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定均：朝鮮戰場靈活殲敵

皮定均，1914年8月30日出生，安徽金寨人，他作戰勇猛、勤于學習，善于靈活運用各種戰術戰法，注重總結戰斗經驗，在土地革命戰爭、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中，都立下了赫赫戰功。抗美援朝期間，皮定均率領志愿軍第二十四軍進入上甘嶺地區，從1953年1月接防第十五軍陣地，到1953年夏季金城反擊戰，采用靈活多變的戰術，“積極小打，主動殲敵，積小勝為大勝”，共殲敵1.9萬余人，圓滿完成了上甘嶺的防御任務。

秘密接防十五軍

1950年抗美援朝戰爭開始后，時任二十四軍軍長兼政治委員的皮定均，多次向中央軍委請求帶領部隊入朝作戰。為了做好作戰準備，皮定均率所屬二十四軍的3位師長，到朝鮮戰場某軍駐地道德洞和德山峴進行戰地實習，請兄弟部隊介紹入朝作戰經驗。在上甘嶺前沿陣地，皮定均對山川地勢、坑道構筑、生活保障等情況，都進行了仔細察看，并對戰斗方法、敵軍特點與活動規律一一詢問，作了詳細記錄。

1952年9月2日，皮定均接到命令，率二十四軍從浙江嘉興地區出發，于10月上旬到達朝鮮半島蜂腰部戰略要地元山，接替二十七軍防務，擔負元山地區正面海岸防御任務。進入陣地后，皮定均立即組織全軍人員進行緊張的勘察地形、構筑工事、制訂作戰方案和練兵等活動，同時開展嚴守紀律、團結友軍和熱愛朝鮮人民的思想教育，使部隊很快完成了工作、思想、作風和生活習慣的轉變，熟悉了戰場環境，為開赴作戰第一線創造了條件。在此期間，他指揮二十四軍對美國空軍作戰50余次，擊落美機2架、擊傷美機20余架。

當時，正值美國新總統艾森豪威爾上臺，揚言要大打、以武力迅速解決朝鮮問題。1952年秋，美軍準備卡斷朝鮮半島東西蜂腰部，把志愿軍消滅在蜂腰部以南，進而占領整個朝鮮。皮定均和軍黨委根據黨中央和毛澤東制定的“持久作戰，積極防御”戰略方針，提出“堅守陣地，寸土必爭；密切協同，主動殲敵；孤膽作戰，近戰殲敵”的作戰原則，動員全軍指戰員做好持久作戰的思想準備。營、連、排、班、個人都要準備獨立作戰，爭取在敵人的包圍下堅守半年，把敵人拖垮、打敗。

1952年，“聯合國軍”公然破壞朝鮮停戰談判，在金化、鐵原、平康地區發動所謂的“金化攻勢”，妄圖通過武力威脅取得談判桌上的主動。10月，美軍投入6萬兵力，在大量飛機、大炮、坦克的配合下，對上甘嶺地區的兩個山頭瘋狂進攻。志愿軍十五軍奮戰43天，殲敵2萬，粉碎了敵人的“金化攻勢”，取得了上甘嶺戰役的勝利。

12月，皮定均奉命秘密率領全軍，冒著零下37攝氏度的嚴寒，翻山越嶺，開赴金化、平康前線，接替十五軍，擔負東起牙沈里、西至栗木洞的30公里陣地的防御任務。在和十五軍的接防過程中，皮定均要求部隊：注意偽裝隱蔽，減少傷亡；注重防御工事的修筑，加強陣地建設；各級指戰員要盡快熟悉地形、敵情，制訂防御作戰的方案；要抓好前沿陣地的物資供應工作，保證糧、彈充足。在他的精心指揮和嚴格要求下，全軍指戰員上下一心、行動隱秘，順利完成了接防任務，“聯合國軍”甚至在一段時間內都不知道志愿軍已經換防。在換防的3天里，二十四軍無一人傷亡，受到了志愿軍總部的表揚，并總結推廣了他們的經驗。

二十四軍接防后，防區處于朝鮮鐵原、金化、平康之間，為朝鮮中線門戶，被敵人稱為“鐵三角”，五圣山、西方山等敵我雙方必爭的戰略要地正處于防區之內，正面之敵是美軍第三師、獨立第五團，南朝鮮軍第九師、首都師及比利時營、希臘營、盧森堡排等。此時，二十四軍的防御任務是與二十三軍協同作戰，阻止敵軍向平康方向機動，保障結合部的安全。針對二十四軍的防御任務，皮定均進行了科學的戰略部署：七十四師在西，七十二師在東，七十師居中，七十師二一〇團為軍預備隊，各師派2個團擔任一線防御任務。

