結合發展的制約[5]。

二是不同財稅工具所發揮的不同作用。何代欣等提出應對人口老齡化關鍵期的財稅政策需要有全新的定位，目前支持醫養結合養老設施建設與養老護理人員發展的財稅政策工具缺乏，建議利用財稅政策推動中長期人力資本積累，激發個人與企業共同提高勞動者能力和素質的積極性[6]。李為人等認為，現行激勵社會資本參與養老服務業稅收政策工具存在很多問題，需要擴大稅收優惠范圍、完善稅收激勵方式、清理完善相關稅收政策，利用稅收工具鼓勵社會資本積極參與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7]。王曉潔等認為，目前的稅收政策工具與養老服務體系不匹配，需要完善稅收支持政策并加大稅收支持力度，鼓勵民間資本積極參與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8]。

三是不同層級財政發揮的不同作用。何壽奎認為，政府各級財政應該相互配合，明確責任邊界，為社會資本與公立醫院改革構建良好的政策環境[9]。葛延風等通過分析人口老齡化的嚴峻形勢，提出需要建立一個多部門參與的協作機制，充分利用財政資金，強化政府對社區養老服務基礎設施建設投入的同時，明確各級財政責任[10]。封鐵英等指出，我國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缺乏頂層有效行政協調機制，有必要充分根據實際情況制定相關財稅政策，建立一個統一而又行之有效的行政協調機制。各相關主體在合作的基礎上，應側重于運用協同財稅制度工具保障醫養結合養老模式的運行[11]。

然而，目前相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實踐性、可操作性及地方實施效果方面，對財稅支持醫養結合發展的相關政策少有探討，財稅支持政策可以通過財政資金引導活躍市場并提升投資者信心，將直接影響醫養結合項目的資金準備情況及我國老齡產業的發展。本文將在現有研究的基礎上，對我國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趨勢、財稅支持政策現狀與困境進行論述并展開實證分析，進而提出完善我國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發展的財稅支持政策建議。

一、醫養結合與財稅支持政策的理論闡釋

（一）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內涵及運作模式

2005年，郭東等首次提出“醫養結合”概念，即將醫療機構和養老機構結合在一起，使其資源共享、優勢互補，以解決老年人醫療服務需求問題[12]。目前，醫養結合有了更為豐富的內涵，醫養結合是政府、市場、社會、家庭等四類主體建立科學有效的合作機制，整合社會所有的醫療資源和養老資源，以實現醫療和養老一體化。

醫養結合項目按照主導主體的不同，可以分為三類[4]。一是政府主導的區域化醫養結合模式。政府通過發揮公共財政的作用，為醫養結合的發展提供制度保障，并積極引導醫、養兩個行為主體實質性合作。二是企業主導的醫養結合模式。通常稱“醫養旅居”模式，這是由企業家建立的，面向全國健康老人、活力老人提供醫養結合服務的模式，是對區域化模式的有力補充。三是政府和企業共同合作運行的醫養結合養老模式，也被稱為PPP醫養結合項目，是政府與社會資本共同合作運行的一種新型模式。在這一模式下，政府與社會資本之間是共同享受利益、共同承擔風險的合作機制。這種模式不僅能有效緩解我國人口老齡化問題，還能實現養老行業向健康中國醫養產業的轉型，促進我國經濟的發展[11]。

（二）財稅政策促進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發展的作用機理

醫養結合的發展需要政府和市場兩大主體協同發揮作用，“看不見的手”和“看得見的手”都要用好。醫養結合作為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增強老年人獲得感和滿意度的重要途徑，需要政府給予足夠的支持和重視[13]。一方面，醫養結合的發展離不開我國政府財政政策的支持，其中政府支出包括政府購買和政府轉移支付兩類，醫養結合項目作為公共服務的一種，可以通過稅收、預算、國債、購買性支出和財政轉移支付等手段促進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5]；另一方面，從供需角度出發，完善合理的財稅政策引導醫養結合機構支出和收入的比例，能夠使消費和供給達到相對平衡的狀態。具體來說，政府通過提供更多公共產品和服務、建立和完善稅收優惠制度、實施財政補貼、政府購買和轉移支付等手段，可以降低企業經營成本，促進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增加供給能力，進而刺激消費、增加市場需求、引領和引導更多社會人員加入醫養結合服務行業[14]。

