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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血之謎

2024-09-11 00:00:00夏樹靜子
譯林 2024年5期

1

“在那里!”

走在前面的女人喘著氣叫道。她所指方向可見樹木間沿著溪流一處裸露的巖堆上有躺著的人影。

女人沿著濕漉漉的斜坡跌跌撞撞地往下奔。

吉本警部補(警部補為日本警察職銜,位居警部之下,巡查部長之上,一般負責實務與現場監督的工作。——譯注)和夾著擔架跟在身后的急救隊員回頭看了一下后面的部下,然后跟著女人走。

巖堆寬僅三米左右,堆滿了大巖石,其中比較平坦的巖石集中處躺著兩個男人。

兩人都仰面朝上,軟綿綿地展著雙臂,兩眼緊閉,臉色蒼白,宛如死人。他倆都是身著長袖襯衫外加垂釣穿的馬甲,褲下的腳上罩著黑乎乎的足袋(膠皮底襪子,勞作時穿。——譯注)似的膠鞋。兩人的不同之處在于較矮的那位一條褲腿直到腳尖處都浸著血水。

白色的巖堆和一動不動的男人上方漫溢著九月初旬的陽光,那陽光還蓄著殘暑,顯得過于明亮。四周除溪流聲外一片寂靜。

兩位急救隊員放下擔架奔向兩個男人。年長的隊員先跪在高個男人身邊,把耳朵靠近他口鼻,把手放在頸動脈上去探脈搏,查了瞳孔后回頭對吉本警部補說:

“死了。”

接著他又靠近旁邊那位血淋淋的男人,用手去觸他的胸,那男人稍稍動了動眼皮,微微地睜開了眼。

女人叫了他一聲,又雙手去抓急救隊員的后背懇求:

“我覺得血總算止住了。拜托你們了!”

他們把擔架拿到男人身邊,抓著他肩和腿移到擔架上。那男人略胖,已經明顯謝頂,但年齡看上去也就三十過半左右。

男人又閉上眼任他們擺布,但在被搬上擔架時又睜開眼。女人奔過來握住他右手:

“你可要挺住呀!”

男人抬頭看女人,把眼睜得更大,兩人相互凝視了片刻,女人感覺到急救隊員要行動,便退去了。

急救隊員抬著擔架小心翼翼地沿著濕滑的土堤往上走,留下的人默默地注視著他們,直到他們消失在狹窄山路的遠處。

稍頃,吉本和部下年輕的搜查員到留在巖石上的那個男人身邊。

他一頭烏發,久經陽光的面龐不見贅肉,瘦長的身體上看不出有什么外傷。那個血淋淋的男人還活著,這個卻死了,這讓吉本難免有種諷刺的感覺。

巖石堆上除了釣具,還散落著一個黑色的大皮包,另有注射器以及內有某種藥劑的藥瓶等各種東西。尸體周圍可見點點滴滴干后的血跡。

吉本重又把目光投向旁邊的年輕女子。她年齡大概二十過半,齊耳短發,眉目清秀,微露一對虎牙,瘦削的身軀上粉色襯衫外套著與那兩個男人一樣的馬甲,下身是帶光澤的化纖西褲,腳上也穿著足袋似的黑膠鞋。

“您也在釣魚?”

聽見吉本搭話,低頭看著下方的女子像是回過了神,稍稍抬起臉來。

“是的。”

“您是志方女士吧?能把詳情從頭介紹一下嗎?”

吉本四十出頭,他用沉穩的話聲催促著,女子輕輕點頭,屏息片刻后開口道:

“是我疏忽了……”

話聲宛若呻吟,沒等說完就含淚哽咽。

“別激動。剛才擔架抬的是您丈夫嗎?”

“是的。”

“您丈夫和這位……?”

吉本用目光示意躺著的男子。

“他姓山崎,是我丈夫的釣友,約我們今天來這里釣鮭魚。”

她竭力壓抑感情,總算能清楚地表達了。

根據她的說法,死者叫山崎真,四十九歲,經營一家進口橙子、西柚等水果的公司,家住杉并區高圓寺。

她丈夫志方范夫三十五歲,是一家廣告代理店的職員,約兩年前在區內的釣友會與山崎相識。

“他與山崎先生年齡相差不小,卻十分相投,常一起外出。山崎先生特別喜歡釣鮭魚,我丈夫也常被他約了一起。我本來對釣魚沒多大興趣,但有時也在丈夫動員下跟著一起去。”

她叫志方希,三十一歲,比丈夫小四歲,夫婦倆住在杉并區善福寺的公寓,沒有孩子。

今天早晨兩人也是在公寓門前與山崎會合。凌晨四點半,山崎駕著平時外出釣魚用的面包車來他們公寓。

從他們家上青梅街道,穿過青梅市區,在進入奧多摩町前拐進沿大丹波川的公路,再沿著上游的后山川前行,然后把車停在林道的途中,沿著河邊的山路步行半小時左右來到這里。這個地方據說是山崎發現的,常能釣到鮭魚。因為是工作日的清晨,深入此境后不見另有釣魚者的身影。

五點半左右,三人開始往溪流拋釣線,準備釣到近十一點鐘吃盒飯,飯后若有興趣就再釣一會兒,下午返回。

事故發生在午飯后。

志方起身要去取香煙,卻滑倒在長有苔蘚的石頭上,旁邊一棵倒下的樹木上的尖枝深深地刺進了右大腿內側。

“像是割斷了動脈,血流不止。試了帶子捆扎等各種辦法,血還是不斷流出,面色眼看著變得蒼白……”

大概是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希的聲音顫抖起來。

她搖醒了飯后小寐的山崎,兩人努力止血,出血似稍有減緩,但志方面色蒼白,脈搏變細,意識好像也模糊了,明顯處于失血狀態。

“山崎說去叫救護車,但我覺得實在來不及,可能還是就地輸血更好……”

“輸血?”

