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美育教學理論研究回顧與前瞻

摘要：20世紀初至今，高校美育教學經歷了從美育心理學、美育思想史研究到美育教學實踐研究的歷程，學科建構意識、學術史意識與實踐意識貫穿始終。從主題上看，相關研究成果集中在美育史、美育內涵、美育的思想來源、美育宗旨、美育意義五個方面。其中，對美育史、美育內涵與美育宗旨的研究成果比較豐富，對美育在大學課堂教學中的意義、美育的思想來源之研究相對比較薄弱，美育在文學理論課堂教學中的實踐應用及其特點、得失研究較少。而這對進一步發揮美育在未來大學教學中的作用、提升課堂教學質量、完善師生人格素養具有鋪墊意義。

關鍵詞：美育；大學教學；教學質量；美育心理學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改革開放40年文學理論學術史研究與文獻整理”（19ZDA262）；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課題“羅蒂的教化思想對中國式美育學建設的啟示研究”（22YBQ050）；湘潭大學教學改革研究項目“文學理論課程美育教學的困境與出路”（湘大教發［2022］ 22號）

中圖分類號：G42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2096-5982（2024）06-0025-08

如何提升教學質量、如何培養全面發展的人是大學課堂尤其是文論課堂教學的一個前沿問題。100多年前，蔡元培先生就提出了美育的構想。這種構想在美學學科與大學文論教學中大放異彩，引導著課堂向審美與人的方向前進，產生了豐富多樣的研究成果。為了提升大學文論美育課堂教學的質量，我們僅以人大復印報刊資料的相關文獻為中心，分析與總結中國大陸高校美育教學理論的研究現狀與得失。

一、美育教學論學科發展歷程及特點

高校美育萌芽于20世紀初，正式提出于20世紀70年代末，初步形成于20世紀80年代初，發展于20世紀80年代，落潮于20世紀90年代，復興于新世紀。相關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五個方面。

其一，高校美育（心理學）發展歷程研究。比如，劉兆吉從學科史角度總結了美育心理學創建70年來發展概況與研究范圍。（1）杜衛界定了美育心理學的研究對象和研究內容，提出了美育心理學研究的注意事項和側重點。（2）蔡正非的專著《美育心理學》深化了美育心理學的研究。周冠生探究了審美需要與審美心理學的關系。（3）段茂南簡要描述了百年中國美育的演變歷程。（4）

其二，高校美育思想演變歷程研究。比如，聶振斌通過梳理中國美育思想的發展歷程，重點闡發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育思潮對中華民族精神文明的提升和發展的重要作用，以及加強蔡元培美育活動的歷史意義和影響研究的迫切性。（5）

其三，美育形態發展歷程研究。比如，楊平從美育思想史、美育制度發展史、美育實踐史視角，將20世紀中國美育的形態概括為啟蒙、救亡、知識論三種形態。（6）吳東勝將中國高校美育發展趨勢描述為總體上退步獨立、越發純粹，將其發展歷程概括為由樂教、美術教育到心靈教育、情感教育轉換。（7）

其四，美育主題發展的歷程研究。比如，杜漢生將高校美育的本質歸納為“美育知識教育說”“美感教育說”“藝術教育說”“情感教育說”，將其著眼點分別歸納為美育的理論基礎、主體的審美能力、主體的心理和教育媒介。（8）譚好哲立足1903年至2007年的中國現代美育的發展脈絡及其特點的變化，從美育與社會、美育與教育、美育與人生三個主題層面總結了高校美育的目標、宗旨、實施方式、關注點、理論資源及未來方向。（9）

其五，高校美育實施歷程研究。比如，姚全興系統總結了美育在整個20世紀的發展歷程、特征、與研究現狀。（10）曹暉將高校美育的主要趨勢歸結為美育與藝術教育界限模糊甚至終結、促進個體感性發展、激發創造能力、提升情感境界和達成精神愉悅，最終促使人的全面發展。（11）王旭曉等通過回顧1990—2010年美育在高校素質教育中的地位、高校藝術教育研究、美育具體實施研究狀況，將高校美育的趨勢歸結為美育理論研究向實踐深化、美育內容研究多角度多層面趨勢增強，美育研究方法、過程科學化程度加深，美育研究論著逐漸增多。（12）

