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戰爭前夕日本的侵略擴張之路

長久以來，北方游牧民族的南下與征服是中原王朝揮之不去的夢魘。近代以后，隨著西方列強從東南沿海入侵中國，海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面對腐朽的清廷，帝國主義掀起了瓜分中國的狂潮。一方面，俄、英、法等國不斷制造事端，逐步蠶食中國遼闊的陸疆；另一方面，迅速崛起的日本虎視眈眈地覬覦著中國廣袤的海疆，中國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邊疆危機。面對如此窘境，清廷內部圍繞“海防”與“陸防”孰輕孰重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日本并吞琉球始末

琉球群島位于我國臺灣島與日本九州島之間，總體呈弧狀分布。琉球群島的東北面與日本九州島隔海相望，西南面與中國臺灣島和釣魚列島毗鄰，是扼守太平洋與東海的重要門戶，地緣戰略位置極其重要。歷史上，琉球群島建立有三個國家，分別是山南、中山、山北，主要包括奄美諸島、先島諸島、大東諸島等。

明清之際，中國與琉球始終保持著宗藩關系。明洪武五年（1372年），明廷派出冊封使前往琉球群島。宣德四年（1429年），中山國統一琉球群島，并接受了明廷的冊封。萬歷三十七年（1609年），日本九州薩摩藩的島津藩主，憑借武力強迫琉球向自己進貢，并煽動奄美大島發動叛亂，妄圖霸占琉球群島。

明代中后期，東南沿海地區持續遭受倭亂侵襲。為了拱衛海疆，明廷嚴飭各地不可通倭。由于中琉朝貢貿易是維持琉球的重要經濟支柱，為防止明廷以“通倭”之名斷絕貿易往來，琉球國王不得不向明廷隱瞞了受薩摩藩控制的實情。事實上，明廷派往琉球的冊封使對此已有所察覺，但為求自保，大多數冊封使選擇緘默不言，以致明廷對日本的滲透疏于防范。入清以后，琉球新國王即位，仍接受清廷冊封，并始終與清廷保持著朝貢關系。

1853年7月8日，佩里率東印度艦隊進入日本江戶灣，要求與德川幕府談判開國通商事宜，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黑船事件”，中國史書稱之為“佩里叩關”。1854年春，佩里艦隊再次駛抵日本，雙方于3月31日簽訂了《日美親善條約》，日本由此結束了閉關鎖國的時代。7月17日，佩里艦隊駛抵琉球，威逼琉球國王簽訂了《琉美親善條約》。在條約的談判過程中，琉球一再向美方闡明自己與中國的宗藩關系，對于美國強行開港的無理要求，表示要征得清廷的應允。盡管條約雙方均承認中國與琉球的宗藩關系，表面上也表示要維持和平局面，但此時的琉球已深陷內憂外患之中。

1868年，日本開始了明治維新改革。明治維新后的日本迅速崛起，并走上了對外擴張的道路。1875年，日軍進入琉球，禁止琉球進貢中國、受清廷冊封，并強令用明治年號取代光緒年號。1879年，日本在未知會清廷的情況下，強行將琉球國王尚泰擄至日本，同時宣布廢除琉球藩屬國，改設沖繩縣。消息傳至清廷，朝野上下大為震驚，一面嚴正抗議日本的無理行徑，一面揚言要出兵琉球，驅逐日本勢力。李鴻章深知清廷實力不濟，遂準備通過外交途徑予以解決，但幾經努力未果。迫于無奈，李鴻章又求助來華訪問的美國前總統格蘭特出面調停。狡黠的格蘭特提出了所謂的“分島方案”，即日方退出琉球南部的宮古列島、八重山列島，北部諸島則維持現狀。格蘭特表面以“中立”之名調停，實際上卻是要分裂琉球。

正當中日兩國圍繞琉球問題膠著之際，琉球國王也深感有亡國之虞。1880年，琉球國王委派陳情使林世功前往清廷求援。經多方奔走，林世功亦無法扭轉困局，便在總理衙門前自盡，以此敦請清廷保護琉球。清廷此刻面臨巨大的輿論壓力，猶豫是否要出兵干預。然而，俄國開始派兵侵略中國的新疆地區，西北邊情告急，李鴻章認為“勢難兼顧”，決定暫且擱置琉球問題，日后再議。時間轉眼到了1895年，中日簽訂《馬關條約》，清廷完全喪失了對琉球問題的話語權。至此，日本完全并吞了琉球。

