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前因組態研究

摘要：企業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參與力量，但當前參與鄉村振興的水平各不相同。文章以70家參與鄉村振興的企業為樣本，選取政府資源支持、市場競爭、媒體關注、產權性質、高管團隊異質性五個前因條件，運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法探究影響企業參與鄉村振興水平的路徑。研究發現，存在4條高鄉村振興水平組態，即資源-競爭雙重推動型、媒體關注驅動型、政府資源-企業自身驅動型、媒體關注-企業自身驅動型。

關鍵詞：上市公司；鄉村振興；路徑；fsQCA

一、引言

改革開放四十多年，我國經濟已經進入穩步發展階段。在我國經濟發展取得顯著成就后，鄉村面貌也隨之煥然一新，但城鄉發展差距大、城鄉二元結構化突出以及農村發展不充分等問題依然存在。實施鄉村振興正是破解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根本之策。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提出必須始終將“三農”問題作為全黨的工作重心，實施鄉村振興戰略。

作為一項長期性、系統性工程，要實現鄉村的全面振興亟待多元主體的共同參與。在眾多主體之中，企業是我國脫貧攻堅的重要推動力量，在鄉村振興中起著不可忽略的重要作用。企業參與鄉村振興一方面能夠為鄉村經濟發展提供資金、技術、管理等方面的支持，另一方面企業可由此深入履行社會責任，實現社會目標，獲得聲譽資本，實現企業和鄉村的合作共贏。但現實中我們發現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水平各有差異，運用fsQCA方法探究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影響因素和路徑，為提升企業履責水平提供一定借鑒意義。

二、文獻回顧與理論模型構建

企業作為社會組織成員，對經濟發展，緩解社會矛盾有著重要作用。企業在自身逐利性的影響下仍舊會承擔社會責任，參與鄉村振興工作，其背后的內在機理值得深思。從驅動企業參與鄉村振興內部影響因素上看，主要集中在產權性質、高管特征等方面。杜世風等（2019）學者通過實證發現上市公司鄉村振興行為的主要影響因素是產權性質、公司業績和規模。孫德升（2009）認為高管團隊特征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企業履責的決策過程。外部影響因素的探究主要集中在政府支持、市場環境和媒體報道上。資源短缺以及政府壓力驅使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其目的是尋求政府在資源方面的支持（李維安等，2015）。唐躍軍等（2014）發現市場制度環境是影響公司慈善行為的重要影響因素。黃珺等（2020）發現媒體關注與企業鄉村振興參與意愿正相關。

已有文獻對影響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研究較為全面并已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是仍存在著研究視角單一、研究方法停留在各因素之間的線性回歸分析等局限?；谝陨戏治?，本文從組態的視角出發，考慮多重因素的影響探究多因素協同影響下企業參與鄉村振興水平的提升路徑。

三、理論模型構建

考慮到現有研究的局限與不足，本文引入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法（fsQCA），探索不同維度下，企業內外因素對企業履責效果影響。具體將影響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因素具體界定為四個維度：政府維度、市場維度、公眾維度、企業維度。政府維度包括政府資源支持。市場維度包括市場競爭。公眾維度包括媒體關注。企業維度包括產權性質和高管異質性。由此構建了影響企業參與鄉村振興治理水平的理論模型框架，如圖1所示。

（一）政府資源支持

現代經濟社會中，政府與企業彼此間“共生共榮”，政府企業相互尋求獲取關鍵資源的途徑來減少對外界依賴。鄉村振興等項目顯然會受到來自政府的政策補貼、稅收優惠等資源支持（嚴若森、唐上興，2020）。從企業逐利性看，企業能否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該行為能否帶給企業切實的利益。有關政府補貼的效果研究顯示，財政補貼不僅會提升企業的績效，還能促進企業更好地履行社會責任，獲得更高的社會責任績效（孔東民，李天賞，2014）。

（二）市場競爭

從信號傳遞理論出發，企業的管理者和代理人為了公司能占據更大的市場規模，獲得更高的營業利潤，會積極履行社會責任以此向外界傳遞利好信號來吸引投資者。市場化程度越高，公眾的社會責任意識也就越強，對企業履責的意愿和水平要求也較高（譚雪，2017）。市場競爭作為公司外部治理機制，有利于保持公司股權集中度，增強組織透明度，滿足對員工、客戶等利益相關者有效投資的需求，提高企業社會責任質量（荊龍姣，2020）。

（三）媒體關注

隨著信息化的快速發展，各種新興媒體興起，媒體可以通過對公司經營行為的報道，憑借自身的輿論影響力引導公眾對企業行為進行回應，從而放大其對企業的積極和消極影響。報刊媒體在權威性原創性方面優于普通網絡媒體，不僅能夠為企業提供信息，降低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代理風險，還能有效發揮監督作用，通過輿論施壓，促進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受媒體報道次數越多，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表現越好（張可云等，2021）。