在堅守一線陣地的日子里，皮定均遵照黨中央和毛澤東的指示，堅決貫徹執行中央軍委制定的作戰方針，在全軍上下廣泛開展“以陣地為家”和“人在陣地在”的宣傳教育活動。為了更好地建設陣地，皮定均要求進入陣地的各部以50％的力量組成作業大軍，夜以繼日地修筑工事。在炸藥匱乏、工具不足的情況下，他指揮全軍指戰員以頑強的毅力克服重重困難，共挖坑道519條（長16846.7米）、交通壕39069.5米、塹壕19764.5米、反坦克壕8469米、個人掩體1276個，將原來的單口坑道建成多口坑道、小坑道變成大坑道，形成了以坑道為骨干、以野戰工事為主體的支撐點式的防御體系。

“抓一把就走”和“零敲橡皮糖”

防御體系建成后，皮定均根據敵情，與軍黨委、師團干部進行認真研究，提出開展小分隊活動和冷槍冷炮運動，積極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剝奪敵人的行動自由權。他把這種戰術形象地概括為：“抓一把就走”和“零敲橡皮糖”。

皮定均解釋說，“抓一把就走”，就是每晚派出三兩個小組，每組三四個人、七八個人，到敵人那里襲擾，打一把就回來，叫敵人晚上也不得安寧。“零敲橡皮糖”，怎么個敲法呢？就是用大麥做的那種糖，一個大坨坨粘在一起，得用小錘子一小塊一小塊地往下敲。咱們陣地前面就是一塊大橡皮糖，咱們的錘子就是冷槍冷炮。

1953年2月9日19時，七十二師二一四團八連二班班長率5人小分隊乘夜潛入敵人陣地，僅半個小時就殲滅了一個前哨陣地的8名守敵，拉開了二十四軍開展小分隊活動的序幕。皮定均對這種作戰方式大加贊賞，使其迅速形成高潮。2月22日，七十二師二一五團一連七班在充分查明敵情的前提下，出擊陽地村西山南朝鮮軍首都師第一團1個加強排陣地。他們采取“三快”（出擊快、打得快、返回快）戰術，僅用5分鐘就摸進敵陣地，3分鐘解決戰斗，7分鐘安全撤回陣地，在15分鐘時間里，炸毀敵地堡13個、全殲守敵1個排，創造了傷亡數0∶42的驕人戰績。4月1日，七十師二〇八團五連三班向內村南山美軍第三師七團1個排的陣地出擊，經過5分鐘戰斗，殲敵1個班，返回途中與巡邏之敵遭遇，又殲敵2個班，兩次共殲敵26人，俘虜美軍7人，榮立集體一等功。4月3日，七十四師二二一團四連1個加強排襲擊381高地東北無名高地美軍第三師1個加強連陣地，由于出其不意、打得勇猛，敵軍驚慌失措、丑態百出。經過25分鐘激戰，該排將敵全殲，俘敵7人，獲得中朝聯合司令部嘉獎。5月15日，七十二師二一六團三連一名副排長率八班在炮火掩護下，沖上537.7高地北山4號陣地，炸毀敵地堡4個，占領敵表面陣地，隨后鉆入敵坑道內，斃敵14人、俘敵9人。二十四軍在開展小分隊活動的5個月時間里，以小部隊出擊、抓一把就走的方式，共出擊150余次、殲敵1500余人、俘敵45人，戰果十分顯著。

千方百計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是二十四軍在上甘嶺陣地上的積極追求。為了更好地利用冷槍冷炮消滅敵人，皮定均要求部隊廣泛訓練神槍手、神炮手，成立狙擊隊。七十四師二二一團四連三班班長陳柏金不斷摸索敵軍活動規律，在7天中以375發子彈斃敵120人，第一個獲得“殲敵百名狙擊手”光榮稱號。七十二師二一四團八連新戰士張桃芳在32天里以436發子彈殲敵214人，創造了朝鮮前線冷槍殺敵最高紀錄，榮獲“二級戰斗英雄”稱號，皮定均親自接見并嘉獎了他。在他們的鼓舞下，廣大指戰員以高昂的斗志，競相殺敵立功，不斷創造新的殺敵紀錄。冷槍斃敵極大地打擊了敵人的囂張氣焰。據前沿觀察哨報告，之前美軍在陣地唱歌跳舞、喝酒狂歡的場面再也沒有了，他們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戰壕里，甚至連大小便都在罐頭盒里解決，然后再扔出戰壕。

