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祁東方言中的近代漢語詞例釋

摘" 要：祁東方言保留了一定數(shù)量的近代漢語詞。選取祁東方言中常用的且比較特殊的18條近代漢語詞，闡釋這些詞語在方言中的意思，并找出它們在近代文獻中的用例。研究發(fā)現(xiàn)，它們有的直接承傳于近代漢語，無論是詞形還是詞義都保持一致，有的詞語則發(fā)生了一定程度的變異。后者又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是義項分合不一，存在交叉現(xiàn)象；二是詞義發(fā)生轉移，兩者的所指有所不同。深入探討這些近代漢語詞，對于祁東方言的詞匯研究、湘方言的詞匯歷史比較研究，乃至漢語詞匯史的研究，都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祁東方言；近代漢語；詞匯；例釋

根據(jù)《中國語言地圖集（第2版）》，祁東方言屬于湘語永全片東祁小片[1]（P135）。祁東原來屬于祁陽縣，1952年從祁陽析出。祁陽歷史悠久，春秋時期屬楚國南地，西漢時屬泉陵侯國，三國吳孫皓元興元年至天紀四年間（264～280）正式建制[2]（P1）。祁東方言由于受政治、歷史、文化等因素的影響，保留了一定數(shù)量的近代漢語詞。本文所說的“近代漢語”主要指從唐代到清代初期這個歷史時期的漢語[3]（P1）。深入探討這些今天普通話不說或極少說的近代漢語詞，對于祁東方言的詞匯研究、湘方言的詞匯歷史比較研究，乃至漢語詞匯史的研究，都有著重要的意義。有鑒于此，本文選取祁東方言中常用的且比較特殊的18條詞語，依據(jù)近代漢語文獻進行考察和訓釋。

1.【安生】

在祁東方言中，“安生”的意思是“安寧、安靜”。例如：

（1）我個[ku45]只[t?ia33]毛毛曉難帶了，一天吵你安生不得。

（我這個小孩特別難帶，整天吵得你不得安寧。）

在近代漢語里，“安生”則是一個多義詞，除了與祁東方言中“安寧、安靜”相同的義項外，還有兩個義項，分別表示“生活安定”和“安分”。例如：

（2）我們?nèi)舫粤怂麕煾福细市模縼砟情T前吵鬧，莫想能得安生。（明代吳承恩《西游記》第三十三回）

（3）明兒初五，大節(jié)下的，你們兩個再這么仇人似的，老太太越發(fā)要生氣了，一定弄的大家都不安生。（清代曹雪芹《紅樓夢》第二十九回）

（4）臣竊度之，每州催欠吏卒，不下五百人，以天下言之，是常有二十余萬虎狼，散在民間，百姓何由安生。（北宋蘇軾《論積欠六事并乞檢會應詔所論四事一處行下狀》）

（5）橫征暴斂，日甚一日，使小民愈加困苦，無以安生。（明代李東陽《雜記·孟子直解》）

（6）若還吵吵鬧，不肯安生，將來也與周氏一般是個梁上之鬼。（清代李漁《奈何天·計左》）

（7）如不安生，即以自行夭折之罪，囚禁陰司。（清代曹雪芹、高鶚《紅樓夢》第九十八回）

例（2）、例（3）中的“安生”，表示“安寧、安靜”；例（4）、例（5）中的“安生”，表示“生活安定”；例（6）、例（7）中的“安生”，表示“安分”。

2.【班輩】

在祁東方言中，“班輩”是指“輩分”。例如：

（8）你兩個班輩哪個大點唻？

（你兩個輩分誰大些？）

（9）其是拎個[nin33k?]班輩唻？

（他是什么輩分？）

在近代漢語里，“班輩”有兩個義項，其中一個義項與祁東方言相同，也是表示“輩分”，另外一個義項則表示“同輩”。例如：

（10）喒與你甚班輩？自來不相會，走將來磕牙料嘴。（元代無名氏《舉案齊眉》第三折）

（11）（媒婆）俱來與晁大舍提親，也不管男女的八字合得來合不來……也不論班輩差與不差。（清代西周生《醒世姻緣傳》第十八回）

（12）爹先睡，娘先睡，爹娘不比我班輩。（明代洪楩《清平山堂話本·快嘴李翠蓮記》）

（13）（滕爺）又問：“嫁的甚人？”劉氏道：“是班輩的裁縫，叫沈八漢。”（明代馮夢龍《喻世明言·滕大尹鬼斷家私》）

例（10）、例（11）中的“班輩”，表示“輩分”；例（12）、例（13）中的“班輩”，表示“同輩”。

3.【絆】

在祁東方言中，“絆”是指“行走時跌倒”。例如：

（14）其剛不小心在路上絆過一跤。

（他剛才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

在近代漢語里，“絆”具有多個義項和多種用法。第一個義項是指“被別的東西擋住或纏住，使跌倒或使行走不方便”，這個意思與祁東方言頗為接近。第二個義項是表示“牽制”，第三個義項是喻指“陰謀、圈套”。例如：