稅收優惠主要通過作用于醫養結合養老服務項目的各個環節起主要作用，政府通過減免稅的形式改變企業和個人的稅收負擔，改變產品的相對價格，增強企業在養老服務市場中的競爭力。稅收優惠政策的實施，會同時產生收入效應和替代效應。收入效應是指在消費者收入不變的前提下，通過實施稅收優惠政策，例如個人對福利、非營利性老年機構的捐贈支出可以在繳納個人所得稅前全額扣除，從而使得消費者的實際收入相對增加，購買能力增強，需求增加；替代效應是指在總收入不變的情況下，由于對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實施稅收優惠政策導致相關產品與服務價格下降，而其他商品價格不變，消費者就會增加養老服務需求替代其他商品需求，從而推動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發展。

二、醫養結合財稅支持政策現狀分析

（一）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財稅支持政策的發展演進

自1982年7月26日聯合國在維也納召開首屆世界老齡大會以來，老齡化問題一直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我國自2011年起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政策（見表1），促進醫養結合發展，應對人口老齡化問題[13]。

（二）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稅收支持政策現狀

1.投資建設環節稅收支持政策

其一，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耕地占用稅法》的規定，國家、社會和個人開辦的醫養結合養老機構占用耕地，免征耕地占用稅。其二，根據2022年印發的《養老托育服務業紓困扶持若干政策措施》規定，符合條件的養老托育機構按照50%的稅額減征資源稅、城市維護建設稅、教育費附加和地方教育附加。其三，在契稅方面，根據稅法規定，醫養結合項目主體若是非營利性機構，其承受房屋土地權屬免征契稅[15]。

2.運營環節稅收支持政策

其一，截至2025年底，養老托育服務機構提供社區養老、托育服務取得的收入免征增值稅。其二，在房產稅和城鎮土地使用稅方面，根據稅法規定，參與醫養項目的主體機構免征房產稅和城鎮土地使用稅。其三，在企業所得稅方面，截至2025年底，提供養老服務取得的收入減征企業所得稅，按照所得額的90%計入收入總額。福利性、非營利性的老年服務機構，暫免征收企業所得稅。

3.資產處置環節的稅收支持政策

其一，按照稅法規定，參與醫養結合項目的養老機構在資產重組過程中，發生的不動產、土地使用權轉讓行為，不征收增值稅。其二，按照稅法規定，截至2024年底，符合條件的養老托育服務機構可以按照50%稅額減征印花稅。其三，按照稅法規定，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和個人等社會力量，按照規定渠道，對醫養結合項目的福利、非營利性老年機構的捐贈支出，可以在繳納企業所得稅或個人所得稅前全額扣除，支持社會力量參與養老服務[15]。

三、我國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發展困境分析

（一）財政政策執行效果不明顯，主體間契約化程度低

1.財政支持管理監督不力

首先，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的醫養結合缺乏規范性[15]。隨著社會資本進入養老機構，與政府合作的門檻逐漸降低，政府在設計或選用養老機構時不加規范、盲目投入，很容易產生累退效應，使得有關機構成為政府的資金附庸。其次，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運行的PPP項目前期投資力度大、周期長，若養老機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獨立性不強，不僅會造成工作進度落后，而且容易引發政府尋租行為，降低養老服務質量[16]。

2.法律法規配套不夠齊全

首先，我國目前針對養老服務的法律文書主要是2015年第二次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修訂后的法律明確社會和家庭發揮養老功能的責任，但無法區分服務內容和服務等級，對服務對象的要求也沒有精細劃分。其次，法治保障力度不夠，盡管2022年印發了《養老托育服務業紓困扶持若干政策措施》，但也是以“通知”的形式出臺，此項配套政策在部分地區仍落實不到位，減免力度有待提高。

3.基層政府財政資金運用效果不明顯

基層醫養結合養老服務體系以基層醫院和社區養老院為主，設備配置低、開設養老機構的資源不足，一般醫務室、搶救室醫療設施和搶救設備不完善，限制了基層地區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特殊老年群體的社會福利以養老保險、低保和三大補貼為主，而享受救助和需要臨時救助的人員多，政策雖多，但是補貼數額少，嚴重制約了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3]。

