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學術出版功能?推動文明交流互鑒

摘 要：學術出版是一個國家在世界上贏得尊重和話語權的重要陣地。版權貿易為世界各國的創新成果和學術研究提供交流平臺，取長補短，兼收并蓄，推動不同文明交流對話，推進社會的進步。本文以北京大學出版社學術圖書的版權貿易工作為例，從版權工作的基本內容出發，結合本社的定位，介紹、分析學術出版在交流互鑒中的作用和具體做法。

關鍵詞：學術出版 版權引進 版權輸出 文明互鑒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鑒而豐富。文明交流互鑒，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和世界和平與發展的重要動力。”文化交流互鑒離不開出版行業，學術出版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它是前沿科技和重要研究成果的呈現方式之一，也是優秀文明成果的體現。大學學術出版社需要發揮自身優勢，通過有效的策略，提升我國學術出版的影響力和傳播力。其中，版權貿易通過“引進來”和“走出去”的方式，為中國聲音在世界上贏得尊重和話語權提供了平臺。

一、學術出版在國際文化交流中的作用

學術出版在出版行業中十分重要，它將各學科及各領域的創新、創造和研究成果展現并傳播；在文化交流傳播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文化建設、文化普及、對外交流都離不開學術出版——其平臺是世界性的，是最基礎、最有效的載體，是思想制高點、學術制高點，為教育、文化等各方面的共識打好知識根基，是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統一不可或缺的產品。學術出版是一個國家在世界上贏得尊重和話語權的重要陣地，因為科學話語、學術話語往往能克服意識形態障礙，更容易推進不同文明之間的對話與交流。[1]

學術出版面向國際是學術出版生存的重要條件，我國的學術出版既要參與全球文化市場的競爭，還肩負著提高中華文明影響力的使命與責任，同時要尋求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贏。版權貿易是衡量并檢驗學術出版“硬實力”的標尺——學術圖書的版權貿易以嚴格的國際規范，把各國的前沿科技和學術成果引進來，把中國的學術成果展示給全世界。眾所周知，高端學術成果是原創的前沿成果，具有稀缺性、周期長的特征，是學術出版機構的競爭重點。版權貿易作為我國文化產業的重要內容，在中華文化國際傳播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是文化貿易增長的重要引擎，是文化強國建設的重要手段。

北京大學出版社（以下簡稱“北大社”）作為國內頂尖的大學學術出版社，一貫堅持“學術為本”的出版原則，堅持學術圖書“引進來”和“走出去”并舉的版權戰略，始終把握時代需求，以嚴格的標準選擇與國際一流的出版機構合作，為國內外的創新成果和學術研究提供交流互鑒的平臺。同時，堅持不懈地把學術精品推介給中國和世界，讓優秀學術出版物更多地進入國際市場，從而更好地提升中國的國際形象，增強中國的學術話語權和國際影響力，贏得國際尊重和信任。

20世紀90年代，北大社就順應時代發展的需求，探索前沿科技的圖書版權引進。1995年，出版了比爾·蓋茨的《未來之路》（The Road Ahead）的簡體中譯本，為當時剛剛進入互聯網時代的中國打開了新科技的大門。多年來，北大社依靠北京大學雄厚的教學和科研力量，積極爭取國內外專家學者的合作支持，翻譯并出版了大量高水平、高質量的中外優秀學術作品。迄今為止，已與美國、英國、法國、德國、荷蘭、日本等二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著名出版機構建立了友好的合作關系。在引進版權的圖書中，有《化學鍵的本質》《科學革命的結構》等經久不衰的大家經典，也有《看不見的大自然》《亞馬遜河上的非凡之旅》等關注生態環境，書寫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博物學圖書；在版權輸出方面，北大社選擇與海外一流學術出版社合作，輸出版權的圖書既有《解讀中國經濟》（林毅夫著）、《產權與中國變革》（周其仁著）、《貿易開放與中國經濟發展》（余淼杰著）等反映當代中國社會發展、闡釋中國理念的力作，也有《中華文明史》（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化精神》（張岱年、程宜山著）、《絲綢之路與東西文化交流》（榮新江著）等講述中華文化、展現中國精神、傳播中國文化價值的精品，更有《高級遙感數字圖像處理數學物理基礎》（晏磊等著）、《密度矩陣與張量網絡重整化》（向濤著）等展現中國科學創新成果與技術進步的前沿著作，不少圖書被翻譯成多個文種在多個國家出版發行。這些書兼顧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符合北大社的學術出版定位，在增強北大學術圖書品牌力量的過程中發揮了積極作用。