（15）老漢追將上去，被草根絆了一交，驚醒轉來。（明代馮夢龍《醒世恒言·施潤澤灘闕遇友》）

（16）方才大老爺出去，被石頭絆了一下，歪了腿。（清代曹雪芹《紅樓夢》第七十六回）

（17）能令鬼哭神效靈，身如飄風不可絆。（唐代皎然《寒棲子歌》）

（18）柳絲搖翠，翠幄籠陰無限意。不絆行舟，只向江邊絆客愁。（南宋趙長卿《減字木蘭花·詠柳》）

（19）不想令尊生下元帥，丞相所生一女，因為官守所絆，彼各天涯，間隔親事。（元代鄭光祖《王粲登樓》第四折）

（20）聽知的俺哥哥燕和落在那婦人彀中，連兄弟燕青也著絆了。（元代李文蔚《燕青博魚》第四折）

例（15）、例（16）中的“絆”，表示“擋住或纏住，使跌倒”；例（17）～例（19）中的“絆”，表示“牽制”；例（20）中的“絆”，喻指“陰謀、圈套”。

4.【撮】

在祁東方言中，“撮”不作量詞使用，而是主要用作動詞，意思是“把某零碎的東西聚合起來用工具盛好”。例如：

（21）拿那垃圾撮起倒過出去啰。

（把那垃圾鏟起倒出去。）

在近代漢語里，雖然也使用“撮”這個詞語，但意思稍有不同，主要是表示“聚、聚合”。例如：

（22）聽說罷心懷悒怏，把一天愁都撮在眉尖上。（元代王實甫《西廂記》第一本第二折）

5.【斷黑】

在祁東方言中，“斷黑”表示“日落后天完全黑下來”。例如：

（23）其斷黑個時候才回來。

（他在天剛黑下來的時候才回來。）

在近代漢語里，“斷黑”的意思與祁東方言基本相同。例如：

（24）趕東西搬完了，新屋子還沒拾掇清楚，那天氣已經(jīng)斷黑了。（清代吳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現(xiàn)狀》第七十四回）

6.【戽水】

在祁東方言中，“戽水”既可以用來表示“車水/

汲水灌田”，也可以用來表示“舀水潑東西”，這時，可以拆開來使用。例如：

（25）我媽媽到町里戽水去了，還沒回來。

（我媽媽到田地里汲水灌田去了，還沒回來。）

（26）往馬路上戽點水啰，莫得其生灰了。

（往馬路上潑點水，不要讓它揚起灰塵。）

在近代漢語里，“戽水”只表示“車水/汲水灌田”。例如：

（27）山高正對燒畬火，溪近時聞戽水聲。（南宋陸游《村舍》七首之四）

（28）下田戽水出江流，高壟翻江逆上溝。（南宋范成大《夏日田園雜興》十二首之六）

（29）挖了水道，雇上四個長工戽水，也夠使的了。（清代文康《兒女英雄傳》第三十三回）

7.【箍】

在祁東方言中，“箍”主要是用作動詞，表示“圍緊、圍束或約束”。例如：

（30）莫箍倒我頸顙。

（不要抱緊我脖子。）

（31）這只桶有點漏，拿鐵絲箍一下啰。

（這只桶有點漏水，用鐵絲箍一下。）

在近代漢語里，“箍”的意思與祁東方言基本相同。例如：

（32）如一個桶，須是先將木來做成片子，卻將一個箍來箍斂。（南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二十七）