在冷槍運動取得顯著戰績的同時，二十四軍的冷炮運動也獲得了驕人的戰績。七十二師炮兵團九班在一次游動射擊中，以11發炮彈擊毀敵地堡9個。七十四師炮兵團八連五班在陣地前沿直接瞄準射擊，擊毀敵地堡11個。6月初，七十二師二一六團三營機炮連發現注子洞南山敵軍1個排正在修工事，立即用八二迫擊炮射擊，斃傷敵軍30人。機炮連八班堅守448號陣地，以3門八二迫擊炮游動射擊，斃傷敵軍320人。一次，七十二師發現敵軍在537.7高地西側樹林隱蔽集結后，皮定均馬上讓二十四軍炮兵主任萬海峰組織一次炮火急襲，然后迅速轉移陣地，給敵予重大殺傷。

在5個月的冷槍冷炮運動中，全軍冷槍斃敵1萬余人、冷炮斃敵4000余人，除有效殺傷敵軍以外，還使敵軍長期處于精神緊張狀態。

堅定打好陣地防御戰

在陣地防御戰斗中，皮定均要求部隊樹立“以陣地為家”的思想，既要堅守原有陣地的每一寸土地，又要積極搶占對我軍威脅較大的敵人陣地，占領有利地形、改善防御態勢，從而更加有效地殲滅敵人。1953年1月17日夜，南朝鮮軍首都師1個團向七十二師二一五團一連537.7高地北山6號陣地發起猛攻。一連堅守陣地，經兩天激戰，打退敵13次進攻，斃敵252人。3月5日，南朝鮮軍第九師再次集中兵力向6號陣地發起進攻。一連采取縱深梯次配置，在主陣地前設前沿班、前哨組，并在炮兵的密切配合下，與敵軍展開激戰，在殲滅大量敵軍之后，兩次退守坑道，隨后以堅決果斷的反沖擊，恢復全部表面陣地。廣大指戰員在戰斗中發揚勇敢頑強、機智靈活的戰斗作風，打得敵人死傷累累，使6號陣地成為攻不垮、打不爛的鋼鐵陣地。在13天的激烈戰斗中，一連粉碎了敵軍2個營兵力的20余次進攻，殲滅南朝鮮軍第九師700余人。

5月29日至6月13日，七十四師二二一團八連二排主動搶占了位于緩沖區的411.9高地，對美軍第三師主陣地形成極大威脅。兩天后，美軍組織兵力向八連連續進攻，妄圖奪回該高地。八連二排依托工事，以陣前伏擊、火力突擊和反沖擊相結合的靈活手段，與敵反復爭奪16天，粉碎敵軍15次進攻，殲敵600余人，守住了陣地。

在此期間，七十二師二一四團為改善防御態勢，決定直接攻占威脅主陣地安全的馬鞍山。當時，皮定均與七十二師領導一起研究后，決定采取挖坑道偷襲的打法。七十二師趁夜秘密把坑道挖至敵軍陣地前沿，然后突然發起攻擊，很快拿下馬鞍山，并以六連二班防守。敵軍為了奪回陣地，先后發起13次攻擊。在與敵軍的反復爭奪中，指戰員們采取陣前伏擊、短促火力射擊與部隊反沖擊相結合的方式不斷殲滅敵人，守住了陣地，殲敵140多人，六連二班榮立集體一等功，獲“二級戰斗英雄班”光榮稱號。

在寶塔山防御戰斗中，七十師二〇八團八連一班在風雨交加之夜，與企圖偷襲我軍的美軍第三師1個連的兵力展開近戰，1小時內擊退敵軍的3次瘋狂進攻，殲敵30余人，粉碎了敵軍的偷襲和強攻，榮立集體一等功。七十師二一〇團九連一排在芝村地域防御時，依靠火箭筒、反坦克手雷、爆破筒和炸藥包等近戰武器，一舉擊毀美軍坦克7輛，擊退了坦克群的沖擊。

在上甘嶺陣地上，皮定均曾充滿激情地說：“我軍占領的陣地，是中朝人民用鮮血換來的光榮陣地，是兄弟部隊曾經浴血奮戰的英雄陣地。我們一定要守住它，把它變成埋葬敵人的墳墓！”他指揮二十四軍采取多種戰術積極殲滅敵人，取得了殲敵4000人的重大戰果，不僅有效地消滅和消耗了敵人，而且為部隊積累了與“聯合國軍”作戰的寶貴經驗，為隨后開展的夏季反擊戰創造了有利條件。（題圖為1953年，皮定均與張震在朝鮮上甘嶺）

（責任編輯：計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