吉本反問道,又把視線投向散落在腳下的注射器之類,想起剛才電話通報中好像說到過這事,只是未聞其詳。

“要輸血?”

“是的。”

“您是醫生?”

“獸醫。”

希的回答出人意料。面對表情驚愕的吉本,她以給自己鼓勇的表情繼續往下說。

希知道志方是A型血,自己是B型,所以不能給丈夫供血。問山崎的血型,回答是A型。

“幸好和我丈夫一樣也是Rh陽性。雖然無法進行交叉比對,但在這種緊急場合,我覺得也是個迫不得已的辦法,否則我丈夫就會死去。”

希向山崎請求道:

“作為應急處置,能讓我把您的血輸給我丈夫嗎?”

經她多次苦苦央求,山崎猶猶豫豫地答應了。于是她跑回停車處取來了裝有醫療器具的包。

“我本來預定要在今天下午去位于八王子的馬術俱樂部給中暑的馬匹放血,所以帶了200cc的注射器和14G(G,即gauge,為衡量穿刺針粗細的單位,14G的針外徑為1.6mm,數值越大,針越細。——譯注)的注射針。為了事后利用抽出的血液,我還帶了抗凝劑。我是專門給馬治病的獸醫,往來于賽馬場和馬術俱樂部的診所,這些器具隨時都備在包中。”

“拿馬用的注射器輸血?”

“是的。雖說是馬用,但與人用的注射器并無特別的不同之處,只是我并非醫師,法律上不允許給人輸血,但作為拯救人命的緊急行為,我認為還是允許的……”

“應該輸多少血?”

希再次低垂眼簾,緊咬嘴唇。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她重復了前面說過的話,“開始輸了三管200cc的血。我從山崎先生的手臂上抽血,摻進十分之一量的固體抗凝劑后注入我丈夫的靜脈,如此重復三次后,我丈夫的狀態依舊不見好轉,于是我決定要求再來一次,因為聽說只要不超過800cc都是安全的,誰知卻犯了錯誤。”

剛給志方的手臂輸進第四管血,山崎的狀態激變,臉色蒼白,脈搏急而弱,眼看著就陷入了休克狀態。

希束手無策,再次奔上車,駕駛面包車回到青梅街道,闖進附近的民居。

她得知這一帶屬于青梅警署管轄,打聽到警署電話號碼便向那里求救。接電話的吉本警部補安排了救護車后,帶著一位部下乘警署的車疾馳至她打電話的地方并被她領到這個現場。

“對不起,是我害死了山崎先生。”先前還冷靜說話的希雙手掩面抽泣起來,“我一心想救丈夫……卻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一直8GvQjiZEsnBzTAPE7x2cvg==在旁默默傾聽的年輕刑警長嘆一口氣,說出自己素樸的實感:

“這種情況也實在太特殊了……”

吉本凝視著給人稚氣猶存之感的女獸醫那顫抖的肩,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2

山崎的遺體先被運到青梅警署,然后交給都內的大學附屬醫院解剖,未發現外傷和中毒等情況,被判定為大量出血導致的休克死亡。

急救人員觸摸山崎遺體時尚有余溫,因此死亡時間被推定為9月9日午后1時前后,也與志方希的供述一致,似乎沒有問題。

志方范夫被青梅市內醫院收治,生命狀況沒有問題。

希同時被帶到青梅警署,重新接受刑事科長和田與吉本警部補的訊問。

結果與吉本在事故現場聽取的敘述并無任何矛盾。

希出身于群馬縣藤岡市的農家,兩歲時父親病故,母親把一小塊農田轉讓與人,自己開了一家雜貨店,憑借一個女人之力撫養希。

然而母親在希九歲時去世,希被舅舅領養,舅舅在本縣富岡市經營具有相當規模的農業和乳業。

從當地的高中畢業后,希進了東京的農業大學獸醫學科,獲取獸醫資格后,就業于公營的賽馬場和馬術俱樂部之類的診療所。

“聽說您這樣年輕的女性是一位獸醫,光憑這一點就已足以讓人刮目相看了。”刑事科長和田用微含笑意的目光打量著希,“馬醫很稀缺吧?”

“現在女獸醫越來越多了,馬醫雖然不能說沒有,但似乎還是比較少見的。”

“您怎么會走上這條路的?”

“我愛馬。舅舅家養了幾匹,我特別喜歡,僅此而已。”

雖已略帶笑意,但希的聲音仍然低沉。

她說自己與丈夫志方范夫也是在馬術俱樂部相識的。

志方出身于東京的工薪家庭,大學畢業后就在現在的廣告代理店就職,雖非大公司,但志方自己屬于那種把隨心生活看得比事業發展和出人頭地重的類型,尤其喜愛騎馬和釣魚,因而選擇了時間比較自由的職業。

結婚雖已三年,兩人還沒有孩子,據說是都不特別想要孩子。

“我對山崎先生并不十分了解。”一談到山崎,希的表情又變得僵硬,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我丈夫從一年前開始與他走得特別近,一起去釣了幾次鮭魚,他到我們家也來過兩三次,還送了自己公司的橙子、獼猴桃之類,感覺是個講究禮節的人。家里據說有位太太和一個上大學的兒子。”

“您和山崎以及您先生已經一起出去釣過幾次魚了吧?”吉本問。

“不,這是第一次。”