（33）（武松）解開頭發(fā)，折迭起來，將界箍兒箍起，掛著數(shù)珠。（明代施耐庵《水滸傳》第三十一回）

8.【慣】

在祁東方言中，“慣”主要用作動詞，經(jīng)常單用，意思是“縱容，嬌縱”。例如：

（34）莫□[t?iH??324]總是慣起[?i45]動態(tài)助詞其。

（不要總是嬌縱他。）

在近代漢語里，“慣”的這種用法亦屢見不鮮，而且意思也是一樣的。例如：

（35）天公薄相，慣得柳綿高百丈。（宋代侯寘《減字木蘭花·春酲拚卻》）

（36）故院中為之語曰：“崔伯善有肉不餐，王從之無花不飲。崔伯善有肉不餐卻圖個甚？王從之無花不飲誰慣了你來？”（金代劉祁《歸潛志》卷九）

（37）（劉九兒云）從小里慣了孩兒也。（正末唱）你從小里也該把孩兒教，怎生由他恁撒拗？道不的“家富小兒驕”。（元代武漢臣《老生兒》第二折）

9.【拐子】

在祁東方言中，“拐子”是指“拐騙人口、財物的人”。例如：

（38）其那細崽昨日在墟上得拐子拐拐走過了。

（他那個小兒子昨天在集上被騙子騙走了。）

在近代漢語里，“拐子”的意思與祁東方言基本相同。例如：

（39）話說世間最可惡的是拐子。（明代凌濛初《初刻拍案驚奇》卷十六）

（40）因那日買了個丫頭，不想系拐子拐來賣的。（清代曹雪芹《紅樓夢》第四回）

10.【滾】

在祁東方言中，“滾”作動詞時，不是“滾動”的意思，而是指“水開了”“把食物煮沸了”。例如：

（41）水燒滾過[kua/ka]了。

（水燒開了。）

（42）飯/菜煮滾過[kua/ka]了。

（飯/菜煮沸了。）

在近代漢語里，“滾”也有這樣的意思和用法。例如：

（43）俗以湯之未滾者為盲眼，初滾曰蟹眼，漸大曰魚眼。（宋代龐元英《談藪》）

（44）比及你米淘了塵，水燒的滾，我教這一顆米內(nèi)藏時運，半升鐺里煮乾坤。（元代馬致遠《黃粱夢》第一折）

（45）等待著黃粱飯滾，碧桃春近，笑吹簫管上昆侖。（元代湯舜民[仙呂·賞花時]《送友人入全真道院》）

11.【寒毛】

在祁東方言中，“寒毛”是指“人體皮膚上的細毛”。例如：

（46）你頸顙上的寒毛長個[ku45]深，還不剃過[ka]唻？

（你脖子上的細毛長這么長了，怎么還不剃呀？）

在近代漢語里，“寒毛”有兩個義項，其中的一個義項與祁東方言相同，另外一個義項則表示“毛發(fā)因害怕而豎起，形容畏懼”。例如：

（47）聞君之談，不覺寒毛盡戴，白汗四匝，顏如渥丹，心熱如炭，舌縮口張，兩耳壁塞也。（《晉書·隱逸傳·夏統(tǒng)》）

（48）灑然墮冰井，起粟豎寒毛。（北宋陳師道《魏衍見過》）

（49）只要他發(fā)點好心，拔根寒毛比咱們的腰還壯呢?。ㄇ宕苎┣邸都t樓夢》第六回）

（50）湜陰附主，時人危之，為寒毛。（《新唐書·崔湜傳》）

（51）渠兇宿狡不敢發(fā)，發(fā)又輒得，士皆寒毛惕伏。（《新唐書·鄭從讜傳》）

例（47）～例（49）中的“寒毛”，是指“人體皮膚上的細毛”；例（50）、例（51）中的“寒毛”，則是形容畏懼。

12.【恨不得】

在祁東方言里，“恨不得”表示“迫切希望”。例如：

（52）其講話曉難聽了，我恨不得想打其一餐。

（他說話特別難聽，我非常想把他打一頓。）

（53）我細大期每年□[t?Hi??324]總是恨不得過年，因為過年家里就有好吃個[kE]了。