（二）政府購買服務效果不佳，市場競爭機制不完善

1.服務隊伍專業性不足

首先，目前現有的養老護理人員顯然還不能滿足老年人的需求[9]。據《2022中國民政統計年鑒》數據顯示，2021年全國共有126.1萬老年人入住醫養結合養老機構，但職工人數僅有37.3萬人。可以明顯看出，目前我國養老護理員和老年人社會工作者缺口較大。其次，從業人員專業化水平不夠。社會工作者的職業資格水平考試通過率較低，2021年有56萬人報考助理社會工作師，僅通過了5萬人，通過率為8.9%。最后，從業職工學歷水平較低，從事養老護理的人員中本科及以上學歷人數僅有4.5萬人，再加之實際工資有時會低于社會臨時工的工資標準，很多大學生不愿意從事這一職業，服務隊伍發展極不穩定[9]。

2.社會組織主動服務意識不強

養老服務的競爭機制難以發揮有效作用。通常政府購買服務也遵循理性經濟人假設，政府會優先選擇能夠提供最大效用的市場機構進行合作，但由于目前市場上能提供專業養老服務的企業或者社會組織很少，政府也沒有建立完善的制度保障和監管體系，直接進行委托往往會造成財政的浪費[10]。

3.考核監管的法律保障不夠

購買某項服務是否有效需由政府進行監管與考核，留存優質服務、淘汰不合格且沒有成效的服務，進而制定社會成員需要的養老服務和規范[5]。目前沒有明確標準，法律并沒有體現出對養老服務及與其有關的公共服務購買規范。現行關于政府購買相關內容的法律法規只有《政府采購法》，該法是國家機關和事業單位及組織團體使用財政性資金的依據，但也并未反映公共服務評估考核情況[16]。

（三）稅收支持政策系統性不足，社會資本參與不積極

1.稅收支持政策系統性不足

首先，稅收支持政策約束力不足。目前，我國18個稅種中僅有 12 個完成立法任務，剩下的增值稅、關稅、房地產稅等還不屬于稅收實體法的統籌范圍，并且養老服務業的稅收支持政策大多以“決定”“意見”“通知”等規范性文件為主，難以形成貫徹落實的有效約束力[15]。其次，稅收支持政策激勵性存在滯后效應。在當前人口負增長的時代背景下，老齡率過高、生育率過低的現象會明顯縮減老年人的經濟供養支持力度。2023年，國務院發布稅收專項附加扣除標準，存在明顯的滯后性。最后，稅收支持政策的個別概念界定不清晰。稅收支持政策的主體表述涉及“養老機構”“老年服務機構”“老年人社會福利機構”三種，政策歸類上還未清楚描述其差別，對“公益性”“營利性”“非營利性”“福利性”等關鍵概念的內涵與外延也未明確，易造成政策模糊的問題，降低稅收政策執行的可操作性。

2.稅收支持政策鏈條不完整

首先，綜合配套的稅收優惠體系尚未形成。對于體弱、特困、失能老年人群體的低端市場無法滿足，對于收入較高的老年群體，股票、債券、保險等金融養老服務方式的稅收優惠范圍較窄，“高端市場”難以推進。其次，醫養結合養老項目涉及的籌資、建設、運營三個階段還沒有形成連貫的稅收支持政策。在投資環節，由于獲利年限較長，貸款難度大并且稅前無法扣除貸款超額利息，增加了企業的前期投資成本。在建設環節，醫養結合養老機構的土地供給存在問題，許多養老機構因為缺地無法建成。最后，缺乏對老齡產業的稅收支持政策。《中國老齡產業發展報告（2021—2022）》顯示，到2025年，我國老齡產業在多個方面會產生重大需求，包括老齡健康管理、適老化用品的生產與制造、老齡宜居環境與服務、老齡產業金融等。因此，應該加大稅收支持力度，推動老齡健康全產業的發展。

3.稅收支持政策優惠力度不夠

首先，營利性機構和非營利性機構稅收政策的差異較大容易擾亂市場管理秩序。非營利性機構免征行政事業性收費，營利性機構減半征收行政事業性收費，但是不區分盈余對象難以達到用于養老機構發展的目的[15]。其次，缺乏對社會資本的鼓勵性稅收政策。企業和個人向營利性機構的捐贈不得進行稅前扣除，符合小型微利企業條件的養老機構收入所得減按50%計入應納稅所得額，按20%的稅率繳納企業所得稅，20%的稅率減征顯然不夠，同時對PPP項目的稅收優惠力度不夠，難以激勵社會資本進入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