二、美育教學論的主要議題

何謂美育？美育思想源于何處與美育何為？是高校美育教學關注的主要問題。按照這些問題的思考次序，美育教學論的主要議題可從以下四個方面來總結。

（一）美育與教學本質

1.美育即品性塑造、感性教育、感性啟蒙。相關研究者針對如何塑造人的品性，界定美育的內涵。比如，季水河從比較美學的視角出發，將美育的內涵歸納為“品性”塑造。（13）樊美筠從教育的視角將美育的內涵界定為感性教育，或趣味教育。（14）易健也從教育的視角將現代美育的內涵視為一種感性的情感的生命教育。（15）祁海文以墨子思想為例，從哲學視角將美育的內涵界定為非樂。（16）杜衛從美學視角將蔡元培的“美育代宗教”思想概括為感性啟蒙。（17）

2.美育即潛移默化地塑造人的完美人格的教育理念或方式。有研究者針對如何塑造人的完美人格問題，概括美育的內涵。比如，孫殿玲以道家思想為例，從哲學的視角將美育的內涵概括為以自然為核心，以反觀內省為手段，以頤養生命為目的，以至真、至善、至美、至樂的尺度衡量理想的人格美，以不言之教、無聲化育為措施的全方位、立體的途徑。（18）彭鋒從美學視角出發，通過重新解讀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命題，將美育的內涵界定為與宗教相對的、非迷信的表達人類情感的方式。（19）

亦有研究者將美育視為日常生活中塑造人格的一種審美觀念。比如，王純菲從美學的視角，參照席勒的思辨性美育觀，將中國傳統美育內涵概括為以人生存的有機整體性為依據，與智識、倫理及日常行為一體的觀念。（20）杜衛從美學視角將朱光潛的美育思想內涵概括為以人生論為基礎、以情為本、以解放人、充分釋放人的創造力和生命力為目的的方式。（21）

還有研究者將美育視為審美教育與情感教育的結合體。比如，張粹然、賈炳清從教育視角將美育內涵界定為審美教育、美感教育或情感教育。（22）胡經之從美學視角將蔡元培美育的內涵概括為美學教育與美育教育的結合。（23）蘭宗榮從哲學的視角將美育視為以踐履為基礎的圣賢人格的情感教育。（24）馬建輝從教育視角出發將美育的內涵總結為人生。（25）杜衛從教育視角出發進一步將美育的內涵總結為培養整體人格的感性教育和創造教育。（26）

（二） 美育理論家與美育思想

1.席勒美育思想與蔡元培美育思想研究。相關研究主要聚焦于兩個層面。

一個層面是席勒美育思想的歷史地位與貢獻。比如，羅中起在西方美育思想史中將席勒美育思想視為近代西方美育思想的巔峰。（27）曾繁仁在考察蔡元培美育思想基礎上將其貢獻總結為將美放在自由之前，凸顯現代美學由認識論到存在論的轉向，首次提出現代社會人性改造問題。（28）

另一個層面是蔡元培美育思想的內容。比如，羅筠筠將蔡元培的美育思想的內容概括為德智體美全面發展和美育的實施方案。（29）胡經從文藝美學視角將蔡元培美育思想內容概括為德智體群美五育。（30）楊光從對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命題的內涵之考察將其美育思想概括為試圖厘清“信”與“情”復雜關系的意圖。（31）周勇通過考察蔡元培課程改革過程勾勒中國美育傳統的形成過程及對當前本土課程確立審美主體性、優化課程結構之意義。（32）

2.孟子、莊子美育思想研究。比如，王毅、喻瓊通過對孟子的“充實之謂美”與 “美育包括德育”之關系的批判性考察，將孟子所說的“美”放在性善論范圍內。（33）祁海文將莊子美育思想界定為以“道”為原則的理想人格和以“虛靜”為核心的人生修養論。（34）符藝等學者從中國傳統美育思想中抽繹出大學美育的五重邏輯，極具啟發性。（35）

3.梁啟超美育思想研究。比如，曾繁仁通過考察梁啟超美育思想的內涵，認為其中蘊含的推崇新藝術形式、立足民族危亡國民性改造生活的藝術化的問題意識、中西有機融合的學術意識等對當代美育具有啟發意義。（36）陳望衡以朱光潛的人生藝術化思想為參照，闡發了梁啟超的“趣味主義”人生觀對協調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的有機平衡的積極意義。（37）賴勤芳以王國維和蔡元培美育思想為參照，分析了梁啟超的漢語體驗對中國現代美育思想產生之促進意義。（38）