（四）產權性質

研究發現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水平存在差異。從合法性理論出發，相對于非國有企業，國有企業因其“國有性質”的特殊身份，所肩負的企業社會責任會更多，要求更高（陶嵐和劉波羅，2013）。國有企業比非國有企業更有可能發生扶貧行為，且投入力度也更大。蘇蕊芯、仲偉周（2011）認為非國有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的目標上不僅依賴企業經濟價值的增加，同時也受到建立政治關聯，尋求最大程度上的政治保護等政治因素驅動。

（五）高管團隊（TMT）異質性

社會責任的實踐雖是企業的整體性行為，但其具體的戰略制定和實施還需要由企業內部中的個體進行決策。由于內外環境的復雜性，管理者不可能對其所有方面進行全面認識，管理者特質如性格、經歷、教育水平以及性別等都影響著他們做出戰略決策。原東良和周建（2020）發現高管團隊的認知多樣性能夠顯著正向影響企業精準扶貧的行為。

四、研究方法與設計

（一）研究方法

定性比較分析方法基于布爾代數和集合理論，通過對多個因素進行系統、比較和結構化的分析，識別出基本因素對特定結果的影響程度，并確定不同因素組合的可能性和必要條件。其具體應用步驟包括：定義研究問題、確定案例、確定變量、構建真值表、檢驗布爾判斷、進行分析和解釋檢驗結果。

（二）樣本選擇與數據搜集

QCA對樣本規模的選取比較靈活，大、中、小型規模均可以使用，尤其適用于中小型樣本。綜合公司官方網站、統計資料、新聞報道等途徑數據的可獲取性，本文最終選取2020年70個上市公司鄉村振興代表案例，所選案例企業都發揮了各自專業優勢參與振興。除媒體關注度數據來自于CNRDS庫之外，其他數據均來自于國泰安數據庫。

（三）變量測量及校準

1. 結果與條件變量測量

企業參與鄉村振興水平。使用企業鄉村振興投入總金額的自然對數。

政府資源支持。使用政府補助的自然對數。

市場競爭程度。采用赫芬達尓指數HHI來反映企業所處的市場環境競爭程度。

媒體關注。以公司當年報刊媒體報道的標題和內容數量加1取自然對數來衡量。

產權性質。國有企業為1，非國有為0。

TMT異質性。參考黃越等人（2011）的研究以團隊人員年齡標準差與年齡均值的比值測度年齡異質性。采用Herfindal-Hirschman指數法度量高管性別異質性、教育背景異質性和職業背景異質性。H＝1-■p■■，其中pi表示團隊中第i類成員所占比例，H值越大，異質性程度越高。對企業高管人員的性別賦值，男性取值為1，女性取值為0。在計算教育背景多樣性時分成高中及以下、大學專科、本科、碩士、博士及以上五類，并分別取值1、2、3、4和5。將高管職業背景分為：（1）生產、研發和設計；（2）人力資源、管理和市場；（3）金融、財務、法律和其他。將上述四個指標進行標準化后取平均值，得到一個綜合性高管團隊異質性指標數值，該值越大，表示團隊的異質性就越高。

2. 數據校準

校準是fsQCA的一項重要步驟，只有將前因變量和結果變量的原始值校準為集合隸屬分數，才能對其進行進一步的必要性和充分性分析。本文采用直接校準法進行校準，參考Ragin（2006）的研究將4個前因條件和1個結果變量采用統一的校準標準，完全隸屬點、交叉點和完全不隸屬點分別為0.75，0.5和0.25。產權性質屬于虛擬變量，完全隸屬為1，完全不隸屬為0。各變量的校準錨點和描述性統計詳細結果見表1。

五、結果分析

（一）必要性分析

在進行組態分析前需要對所有前因變量做單個條件的必要性，以確定是否存在某一條件是結果出現的必要條件。本文將政府資源支持、市場競爭、媒體關注、產權性質、高管團隊異質性作為前因條件，對高與非高鄉村振興水平進行必要性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各前因條件的一致性均小于閾值0.9，單個條件無法導致結果出現，需要對其進行進一步的組態分析。

（二）高鄉村振興水平的充分性分析

本文使用fsQCA3.0軟件對70個企業鄉村振興案例分析，識別出導致高鄉村振興水平的組態，不同組態反映了企業參與鄉村振興不同路徑。同時根據組態理論化過程，對組態進行命名。本文將原始一致性閾值設定為0.8，PRI閾值設置為0.75?？紤]到本文案例數量屬于中等樣本規模，將案例頻數閾值為1。在產生中間解時，對所有條件均選擇默認標準“存在或缺席”。結果如表3所示，共產生了4條高鄉村振興水平組態，3條非高鄉村振興水平組態。