四、財稅政策影響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發展的實證分析

（一）研究假設與模型設計

1.研究假設

根據前述理論分析，本文將通過實證檢驗進一步驗證財稅政策對養老服務業發展的作用。首先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假設1：財政支出的增加能促進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發展

假設2：稅收負擔的減少能促進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發展

2.模型變量的選取

（1）被解釋變量

本文考慮到數據的權威性、完整性、科學性，以及結合醫養結合項目的特點，選取了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的養老項目投資規模作為被解釋變量，投資規模可以衡量養老項目的發展程度及社會資本投資的意愿[16]。

（2）解釋變量

目前，我國對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財稅支持政策可以分為財政支持政策和稅收支持政策兩方面，因為養老服務業涉及廣泛，不單單涉及與養老相關的服務，還有延伸的產業，因此本文選取公共財政支出作為衡量財政支持政策的指標[16]，選取稅收負擔作為衡量稅收支持政策的指標。

（3）控制變量

因為養老服務業涉及廣泛，關系到經濟、民生、人口等各項領域，故本文選取經濟發展水平（GDP）、地區經濟結構（產業產值之和占GDP的比重）、地區固定資產投資規模作為控制變量[16]。

3.樣本及數據來源

項目投資規模數據是通過查閱整理財政部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中心—項目管理庫—養老領域信息庫數據進行甄別整理計算獲得。其余變量的數據是通過查閱歷年《中國縣域統計年鑒》《中國固定資產統計年鑒》及《中國金融統計年鑒》等并加以整理計算完成。

4.模型構建

由于養老項目投資規模、地區一般公共財政支出、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地區固定資產投資規模的核密度估計相去正態分布甚遠，為非對稱分布，而取對數的分布則很接近正態分布，同時為消除樣本數據可能存在的異方差，對上述變量進行自然對數處理，詳見表2。

綜上本文構建模型：

lnIS=β1lnFS+β2lnTAX+β3lnGDP+β4lnFAS+

β5RES+ε

（二）數據分析

利用Stata17進行回歸分析，由表3結果可以看出，判定系數及調整后的判定系數均接近于1，說明方程的擬合度非常高，模型能很好地對數據作出解釋。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地方一般公共財政支出（lnFS）對養老機構投資規模的影響顯著為正，說明增加財政支出對擴建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機構有促進作用，這驗證了本文的假設1，即財政支持政策會促進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在控制變量方面，地區發展水平（lnGDP）、固定資產投資規模（lnFAS）與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這說明社會發展水平及對固定資產的投資都對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有正向的影響。

從稅收負擔的方面分析，稅收負擔（lnTAX）對醫養結合養老機構投資規模的影響顯著為負，系數為-1.179，說明降低稅收負擔對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有促進作用，這驗證了本文的假設2，即稅收支持政策可以促進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

（三）實證結論

從總體上看，財政支出的增加對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有明顯的激勵作用，稅收負擔的增加對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有明顯的抑制作用。所以，應該進一步建立財政收支管理體制，明確財政支出責任，同時加大稅收支持政策優惠力度，從而保證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能夠持續均衡發展，緩解人口老齡化問題的同時推動我國“銀發經濟”的發展。

綜上所述，為促進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發展，我國需要加大財稅支持力度。首先，可以通過完善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標準體系及配套措施引導機構合理運用財政補貼，同時縣級政府需要加大對財政支出管理的監督力度，規范我國醫養結合養老項目的發展。其次，加大對PPP醫養結合養老項目的財稅支持力度，對于醫養結合養老項目而言，不僅獲利年限長，平均在5～10年，由于難以提供重資產抵押物，向銀行借款難，再加之我國的金融化短期效應，醫養結合服務業所需長期資本“因少而貴”，資金期限背離PPP模式醫養結合項目訴求，通過完善企業所得稅和個人所得稅稅收優惠政策可以有效鼓勵社會和個人加入醫養結合養老項目，減輕供給壓力。最后，增加對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相關延伸產業的稅收支持政策，減輕全產業鏈的稅收負擔以滿足多層次的養老需求。