希緊咬嘴唇搖頭。第一次跟著出來就導致這種事情發生,她像是再一次被強烈的悔恨折磨。

和田接著又詳細地依序訊問了她今晨從家里出發后直至向警察通報事件期間的情況,希的回答與接受吉本訊問時毫無變化,連細節也一樣。

“您連抗凝劑都帶了……”

和田有點不解的模樣。

“啊,這是因為給馬放血也就是抽血后,可以把這血液賣給制作免疫抗體血清的公司,因此要加入防止凝固的檸檬酸鈉。”

“噢……”

“就是因為帶了注射器和抗凝劑,于是就不加思考地輸血了。從法律上講我本無輸血的資質,再加上判斷失誤……我該如何道歉才好……讓我做出什么樣的賠償我都愿意。”

最后,希深深垂頭,低聲抽泣。

吉本又去了收治志方范夫的青梅市急救醫院,向第一位收治大夫詢問傷情。

“右大腿內側插入樹枝,傷及股動脈和股靜脈。”中年醫師回答時態度沉穩,“股動脈割斷后會血流不止。”

“您認為非得輸800cc血嗎?”

“嗯,他的情況……事后再看傷口已很難得知當時出了多少血,還是只能通過考察當時患者的狀態才能判斷,所以……”

吉本接著去了志方的病房。志方在醫院又接受了輸血,面色已恢復正常。

他躺在床上簡單介紹了情況,所說與希的供述沒有矛盾。

“我妻子會失去獸醫資格嗎?”

志方擔心地抬頭看著吉本。

“結果怎樣,現在還完全不能預料。”

“既然發生的事情已經無可挽回,請您轉告我妻子,讓她別太沮喪了。”

比起對山崎遺屬的牽掛,志方似乎更在意對妻子的擔憂。

刑事科長和田讓希先回家去,自己回到警視廳匯報和商議案件的偵辦事宜。

聽了匯報后,搜查一科的主管官員又打電話向東京地檢的部門主任檢察官征求意見,畢竟是個罕見的案件。

晚上近八點,和田回到青梅警署。

“如果希的話屬實,似乎適用刑法的過失致死罪,但也不排除重過失致死罪的可能性。”

和田向在警署等候的吉本及其他搜查人員傳達在東京警視廳商議的情況。

“話雖這么說,遇緊急情況,即使是一般的無資格者,輸血行為也常常會被寬容,例如在戰時的前線,聽說這都是家常便飯。”

搜查一科主管官員的父親戰時多次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何況希是獸醫。當然,即便是獸醫,形式上也違反了醫師法,但如果僅考慮輸血一事,作為一種緊急避難行為,一般認為也不會受罰的。”

確實,希的行為似乎可謂充分具備緊急避難的判定條件,無論是步行或開車,到有電話的場所起碼需要一個小時,再等救護車出動,可以推測志方已難保命,何況當時備齊了一套輸血必需的器具,如她自己所說,這不啻一種諷刺。

作為具有放血之類經驗的獸醫,這樣做甚至可以說沒有什么不合理之處。

“如果說輸血行為本身不至當罰,那么問題是否在于過量了呢?”

吉本若有深思地問。

“嗯。不過這個量似乎也有微妙之處。警視廳打電話問過前去檢查被害者情況的醫生,據說800cc不一定會致死。人體的血液循環量總共為6000cc左右,抽血量不超過400cc時一般不會有問題,抽血600cc至800cc時臉色會有點蒼白,超過800cc后會有一點危險的感覺,超過1000cc時,有些人就會丟命了。”

“也就是說因人而異的吧?”

“好像是這樣。”

“如此說來,即使起訴,也就是罰錢而已了?”

“嗯。可以推測不大可能判為重過失,大概會以過失致死罪處以罰金吧……”

“那么獸醫資格會怎樣?”

志方憂慮的表情在吉本腦中掠過。

“如果以罰金結案,也許不會被取消資格吧。”

吉本的眼前浮現希的面孔,為她稍稍釋然。

與這釋然感相對的是,總有什么東西讓他覺得放不下。

照此發展,經過一番取證工作后,她即使在非拘禁狀態下被送檢起訴,大概也會以輕罪結案。

一位可謂具有稀缺價值的年輕女獸醫如果不至因一場不幸事故而失去未來,這理應是一種最好的結果,然而……

“還有什么問題嗎?”

沖著吉本另有所思的表情,和田問道。

“不,沒什么……只是有點……”

“嗯?”

“不知為什么,這事……總覺得整個來說有點過于簡單了。”

3

慎重起見,決定對涉案人員進行背景調查,以確認該事件背后有無動機因素,例如是否與某種犯罪有關。

最初設想的是三位涉案人員之間的三角關系。

對于志方夫婦,警方走訪了志方的工作單位以及希供職的公營賽馬場和馬術俱樂部的診療所的同事,并詢問了他倆所住善福寺公寓的近鄰。

了解后得到的印象可以一言以蔽之:癡迷于希的志方是不顧一切硬把她弄到手的。

志方雖沒有自己的馬,卻是八王子馬術俱樂部的常客,每周都要去一次,自打認識希以后,只要是希來俱樂部的日子,他也必定會在那里露面。兩人好像是結婚前一年開始交往的。

“現在這位太太當時被作為訂婚對象介紹給我們時,大家都委實吃了一驚。”志方工作單位較資深的同事說,“或許不該這么說,志方君人雖不錯,但長相卻實在不敢恭維,既不出眾又不靈活,個子不高,過早謝頂,而希卻是那一帶的美人,還比他小四歲,再加上是個獸醫,收入應該也不低吧……希與他交往了一年,最后擺脫不了志方君的熱情和誠意了吧。”

“反正覺得丈夫是真愛太太的。”這是住在志方夫婦同一座公寓樓一樓的主婦所說,她與希同齡,所以平時走得較近。“因為在廣告代理店工作,大概時間比較自由,總是開車送太太上班,太太下班晚了,丈夫好像連買菜做飯都包了。當然,希也確實是位可愛的太太,大家都羨慕這對夫妻呢。”

夫婦關系非常圓滿——走到哪里聽到的都是如此一致的評價。

那么死去的山崎與這對夫婦的關系又如何呢?