4.呂鳳子、朱光潛、杜威美育思想研究。比如，劉彥順通過梳理呂鳳子生平以及書畫、美術教育實踐的形成過程，將其美育思想概括為注重人與人之間關系和諧的、融合中國儒家心性哲學、佛學與西方美學的具有相當強的可行性的、提升人們審美境界的思想。（39）杜衛通過考察朱光潛美育思想的內涵闡發了朱光潛的美育思想對開發與提升人的感性素質、提升人的精神境界之意義。（40）李震通過從身體角度對杜威的“審美經驗”內涵的重新界定闡釋了杜威的審美經驗的身體維度之潛在美育意蘊。（41）

（三） 美育與教學宗旨

1.高校美育旨在提高師生完整的審美人格。有的研究者著眼于師生，視美育宗旨為師生審美素質提升。比如，王欽韶將美育宗旨概括為提高師生的審美素質。（42）有的研究者著眼于學生，將美育的宗旨概括為培養學生的審美能力與完整人格。比如，陳培、魯揚從教育者視角將學校美育宗旨總結為培養和造就青少年新型的文化品格。（43）張琴秀從家長視角將家庭美育的宗旨概括為以生活美、藝術美、自然美和社會美對孩子進行潛移默化的感染和熏陶，培養孩子的美好品德、美好情操、健康的審美趣味、審美能力、美好人格。（44）

還有的研究者著眼于人類整體，將美育的宗旨概括為培育人的全面和諧人格。比如，談祖應從社會學視角將社會美育的宗旨規定為促進人的全面和諧發展。（45）周均平從師范教育的視角將師范院校美育的宗旨概括為培養師生完備的美育素養。（46）殷波以三本《美育》雜志為例，從期刊選題視角將五四時期的高校美育宗旨總結為新民、強國，價值指向人格的德智美均衡發展和社會的發展，將20世紀80年代美育宗旨歸納為服務于物質文明，使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協調發展，指向個體的全面發展。（47）劉再復以香港美育為例，將培養完整人性及有質量的生命作為美育的宗旨。（48）

2.高校美育的宗旨是完善自我人格、提升人格境界。比如，胡經之從大學文藝美學教師視角將美育的宗旨界定為“為了人的完善”。（49）檀傳寶從大學教師視角將教育美育的宗旨視為塑造教師的儀表美、道德美和風格美。（50） N·費希爾從大學研究者的視角將美育的宗旨視為自我完善。（51）袁濟喜從大學美學研究者視角將當代中國美育的宗旨概括為啟悟人生價值，提升人格境界。（52）姚全興從大學研究者視角將生命美育的宗旨概括為感化、涵養和提升生命的美。（53）王一川從大學文藝學教學與研究者視角將泛審美環境中美育的宗旨概括為實現無功利性審美與功利性審美、個人化的物質性愿景與非個人化的集體性精神愿景之間實現協調。（54）馬建輝從大學美學教學者視角將美育的宗旨定為回歸人生本位，并以審美的精神去建構人生、發展人生、最終成人。（55）王一川立足于互聯網時代，將大學美育目標視為培養大學生以信仰為核心的藝術素養，成為高素養文化公民。（56）

3.高校美育的宗旨是使教與學協調發展。比如，顧頡從教育研究者視角將美育的宗旨概括為利用一切美好的事物通過審美活動使師生獲得美感體驗。（57）裘文意從職業院校教師視角將職業院校美育的宗旨概括為培養和諧的職業人。（58）范昀從大學教師視角以盧梭與狄德羅的戲劇觀差異為例，將公共生活視為戲劇美育宗旨之一部分。（59）

（四）美育與教學效果

1.疏導情感，促進師生各項能力全面發展。有的學者從某一學科教學者視角闡發美育在所教學科中對教師與學生能力的提高發揮的意義。比如，陳家信從思想政治教育者視角將美育的意義概括為在思想政治教育中疏導情感。（60）孟蘭從教師教育視角將美育研究的意義概括為有利于大美育觀的實施。（61）

有的學者從學生視角闡釋美育對學生能力提升的意義。比如，韓延明從大學生智力開發視角將美育意義概括為：有利于開發學生右腦，促進大學生大腦半球協調發展、學生智力開發，增強學生感受力等各種能力，促進學生全面發展。（62）也有的學者從教師視角闡釋美育對教師素養提升的意義。比如，劉慧宇從語文教師視角將語文教學中美育的意義總結為促進教師美學修養的形成。（63）吳云生從研究者的視角將美育的意義概括為提高全體教師的審美素養。（64）

