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流動童年的“微瀾人”

編者按：華東師范大學傳播學院路鵬程老師為新聞學系2022級的本科生開設了《攝影報道》課程，同學們自選主題完成了新聞采訪和拍攝，把一個個鮮活的新聞攝影作品展現在我們面前。

“爺爺我們要來看書啦！”

11點50分，是塘灣小學午間的自由活動時間，微瀾圖書館借還書登記的小桌前已經有十幾名孩子排起了長隊。剛剛吃完午飯的程春華快步走進圖書館，笑著跟每一位孩子打招呼，掃碼登記孩子們歸還的圖書，把借閱卡插進借出圖書的書頁里。

這是微瀾圖書館每周都會上演的日常，也成為72歲的“館東”程春華3年以來的生活日常。

微瀾圖書館是專為流動兒童設立的小型公益圖書館。流動兒童作為隨父母在非戶籍地居住、生活的“外地孩子”，如果遇到升學困難，就不得不返回戶籍地讀書?！拔⑿〉男袆訋砀淖?，行動帶來微小的改變”，讓流動兒童在父母的居住地平等接受義務教育，就是這所圖書館設立的理念和初衷。

愛心搭建的書屋

2021年4月23日，微瀾圖書館上海2館經過半年多的籌備，在閔行區民辦塘灣小學北吳路校區正式開館，這天剛好是世界讀書日。

微瀾圖書館每個分館共有3種崗位——館員、館東、理事：館員負責每周到館日常值班；館東每月為分館捐贈一定數量的資金或書籍；理事則為分館的組織管理者。程春華作為微瀾圖書館上海2館的館東，沒有錯過任何一次開館，已經風雨無阻地堅持了39個月。

流動兒童這個概念，程春華是從女兒程琦那里知道的。程琦本科畢業于華東師范大學新聞系，留學歸來后成為微瀾分館的月捐館東，并動員父母和親朋一起為微瀾圖書館捐款。上海2館可以說是程春華“自己家的館”，連他不到7歲的小外孫女都來做圖書館的小志愿者。

圖書館除了學校提供的基礎設施之外，90%的書籍都來自館東和志愿者的購買，也有一些資金來自企業的公益捐贈。2024年春季學期，上海2館總共購進了萬余元的圖書。

和一般性質的圖書館不同，微瀾圖書館會定期給孩子們做問卷調查，根據孩子們的意愿購買他們喜愛看的圖書。如果有孩子不慎把書籍弄丟，只需要用自己的一本課外書來代替即可，不會給家長增加負擔。但遇到頑皮的孩子在打鬧時把書弄壞，志愿者們并不會一味寬容，而是引導孩子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原樣賠償。

這份工作并不輕松。5月底，上海2館借出了900多本書，臨近暑假，借出圖書的回收是一項繁重的工作。有時志愿者來得晚，只有程春華一個人來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務?！澳転楹⒆觽兎蘸荛_心”是館東程春華樸素的出發點?！昂秃⒆觽兇昧耍约阂沧兡贻p了。”

“溫和而堅定地對待小讀者”

微瀾圖書館能夠實現持續穩定的開放，主要依托大量的志愿者，即館員。微瀾圖書館上海2館的館員不少是職場人士、退休工人、家長志愿者，“主力軍”是華東師范大學等高校的學生。館員需要在借還服務和管理時兼顧館內圖書推廣展示、互動活動、錄入新書分類上架、圖書修理等工作。

“要溫和而堅定地對待小讀者，把自己視為一個教育者，通過自己在館內的言傳身教對讀者產生良好的影響，既不放任又不簡單粗暴，用兒童易于接受的方式表達正確的價值觀?！边@是寫在微瀾圖書館志愿者申請表上的話。

志愿者們更像是陪伴孩子們的“大朋友”。為保證孩子們的安全，程春華叮囑志愿者們，孩子們在課外體育活動時要有人看護陪同。圖書館每天下午4點30分閉館，但考慮到流動兒童家長無法及時接孩子們放學，程春華就主動接了學校晚托班的任務，每天親自把孩子們安全交到家長手里后，他才安心回家。

每周三和周五放學后，北吳路校區都會開展專為一年級孩子設立的繪本課。程春華每次都會親自清點人數，讓孩子們一個一個簽到。志愿者徐申平是一名中小學心理學助教，除圖書的借還工作外，還負責為一年級的孩子們上繪本課，并陪同學生們進行課外活動。

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24年5月13日，微瀾已在全國社區、校園設立了65個圖書館，圖書館在借圖書28662冊，555位志愿者在微瀾社區登記服務1519次，服務時長9069.5小時。

讓流動有希望

圖書館對流動兒童來說，不僅僅是一個閱讀的空間，更是孩子們愿意停留的情感依托地。孩子們的父母絕大多數都是居住在附近城中村的流動務工人員，陪伴他們的時間非常少。孩子們會跟程春華吐槽談心、傾訴煩惱。程春華不一定能叫上每個孩子的名字，但每個孩子一定都認識“程爺爺”。

22歲的楊旸是上海2館目前唯一的長期志愿者。微瀾圖書館的圖書損壞率很高，有些新上架的圖書，借出一段時間后就會出現亂涂亂畫的痕跡。面對損壞的圖書，即使可以查找系統上借閱者的名單，也無法最終確定是哪一位學生破壞的，楊旸對于這種無法避免的情況表示無奈和接受?！拔覀儾幌Ｍ⒆觽円虼撕ε聢D書館，所以我們對孩子們的態度都是寬松、包容的。”

教導主任黃老師很感激學校和微瀾圖書館的這段緣分。黃老師認為，由于文化背景、生活壓力等因素，學校許多家長對孩子的學習不如當地家長那么重視，孩子們在家自主閱讀的時間很少，大部分閱讀要靠學校老師進行督促。微瀾公益圖書館的加入對于隨遷子女的閱讀起到了陪伴、促進的作用，為孩子自主閱讀習慣的培養和閱讀興趣的養成提供了很好的助力。

“閔行區政府對于隨遷子女的教育問題十分關注和重視，特別是最近兩年，在教育公平和均衡保障方面推進速度很快?！秉S老師說。

人手的缺失、書籍的缺失，是微瀾現在面臨的主要問題。微瀾大數據月報顯示，2024年4月全國共有61所微瀾圖書館擁有專屬月捐；11所校園圖書館空位以待，需求館務參與日常運營的組織和團隊支持工作；39所圖書館月捐少于800元，其中23所圖書館月捐籌款少于500元。

上海2館館東程琦表示，她并不希望人們以單純“贊美”的眼光去看待圖書館，而是希望更多的人能夠看到流動兒童的需要，看到微瀾圖書館的真實和意義，觸動更多人加入“微瀾”，為流動兒童做些具體實在的小事。

（文中學生姓名為化名）

責任編輯：張琦