9月11日早上,吉本警部補和一位部下一起走訪了位于高圓寺的山崎家。房子位于閑靜的住宅區,離中央線車站只有步行十分鐘的路程,二層的鋼筋建筑,設計有點特色,庭院的草坪上張著練高爾夫用的網。

因為事先電話聯系過,山崎的妻子榮子隨即就把吉本他們請進了家中。

面朝庭院的西式房間設了祭壇,掛了山崎的遺像,從容貌看像是個一絲不茍的男子,細處溢出一種青春氣息。

吉本他倆敬香后再一次與榮子相對。

榮子今年四十七歲,比山崎小兩歲。兩個兒子分別上大三和大一。

這點情況在事件發生的當天就聽她說過,山崎的遺體被送往青梅警署后,她趕了過來,當時她情緒凌亂,所以訊問也就適可而止了。眼下吉本又一次表達了簡單的悼意,榮子對此沒說什么,只是深深地低下頭來。

她體型瘦小,臉龐也窄小,喪服和盤在腦后的發髻或許是在強調喪主的身份,但讓人總難拭去缺乏存在感的印象。山崎則讓人感覺生前是魅力十足的形象,很難想象這會是一對般配的夫妻。

沒等吉本開口,榮子揮了揮喪服袖子說:

“咱們去那邊說話吧。”

設祭壇的屋子里,一些殯儀館人員模樣的西裝男和幫忙的女人出出進進,這么看來,解剖后的遺體當晚已送回自宅,今天下午將舉行葬儀。

吉本他倆被榮子領進會客室。

“你們結婚多少年了?”

吉本開口道,盡量讓語氣顯得隨意。

“今年正好二十五年了。”

“冒昧地問一句,是相親認識的嗎?”

“嗯,算是的吧。”

“昨天好像聽說你倆都是埼玉縣出身。”

“是的,埼玉縣本莊。我父親在那里開公司,我丈夫結婚前在當地銀行工作。”

在吉本問題的誘導下,榮子的話說得斷斷續續。據她說,自己的父親在埼玉縣本莊經營運輸公司,看中了常來公司的銀行職員山崎,撮合長女榮子與他相親。婚后山崎辭去了銀行的工作來岳父公司幫忙。

“我們在本莊生活了八年,父親因腦溢血去世,山崎當了社長,但只做了一年。他本來就一心想在東京干事業,于是把公司交給我妹夫,處置了地產和房產后到了東京。”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情,正是關越公路開通前夕,山崎家靠近公路出入口,地價飛漲。

山崎用賣地所得作為資本,在東京開了一家公司從美國進口水果,無疑這也是在離開本莊前就有所準備的。

公司經營順利,如今在小金井設有公司總部和倉庫,約十年前建了現在的住宅。

“您丈夫以前就喜歡釣魚嗎?”

吉本轉換了話題。

“是的,在本莊時就喜歡打高爾夫和釣魚,剛來東京時好像難有這份閑暇,這數年來又四出活動了。”

“他與志方先生好像也是在釣友會認識的。”

“是的……”

吉本沒接口,等她往下說,可榮子只是低頭用白手絹掩住嘴邊。

“您也見過志方先生吧?”

“是的,他到這里來過幾次,我丈夫也常提起他。”

“見過他妻子希太太嗎?”

“出事當晚第一次見到。”

前天,希在青梅警署結束訊問后隨即去了山崎家謝罪。

“您丈夫有沒有說過跟志方夫婦有什么糾紛之類?”

“我沒聽說過,只聽說他跟志方先生是特別相投的好友,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榮子說不下去了,用手絹掩著滲出淚水的眼睛。

“冒昧地問一句,您丈夫平時在男女關系方面作風如何,有沒有什么外遇的跡象……”

榮子猛地抬起臉來,用力搖了兩三下頭:

“沒有。他在這方面是個特別認真的人,雖然平時愛喝酒,還愛玩釣魚、高爾夫、麻將什么的,但他常說自己是借此消解壓力。他是個性格干脆的男人,不會跟女人深交、在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費心思的。”

“那倒是。那么如果不限于男女關系,您丈夫有沒有什么事情遭人忌恨,卷進過什么糾紛呢?”

“工作以及在外的事情他不大在家談起,所以……但我相信他這樣的人是不會有這些事的。”

榮子似乎不太了解丈夫在外面的生活,一味地信任并依賴著丈夫過日子,是個幸福而順從的妻子。吉本更加深了起初就對榮子抱有的印象。

那么,山崎是否有妻子不知的另一面呢?