（我小時候每年都迫切希望過年，因為過年家里就會有好吃的了。）

在近代漢語里，“恨不得”的意思與祁東方言基本相同。例如：

（54）始人皆言當今不可行帝王道，唯魏徵勸我，今遂功業(yè)如此，恨不得使封德彝等見之。（唐代劉餗《隋唐嘉話》卷上）

（55）獨自卷簾櫳，誰為開尊俎。恨不得御風歸去。（南宋史達祖《惜黃花·九月七日定興道中》）

（56）我聽見這信，心里已經(jīng)急的恨不得立刻就飛到淮安見著面才好?。ㄇ宕目怠秲号⑿蹅鳌返谌兀?/p>

13.【何得】

在祁東方言中，“何得”經(jīng)常用在疑問句中，對動作行為實現(xiàn)的客觀可能性進行否定，可譯為普通話“怎么會”。例如：

（57）今日下雨，其何得來唻？

（今天下雨，他怎么會來呢？）

在近代漢語里，“何得”的使用頻率較高，僅《五燈會元》中就有70多例。它主要有兩種用法：一種用法和祁東方言中的一樣，可譯為“怎么會”；另一種雖然也用在疑問句中，但表示的是從道義的允許性上對動作行為進行質(zhì)問，可譯為“怎么能”。例如：

（58）若道土無英俊才，何得山有屈原宅？（唐代杜甫《最能行》）

（59）僧曰：“特來禮拜，何得打某甲？”（南宋普濟《五燈會元》卷四）

（60）四人東南西北，原非同氣弟昆，何得懸合若此？（明代胡應麟《詩藪外編·周漢》）

（61）后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燒火向。院主訶曰：“何得燒我木佛？”師以杖子撥灰曰：“吾燒取舍利。”（南宋普濟《五燈會元》卷五）

例（58）～例（60）中的“何得”，意思是“怎么會”；例（61）中的“何得”，意思是“怎么能”。

14.【晚晚】

在祁東方言中，“晚晚”主要用來稱呼“叔父”。在近代漢語里，也有稱“叔父”為“晚晚”的。例如：

（62）晚晚歸來，稚子柴門候。（宋代向子諲《蝶戀花·和曾端伯使君，用李久善韻》）

明代史惇《痛余雜錄》云：“呼叔曰晚晚，言晚得也。有稱父為晚晚者，認為伯之子，言易長養(yǎng)，無刑克也?！盵4]（P6）

15.【爬灰】【扒灰】

在祁東方言中，“爬灰”“扒灰”不是指“用手扒灰塵”，而是用作偷媳或污媳的隱語。其實，該詞在近代漢語里就已存在了。例如：

（63）焦大越發(fā)連賈珍都說出來，亂嚷亂叫說：“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清代曹雪芹《紅樓夢》第七回）

清代王有光在《吳下諺聯(lián)·扒灰》中解釋說：“翁私其媳，俗稱扒灰。鮮知其義。按昔有神廟，香火特盛，錫箔鏹焚爐中，灰積日多，淘出其錫，市得厚利。廟鄰知之，扒取其灰，盜淘其錫以為常。扒灰，偷錫也。錫、媳同音，以為隱語。”[5]（P5）又《吳下諺聯(lián)·爬灰》云：“王荊公子雱，早世，其妻另筑小樓以居，荊公時往窺焉。媳錯會公意，題詩于壁，有‘風流不落別人家’句。公見之，以指爪爬去壁粉。外間‘爬灰’之語，蓋昉于是。”[5]（P103）

16.【挦】

在祁東方言中，“挦”一般是指“拔取雞毛、鴨毛等”。在近代漢語里，“挦”的意思則與祁東方言稍有不同，它不僅限于表示拔取雞毛、鴨毛等，還可以指拔取頭發(fā)、胡須等。而在這些場合，祁東方言通常是不用“挦”的?？梢?，近代漢語里“挦”表示“拔取”的范圍要大一些。例如：