還有的學者從教育視角闡釋美育的現代意義。比如，滕守堯從美學研究者的視角將美育的現代意義概括為教育現代化的關鍵。（65）王飛從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視角將美育在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中的意義概括為人的素養的提升與人才競爭力的增強。（66）

亦有學者從教學視角闡釋美育的意義。比如，劉國銀從軍事教育視角將美育的意義概括為有利于人的精神與心理結構完整、平衡、和諧地發展，促進其人格自我完善，催化和發展人的智能。（67）羅筠筠從美學教學與研究者視角將美育的意義概括為有利于拯救感性沉淪的大眾，培養一代嶄新審美文化創造者。（68）

2.提高教學質量。比如，呂尚彬從大學語文視角將美育的意義概括為校正審美趣味的媚俗性、排除審美判斷的盲目性、調整審美對象選擇的流行性和矯正自身形象的包裝性。（69）龐橋、金秀蘭從思想政治教育視角將思想政治教育中的美育意義歸結為增強審美素質和美育教育能力，注意求真務實，努力創造一個良好的美的客觀環境。（70）

3.促進人性完整與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有的學者重點闡釋了美育對完善人性的意義。比如，曾繁仁立足現代性背景，闡釋了美育對克服人性的分裂與獸欲的橫流的意義。（71）葉朗立足社會穩定，從美學視角闡釋了美育對維護社會安定的意義。（72）趙惠霞以蔡元培的“美育代宗教”為例，從美學研究者的視角闡釋了美育陶養感情、建構人的心靈家園的意義。（73）韓書堂以古希臘美育思想為例，從美學視角闡釋了美育思想對人們綜合利用一切力量、鍛造公民完美人格、促進人和諧和全面發展、克服現代科技理性造成的異化之意義。（74）宋生貴從大學藝術教學視角闡釋了當代美育對個性情感營造自由發展的環境的意義。（75）嚴芳針對新時期思想政治工作的困境，闡釋了美育在思想政治工作中提高人們的素質、審美修養、工作能力的意義。（76）曾繁仁針對素質教育中學生如何培養審美世界觀問題，從文藝美學視角闡釋了美育對培養審美的世界觀的意義。（77）黃奕紅針對教學意義被遮蔽、教育價值失落問題，從大學教育研究者視角闡釋了美育的意義對人的全面健康發展的促進意義。（78）祁海文從文藝美學視角闡釋了美育對人的生存狀態的關注。（79）寸悟針對人性的分裂，從文藝學視角闡釋了美育對人的生成與發展、完美自由的人性之養成的意義。（80）彭富春從美學的視角闡釋了美育對人的智慧、愛心、創造力和自身的覺悟的形成之意義。（81）王旭曉立足美學教學實踐，從美學視角闡釋了美育對關心和發展人的感性、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的意義。（82）王德勝從文藝美學視角闡釋了現代美育對現實地修復現實人生的精神困境的意義。（83）

有的學者闡釋了美育對提高人才培養質量的意義。比如，杜玫將美育的意義歸為激發學生的創造力。（84）姚軍將大學美育的意義總結為促進人才的創新思維。（85）袁濟喜將傳統美育的意義視為促進當代美學建設。（86）刁生富將美育的意義概括為有利于培養知識創新時代人才。（87）王恒昕針對高校藝術專業偏重技術、忽略藝術之問題，強調美育回歸審美、發揮審美在藝術人才培養中的重要作用。（88）

還有的學者闡釋了美育對學生創造力與審美人格形成的意義。比如，韓德懷從數學教師視角闡釋了數學美育對德育與智育的促進作用。（89）謝文平從大學教師視角闡釋了美育教育對培養學生高尚的道德品質和良好的道德情操的意義。（90）許冬玲從大學工作人員的視角，闡釋了美育與德育結合及其對大學生養成完美人格、提升生活品味、提高審美能力、成為全面和諧發展的現代人之促進意義。（91）高建平在區分廣義美育與狹義美育的基礎上，從美學的視角闡釋了大學美育對大學生的理想形成的意義。（92）王詠梅、楊萬林闡釋了消費主義時代美育對培養大學生的和諧人格之意義。（93）