9QLFNtATRY1YHvz6Cdqy+Q==

昭然若揭的侵臺野心

清廷在琉球問題上的退讓，直接助長了日本的侵臺野心。

臺灣自古以來就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明末清初，鄭成功驅逐荷蘭殖民者收復臺灣，并將臺灣島、澎湖列島以及福建的金門島和廈門島等作為抗清基地。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清廷委派施瑯為福建水師提督，一舉收復臺灣。不久，清廷設立臺灣府，歸屬福建省管轄。

早在江戶時代，日本就顯露出覬覦臺灣的野心。佐藤信淵在《宇內混同秘策》中向德川幕府進言，強調日本欲稱雄亞洲，就必須先控制琉球和臺灣，以此作為拱衛日本的重要屏障，同時也可將中國隔絕于外。明治維新后，日本逐步控制琉球，為侵臺創造了條件。

同治十年（1871年），琉球宮古島漁民遭遇海上風暴，漂流至我國臺灣東南部的八瑤灣港（今臺灣省屏東縣一帶）。全船共有69人，除3人溺斃之外，幸存的66名漁民登岸避難。后因誤闖牡丹社，與當地高山族人發生沖突，其中54人被誤殺，史稱“牡丹社事件”。當時，琉球是中國的藩屬國，清廷完全有權自行處置。但日本卻謊稱登島漁民系由日本所保護的臣民，執意要求清廷予以嚴辦。日本還趁機派人組建所謂的“臺灣生番探險隊”，深入臺灣腹地展開調查，并繪制地圖，為日后侵臺做準備。同治十三年（1874年），日本內閣頒布《臺灣番地處分要略》，決定派兵在瑯嶠社寮一帶登陸，由此開啟了武裝侵臺的步伐。日本攻占牡丹社后，在龜山建立所謂的“臺灣番地都督府”，然后擅自移住僑民、開辟道路、興建醫院、設立軍營，打算久踞于此。

然而，對于日本的侵臺事實，清廷卻反應遲滯。就在日本準備出兵臺灣時，英國駐華公使向總理衙門發出警告，詢問清廷是否知曉日本密謀侵臺，恭親王奕 卻渾然不知。直到日本武裝攻臺后，清廷才意識到事件的嚴重性，任命沈葆楨為欽差辦理臺灣等處海防，兼領各國事務大臣，全速處理此事。然而禍不單行，在英、俄等國的暗中慫恿下，中亞浩罕汗國首領阿古柏武裝侵略新疆，西北邊疆告急。幾經權衡下，李鴻章最終選擇由英、美出面調停，并再次向日本退讓。

西方列強對清廷的軟弱無能有著較為清醒的認識。參與中日調停的美國前總統格蘭特的助手楊格就致信李鴻章，強調“中國若不自強，外人必易生心欺侮”。當清廷決定調停并向日本賠款50萬兩白銀后，英國倫敦《泰晤士報》記者直言不諱地說：“臺灣事件的處理等于向全世界宣告：這里有一個富饒的帝國，它將隨時自動地給你支付賠款而絕不進行戰斗。中國的命運的確是結束了。”同治十三年，清廷被迫簽訂了中日《臺灣事件專條》，不僅承認日本出兵臺灣是“保民義舉”，賠償日本在臺灣的各項侵略費用；還須撫恤被害之民，并確保日本在臺僑民的安全。條約簽訂后不久，日軍撤出臺灣。可以說，此次武裝侵臺完全是日本蓄意尋釁，并為日后發動甲午戰爭做好預演。

經此一役，清廷愈發感到東南沿海的邊疆危機。1883年爆發的中法戰爭，使臺灣島再次陷入戰火之中。中法戰爭結束后，清廷深感臺灣島的重要性，于光緒二十一年（1885年）正式設立臺灣省，并委派劉銘傳為首任臺灣巡撫經略臺灣省，由此促進了臺灣的近代化發展。

日本出兵朝鮮挑起甲午戰爭

日本很早就將朝鮮作為侵略中國的跳板。明萬歷年間，統一日本后不久的豐臣秀吉便率軍侵略朝鮮，史稱“壬辰倭亂”。面對倭寇的步步緊逼，朝鮮設法向明廷求援，明朝委派大將鄧子龍與朝鮮大將李舜臣組成聯軍，一舉擊敗日本。然而，日本并未放棄侵朝野心。