4

然而在家庭之外,也沒有聽到任何關于山崎的信息。搜查人員去了山崎的公司,職員們正因社長的突然去世而奔忙,搜查人員設法從他們那里集取一些說法,但無任何跡象表明山崎最近遇到什么麻煩或遭人忌恨。

在男女關系方面,假設是一些萍水之緣的外遇,即使是身邊的職員也有可能不知道,但看來不會有相對固定的婚外關系,志方希沒有來過山崎公司,也沒聽說他倆在外面見過面。

搜查人員還去了與山崎公司有業務來往的公司以及他常去的俱樂部之類的地方,調查結果都大同小異。

在傍晚的會議上,他們相繼做了匯報,倒不如說這是一場匯報一無所獲狀況的會議。

“關于山崎與志方夫婦之間三角關系的設想看來有點牽強了。”

刑事科長和田像是打退堂鼓了,與會人員都帶著贊同的表情點頭。

“那么,最后只有照希和志方的供述,把這看作不幸的偶然疊加發生或一起偶發事故了嗎?”

吉本嘀咕道,宛若在說服自己。

舉座一時默然。

“不好意思……”一位年輕的刑警看著吉本,猶猶豫豫地插話,“死者山崎先生是埼玉縣本莊市出身吧?”

“是的。”

“志方希不是出生在藤岡市嗎?”

“是的,生在群馬縣藤岡市,雙親去世得早,成為孤兒后被富岡市的舅舅家領養了。”

“藤岡市和本莊市雖不屬同一縣,其實靠得很近。”

帶著意外感的視線朝他集中過來。

“沒什么,我只是因為出身于高崎,所以對那一帶情況多少有些了解,兩地直線距離僅十公里左右。不過這也許純屬偶然。”

會議室墻上掛著日本地圖,有人起身過去用手指去搜尋所說的地方。

“果然,它們一東一西,中間夾著上越新干線和關越公路。”這位刑警說。

“是呀,相距十來公里吧。”

“不,如果說山崎家位于本莊的高速公路出入口,實際距離可能更近。”

這是偶然嗎?

吉本也在心中反問。

算起來,希在九歲也就是距今二十二年前離開藤岡市,當時山崎已經結婚,二十七歲時正住在本莊。

希出生于藤岡市,兩歲喪父,九歲喪母,然后被帶到了富岡市。說起來她的雙親去世時都很年輕,聽說父親死于心臟病突發,那么母親是怎么死的呢?希當時九歲,又是頭胎的獨生女,那么母親頂多也就三十來歲吧。

“希的母親是怎么死的?”

吉本回頭問一起聽取匯報的刑事科長,和田瞬間露出猝不及防的表情。

“好像聽說是病死的……”

他的語氣缺乏自信,和吉本抱有同樣的心理,既然父親是病死的,印象中便覺得好像聽說母親也是病死的,僅此而已,其實并無清晰明確的記憶。

這問題有點迂闊了,如果是檢察官進行調查,確實應該把從小到大的家庭情況都詳細問到,但警察只需圍繞眼前與事件直接有關的問題調查就行。

然而吉本卻莫名其妙地在意起這個問題來了。回想起白天訊問希時,她并未言及母親的死因,給人一種輕輕掠過的印象。

吉本琢磨著突破的辦法。

希樓下那位主婦的面孔浮現在他的腦中。她與希同齡,好像關系也挺近,所以值得期待。

“失陪了。”

吉本向刑事科長打了聲招呼便離席而去。

他找了個電話,撥了訊問時記下的號碼。

稍過一會,一個留有記憶的女性聲音應答了一聲“喂”。

“啊,我是青梅警署的吉本,昨天謝謝您了。不好意思,還有一事想請教一下。”

“……”

“據說志方希夫人九歲時失去了母親,被舅舅家領養。您聽說過她母親是死于什么病嗎?”

沉默片刻后的答話聲干脆而自信:

“想起來了,希太太的母親不是生病,而是死于事故。”

“交通事故嗎?”

“不是,好像是在一個暴風雨之夜被飛來的瓦片砸中頭部而死的。這是我以前聽說的。”

5

志方希出生的地方靠近藤岡市南郊的縣道,離254號國道稍有點距離。

9月13日周一,吉本警部補前去那里走訪。

前一天他對希進行了訊問,聽說她老家的房子也就是母親曾開過雜貨鋪的地方已經不在了。她兒時房子周圍幾乎全是水田和旱田,現在到處都蓋起了石棉瓦屋頂的住宅,房子都新得讓人意外,看不到舊時農家那種感覺。

盡管如此,吉本還是盡量選擇看上去舊一些的房子走過去,出示證件后試著詢問,向住戶打聽二十二年前附近是否住過一家姓松井的人家。

松井是希娘家的姓氏。出來應對的主婦們都搖頭。她們大多三四十歲,即便當時住在這里,也都還是孩子。

吉本前去最近的警署。

所屬南警署的署長五十多歲,說話干脆利落。

吉本告訴他,自己現在偵辦的案件的嫌疑人二十二年前九歲時住在這一帶,其母死于事故,他希望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二十二年前我還在別的警署,所以不知道這事。當時在這里工作的人現在是北署的署長。”聽署長的口氣,似乎是覺得吉本問巧了,“他跟我是同學,最近剛碰到過,得知他在北署,或許他還記得點什么。”

吉本叫了出租車前往相反方向的北警署。

北署署長久保田果然與南署署長同齡,但外表迥異,體型肥滿,一副富態模樣。

吉本同樣介紹了來意。

“啊……我那時才二十七八歲,在刑事科。確實有這事,臺風之夜一位年輕的太太被飛來的瓦片砸中頭部而亡。”

久保田說話時瞇著眼睛,慢條斯理地搜尋著記憶,幾乎有點懷舊的樣子。

十月初曾有中型臺風經過此地,記得那年入秋后臺風接二連三地襲來。當時雨不算太大,強風刮了一夜,到處有房子遭到gRgMT80bslqcueTXoZf739l7z73xLlt3pSjvU8Qly+Y=破壞,樹木被刮倒,造成一人死亡,數人受傷。