4.增強德育的教學效果。比如，顧頡從研究者的視角闡釋了美育與德育融合對提高德育工作的吸引力、可接受性、感染力和實效性的意義。（94）楊杰從大學教學視角闡釋了正確把握美育的價值對正確確定美育在教育結構體系中地位的意義。（95）范玉吉闡釋了美育對德育及對培養青年健全人格的意義。（96）朱小石從大學教學視角闡釋了美育對增強學校德育實踐性及其與德育的融合的意義。（97）鐘仕倫從大學教學視角闡釋了美育對提升教師教育專業人才培養質量之意義。（98）

5.使人擺脫人類中心主義。比如，劉成紀參照西方近代美育思想傳統，從哲學視角闡釋了美育思想的基礎與對現代美育理論的修正意義。（99）彭鋒從美學視角闡釋了美育對人類中心主義之超越意義。（100）

三、中國美育教學論的評價研究

將美育用于教學好不好？這主要有兩種看法。

（一）積極看法

對美育教學論持積極看法的學者的觀點主要著眼于美育對教學質量提升與教學主體修養的提升之意義。

1.提升了教學硬件和軟件的整體水平。比如，李萬斌將高校美育教育成績概括為教學活動實踐效果、組織管理效果、教材建設與環境建設質量、科研探索水平、育人水平。

2.對美育概念的理解更全面、對美育功能的認識更全面、對美育本質特征的認識更切合美育的實質，美育研究更理論化、思辨化。比如，趙伯飛與張苑琛從美育概念、功能、特征入手，將百年中國美育理論的研究經驗概括為“對美育概念的理解由狹義走向廣義”“對美育功能的認識由片面走向較全面”“對美育本質特征從偏重于道德教育發展為更注重情感教育”“對美育研究由感性經驗走向理性思辨”。（101）

（二）消極看法

對高校美育教學論持消極評價的學者的觀點主要著眼于教學理論根基、教學水平、教學學科建設水平、教學主體素養、教學理論實踐水平。

1.高校美育課堂教學理論化嚴重，傳統根基不穩，不能有效調動學生自主學習的積極性。比如，美育的課堂教學實踐受到教師素養、學生訴求、硬件設施、教學體制、教學資金等多方面因素的制約，偏重理論整理與組裝，缺少對古代美育資源的挖掘與創造性轉化，缺少教學技術與美育的有機結合，缺少自主學習的主動性。

2.高校美育發展水平參差不齊，效果高低不一，對立德重視不夠。比如，李萬斌從高校美育的實踐過程與效果，認為當前高校美育認識水平不齊整、發展水平不均衡、發展狀況不平衡、實踐態度不堅定。趙伯飛與張苑琛從美育概念、功能、特征入手，將百年中國美育理論的不足概括為美育理論系統不完整、美育理論實踐對象集中于學生、感情教育與理性教育結合不夠、過于強調“借美教育”而忽略“立美教育”。楊平通過梳理美育形態史將其中存在的主要問題歸納為現有的美育教科書缺乏創見、脫離現實生活。（102）冉祥華立足當代美育發展的整體趨向，將美育面臨的問題總結為美育的本質、培養“生活的藝術家”、促進創造力發展、腦功能開發、美育具體實踐、大眾審美化等問題。丁旭東從中國高校美育政策視角將中國美育政策存在的主要問題概括為注重現代理論資源、忽略傳統美育理論資源，未實現美育立德。

3.高校美育學科現實性、精英化、創造性不足。比如，段茂南等通過梳理美育學科史，發現了高校美育實施過程中存在的對美育與素質教育的關系認識不足、藝術教育城鄉結構不平衡、師資缺乏等問題。（103）曹暉基對1998年到2007年中國美育現代性問題的研究予以梳理，發現了高校美育研究中存在的美育性質與合法性的形而上研究、各門學科中美育的滲透和實施等操作性較強的問題，也發現了從倫理教化范疇向感性教育范疇的轉化、美育的人本性和人的生存問題的結合、美育立法和制度建設、美育對各門學科的滲透加強、返本開新式的研究等特點。（104）

4.高校美育主體——青年教師缺少馬克思主義信念，缺少獻身教育的犧牲精神，且備受現實摧殘。比如，高麗靜通過調查將高校青年教師思想狀況存在的問題概括為：部分教師馬克思主義信念淡薄并存在一定程度的政治冷漠，青年教師的人生目標有一定的功利性和多元化色彩，雖然珍惜教師身份但存在較大的現實壓力和心理負擔，部分教師對自身職業發展信心不足。（105）