五、完善我國醫養結合發展的財稅支持政策建議

（一）建立財政管理監督體制，規范養老服務業發展

1.加強財政績效管理監督

各項養老服務財政支出應受到財政績效管理的嚴格監督，從而保障資金的優化配置[10]。首先，建議整合當前涉及養老服務業發展的機構職能，設定考核指標，建議以老年人的需求感和滿意度作為參考指標。其次，發展大數據財政績效管理監督，建議構建全國財政績效管理信息系統，審計人員可以利用大數據，進行搜集篩查對比分析匯總，得出客觀全面的審計結論。同時，要加強大數據涉密管理系統的宣傳力度和懲治力度，確保信息安全、高效、無誤，防止財政資金的濫用。最后，規范考評流程和內容，并適時公開，積極接受民眾的監督，共同推進養老服務業的發展[11]。

2.完善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標準體系

構建全國統一醫養結合養老服務評價體系和服務質量標準，不僅可以規范養老機構的行為，而且會大大減少財政資源的浪費[13]。首先，利用財政投入率完善養老機構等級劃分與評定的評價標準。從注重提升老年人幸福感的角度出發，營造良好的養老服務氛圍[4]。其次，財政建設標準化，確保財政使用效率的提升。最后，要由被動標準化轉向主動標準化，政府對于符合養老規范標準且評價指數高的養老機構，給予一定的稅收減免，以此鼓勵養老機構的發展。

3.完善法律法規及相關配套措施

在實踐層面，要在法治軌道上解決養老問題，政策法規和法律體系的建設對于促進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的發展意義重大[17]。首先，需要構建更為完整的法律體系，包括針對養老服務的法律文書和財政支持政策都應該逐漸以法律的形式加以明確[8]。同時，法律體系應與養老服務社會化發展保持一致，推動社會保障工作管理等相關法律的制度安排。其次，借鑒發達國家相關法律經驗。例如：韓國《孝行獎勵資助法》保障老年人權利；日本《老年人虐待防止法》明確虐待類型，包括身體、經濟、性、心理、護理、照顧等方面，規定鄰居舉報義務等，出臺《福利人才確保法》《社會福利士及介護福利士法》等規定；新加坡頒布首個世界《贍養父母法》，并確立多方共建養老體系。最后，確保法律法規落到實處。政府要發揮引導作用，加大法律的普及力度，保障法律的有效實施。

（二）明確財政支出責任，優先發展PPP模式

1.落實財政支出責任

落實財政支出責任要提高養老服務可及性和體現均等化水平，同時支持特殊的養老服務或項目。首先，要適時調整財政支出結構。建議公益金應當逐步由財政支出直接替代，各級政府統籌協調資金配置，規范使用資金。其次，規范政府預算[3]。針對不同地域的實際情況動態進行資金調整，形成不同層次的購買服務，使資金得到充分利用。最后，用法律法規約束政府權力[17]。政府購買的信息應該充分公開，保證老年人基本權益的同時營造良好的購買服務環境。

2.完善市場競爭機制

采用PPP模式發展醫養結合養老服務業，政府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首先，建立完整的法律保障PPP模式的有效實施[15]。此前已經出臺的《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操作指南》法律層次低，難以形成有效的約束力。建議更多采用市場監督來保障醫養結合養老產品的質量，避免政府購買的錯判低效。其次，建議建立第三方評估機制和委托代理機制。嚴格監督政府購買的同時對PPP項目的社會機構監督評估，對質量合格的養老服務項目給予名譽獎勵或抵稅，根據產業性質的不同給予不同的稅收優惠[18]。

3.加快養老服務人才隊伍建設

隨著我國養老從業人員的缺口不斷加大，需要通過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方式建立養老服務人才培養體系，鼓勵社會人員的積極參與[5]。首先，注重養老服務人才分類培養。建議根據養老服務的分類進行人才區別培養，在人員培訓方面，財政投入以及財政補貼按需支出，對于參加培訓的個人，建議將養老護理消費、病人陪護納入個人所得稅專項附加扣除，抵扣個人所得稅。其次，區分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培養。除了基礎從業人員的培養，還有專業人員的培養，如對研究養老問題的高校科研人員的培養，建議配套提升專項財政資金供給，其中關于養老問題的科研經費優先扶持。最后，建議設立人才培養專項基金，財政專項基金受到財政監督和審計監督。同時，可以通過采取稅收優惠貸款體系等方式讓社會人員參與到人才培養中來[18]。