1. 資源-競爭雙重推動型

組態1中高政府資源支持、高市場競爭程度以及國有性質發揮核心作用，即使TMT異質性較低仍能獲得較好的履責水平。這是由于國有企業出于自身特殊使命和地位，在獲得更多的政府資源情況下，會更加積極地參與到鄉村振興事業中，加大鄉村振興的總體投入力度。同時市場競爭激烈，國有企業的生存發展受到威脅，需要通過履責來穩定市場地位。

2. 媒體關注驅動型

組態2中媒體關注起到了核心作用?；谛盘杺鬟f理論，在社會監督水平較高環境中，企業所感覺到壓力較大，管理層出于占據市場規模，保持市場份額，提高企業利潤等目的會積極履責。

3. 政府資源-企業自身驅動型

組態3強調政府資源對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重要影響，政府資源、國有企業性質及高TMT異質性發揮了核心作用。在這一路徑中，高層管理者傾向于通過積極參與鄉村振興來贏得利益相關者的好感。國有企業為了獲得政策資源、鞏固政治關聯，會提高自身履責水平。

4. 媒體關注-企業自身驅動型

該條路徑下較高的社會監督水平，國有企業性質，高TMT異質性發揮了核心作用。由于國有企業具有獨特的經濟、政治和社會屬性，其承擔的使命和責任更大，受到外在監督力度也更大。而異質性高的管理團隊，其社會網絡、社會資本和社會閱歷更豐富，更愿意去通過履行社會責任來推動企業發展。在高社會監督水平下，為了維護企業市場競爭地位，管理層會積極履行社會責任，維護企業形象以緩解社會監督壓力。

（三）非高鄉村振興水平的充分性分析

本文同時檢驗了產生非高企業參與鄉村振興水平的3條組態。組態NH1反映缺乏政府資源支持、市場競爭程度低以及非國有企業性質條件下，鄉村振興水平也較低。組態NH2和NH3反映在缺乏其他條件的情況下，僅靠高TMT異質性無法單獨形成高鄉村振興水平。

（四）穩健性檢驗

對分析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是QCA操作中的一個重要步驟。本文采用調高一致性水平，將0.8的一致性標準改為0.85，最后所得到的新的組態與原先結果基本一致，穩健性檢驗結果顯示穩健。

六、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企業是鄉村振興的一大重要主體，企業如何做好鄉村振興工作實現企業與鄉村的發展是鄉村振興研究的一個重點。本文從企業內外環境中選擇4個維度，結合時下新興的QCA分析方法，以70家上市公司參與鄉村振興事例為研究樣本，探討政府資源支持、市場競爭程度、媒體關注、產權性質、高管團隊異質性五個前因條件通過組態形成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高水平路徑。研究結論如下：

第一，五個前因條件都不能單獨形成高鄉村振興水平產生的必要條件，單個要素對企業鄉村振興的水平作用有限，同一條件也在不同的組態中發揮著不同的作用。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過程處于復雜的社會系統之中，多種因素相互作用促使企業產生不同的履責水平。

第二，有4個組態產生高鄉村振興水平，具體可以歸集成資源-競爭壓力雙重推動型、媒體關注驅動型、政府資源-企業自身驅動型、媒體關注-企業自身驅動型四種類型。3個組態產生非高鄉村振興水平。

（二）研究啟示

1. 發揮國有企業的帶頭表率作用，優化高管團隊結構

國有企業作為國家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具有特殊的地位和影響力，其行為和決策對其他企業具有示范和引領作用。在推動社會責任實踐方面，國有企業應當發揮帶頭表率作用，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同時在企業應優化人才招聘方式，通過職業培訓等方式來提高高管團隊異質性水平，優化管理層結構，發揮高管團隊異質性優勢。

2. 正視競爭壓力，實現企業可持續發展

當前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水平受到市場競爭環境的影響，當企業處于激烈的競爭環境中，為了維護其市場地位，其履責投入力度會更大。企業應正視市場競爭壓力，通過積極履行社會責任贏得利益相關者的好感，提升市場份額，增強市場競爭力。

3. 發揮媒體公眾的傳播和監督作用，鼓勵非國有企業參與到鄉村振興工作中去

鄉村振興是我國當前和未來一段時間內的重要戰略任務，它不僅關乎鄉村地區的經濟發展，還涉及社會、生態、文化建設。發揮媒體公眾的社會影響力和傳播力。通過電視、網絡等多種渠道，向社會傳遞關于鄉村振興的積極信息，展現企業在鄉村振興中的成功案例和先進典型，激發更多企業的參與熱情。

4. 提高政府補助，加大政府對企業及地區的扶持力度

當地政府應充分利用區域資源，積極主動為當地經濟發展尋求策略，制定優惠政策，發揮本地優勢吸引更多的資本，推動地區經濟增長。同時中央政府要加大對企業和地方的支持力度，為各類市場主體創造更加良好的發展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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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湖南省社會科學評審委員會課題“鄉村振興背景下工商資本參與農民組織化再造的實現路徑研究”（XSP22YBZ078）；湖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重點項目“國有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路徑和政策優化研究”（23A0233）。

（作者單位：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