5.高校美育教學缺少人文性，缺少實踐性。比如，檀傳寶將中國美育最大的毛病概括為是功利主義盛行。（106）

四、高校美育教學的應對策略及趨勢

基于以上問題與現狀，研究者認為未來中國大陸高校美育教學應在以下三方面有所加強。

第一，強化美育教學實踐，拓寬美育教學的主體范圍。在加強古今中外美育理論研究的同時，以教學實踐應用為主，在秉持美育教學育人宗旨的同時，積極應對互聯網、新媒體、學生的多方面需求的挑戰；在積極改善硬件設施的同時，努力提升內功，增強美育教學理論實施的可能性與可行性；在保持與學生課堂互動的同時，利用現有的互聯網技術與設備平臺，將教學方式由教與學的單向傳輸轉變為以自學為主、答疑解惑、分享學習的多向互動，積極與學生進行課下實時交流、互動，充分調動學生學習的興趣，發揮學生學習的能動性；美育應與職業教育結合，充分利用社會美育資源。（107）

第二，高校教師應主動學習、樹立馬克思主義信念，將其春風化雨般地融入教學之中，熱愛教學、主動獻身教學。比如，李萬斌將高校美育發展前景概括為與素質教育融合，將應對策略概括為：確立馬克思主義美育觀，全方位探索美育路徑，加強美育師資、設備、設施建設，確立美育工作立足點，明確有中國特色的美育管理體系。（108）

第三，加強美育教學的德育品格與人文底蘊。比如，冉祥華認為，美育應以人生論為邏輯起點、努力實現作為“教育價值觀”取向的美育與作為獨立成分的美育的有機融合的策略。（109）丁旭東提出，把時代新樂教歸到學校品德教育系統中，與藝術教育并行。（110）王德勝則提出了藝術與藝術史在美育成人目標實現中發揮的間接與過渡的作用。（111）周憲著重強調了美育在個體的審美素養與人文素養提升中的引導作用。（112）宋溧俊闡釋了“以美育德”觀念對大學生健全的人格之完善、道德情感與道德情操、審美素養與人文素養之提升的意義。（113）

綜上所述，高校美育研究總體上呈現出異彩紛呈的景觀。這種景觀的共同點是：突出美育的教學與育人使命，兼顧學科、學科史，教學研究與教學實踐并重，期待塑造師生完美人格，讓教師立德樹人，熱愛教學、獻身教學，充分調動學生學習的積極性、主動性，讓學生學會學習，熱愛學習。結合目前學生身體素質整體下降情況，未來我們也應將美育與體育結合起來，積極引導大學生在學習中成為一個身強體壯、人格健全、理想遠大、文化素養高的全面發展的新時代大學生。

注釋：

（1） 劉兆吉：《七十年來文藝心理學與美育心理學創建與發展概況》，《西南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6期。

（2） 杜衛：《論現代美育學的理論框架》，《文藝研究》1993年第5期。

（3） 周冠生：《審美心理學初探》，《心理科學》2000年第2期。

（4）（103） 段茂南、楊留兵、段曉靜：《百年中國美育的回顧與前瞻》，《安徽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3期。

（5） 聶振斌：《中國美育思想述要》，暨南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90頁。

（6） 楊平：《20世紀中國美育：背景與形態》，《哲學動態》2000年第8期。

（7） 吳東勝：《中國美育形態的古今轉換和歷史變遷》，《求索》2004年第7期。

（8） 杜漢生：《美育本質探討的回顧與探新》，《湖北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4期。

（9） 譚好哲：《中國現代美育的歷史進程與目標取向》，《山東社會科學》2007年第1期。

（10） 姚全興：《我國近10年美育研究述略》，《學術月刊》2001年第5期。

（11）（104） 曹暉：《中國美育現代性問題與反思》，《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1期。

（12） 王旭曉、孫文娟、郭春寧：《1990—2010年中國美育研究脈絡》，《美育學刊》2011年第6期。

（13） 季水河：《“品性”塑造與“人性”解放：中西不同的美育觀念》，《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年第5期。

（14） 樊美筠：《美育未嘗不是一種趣味教育》，《人民論壇》2000年第4期。

（15） 易健：《論現代美育深刻的人道主義內涵》，《常德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2期。