（三）加大稅收政策激勵力度，鼓勵社會資本積極參與

1.增強稅收支持政策保障力度

首先，提高法律層次，增強稅收支持政策規范性。以“決定”“意見”“通知”等規范性文件出臺的稅收支持政策需要不間斷監督落實情況與實施效果，同時為了幫助醫養結合養老機構合理解讀稅收政策享受政策紅利，各地稅務部門可以就相關稅收支持政策出臺一份較為全面、規范并且細化的解讀文件。其次，統一表達主體。在區分“非營利性機構”“營利性機構”的情況下，避免“福利”等主觀含義過于濃厚的詞匯出現。

2.擴大稅收支持政策適用范圍

首先，建議提高個人所得稅專項扣除標準。把醫養結合型養老機構納入醫保，適當提高養老保險繳費比例，緩解養老財政資金壓力。其次，從籌資、建設、運營三個環節加大稅收支持力度。建議對參與項目的企業從金融機構取得貸款的利息費用全額扣除；鼓勵小微企業從事醫養結合養老項目，在享受已有稅費優惠政策基礎上加大支持力度，減征企業所得稅和增值稅；對養老護理人員的工資、勞務報酬所得可以減免一定額度的個人所得稅，保證我國養老人才隊伍的穩定。最后，健全老齡產業的稅收支持政策。推進“以房養老”的稅收支持政策，老年人用于養老購買的首套住房可以適當進行增值稅、個稅和契稅的減免，支持和幫助醫養結合養老機構建立房屋抵押、債券置換及長期護理保險等金融養老模式，鼓勵更多老年人居住醫養結合養老機構，同時利用稅收優惠政策拓寬我國養老保險覆蓋范圍。現有的稅收優惠政策除了覆蓋醫療保險和疾病保險這兩個主要險種以外，還應該延伸覆蓋到長期看護保險和收入保障保險，以拉伸商業健康險的稅收政策空間。商業個稅遞延養老保險可借鑒國外額度制稅收優惠模式，這樣更有利于收入較低的人群獲得最大的稅收優惠紅利，同時根據上海等試點地區的實施效果持續進行政策調整，使收入較低老年人也能提升晚年幸福感。

3.加大稅收支持政策平衡力度

對于非營利性養老機構的認定條件應該多樣化、綜合化，同時非營利性養老機構取得的收入應區分盈余對象，用于機構發展的可以免稅，用于股東紅利的征收企業所得稅，以緩解財政資金壓力。對于營利性養老機構，建議按照既定標準區分營利所得與非營利所得，并給予非營利所得一定的稅收優惠[15]。社會資本對醫養結合養老機構進行的捐贈，允許其按照適當比例在所得稅稅前扣除。對于參與PPP醫養結合養老項目的企業，可以參照小微企業的稅收優惠，減按20%的稅率征稅或者自取得第一筆經營收入納稅年度起實行“三免三減半”稅收優惠政策，鼓勵社會資本積極加入養老服務業，緩解我國養老壓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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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scal and Tax Support Policy of Combination of Medical and Nursing

in China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Aging Population

Liu Chunzhi， Shi Chenchen

（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henyang Normal University， Shenyang Liaoning 110034）

Abstract：The increasing proportion of the elderly population and the increasing demand for elderly care have put higher demands on Chinas elderly care support system. There are still problems with the implementation of fiscal policies， the poor effect of government purchasing services， and the insufficient systematic support of tax policies in Chinas health and nursing care integration elderly care service industry. Empirical studies show that the increase in fiscal spending has a significant incentive effe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health and nursing care integration elderly care service industry， while the increase in tax burden has a significant inhibitory effect.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further establish fiscal revenue and expenditure management systems， clarify fiscal spending responsibilities， and increase the preferential tax support policy to ensure that the health and nursing care integration elderly care service industry can sustainably and evenly develop， alleviating the aging population problem while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silver-haired economy” in China.

Key words：aging population; combination of medical care and nursing; PPP mode; elderly care service industry; fiscal and tax support policy

【責任編輯：李 菁 責任校對：趙 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