二、多維度推進學術圖書品牌建設

北大社在學術出版中，通過版權貿易、合作出版等多種途徑，以平等、開放、學習的姿態，借鑒、吸收先進的外來文化，有選擇性地引進國外優秀出版物，為新時代的文化創新提供有益借鑒。自覺堅守中華文化立場，堅持文化自信，高質量地出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學術成果，積極出版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創新成果，讓世界了解中國。筆者通過北大社版權案例，介紹、分析出版在交流互鑒中的作用和具體做法。

1.精準定位，有針對性地推薦圖書

在浩瀚的書海中，版權經理要有敏銳的觀察力，及時發現優秀的國內外出版物。從版權引進的角度看，出版物的內容要與本社的整體定位和發展思路相吻合。北大社堅持“學術為本，建設一流”的經營方針，甄選的圖書以社會效益為先，以學術著作為主，不盲從，不跟風。版權經理不斷學習了解國家戰略政策和前沿學術動態，并盡量充分掌握國際圖書版權信息——只有創造機會讓編輯看到信息，才能協助編輯拿到版權。下面以《閱讀的力量：從蘇格拉底到推特》（Power of Reading： From Socrates to Twitter）一書舉例。

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全民閱讀，把全民閱讀上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2014年以來，“全民閱讀”連續寫入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十三五”規劃綱要也明確提出，將全民閱讀工程列為“十三五”時期的文化重大工程之一，由此，全民閱讀上升到了國家戰略高度。北大社積極響應，尋找海外圖書市場上與之契合的著作。布魯姆斯伯里出版公司旗下的Continuum出版社是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學術出版社之一，與北大社有著長期穩固的合作關系。2015年，北大社的版權經理在翻閱新書訊時看到了Power of Reading： From Socrates to Twitter一書，作者Frank Furedi是當代西方具有影響力的文化評論家和社會歷史學家之一。從副標題和目錄可以發現，此書梳理蘇格拉底時代至當代的數百位西方重要思想家的經典論述并加以分析，是從更深層社會意義理解閱讀的學術著作。書名與時代政策同頻共振，內容與北大社出版方向高度一致。版權團隊及時向編輯推薦，并同時與該書的版權方溝通，在報價時強調了此書屬于學術范疇，譯者有深厚的學術功底可以確保中譯本的“信達雅”。經過多輪競價和全方位考量，北大社拿到了簡體中文版權。中譯本一經上市，就迅速得到了市場的認可，并榮獲第十六屆文津圖書獎。

2.精耕細作，名家新譯煥新經典

學術經典著作都經歷了市場的長期檢驗。例如，1962年芝加哥大學出版社出版托馬斯·庫恩的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是學術史上極有影響的著作之一，是科學史與科學哲學研究者必讀的基本文獻。這本書對科學史、科學哲學、科學社會學等相關領域以及社會學、文化人類學、文學史等人文和社會科學領域都有著深遠的影響，是一本跨學科的經典學術著作。2003年，北大社中譯本首次出版就掀起了研究熱潮，出版兩個月即實現重印。2012年，為紀念英文版出版50周年，北大社和芝加哥大學出版社同年推出50周年紀念版的中英文版本。此后數年，北大社一直有更新譯文的想法，但譯者年事已高，無法承擔繁重的翻譯工作，新譯本一再延期。與此同時，多家出版機構密切關注北大社續約情況，希望能“搶”走中文版權。2016年的法蘭克福書展上，北大社的版權團隊與該書版權方就中譯本更新問題面對面溝通，權利人非常認可中譯本的品質，表示學術圖書本應由與之匹配的學術出版社出版，并給予了北大社充分的時間規劃新譯本。在版權方的理解和支持下，在青年翻譯家張卜天教授對文字一絲不茍、字斟句酌地打磨下，2022年中譯本煥新上市，得到了學界和讀者的一致認可。中譯本已重印數十次，銷量近20萬冊，至今不衰。作為一本“金字塔尖”的學術專著，真正實現了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

3.雙向合作，讓中國學術進入主流國際市場

在開展版權貿易最初的十幾年間，北大社通過版權引進，與國外一流出版機構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打下了堅實的合作基礎，為雙向合作提供了廣闊的空間和可能性。