（16） 祁海文：《墨子的禮樂批判及其美育觀》，《社會科學戰線》2002年第5期。

（17） 杜衛：《“感性啟蒙”：“以美育代宗教說”新解》，《浙江社會科學》2003年第5期。

（18） 孫殿玲：《道家美育思想的文本解讀》，《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6期。

（19） 彭鋒：《對“以美育代宗教”的批判性分析》，《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5期。

（20） 王純菲：《中國傳統有機整體性美育觀——兼與席勒思辨性美育思想比較》，《社會科學輯刊》2006年第6期。

（21）（40） 杜衛：《朱光潛論美育》，《美育學刊》2010年第1期。

（22） 張粹然、賈炳清：《美育：內涵與路徑》，《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3期。

（23）（30） 胡經之：《蔡元培的美育精神》，《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1期。

（24） 蘭宗榮：《論朱熹“幔亭之風”的特征與實質》，《湖州師范學院學報》2013年第1期。

（25） 馬建輝：《人生論美學與審美教育》，《社會科學戰線》2015年第2期。

（26） 杜衛：《美育三義》，《文藝研究》2016年第11期。

（27） 羅中起：《走向峰巔的西方近代美育思想》，《遼寧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2期。

（28） 曾繁仁：《論席勒美育理論的劃時代意義——紀念席勒逝世二百周年》，《文藝研究》2005年第6期。

（29） 羅筠筠：《蔡元培：說美育至死方休的教育家》，《現代哲學》2006年第2期。

（31） 楊光：《再思“美育代宗教”——在20世紀早期美學與佛學關系中的一個考察》，《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

（32） 周勇：《蔡元培與中國課程改革的美育傳統》，《湖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報》2018年第5期。

（33） 王毅、喻瓊：《從誤讀“充實之謂美”到美育的理論瓶頸》，《江漢論壇》2005年第7期。

（34） 祁海文：《莊子與道家美育觀之建構》，《社會科學輯刊》2006年第6期。

（35） 符藝、趙子博：《大學美育的五重邏輯：基于中國傳統美學思想的求索》，《玉林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2期。

（36） 曾繁仁：《梁啟超美育思想的貢獻與啟示》，《文藝爭鳴》2008年第3期。

（37） 陳望衡：《炫目的學術景觀：美育的凸起——20世紀社會轉型之際美學現象考察之一》，《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5期。

（38） 賴勤芳：《美感一詞及其中國現代美育發生》，《美育學刊》2017年第3期。

（39） 劉彥順：《美育活動作為心性功夫及時間意識的緣起、內涵及呈現——論呂鳳子的美育思想》，《首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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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陳培、魯揚：《學校美育的重新定位和現代建構》，《揚州師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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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殷波：《由三本〈美育〉雜志看中國二十世紀美育進程》，《社會科學家》2006年第6期。

（48） 劉再復：《教育、美育與人的生命質量——在“香港課程發展議會”退思日上的演講》，《福建論壇》（社科教育版）201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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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韓德懷：《數學美育對智育和德育的促進作用》，《數學教學研究》2001年第1期。

（90） 謝文平、韋良德：《開展美育教育 塑造高尚人格》，《安徽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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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朱小石：《以美育增強學校德育時效性》，《中國德育》200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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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彭鋒：《美育在全球化時代的任務》，《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6期。

（101） 趙伯飛、張苑琛：《當代中國美育理論研究的回顧與反思》，《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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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檀傳寶：《美學是未來的教育學——兼談現代教育的審美救贖》，《中國教育科學》2015年第1期。

（107） 賈海云：《中國臺灣地區美育的啟示》，《課程教育研究》2017年第28期。

（108） 李萬斌：《高校美育現狀考察與前瞻思維略論》，《四川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5年第6期。

（109） 冉祥華：《當代中國美育研究的發展趨勢及主要課題》，《山東社會科學》2008年第6期。

（110） 丁旭東：《新中國美育政策及其成因分析與未來瞻望》，《樂府新聲（沈陽音樂學院學報）》2016年第4期。

（111） 王德勝：《作為美育的藝術、藝術史如何可能？》，《中國文藝評論》2022年第12期。

（112） 周憲：《美育何以引導人向美而生？》，《江海學刊》2023年第1期。

（113） 宋溧俊：《“以美育德”對大學生個體發展的價值意義》，《中國高等教育》2023年第5期。

作者簡介：郝二濤，湘潭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副教授，湖南湘潭，411105。

（責任編輯 莊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