近代以后，法、美兩國以朝鮮禁止傳教為名，威逼朝鮮開國，先后爆發了“丙寅洋擾”和“辛未洋擾”。明治維新后，日本效仿西方列強，開始準備武裝侵略朝鮮。1875年5月，日本派出“云揚號”軍艦強行闖入釜山港；9月，艦隊沿朝鮮東海岸北上駛入江華島一帶。1876年2月，日本威逼朝鮮在江華島談判，并強迫朝鮮簽訂了近代史上第一個不平等條約《江華條約》，朝鮮被迫宣布開國。

江華島位于韓國西海岸，扼守臨津江與漢江的出海口，地理位置十分險要，是進出仁川和漢城（今首爾）的北大門。古代朝鮮君王遭遇外敵入侵時，大多選擇在江華島上避難。朝鮮李氏王朝在此建有行宮，并設置軍事防衛設施。

隨著侵略琉球群島與中國臺灣島陸續得逞，日本又將魔爪伸向了朝鮮，只是苦于沒有借口。1894年，在朝鮮境內發生的東學黨起義，成為日本侵略朝鮮以及引發中日甲午戰爭的導火索。東學黨，自稱“東學道”，是19世紀在朝鮮產生的民間宗教力量。為了與西方傳教士宣傳的“西學”相抗衡，1860年，慶州的崔濟愚創辦了“東學”，他們倡導中國傳統的儒釋道精神，信徒遍及朝鮮各地。此時的朝鮮王朝，國力日漸衰敗，民眾苦不堪言。1894年，在東學黨首領全琫準的帶領下，民眾很快武裝起來，并迅速占領了全州。不久，忠清道、慶尚道的東學黨人也發動起義，規模甚是浩大，一度逼近漢城。面對東學黨的起義，朝鮮王朝根本無力彈壓。于是，朝鮮王朝不得不求助清廷予以協助。然而，根據1885年清廷與日本簽訂的《天津會議專條》，朝鮮若發生動亂，中日兩國均有權派兵彈壓，且需互相知照。

事實上，清廷在是否要出兵的問題上猶豫不決。清廷深知，倘若中國出兵，必然為日本出兵制造借口。然而，光緒皇帝與主戰派認為這是洗刷前恥、展露國威的好機會，于是催促李鴻章出兵。此時，日本駐朝大使館的翻譯官鄭永邦受日本政府指使與袁世凱會晤，誘騙袁世凱放松警惕；不久，日本駐朝公使也親自拜訪袁世凱，表示日本政府不會干涉朝鮮事務。在此情形下，李鴻章不得不決定出兵朝鮮。

光緒二十年（1894年）6月，李鴻章委派直隸提督葉志超、太原鎮總兵聶士成率淮軍2400人進入朝鮮，駐扎忠清道牙山縣。與此同時，清廷依照《天津會議專條》知會了日本政府。得知消息后，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欣喜若狂。三天后，日本政府一改此前誓言，要求日本駐朝公使大鳥圭介以保護使館和僑民為由，帶領一支400多人的軍隊開赴漢城。不久，東學黨起義平息。按照約定，中日兩國均應撤出朝鮮，但日軍非但沒有撤兵，反而借口幫助朝鮮改革內政加速征兵，并搶占仁川、漢城等軍事重鎮，準備與中國開戰。

1894年7月22日，清軍援兵陸續趕赴牙山。7月23日，日本混成旅團長大島義昌少將接到日軍大本營要求討伐牙山清軍的電令。同日，日軍闖入朝鮮王宮，慫恿朝鮮政府驅逐駐朝清軍。7月25日，大島義昌收到清軍準備增援牙山的情報。在未得到朝鮮政府委托的情況下，大島義昌率混成旅團主力進攻牙山。此時，中日雙方在豐島海域發生海戰，甲午戰爭全面爆發。正在危急之時，葉志超、聶士成認為牙山無險可守，于是決定移師至牙山東部的成歡驛和公州。7月28日，日軍主力已抵距成歡驛僅7.5千米的素沙場。雙方劍拔弩張之際，葉志超親自前往成歡驛，向聶士成征詢戰守之策。聶士成深知日軍是有備而來，加之后援不濟，于是提出撤出成歡驛，然后繞道北上。7月30日，侵朝日軍增至8000余人，清軍深知已無法抗衡，于是北上與駐守平壤的左寶貴、衛汝貴等清軍主力會合。至此，牙山戰役結束。

可以說，牙山戰役是中日陸軍的首次交鋒，清軍約3000多人，日軍約4000多人，雙方傷亡相差不多；但清軍輜重損失較多，加之牙山失守，這場戰役以清軍失敗而結束。

【責任編輯】王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