以與荷蘭博睿出版社（今年合并為德古意特-博睿出版社）的合作為例。博睿出版社是一家歷史悠久的學術出版社，與北大社的定位和出版方向相似。早在2006年，北大社和博睿出版社簽署了戰略框架協議，從版權貿易雙向合作為起點，正式開展全方位的戰略合作，從而更好地促進學術交流。北大社先后引進了《馬可·波羅到過中國》《洛陽大火》等與中國相關的歷史文化研究類著作，并始終保持定期互訪、新書互薦、版權合作等業務交流，不斷鞏固合作成果，拓展合作深度。在黨中央高度重視和國家政策的大力支持下，中國學者的研究成果在國際上擁有一席之地，北大社的高端學術精品也受到各國學術出版社和學者的關注。因為有著共同的理念和愿景，經過博睿出版社專家組的嚴格評估和篩選，北大社成功地向博睿出版社輸出了《中國當代文學史》《傳統與現代》《敦煌學十八講》等著作。英文版均在出版后得到了國際學界的關注，進入了國際主流市場，再次證明世界需要了解中國文化，需要中國聲音。

4.開拓“一帶一路”市場，積極傳播中國文化

2013年起，在“一帶一路”倡議的鼓勵與推動下，北大社在鞏固歐美國家版權輸出優勢的基礎上，積極開發“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版權輸出，與俄羅斯、埃及、新加坡、塞爾維亞、匈牙利、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蒙古國、泰國、越南、印度、老撾等國家的出版機構建立了長期穩固的合作關系。

以《中華文明史》（四卷本）的版權輸出為例。《中華文明史》是由北京大學國學研究院組織撰寫，北大中文系教授、著名學者袁行霈先生主持編寫，是一部多學科交叉融合、蘊含中國優秀思想文化的、注重原創性的高水平學術著作。2006年中譯本出版后，獲得了國內外學術界的認可和關注。美國華盛頓大學教授、美國人文社會科學院院士、著名漢學家康達維先生（David R. Knechtges）認為這部著作有助于西方世界更深入地了解中國文化，更好地促進中西方文化和學術交流。[2]

在多方的努力下，北大社與劍橋大學出版社接洽英文版的輸出事宜。中譯本順利通過了劍橋大學出版社多位專家的聯合評審——這是十分嚴格的評審，也是對中文稿件的高度認可。在與劍橋大學出版社簽署英文版的版權協議后，康達維教授更是親自主持、審訂英文版的翻譯工作，這完美解決了學術著作傳播的難題之一。2012年倫敦書展期間，劍橋大學出版社與北京大學出版社共同舉辦《中華文明史》英文版的學術對話。《中華文明史》得到了康達維教授、麥大維教授（David McMullen）、魯惟一教授（Michael Loewe）等眾多漢學家的充分肯定。在推動英文版出版期間，北大社積極開拓更多語種的輸出工作，并堅持嚴格篩選譯者。日文版的翻譯工作由日本早稻田大學漢學家稻畑耕一郎教授主持，俄文版的翻譯由俄羅斯科學院東方古籍文獻研究所所長伊莉娜·波波娃博士主持。有了前面三種譯本的成功經驗，北大社更加積極地與國際學術出版同行接觸，尋求實現更多語種的譯本。至今，《中華文明史》已成功輸出7個文種的版權，這在中國學術對外交流史上具有開創意義，再次有力地證明了北大社學術著作的品質和學者的研究水平，進一步實現了北大社以“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經典著作”的目標。[3]

三、學術出版交流互鑒的思考與展望

近年來，在黨和國家的高度重視下，隨著我國學術研究水平和出版水平的提高，我國圖書版權貿易呈高速增長態勢。我國圖書版權輸出與引進比例在過去十幾年從10：1縮小到1：1.02。[4]北大社的版權貿易更是成果喜人，已經實現了貿易順差。筆者認為有以下幾點原因。