久保田不記得死者姓名,吉本卻知道:松井綾子,三十歲。

“是呀是呀,是姓松井,丈夫已去世,自己帶著女兒過日子,長得漂亮。”

獨生女希第二天早晨在后院里發現母親的遺體,給警署打了電話。她當時九歲,在讀三年級。

據希說,自己前晚與平時一樣九點左右睡覺,母親當時還沒上床。

希平時早晨都由母親叫醒,那天不知怎的卻是自己醒的,起床后不見母親在家。前夜的暴風這時已經停了。

希喊著母親跑到后院,發現母親倒在曬臺下方。

“我去了現場。”久保田緊鎖眉頭,一副痛惜和懷想交織的模樣,“綾子太太頭部流著血,有灰色瓦片落在身邊。我們立刻叫來醫生,但她已經死亡。瓦片好像是鄰家屋頂落下的,另外還有兩三片散落在屋子周圍。”

“有沒有做鑒定和解剖?”

“當然。我記得鑒定人員來現場做了檢查,瓦片上的血跡與頭部的傷口一致,此外未見可疑的外傷。好像沒到需要解剖的地步。”

“也就是說事件沒有什么疑點?”

“太詳細的情況已想不起來了,只記得進行了大致的調查,諸如綾子太太為何夜里要到院子里來,當時有沒有人發現可疑的人影等等……”

“她為何去院子?”

“不是太清楚,但發現晾曬的衣物都已收進,只見院子角落整整齊齊地放著盆栽,估計她是不是想把它們收進屋里。我們還向孩子訊問了大致情況。”

“問了希?”

“雖說才小學三年級,但她學習成績不錯,大家都說她是個聰明孩子……想起來了,她說有電話打進來過。”

“什么時候?”

“頭天晚上她在被子里正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電話鈴響,但隨即就睡著了,記不清當時的情況。”

“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嗎?”

“不得而知。如果強加聯想的話,也可認為是有人給綾子打電話讓她出去……”

“有沒有想到這樣的人?”

“也問了附近的人。因為是雜貨鋪,總有各種顧客進進出出,但沒什么與綾子特別親近的人,反過來說,也沒有忌恨她的人。我們也問了希,平時都有什么樣的客人過來,有沒有人跟她母親特別親近。”

在近鄰處沒得到有用的信息,因為農村的夜晚來得早,八點一到,家家戶戶都關了門窗,之后即使有人來過也不會被人知道了。

希是孩子,一般也在九點左右睡覺,可是她說曾因別人的說話聲而醒過兩三次,覺得是有男人來過。

“想起來了,好像她記得那位男性來客的名字,大概是聽母親提起過,當然也不能確定每次來的都是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的名字……”

“嗯……”久保田苦笑著用手撓頭。

“是不是叫山崎真?”

“嗯……”他似乎難以確定,“好像是這個姓,這個鎮上姓這個的人挺多,附近就有兩位,所以不能確定,也不清楚他們與綾子的關系。”希的記憶本身就難說是絕對準確的,“即使假設鎖定了某個人,也很難有什么作案的證據可以確認,其他地方也有廣告牌倒下把人砸成重傷的。反正最后好像就以事故結案了……希也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吧,她怎么啦?”

吉本介紹了事件的概況。

“噢,怪異的事件呀。”久保田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好像也說不出更多的感想了,“不管怎么說,那姑娘成為獸醫了嗎?她長得像母親一樣招人愛,這么說起來,確實記得她那時就很喜愛附近的家畜。已經三十一歲了嗎?過得真快呀。”

看來久保田更多的是感慨于希當了獸醫。

6

從藤岡北警署到關越公路的本莊兒玉出入口下方,出租車開了約二十分鐘,大約十五公里路程。

山崎夫婦所住的房子已無法找到,但吉本還是堅持不懈地在住地一帶一家家走訪,其間遇到了記得山崎夫婦的人。公路出入口附近一家蕎麥面鋪五十來歲的老板說:

“山崎家就在那邊。”他指向公路對面建有四五層樓公寓的一帶,“他們夫婦常來我家,山崎先生老實溫順,或許我不該說的,他其實屬于贅婿之類,常跟我老婆說自己是被太太的父親看中的。”

“但他岳父去世后不久,山崎夫婦就賣了房子去了東京吧。”

“唉,是有點意外,山崎先生也還有這樣的野心。”

記得山崎的近鄰還有兩三位,一致證明山崎非常老實溫厚,沒聽說有什么惡評。

“可是……”當天傍晚回到警署做完一連串的匯報后,吉本附加了自己的意見,“就算山崎真是這樣一位老實溫順、體貼妻子的上門女婿,難道就不能設想其另有不同的一面嗎?”

距今二十二年前,山崎真路過雖屬鄰縣但與自家僅有十五公里之距的松井綾子的雜貨鋪,初遇綾子,當時山崎二十七歲,綾子三十歲,還是個漂亮的寡婦。

兩人發展了深入的關系,但是山崎毫無離婚并跟綾子結婚的念頭,否則他多年來作為上門女婿的那種忍耐和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雖然不清楚山崎和綾子之間有過怎樣的交鋒,例如可能綾子催他離婚,否則就把兩人的關系公之于眾之類,走投無路的山崎決心除掉綾子。

臺風之夜,他算準希入睡的時間,打電話把綾子叫出來,從背后襲擊來到后joHb2Weh2Y/DOHm973qqEw==院的綾子,用落下的瓦片毆打她頭部而殺害了她。

小學三年級學生希記住了山崎的姓氏和他的樣子,但又不能確信他就是殺害母親的兇手,于是就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過了二十余年。

然而丈夫志方碰巧把釣友山崎帶到家來,希沒有忘掉山崎的樣子,縱使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不動聲色地打聽一下山崎的經歷,應該就大致可以查明他就是當年來找母親的那個男人。然而山崎卻認不出希的樣子了,畢竟九歲的少女已經長成三十一歲的人妻,而且改了姓氏。山崎毫無戒備。

“希大概確信山崎就是當年殺害自己母親的罪人,但又無法取證,即便山崎當時就浮出水面,也許仍無法證明其犯罪行為,可以說他進行了一次單純而又巧妙完美的犯罪,于是希決意復仇。既然對手采取了一種絕對無法取證的方法,自己就也要以同樣的方法對他進行復仇。這大概就是希的想法吧。”

“可是希何以確信山崎真就是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呢?”

