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山林

遷居鄉間，我愛上了獨自行走，有時順著河流的方向，有時沿著山徑，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在人跡稀少的山區，山川河流占據著永恒的主場，鳥獸蟲魚是不變的主角。在這自由的王國里，云舒云卷，日出日落。

出沒在莽蒼山林，人是過客，只可旁觀，無法留駐。我越往山里走，越有襁褓裹身的感覺，坐看陰晴雨雪，靜聽山鳴谷應。一滴水、一片葉，足可反射天空的光芒。

穿行在信號被屏蔽的山里，我以配角的心態，混跡其中。我每走一步，都得借助太陽的引導、河流的指引，才能辨別前進的方向。

走在山里，我更愿意傾聽和注視。老鷹掠過叢林，碧泉躍下山岡，藤條攀附大樹，露珠滾落草尖，花蕾挨著花蕾，果實親吻果實……如此迷人的瞬間，誰都不愿錯過。

當一滴清涼的雨點滴向額頭的時候，我的腦門砰然洞開。山林的意象如同翻滾的波浪，奔騰的溪流像合唱的樂曲。我抬頭凝望滿樹枯藤，蒼老遒勁、筋骨畢現，像筆走龍蛇的草書；那些光影閃爍、由明變暗的葉片，如同被人收藏了多年的油畫，用色彩感恩時光的浸染。

鳥似歌者，風是舞者，云像夢幻，霧如仙界。高妙的自然，天成的杰作，讓人無以言表。此時此刻，陷落俗世的妄念、掙扎于凡塵的肉身，終于都變得輕盈起來。汗水滑過脊背的那一刻，我如見秋陽，久違的暢快與松弛，讓我陶醉。

（小丑魚住十八樓摘自《文學報》，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