1.聚焦國家戰略要求，堅守學術出版功能

學術出版資源屬于稀缺資源，學術大家的專著是各出版機構追逐的對象。同時，學術著作的門檻高，受眾少，與大眾圖書相比，學術出版的盈利有限。北大社始終深刻認識自身的社會功能，聚焦國家戰略需求規劃學術出版，堅守學術出版定位，正確處理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關系，把發展版權貿易走向世界作為工作重點。版權引進工作奉行學術精品路線，引進包括《科學史學導論》《量子光學導論》等經典作品和國際前沿成果，同時輸出了《中國文化精神》（張岱年、程宜山著）、《中國禪思想史》（葛兆光著）、《水基礎科學理論與實驗》（孟勝、王恩哥著）等眾多展現中國當代思想和科技發展成果的著作，并為他們尋求走出去的可能性。這些圖書的引進與輸出擴大了北大社的影響，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

2.優秀的內容，是版權貿易的基礎和依靠

現代學術出版的發展演變歷程告訴我們，學術出版是在科學文化創新日益重要的背景下產生的，其重要的社會功能之一是將科學研究和經濟社會發展中的思想創新、科學發現、技術進展、管理經驗進行傳播，并在傳播中堅持科學精神、學術出版質量。只有文化優秀了，別人才會學習、借鑒，用戶覺得有用了才會購買相關產品。

學術圖書的版權貿易是內容含金量“硬碰硬”的較量。沒有優秀的內容，版權貿易也就無從談起。目前，北大社出版的《密度矩陣與張量網絡重整化》《d波超導體》等前沿科技類專著已經被劍橋大學出版社等國際一流學術出版社引進，僅科技類圖書的版權輸出就接近30項，這個數字的背后依靠的是各領域專家學者的學術成果和具有國際視野的編輯團隊，更是世界學術界對中國智慧、中國創新和中國技術的高度認可。版權貿易要聚焦國家戰略，自覺為構建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貢獻力量，只有這樣，版權貿易工作才有光明的未來。

3.以“進”帶“出”，加深版權貿易交流合作

在過去的40年中，我國全面、系統、準確地翻譯出版了世界各國的優秀文化經典，學習、研究、借鑒西方的科技文化。版權引進的過程中，北大社與德國施普林格·自然集團、英國劍橋大學出版社、日本巖波書店、韓國學古房等國際專業出版社建立了緊密的聯系。這些出版機構一貫以出版高質量的著作為己任，在國際出版領域有強大的號召力。基于良好的合作基礎，北大社以版權引進為媒，積極開拓雙向合作，向劍橋大學出版社、博睿出版社、施普林格·自然集團、世界科技出版社等世界一流出版機構輸出了經典學術專著。使北大社的版權貿易工作不僅有數量，更有質量和效果，建立了版權貿易健康發展的長效機制。

4.政策的支持，是版權貿易的堅實后盾和助推器

版權貿易的發展與國家政策的支持密不可分。特別是學術圖書，譯者資源稀缺，翻譯難度大，出版周期長都是學術圖書進行版權貿易時面臨的現實困難。在實際操作中，國內外出版機構常常會因翻譯費等成本原因舉棋不定。“一帶一路”倡議為高端學術圖書走出去提供了更多的機會，項目資助為走出去提供了有力保障。正是有了堅實的后盾，北大社才能不斷拓展圖書走出去的地域版圖，實現輸出國家、語種、數量、形式、貿易額的多重突破[5]，中外出版機構與作者、譯者形成合力，為更好地構建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打下基礎。

四、結語

在過去的40年中，圖書版權貿易對于社會發展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但不可否認，在解讀中國實踐、構建中國理論上，我們應該更有發言權。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要求，要“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培育壯大哲學社會科學人才隊伍”[6]，這不僅為新時代哲學社會科學發展提供了根本遵循，也為學術出版指明了前進的方向。學科體系的建設依靠對經典學術著作的研讀和利用，從而提升原創學術能力。原創學術能力的提升又為學術出版提供了新的內容和觀點，這些新內容和觀點為建立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打下了基礎。因此，建構“三大體系”離不開學術出版。《解讀中國經濟》《中國當代文學史》等一批反映當代中國社會發展、文化理論的著作成功輸出，是北京大學出版社在學術出版領域深耕多年所積累的成果，是世界需要中國聲音，需要中國元素的體現。版權貿易，是讓世界了解中國，讀懂中國的重要路徑。

未來，北大社依舊會依托學術，開發原創、立足中國，面向世界，挖掘版權貿易的更多可能性，更好地服務國家科技創新戰略，為我國科技高水平自立自強提供有力支撐。

（作者單位系北京大學出版社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