沉默片刻后,和田刑事科長開口說:

“大概是憑女人的直覺吧,雖然我也無法設想具體的情況。”

“所謂復仇,是指前些日子的輸血事故嗎?”

年輕刑警發問。

“是的。希把情況告訴丈夫并求他協助……”

那天,志方夫婦是帶著殺害山崎的打算去釣鮭魚的。

午飯后,趁著山崎小寐之機,志方故意在巖石上滑倒,讓倒下的樹木樹枝劃破大腿部,或者也有可能是使用類似的東西故意造成了同樣的傷情。

希做出盡力止血的樣子,并以志方有生命危險為由逼迫山崎獻血。山崎只好答應了。

希回到車上拿來了馬用注射器和抗凝劑,從山崎身上采了800cc血輸給志方。

“不,800cc是希事后供述中的說法,或許抽了1000cc或者1200cc,現在已無法證明。山崎休克死后,希又丟下兩個男人跑去求助。”

“要這么說,丈夫志方為了協助她復仇而做的犧牲可真太大了。不管他如何迷戀希,畢竟也……”

另有刑警發表了多少帶有疑問的意見。

“不,冒險程度也許并非那么嚴重,即便傷口不那么深,只要獸醫希說狀況危險,山崎也只好相信的。”

“話雖這么說,但確實是大量出血了呀。”和田插話道。志方被救護車送到附近醫院后,他隨即趕赴醫院觀察志方狀況,并聽了主治醫師的介紹。“當時他右腿膝關節以下完全浸在血中。”

“但希作為獸醫,大概可以判斷出那種程度的出血還不至于導致生命危險吧。”

“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如何證明呢?”

“……”

“希由于某種原因而識破了山崎二十二年前不留痕跡的罪行,于是自己也在謀劃一種絕對無法取證的方法來為母親復仇。推理到這一步都還不難讓人接受,但假設她真的照此推行,難道這個方法就無法被取證識破嗎?”

如果就這樣送交檢察院,她會被判過失致死罪——最多被判重過失致死罪,獸醫資格不一定能保,但她對這些應該都有心理準備。她是已經成功達到目的了吧……?

“不,只要能證明她有殺人動機就行……”

會議最后決定明天再一次傳喚希并嚴加追問。

吉本步行十五分鐘回到家里,去年結婚的長女保子迎他進門。

吉本今年四十三歲,四年前妻子因子宮癌先他而去,長女保子便接過了家務諸事,但她現在也已結婚,住在丈夫位于保谷的公司宿舍,因為靠得近,便常來看望父親。吉本還有一子,小保子一歲,在外地上大學,住學生宿舍。

“孝之也還好吧?”

吉本邊換衣服邊問。保子的丈夫是石油公司的職員。

“唉,總是忙忙碌碌的。”

保子背對著吉本站在廚房里答道。

保子正忙著做飯,吉本突然想起了這個案子,便給她說了個大概。

“假設你母親被人殺害了,你發現了兇手并決心復仇,孝之在那種情況下會不會與你配合到那種程度?”

“那種程度,是指把樹枝戳進大腿嗎?”

保子反問,似乎覺得有點好玩。

“是的,大腿根到腳尖都被血染紅了。”

“那可不行。”保子忍俊不禁,“不過,男人都特別怕血,前些時候我被菜刀稍稍傷了手指,他一看到血就臉色蒼白,像是自己貧血發作似的。男人大多不同于女人,好像特別怕血。”

“怕血嗎……”

女兒的意見似乎包含著某種提示。

吉本陷入深思。

假設志方故意弄傷大腿,也許某種程度的出血就足以讓山崎害怕并老老實實地相信希的話:不輸血就有生命危險。

然而另一方面,志方自己也許不能忍受大量的出血。

所以既要讓山崎同意供血,同時也要將出血控制在志方能耐受的程度。

可是,即使騙過了山崎,如果志方出血過少,之后也會令醫院懷疑:就出這點血,希何以非輸血不可?

實際上志方的一條腿已完全浸在血中,因此醫院似乎也沒人有過什么疑問。

固然,主治醫師說過這樣的話:

“事后看傷口,已經難以知道當時的出血程度了。”

希供述說為了救志方的命,從山崎身上采了800cc血,但實際也許采了1000cc或1200cc,甚或更多也未可知。

先前大家在警署說的話與現在自己的思考在吉本的頭腦中交織。

“爸,飯要涼了。”

在女兒的催促下,吉本拿起筷子,同時驀然張大了嘴,腦海中呈現一種忽有所悟的感覺。

7

翌晨一到警署,吉本在與和田刑事科長商量后,安排把志方血染的西褲和內褲送往警視廳的鑒識科。

檢查結果午前傳到青梅警署,掛了電話后,吉本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表情向和田傳達鑒定的結果。

“果然如此,對志方的西褲和內褲上的血跡分別進行AOB和Rh血型鑒定,結果是A型和Rh陽性,但又認定同時具有R1型和R2型兩種Rh陽性,與常見的R1和R2型都不同,也就是說混有兩個人的血液,據說可能各占一半。”

“果然如此?”