（64）鑷挦白發(fā)斷，兵阻尺書傳。（唐代賈島《原居即事言懷贈孫員外》）

（65）鏡里白須挦又長，枝頭黃鳥靜還呼。（唐代徐夤《病中春日即事寄主人尚書》二首之一）

（66）你若著人偷了鞍子，剪了馬尾去，我兒也，你眼睫毛我都挦掉了你的。（元代武漢臣《生金閣》第三折）

（67）掌他的嘴，挦他的毛。（清代孔尚任《桃花扇·哄丁》）

近代漢語中，“挦”除了表示“拔取”之外，還可以用來表示“扯或撕”。例如：

（68）虎奔逐，眾犬群起，或前或后，左右伺便挦嚙。（金代元好問《續(xù)夷堅志·獵犬》）

（69）兩三行字真帶草，提起來越心焦，一半兒絲挦一半兒燒。（元代王和卿[仙呂·一半兒]《題情》）

（70）若說秦夫人的受用，一到了陰司，挦去了鳳冠霞帔，赤體精光。（明代湯顯祖《牡丹亭·圓駕》）

17.【烊】

在祁東方言中，“烊”一般用來指“某東西熔化或融化了”。例如：

（71）個[ku45]鋁得火□[vu21]稍微燒下就烊過個[kE]了。

（這鋁讓火稍微燒一下就會熔化了。）

（72）個糖放在外面□[a45]都烊過了。

（這些糖放在外面都融化了。）

（73）那瓦背上的雪得日頭曬起合烊過了。

（那瓦背上的雪被太陽曬得全部融化了。）

在近代漢語里，“烊”的意思和祁東方言基本相同。例如：

（74）（獄卒）以鐵鉗開口，灌以烊銅。（唐代釋道世《法苑珠林》卷九十）

（75）翠環(huán)把墨盒子捧到火盆上烘……半霎工夫，墨盒里冒白氣，下半邊已烊了。（清代劉鶚《老殘游記》第十六回）

18.【在行】

在祁東方言中，“在行”有兩個義項，一是表示“對某事、某行業(yè)了解底細且有經(jīng)驗”，二是表示“很聰明”。例如：

（76）小李對修電器個[ku45]方面曉在行了。

（小李對修電器這方面很有經(jīng)驗。）

（77）其那只崽曉在行了，學習□[t?Hi??324]總是第一名。

（他那個兒子非常聰明，學習總是第一名。）

在近代漢語里，“在行”只表示“對某事、某行業(yè)了解底細且有經(jīng)驗”。例如：

（78）而今要寫一個（婚書），鄉(xiāng)里人不在行，來同老爹商議。（清代吳敬梓《儒林外史》第十九回）

（79）探春笑著點頭兒，又道：“只是弄香草沒有在行的人?！保ㄇ宕苎┣邸都t樓夢》第五十六回）

通過上文對祁東方言中近代漢語詞語的例釋，我們從中可以得到一些有益的認識。首先，祁東方言中有不少詞語是直接承傳近代漢語的，詞形和詞義都基本一致，如“慣”“滾”“恨不得”“晚晚”“烊” “爬灰/扒灰”等。其次，有些祁東方言詞語則發(fā)生了變異，這又可以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義項分合不一，存在交叉現(xiàn)象，古今詞語詞形一致，兩者義項中也有一個或幾個是相同的。其中，有些祁東方言詞語的義項多于近代漢語，如“在行”“戽水”等；更多的情況是，祁東方言詞語的義項要少于近代漢語，如“絆”“寒毛”“安生”“何得”“挦”等。第二種情況是古今詞語的詞義發(fā)生轉移，它們的所指有所不同，但二者之間又有著這樣或那樣的聯(lián)系，如“撮”等。張安生指出：“方言詞匯最直接反映當?shù)仫L情乃至歷史面貌?！盵6]（P3）本文所釋之詞只是保留在祁東方言中的一小部分近代漢語詞，對此類方言詞的研究還有待進一步深入。這不僅有助于我們了解該方言區(qū)的風土習俗，而且有助于我們把握祁東方言乃至湘方言的詞匯發(fā)展源流。

參考文獻：

[1]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香港城市大學語言資訊科學研究中心.中國語言地圖集（第2版）·漢語方言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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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明]史惇.痛余雜錄[A].叢書集成初編：第3970冊[C].北京：中華書局，1991.

[5][清]王有光.吳下諺聯(lián)[M].石繼昌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2.

[6]張安生.同心方言研究[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00.

Exemplification of Modern Chinese Words in Qidong Dialect， Hunan Province

Li Wenjun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shun University， Anshun 561000， China）

Abstract：The Qidong dialect retains a certain number of modern Chinese words. Select 18 commonly used and relatively special modern Chinese words in the Qidong dialect， explain their meanings in the dialect， and find out their usage examples in modern literature. The study found that some of them are directly inherited from modern Chinese， maintaining consistency in both word form and meaning， while others have undergone some degree of variation. This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situations： one is that the meaning items are not divided and there is a cross-over phenomenon; Secondly， the meaning of the words has shifted， and the referents of the two are different. In-depth exploration of these modern Chinese words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the study of the vocabulary of the Qidong dialect， the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vocabulary history of the Xiang dialect， and even the study of the history of Chinese vocabulary.

Key words：Qidong dialect；modern Chinese；vocabulary；exemplifi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