和田嘀咕了同樣的一句話,深深地點了點頭。

希被再次叫到警署。

“你到底從山崎身上抽了多少cc血?你丈夫已無須再輸血后你仍繼續從山崎身上抽血,把多余的血抹在你丈夫的褲子上,造成大量出血的假象。”

遭遇吉本突然一擊,希的面部表情變得僵硬。

“這就是證據,從你丈夫衣物上檢出的血液混有R1和R2兩種類型。”

希閉眼垂頭,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對不起,但我起初并無殺害山崎先生的打算。”

然后她語氣淡然地進行了供述。

那天受山崎邀約,他們夫妻二人和他一起出去釣鮭魚,希準備在回程途中去一下八王子的馬術俱樂部。

然而午飯后志方在巖石上滑倒,被樹枝尖深傷了大腿內側而血流不止。

這時希的頭腦中閃過輸血的念頭。車上備有去八王子馬術俱樂部給馬匹放血用的器具,志方與自己雖然分別是A型和B型血,但如果山崎的血型相配,到萬不得已時應該是可以輸血的。

一問山崎,回答是A型Rh陽性,雖無法做交叉比對,想想還是應該相信他的話。幸而在拼命止血的過程中出血漸漸停止,這讓她覺得,照這種情況,不輸血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但我這時還是跟山崎說:這樣下去我丈夫將有生命危險,您能不能輸少量血給他。山崎先生雖顯猶豫,卻還是同意了。我邊奔回車上拿來了器具,用200cc的注射器先給丈夫輸了四管血。800cc血進去后,丈夫的血色眼看著就恢復了,而山崎先生的臉色有點發白,但并非危險狀態,然而我隨即又從他身上抽了兩管200cc的血。山崎先生陷入休克狀態,我把山崎先生的血抹到丈夫的西褲上,造成出血比實際情況嚴重的假象,正如您所推察的那樣。”

“你就是這樣殺害山崎并造成過失致死假象的吧?”

和田緊追不舍地問。

“是的……”

“殺害山崎的動機是什么?”

他催促希接著供述。

“山崎先生是二十二年前殺害我母親的兇手。”她的回話不出所料,“我當時小學三年級,記得山崎先生的名字和相貌,但那時不知他的所在,也無法證明他的罪行。之后很長的歲月中,因為不確信,也不知道山崎先生身在何處、在做什么,我也并沒有去尋求真相或復仇的機會。然而兩年前,我丈夫碰巧把山崎先生帶到我家,說是釣友會的朋友,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便不動聲色地問他的情況,得知我母親出事時他住在本莊市,于是越發確信他就是當年常來我家的山崎。他倒并沒認出我。前些日子剛好就發生了剛才我說的情況,我覺得這正是懲罰殺母仇人的機會——既然山崎采用了絕對無法取證的方法殺害了我母親,我也決心用同樣的方法來復仇。”

“但為什么你現在就能確定山崎是殺你母親的兇手呢?”吉本問道。

希輕咬嘴唇沉默不語,然后用壓抑情感的語調說:

“山崎第一次來我家見過我之后大約半年,有天夜里我丈夫出差在外,他突然來找我,一副有事的樣子,我毫無戒心地讓他進了起居室,誰知他突然向我求歡——與其說是求歡,莫若說是要侵犯我更為恰當。他一改那副溫厚、冷靜的模樣,與平時判若兩人,把我抵在墻上,還踩住我腳,讓我動彈不得,然后要強吻我。我就是在那個瞬間發現果真就是這男人。”

“‘果真’?”

“二十二年前,我母親去世前不久,我晚上被一陣爭執聲吵醒,悄悄打開拉門從門縫偷窺隔壁房間,發現一個高個子男人把母親抵在墻上,踩住母親的腳,讓她動彈不得。母親不由自主‘啊’地叫了出來,他立刻離開母親出了房間。我仿佛做了一場噩夢,心怦怦亂跳,但后來還是睡著了。母親死的時候,我雖記得山崎的相貌和名字,卻不知他與母親的關系,如今山崎又要對我做同樣的事情,這時我才推察出當年那個男人就是山崎,他與我母親曾有特殊關系。我確信,山崎一定是在強暴了我母親后又把她當作麻煩,便在臺風之夜打電話把她叫到屋外殺了她,并偽裝成一場事故。”

“于是你把事情對丈夫明說并請他協助?”

“‘協助’?”希反問一句,倏地抬頭,那張少女影跡猶存的臉上不覺間浮現出一種毅然的表情,“與我丈夫一概無關。他那天摔跤并被戳了大腿真的純屬偶然。”

“怎么……”

“我剛才說了,我最初并非帶著殺山崎的準備而去釣魚的。在我丈夫受傷后,我才臨時想到制造輸血事故進行復仇的。我丈夫真的一無所知。”

女兒所說男人怕血的話在吉本腦中重現,他在心中自語:

“五五開呀。”

要么是摯愛妻子的志方幫她復仇,自己忍受了大量的出血;要么如希說的那樣,志方的受傷純屬事故,之后她才隨機實施了犯罪行為。

即使是前一種情況,希也會始終否定丈夫與自己的共犯關系,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為的吧。

只要兩人都不松口,會不會就無法證明事情的真相了呢?

吉本想,希和警方之間的勝負結果大概也是五五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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